[武侠]妖刀记(全)-22


  




【第四六折雪股采心,截蝉玉露】



阴宿冥习武的过程,与历代的九幽十类之主大不相同。

想要一统三道,君临玄冥,除了手段残毒之外,还须有高强的实力做后盾。

但集恶道的武学清一色是至阴邪功,如聂冥途的青狼诀、狼荒蚩魂爪等,就算练到了三道无敌的境地,也还是道地的阴寒功体。

以阴寒功体压服三道,待掌权之后再来参研至阳至刚的《役鬼令》,不啻是事倍功半,甚至须冒走火入魔、功体尽废的奇险,也未必能有所成。因此三道冥主谁也不服谁,阴宿冥之师、先代鬼王纵使练有役鬼令神功,也没有克制狼首与恶佛的把握,彼此忌惮,勾心斗角,终在莲觉寺栽了大跟斗。

阴宿冥却不同。

她虽是女儿身,投入其师门下时,集恶道的祖制早已不存,先代鬼王率领残部远遁他方,独揽大权,再不用提防恶佛狼首,他的徒弟自不用从“森罗冥象功”练起,辛苦练了一身冥邪阴功,然后与其余两道培育的继承人争夺门主宝座,得胜后再舍弃半生阴功修为,从头练过纯阳功体的《役鬼令》。

阴宿冥从小只练役鬼令,内力极纯。耿照一使出“汲”字诀,阴宿冥猛被推上高潮,阴精溃堤而出,顿时尿了个魂飞天外,雪臀下汁水淋漓,淅淅沥沥的流了一地;紧接着一股暖流自交合处溢入耿照体内,细细绵绵的,却又温润滑腻,与碧火真气稍一碰撞,便如糖膏般相互交融。

“役鬼令”的真气虽绵密,毕竟是后天之功,在先天胎息之前就像一只筛子,任它筛眼再细也拦不住水流,转眼就被丝丝渗透,真气结构被转化改变,瞬间走遍耿照全身,成为碧火真气的一部份,越滚越强,如鼎之沸。

役鬼令是极高深的内家绝学,本就有护体之能,内力不致轻易泄出;《天罗经》的采补法纵然神奇,至多是势均力敌,双方原该有些拉锯。谁知内力一入耿照体内,就被碧火神功吸纳同化,吸力渐渐大过了拉力,阴宿冥的体内犹如打开了一处缺口,功力源源不绝送出。

“……主……主人!媚……媚儿好舒服……好……好快活……”

美丽的混血女郎闭目摇头,浑身紧绷,雪白丰润的胴体弓如活虾,美得咬牙切齿,语无伦次:“要……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好酸……好酸……啊啊啊啊啊啊……”

忽没了声息,湿淋淋的臀股一僵,体内深处早已顶到底的巨物竟突破肉壁,缓慢、但滑顺地插入一处难以想像的地方。那异样的穿刺感是如此清晰强烈,甚至能感觉鸡蛋大的钝尖紧紧卡入“那个地方”,然后徐徐插进去……

(剧痛、撕裂、肿胀、贯穿、快美……)

她所知的一切字汇都无法形容身体里的感觉。

美丽白皙的鬼王仿佛被撕裂了灵魂,张大唇瓣却发不出声音,浑身冒着冷汗,剧烈颤抖,痉挛的美肉夹紧狰狞的入侵异物,束着肉茎根部、如一整圈肉膜般毫无空隙的玉门仍不住溢出清澈透明的阴精,仿佛阳物刺破了她身子里的一只水囊,漏出的水量十分惊人。

天罗采心法“入宫吐涎”一出,坚硬似铁的巨物如神龙般突入中宫,役鬼令的护身气门登时被破,阴宿冥喘息如兽、眸泛水光,不断堆叠的肉体高潮已近乎痛苦的程度,她苦练十年的内力一如失控的精水,不多时已漏出近三成的元功;若非她天赋异禀,筋骨远较常人强健,只怕早已脱阴而死。

耿照汲出鬼王的三成功力,体力精神也到了尽头,缓缓收心吐气,退出消软的阳物,只觉体内真气异常畅旺,如洪水奔流,唯恐四关心魔又将爆发,顾不得椅上美人狼籍,就地般膝坐下,调息导引。

他用功两刻有余,头顶冒出氤氲白雾,将内力一一收束,无不妥适,隐约察觉所得竟还多过了原先自鬼王处所汲取的内力,脉象却十分稳定,暗忖:“看来碧火神功各关之问,相差不只是倍数而已,便是吸了鬼王的元功,还探不到三关的底。明姑娘说一年之内若能突破第七关,堪抵内家正宗十年的苦练,看来一点也没夸大。”起身拿布巾抹干汗水,回见阴宿冥兀自昏厥,气若游丝,身上那件绣着金线蝴蝶的黑绸短兜还在,只是系颈的细绳被他扯断,兜巾掀至乳下,弹出一对乳质绵软的雪白双峰,鹅卵似的分向两边斜坠,乳上布满殷红的指痕,更衬得杯口大的浅色乳晕粉嫩酥滑,几与肌肤同色。

她下身尽管狼籍,黑绢绑成的丁字形骑马巾却几乎完好如初,只裹着饱满阴阜的丝巾被扯至一旁,粉色的外阴胀卜卜的,犹如一只熟裂的水蜜桃,被巨物久撑蹂躏的两片蜜唇还有些合不拢口,吐浆似的淌着一小注温热的白果儿粥。

耿照替她解开红绳,腕间、踝上都勒出了微泛青紫的血痕,可见动情时挣扎之剧烈,连弄伤了自己也毫无感觉。忽见她口唇歙动,低声道:“主人……媚儿……还……还要……”苍白的雪靥上浮现两朵红艳艳的彤云,形状姣好的嘴唇却没什么血色。

耿照将她横抱上床,低头凝着她俏丽的脸庞。阴宿冥闭着双眼,弯翘的浓睫振颤如蜓,樱唇微噘,两只坠如鹅卵的雪乳急遽起伏,身子却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无。

“不能要啦。”耿照忍不住摇头:“再要一回,你会死的。”

“楣……媚儿……要……还要……”她蹙着眉头奋力开口,仿佛用尽了仅存的力气,眼泪却从紧闭的眼角扑簌簌地流下来。耿照微微一征,想起明栈雪说她“天生好淫”,此际却觉阴宿冥并不如何淫冶放荡,只是楚楚可怜。

她体力耗尽、元功折损,又泄了个死去活来,连挪动指头的力气也无,按说只要捆绑严实,再制服面壁而眠的老番婆,耿照便可扬长而去。转念又想:“明姑娘绝顶聪明,她既吩咐我留在这里,自有她的道理。我该不该自作主张?”他无法判断这是否也在明栈雪的计算中,一时沉吟难决。怀里的阴宿冥却软绵绵地攀着他的颈子,眯着猫儿般的朦胧褐眸,呻吟道:“主人……媚、媚儿……要……还要……”

耿照被弄得心烦意乱,鼻中嗅着她的浓烈体味,下身陡地硬起,将雪白丰满的胴体放倒在软榻上,拨开沾满黏腻淫水的骑马巾,推着她橘酥酥的浑圆膝头分开大腿,龙杵“唧!”一声长驱直入。

“啊啊……呀!”混血女郎粉颈一昂,吃痛似的拱起雪腰,迷乱的神情既痛苦又欢愉。耿照正要提枪猛攻,见她双手高举,十根雪白修长的玉指奋力伸来,臂间夹起一对蛋壳般的细白圆乳,喃喃絮喘:“主人……抱……媚儿……抱……”

(这……这是那个剥皮换脸,夸口要一统七玄的极恶鬼王么?)

低头凝去,雪肤娇靥的混血美人五官深邃,湿润的杏眸眯成了细细两弯,眼角直欲滴出水来;那一对沉甸甸的雪乳因仰躺之故,在胸前扩成了两团大白馒头,乳晕及乳蒂又缩成白面团上的两点红梅。

她的胸脯颇为丰满,推送时不住弹跳打圈,无论份量形状都像极了两头狂奔的大兔,望之诱人。然而躺平之后,被腴厚的胸腋、粗大的肋骨一衬,白馒头似的圆乳便显得有些玲珑,虽然单掌难以握实,却不觉其大。

阴宿冥手脚修长、肩膀宽阔,熟透了的美艳胴体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超龄的危险魅力,毫不逊于横疏影、明栈雪等;但此刻她却只执着地伸臂索拥,犹如一名天真的小女孩。耿照提防有诈……虽然怎么想她都没那个力气了……暗含一口碧火真气,俯身将她抱个满怀。

“啊、啊……好快活……媚儿好快活……”阴宿冥发出甜美的叫声,浑然忘我,嗓音虽未大变,口气却充满稚嫩童真,伸臂将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已被蹂躏得一片狼籍的嫩膣里忽又掐紧,汨汨泌出滑腻的蜜汁,倦乏已极的身子开始发烫,竟是十分动情。

(原来……你只是想要人抱么?)

耿照发现她自称“媚儿”时,便似换了个人,原本的剽悍残毒、甚至是狂妄野心俱都不见,如此成熟美艳、火热性感的动人女郎,摇身一变,忽成了个无助娇弱的小小女孩儿。其中反差之大,却又与她浑身上下所散发的矛盾特质隐隐相合,更添奇异魅力。

怀中的雪玉人儿楚楚可怜,他正要挺动臀股,好生抚慰,谁知颈间突然一束,竟是阴宿冥双腕并起,死死扼住他的喉管!

“糟……糟糕!中计了!”

两人身体相叠、四肢交缠,性器紧紧嵌合,便在这无边的香艳淫靡之间,却弥漫着致命杀机。耿照膂力过人,又有碧火真气护持;阴宿冥连番泄身,痛失三成珍贵元功,彼长我消之下,按理绝对制不住身上的男人——这个道理她明白,耿照也十分清楚。

他撑着床榻亟欲起身,阴宿冥却奋起余力,搂着他的颈子不放,白皙的双臂蟹钳似的牢牢攀住,娇润的身子被拉得离床数寸,悬空滴下汗来。

她元功一失,却拜体内极度的虚耗所赐,神智终于稍稍恢复,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无边春梦,这小和尚破了役鬼令神功的护身气门,夺走她辛苦修练的元功;单论危机,远大过与狼首交锋之时,稍有不慎便是脱阴散功的下场。这才装作神智涣散——其实换散的是体力——伺机反扑。

耿照毕竟江湖经验不足,交媾的过程中渐渐失了警戒,仓促间被攻了措手不及。

但女郎扎扎实实高潮了几回,娇躯倦乏,残余的力气决计扼不死他——

思绪方起,阴宿冥已张嘴凑近他浮凸鼓动的颈侧,洁白的贝齿几乎碰上肌肤,浓烈如麝的香息滚烫灼人,喷得他颈后汗毛竖起!

瞬息问,一幅青翼带血的蝙蝠图样掠过耿照的脑海,那是白骨红灯之上、代表集恶道的标志。而此刻死缠在他怀里、张口迫近颈动脉的,正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吸血雌蝙蝠!

人的牙齿咬合力道之强,甚至远胜臂力,阴宿冥虽泄得死去活来全身酸软,仍能一口咬破耿照的颈动脉。这也就是她扼颈的真正原因——女郎残存的气力无法徒手掐死男子,却足够将他的脉管扼得浮凸而起,以方便落口!

耿照双掌撑在榻上,已不及将她扯下,仰头又被缠得死紧,根本无从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省悟过来,腰臀用力一挺,粗硬的龙杵狠狠贯进膣里,直捣花心!

“啊!!”

阴宿冥被插得昂颈尖叫,双手脱力,整个人向后仰倒,“砰!”摔回床上。

耿照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两手箍住她的腴腰,将雪臀悬空抬起,片刻不停地向前挺刺,沾满稀薄白浆的龙杵飞快进出蜜壶,直要将水滋滋的嫩膣插出火来!

“啊、啊……放、放开……不……你……下、下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被挑刺得摇头乱叫,火焰似的暗红卷发披散在床上,原本还想反抗的双手如今只能仰举在耳畔,难以自制地胡乱揪着垫褥,几欲发狂。

悬空的腰臀以惊人的力道昂挺甩动,犹如岸上垂死挣扎的鱼,激烈到要折断了似的;说是迎凑,更像抵不住花心的酸软痛美,不由自主地抽播。

“啊啊、啊……哈、哈……不、不要……放开我……放……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耿照狠插了她百余记,插得她花枝乱颤,失控尖叫,声音又突然低了下去,只余粗浓的喘息。他将她翻过来,一手压着她高举的左上臂,另一手抓着她的屁股,一迳埋头狠插。

阴宿冥肩臂关节受制,动弹不得,叫骂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无助地任他摆布。

她疲软的身子仿佛连呼吸都困难,被翻得蜷腿侧卧,颤抖的手指仍只揪着丝缎垫褥,堆雪似的两座乳峰溢成一团,中间一条延伸直下的狭长深沟,柔软的乳肉失去了原本浑圆饱满的形状,只余一大片腴沃腻白。

她咬牙喘道:“你……你敢这么对我,本……本王定要……将你碎……你……你做什么?”喉音一紧,绷出一丝惊惶。

“你放心,我没开过女人后庭的。”耿照在她身后侧躺下来,右手从她腋下穿过,从榻上铲起大把娇绵雪乳,五指还未用力,酥脂似的乳肉已缢满指缝,挤蹭着汗水“啾、啾”几声,竟比蒸好的乳糕还要细滑;另一手顺着她汗湿的肥美雪臀滑入股问,抹着黏腻的蜜汁抬起一条笔直修长的美腿,腰臀一挺,硬翘的龙杵又“唧!”贯入她腿
心,热刀切牛油似的直没至底,紧啜着滚烫异物的蛤嘴被挤出了一小团稠浆气泡。

“啊……呀……”混血女郎短短一唤,呼痛似的娇吟忽然变成了充满愉悦的喘息。

耿照屈起左膝顶着她雪白的长腿,继续维持她抬脚大开的淫靡姿势,空出来的左手环过玉人的雪润腴腰,一路顺着平坦小腹摸入湿透了的细密毛丛之中,用食、中二指箝着她饱满腻滑的肥厚外阴,右手却用力掐握她绵软的雪乳,下身飞快进出着,狠狠刨刮着她的浆腻娇软,直要将美丽的混血美人揉碎在怀抱里。

“你……放开我……唔唔……啊、啊……”她扭动身子试图反抗,不料紧凑的膣管套着阳物一阵旋扭,反将自己搅得手足酸软,柔软的花心子里隐隐漏出一股稀浆,竟似要丢。

女郎死死咬着牙关,弓着身子簌簌发抖,忍辱不屈、却又莫可奈何的模样充满矛盾而诱人的魅力。身后的男子益发抖擞精神,雄根悍然进出。

又插了百来下,交合处烫得仿佛要烧起来,龙杵活像一根捣进蜜水囊中的炽红火炭,不住搅出黏稠湿润的“噗唧”劲响,声音之大,竟如泼水打浆一般,片刻也不休止。

“这样,舒不舒坦?”耿照轻咬她白皙的耳垂,贪婪地舐着她发根颈背的浓烈汗嗅,“媚儿?”

阴宿冥身子一颤,原本的快美似是陡然间又翻了一倍,泄了一整晚的阴精又差点溃堤涌出,膣管深处本能地一缩,堪堪忍住了逼人的尿意,原本的咬牙苦忍却成了失控的浪叫:“不……不许你这么叫……叫我!你、你……啊、啊……你这下……下贱的小和尚!”

从背后原本就难以深入,再加上她的雪股又大又圆、腴嫩肥美,连着大腿的部位亦十分有肉,毋须刻意翘起美臀,已将男子结实的小腹顶得远远的。无论如何使力,每下都是撞进了绵股又立刻弹出,始终只有前半截牢牢嵌在穴儿里。

耿照初次与横疏影欢好时,就是将绝色佳人摆成了牝犬般的淫艳姿态,从臀后深深占有了她。横疏影的比例虽完美修长,身子却颇娇小,除了那双傲人的巨硕乳瓜之外,其他部位俱是玲珑细致、秾纤合度,令人爱不释手。

拥有异国血统的美丽女郎却与耿照一般高,骨架粗大,丰腴的屁股乍看比男子还宽,浑圆弹手,侧躺时犹如两座巨大的白桃山。耿照试了几次都难以突破软绵绵的大白桃,胸膛索性离开了原本紧贴着的玉人雪背,左掌按着阴宿冥的腰脊,身子微微下滑,一父合处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卜”字形夹角。

这个角度刨得更深更紧,圆钝的杵尖似乎刮到了一处铜钱大小、触感有些粗糙的位置,阴宿冥顿时没了声音,翘臀拱腰,身子蓦地大抖起来。

“要死掉了、要死掉了!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耿照被掐得一阵舒爽,不假思索地刨刮几下,顶着那妙处扭腰一旋,忽听身前玉人尖嗓一抛,顿时从呻吟转成了哭叫,甩头剧颤:“再来会……会死的……啊、啊、啊……我不想死……呜呜呜……我……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她崩溃似的一仰头,失声尖啼,一股晕凉爽利的琼液注满膣管,娇嫩火烫的肉壁死命掐紧,强大的吸啜力道将失控的阴精喷挤出去,雾状的水露劲射而出,溅湿了榻上的丝缎垫褥!

阴宿冥死命娇唤一阵,歪着雪颈软软不动,覆盖头脸的暗红浓发之下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原本剧烈起伏的背脊慢慢没了动静,全身上下只剩不受控制的肉壁仍不停收缩,带着火辣辣的余劲。

耿照差点射将出来,只觉这回的阴精特别浓,晕凉凉、冷飕飕,温腻之中挟着一股极阴寒气的奇特感觉,不只从未在其他女子身上尝到过,便与她前度所泄相比,也绝不相同。

他还没使出汲字诀,阴宿冥的护身气门就像被刺破了一个极细极细的针孔,内力源源不绝地逸失,却也不能自行转入耿照体内。内力的失衡牵动周身气血,散功的速度竟还快过了“入宫取涎”所为,阴宿冥顿时陷入昏迷,忽地喉头一抽搐,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这是……回光返照!)耿照陡地会过意来:阴宿冥的体质再怎么异于常人,经过一晚十来次的泄身,阴精、元功的折损终于超过身体所能负荷,这次高潮即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生命在垂死之前会自求延续,因此泄出的精元也特别浓厚,一旦泄完便是她的死期。

他看不惯集恶道的残毒作风,却从没想过要她的命——至少不是在床第之间。

役鬼令的护身气门已破,浓厚晕凉的阴精喷泄而出,饱含阴宿冥的生命精元,就算不用汲字诀,也无法阻止功力的逸失。按照这样的流失速度,一刻之内美丽的鬼王将油尽灯枯,大罗金仙也无救。

事不宜迟,耿照定了定神,忙运起“汲”字诀吸纳元功,一边转化成更精纯的碧火真气;双手分握两只汗湿腻滑的雪乳,拇指压她胸前的“膻中穴”,将运化后的功力,由“少商穴”重新注入女郎体内。

但碧火功与役鬼令毕竟非属同源,阴宿冥没练过《通明转化篇》,体内两股真气不能无端合流,自行融会。

因此注入她体内的真气仍是外物,活化气血的同时,不免与役鬼令的纯阳真力相斥,又受阴中巨物的同源吸引,一吸一斥之间,周行完毕的碧火真气悉数沉入下丹田泥丸宫里,积聚成一枚似有实体、约莫珍珠大小的阳丹。

阳丹一成,顿时发挥固本培元之效,元功不再流失,隐隐有凝聚之势。只是这一轮汲取之下,阴宿冥又折了近两成元功,剩下一半功力,但总算检回了一条命。

耿照察觉她体内的变化,不再灌注真力,改以内息推动、活络她体内的气血,脉象渐趋稳定,内息虽不似原先那般澎湃充盈,却更致密精纯,丹田中隐约有股跃动之力——

白皙的混血女郎“啊”的一声苏醒过来,高耸的雪乳之下怦怦有声,仿佛一瞬间从静止冰封的状态之下被人解放,血色涌上娇靥、浓息喷出鼻端,自唇瓣处迸出带着些微
血味的兰麝香唾,乳房甩动、汗水溅出毛孔,阴道里剧烈收缩……“唔……”耿照机伶伶一颤,被夹得咬牙昂首,精关几欲失守。

他警省过来,压着她的腕子高举过顶,牢牢摁在床板上,低喝道:“不许动!”

阴宿冥却仿佛重新注满了活力,仰躺在榻上,拼命挣扎。无奈两手被制,一双修长的腿子又分跨在男子的熊腰两侧,拳脚功夫全使不上来,唯一还能活动的,也只有套着阳物的下身而已。

她恼恨已极,又挣扎不脱,索性把腰一挺,脚掌踏实床板,开始上下挺动阴部,旋扭屁股,疯狂掐绞、套弄着体内的粗长巨物:“下……下贱的小和尚!瞧……瞧本王收拾你……啊、啊……唔,好酸……你、你敢插本王的穴儿……本王……啊、啊、啊……本王……本王……干死你……啊呀、啊啊……干死你……”

话撂得极狠,自己却三两下便浪叫起来,膣户里的劲道之大、叫声之活力充沛,仿佛又回到了殿中与狼首对峙时的巅峰状态。

耿照又好气又好笑:“才回魂的人是你,却要如何干死我?”

“罗……罗唆!”美丽的混血女郎正美得魂飞天外,偶一回神,兀自不肯松口:“瞧本王……把你这贼……贼鸡巴折……折断了去!贼和尚、死太监……啊、啊啊啊啊啊……”

“那就请大王专心干我吧!”耿照略感疲倦,随手摸过红绳,老实不客气地捆起她的双腕。阴宿冥奋力挣扎,晃得一对丰满白皙的雪乳汗渍飞溅,却只是徒劳。他缓缓抽动着,滚烫的巨物刮得她浑身酥颤,边凑近她耳畔呢喃:“……这样舒不舒服,媚儿?”

女郎被他刮得又疼又美,眼角迸泪:“别……别叫我媚儿!不……啊啊……不许你叫!”耿照不与她斗口,只加重抽送的力道和速度,插得她双乳抛跌,高高抬起的两只脚儿乱摇,娇声呻吟:“啊、啊、啊……好……好酸!那儿……那儿不行……轻点儿……啊、啊……”

耿照心想:“要干死我也是你说的,这会儿又不行啦。”

话虽如此,混血女郎咬着嘴唇颤抖呜咽、又狠又娇的模样着实诱人,他身子一乏,定力也变差了,揉着她绵软白皙的双乳,不觉欲念大盛,肉茎似又膨胀了一圈,硬得像烧火棍似的。

女郎身子一僵,似被撑肿了、插疼了,昂颈娇颤:“呜呜……又变……变大啦!好胀……好硬……唔、唔、唔……”不敢再逞强乱扭,余力一脱,软软瘫在榻上。

耿照的欲火却无法平息,拔出巨阳,单臂箍着她的腴腰一提,浑似挂着一头晕厥的长腿白鹿,将她抱下床来,如摆弄玩偶一般,让酥软的女郎扶着床前的镂空门扇,勉强翘着雪臀站定,从背后插进她娇润的身子。

粗长滚烫的巨物分裂玉唇,排闱而入,阴宿冥只摇头哭叫着,软软攀着镂窗,娇腻的喉音如诉如泣,满口的污言咒骂都成了销魂呻吟。

“你让我喊你媚儿……”他俯贴着她雪白的美背,抱着她的大白屁股悍然进出,从阴户里挤出的淫水顺着打湿的金红耻毛淅沥而下,在地上滴了浅浅一洼。

“……我便不干你了,好不?”

“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不要……”

阴宿冥被他撞得整个上半身都挨上了镂花门,腌户里吓人的酸软使她不由自主并起膝盖,踮高了赤裸的雪白脚尖,两条粉腿成了个内八的“儿”字,又圆又大的雪白屁股挂在耿照双掌之问,湿洒的腿心被插得外阴翻开,露出内里的鲜红嫩脂。

“那你让我喊你媚儿,我便干你够够的,好不?”

“干……干我……”她早已捱不住了,被抽插得晕晕迷迷,只听进了那个“干”字,浑身的快感仿佛被瞬问打开,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啊、啊、啊……好……好舒服……好舒服……”滑嫩的乳肉被挤入镂花孔眼中,恣意变形,连膨起的乳蒂都卡入了一枚空心花样里,随着身后剧烈的撞击,磨得又红又肿。

耿照听得亢奋起来,见她雪嫩的大白屁股不住摇晃,挥掌狠狠一拍,“啪!”白皙的臀瓣留下一个火辣辣的鲜红印子。

阴宿冥一吃痛,膣户里猛然收缩,美得膝弯发软,若非小腹被男子及时环着,已然脱力跪倒。

“媚儿身子里在使什么坏?”

“啊、啊……”女郎软弱地攀着镂花门,酸软的腰肢压得低平,踮着脚尖,兀自翘高雪股挨插:“美死了……大……大鸡巴厉害……好硬……啊啊啊啊!!”

耿照连连挥掌,片刻雪臀即布满红印,白皙的肌肤绷得红通通的又粉又滑,看似又丰腴了些。

女郎似乎相当喜欢被掴臀,异样的凌辱令她兴奋异常,湿热的阴道里更加腻滑。

他双手握着她鹅卵般的饱满双乳,端得混血美人的身子向后一扳,背脊几乎贴上他的胸膛,大把的滑嫩乳肉坠满掌心,几乎要从指缝间缢出。

原本水平进出的龙杵,忽然改成了向上挑刺,角度粗暴升格,撞得她身子一跳一跳的,仿佛被一根粗长的旗杆捅得直要飞了起来。

“我……不成啦!大……大鸡巴好……好狠、好厉害……插坏小穴啦……”

女郎汗湿的胴体扭得像一尾滑溜的鱼,被握紧的双乳却无法挣脱渔网,膣里的异物仿佛要顶穿了她,凶猛的高潮一瞬间将她的意识甩离地面:“媚儿要飞了……要飞了、要飞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胀起的肉茎再次突入到几近于“入宫取涎”的位置。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拿走什么,而是往里头灌满了滚烫的白浆;一胀一胀的喷射之问,膨大的伞状肉菇紧紧卡着剧烈收缩的娇嫩肉壁,直到花心完全浸泡在浓稠烫人的生命精华里,一滴也没漏出……即使得了碧火真气与阳丹之益,阴宿冥这回也真是“回光返照”了。

激烈的交媾与连绵不绝的高潮,榨干了她浑身上下的最后一点精力,耿照横抱呈现半昏厥状态的混血美人回到床上,不敢托大解开红绳,只取下了腿间那汁水狼籍的骑马巾。

以黑、青两色丝线平纹交织的纱质汗巾泥泞不堪,除了磨成黏糊状的细白爱液之外,还沾上了从充血肿胀的蛤嘴里卜卜吐出的稀薄精水。所幸老番婆备下两盆清水,他在盆中洗拧妥当,一条替自己抹去汗污,好穿回僧衣,另一条则拿来替虚脱的阴宿冥清理身子。

这是他自从懂得与女子交欢以来,所养成的好习惯。

与他有过合体之缘的对象,无论横疏影、染红霞、明栈雪,甚至娇俏可喜的小丫鬟霁儿,无一不是好洁的女子。床第之间恣意交欢的狼籍模样固然淫艳美丽,无比诱人,但美人儿还是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才好。

美丽的玄冥之主全身赤裸,无力地仰躺在榻上,任他拨开大腿,用沾湿的纱巾为她擦洗羞人的秘处。阴宿冥飘飘欲仙,片刻才又从九重天外落了地,洗净的嫩蛤沁出一点晶莹透明的液珠来,仰头颤抖吐气,咬牙低道:“你……杀了我吧。要不哪天你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耿照用指尖揉开那一丁点腻滑,沿着皱折丰富的娇嫩腴脂轻打着圈圈,“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他不擅言词,唯恐多说多错,索性不再接口,只用指尖轻轻抚摩。

女郎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昂着颈子微微颤抖,口中兀自逞强:“你……你是谁派来的?是聂冥途的同夥么?你……他让你来救他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叨叨絮絮问了一阵,阴部的温柔抚摸却带着强大的催眠力量与安心感,渐渐深浓的疲惫攫取了她,玉人轻鼾悠细,竟沉沉睡去。

耿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揉那滴液珠,兴许是她的爱液散发出新鲜皮革般的强烈气息,沁出粉润的蜜缝时,显得特别可爱。他将沾了膻麝气味的指尖含进嘴里,指腹上似有些痒麻,浓烈的气味冲入口中鼻腔,尝久了竟有烂熟石榴似的腥甜血气,令人回味不已。

一丝不挂、双手紧缚的赤裸美人被抱进床里深处,锦被拉至颔下,一方面也限制了她的行动。他把脱鞘的降魔青钢剑插在圆桌的中央,待阴宿冥恢复力气醒来,能挪动身子取剑,便得重获自由。

窗外,隐约浮露鱼肚白。

耿照心想:“先离此地,再去找明姑娘。”一跃上了房顶,推开壁板无声窜出,掠至大树桠间,回见房中美人拥被翻了个身,暗红色的粗浓卷发自雪白的肩头滑落。

美丽的混血女郎好梦正酣,微噘的樱唇轻轻歙动,梦里不知正唤着谁。

他一路飞檐走壁,迳往娑婆阁奔去。只隔了短短两日,耿照的内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奔跑的速度更快,声息却如风过林摇一般;几个打扫的小和尚偶一抬头,连影子也没瞧见,只以为是大雁飞过,又或苍鹰般旋,继续倚着竹扫帚,低头猛打哈欠。

天未大亮,耿照小心摸近了娑婆阁。四周环绕的那片林里东倒西歪横着巡逻戍卫的小鬼,均是一指毙命,血都没多流半点,完完全全是明栈雪的作风。

她侵入这片林里只怕像风一样,杀人、救人皆是转眼来回,不费吹灰之力。

但……为何都到了这时,明姑娘还迟迟没去精舍接应自己?

耿照心中掠过一丝不祥,悄悄摸上阶台,推开阁门。

阴宿冥说的半点也没错。聂冥途畏之如猛虎的“机关”,其实就是刻满阁中每个角落的“天佛图字”;除此之外,就是一座再普通也不过的佛堂,但以聂冥途傲视天下的精绝眼力,这里却是处处杀机。

耿照抚着楼梯上密密麻麻的字刻,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聂冥途说他花了一年的工夫才参透千手观音像的秘密,练成‘薜荔鬼手’……奇怪!二楼也到处刻满了字,连观音像上都有,他怎地不怕?”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爬上了脑门。

只有亲身去过娑婆阁二楼、参透观一首像秘密的耿照才知道:聂冥途绝不可能待过楼顶,也不可能从刻满天佛图字的观音像上悟出薜荔鬼手,除非……二楼的刻字伤不了他!

虽然不知个中究竟,但鬼王和明栈雪不约而同接收了一个错误的讯息——聂冥途畏惧天佛图字,在刻满图字的娑婆阁里他将无法睁眼、动弹不得,否则将引发“梵宇佛图”的旧创,死得痛苦不堪——这情报的前半截无误,后半截却错得离谱!

(聂冥途……不怕二楼的字刻!能阻止他的天佛图字只存于一楼!)

当然,聂冥途在练成鬼手之前一直逃不出这里,或许是二楼只在窗棂、楼梯盖板等地刻了天佛图字,因此他既不能看、也不能接近。如果是这样的话,褐开盖板、潜入二楼的明姑娘,恰恰便是聂冥途最好的偷袭对象!

耿照不敢再想,一撑扶手跃上梯台,以肩膀撞开盖板,在地上连滚两圈,闪入一堵书柜墙后。

他毋须眨眼适应黑暗——

背向阁门的镂花窗格已被打碎了几扇,将明未明的朦胧天光照入阁中,四下书柜倒落,经书散得一地;庄严的观音群像断手碎头,与破裂的围栏横七竖八,教人不忍卒赌。

两座倒落相叠的书柜底下,伸出一只白生生的修长裸臂,线条优美如鹤颈,肘关节却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向下折,看来既诡丽又恐怖。

耿照只觉得全身血液仿佛被人抽干,怔望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低唤着飞奔过去:“明姑娘……明姑娘!”发了疯似的欲抬起书柜,呜呜使力的低咆声宛如野兽,带着悔恨与痛苦的哽噎……

(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早点想起来就好了——他嘶吼着抬起几百斤重的紫檀橱架,奋力一掀,砰的一声书架翻了身,几乎在结实的木地板上砸出坑来。橱下的女子被压烂了面孔,颈上只余头颅的轮廓,五官一团破碎。

耿照满脸是泪,跪在地上将尸体拖出,赫见女子一袭漆黑的紧身水靠,软绵绵的身段看似玲珑,却较明栈雪纤瘦许多,与她那既腴润又结实、兼具温婉与野性的修长婀娜相差甚远。女尸的腰肢硬直骨感,系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腰带,衬与滑软贴身的黑缎水靠,分外醒目。

他对这身装扮记忆犹新。在破庙中与明栈雪初遇的那一夜,他见过很多装扮相类的妙龄女郎,缒着肉眼难辨的丝索倒吊而下,包围了倾圯荒芜的残垣断壁。

(是天罗香的人!)

耿照抹去了脸上的灰尘泪水,不禁松了口气,忽觉自己无比可笑,若非不欲惊动他人,几乎要往地上一瘫,放声大笑起来;定了定神,才又恢复了一贯的细密冷静,目光四下巡梭。像这样的女尸还有三具,也就是说,天罗香今晚在娑婆阁之上,又折去四名好手。

四女之中有两人是一击毙命,伤口各只一处,一在心口一在喉头,另一人腰腿受创,但洞穿腹部的第三道伤口才是致命伤。而自书橱下拖出的这名女尸伤口最多,手折腿断,身上还有几个血洞,很难判断出哪一处才是取命的杀着;面孔只怕是她飞身撞上书橱之后,才被另一具迎面倒落的橱架压毁。

这意味着天罗香派出的刺客越来越强。

明栈雪仗着神出鬼没的轻功袭杀四人之二,却不得不与另两人缠斗,地板上还有几滩半涸血迹,说不定明栈雪也因此负了伤。

耿照想起当夜破庙里蚳夫人蚳狩云的话。她说明栈雪的武功太高,再追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可以想见,再出的刺客必定是蚳夫人心目中“不会徒增伤亡”的厉害角色。兴许……明姑娘十分忌惮、经常提起的那位“师姊”也亲自出马,才能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他强抑心中焦躁,细细将阁楼搜索了一遍,毫无意外地并未发现聂冥途的踪迹,却见地上狼籍碎裂的杂物之间,有块长约尺许、形状狭长的木片,一面阴刻如盒盖,另一面的立体雕刻却像极了裙裾飞扬的下裳一角,其上绉褶宛然,甚至能辨出衣纽的样子,堪称活灵活现。

耿照抚着雕板沉思,心中一动,抬头四望,忽然起身奔至角落,翻过一尊斜倒破损的千手观音,果然背后裙角处缺了一块,形状恰与那木片相吻合。木片原是一个狭长凹槽的盖子,那凹槽的大小深度,正好容一部佛经收卷藏入。耿照心中叹息:“看来,聂冥途终究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却不知那经书里写得什么?”

眼看天将大亮,他在娑婆阁外围巡了几匝,不见有什么暗桩,又想:“天罗香一向有回头收埋门下遗体的习惯,必定派人回来。”在林中拣了裸繁茂的老树栖身,忍着饥渴疲倦,监视阁子内外的一举一动。

谁知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即将西沉之际,才有交班的集恶道小鬼前来。

耿照早一步避入阁楼横梁问的隐密交角,挖了个觇孔向外窥视,不久便见油彩绘面、绿袍耸肩的鬼王,策着骨肉如柴的乌衣追风马狂奔而来,风风火火的模样与前夜娇润的混血女郎判若两人,全然无法加以联想。

重要的囚犯逃跑了,偌大的集恶道却无一人察觉,阴宿冥气得发抖,挥剑斩了两名负责守卫的头目,命众小鬼沿山搜索。想也知道,这不过是亡羊补牢之举,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问,效用极其有限。

耿照见她踩着厚底官靴的步履有些不稳,暗想:“是你累昏了,没能起来审讯聂冥途,怎又怪罪旁人?”他不知集恶中人修练阴功,本就习于躲避白日;鬼王日间若无命令,众小鬼便躲在阴寒处呼呼大睡,养精蓄锐。此番走脱了聂冥途,的确是昨夜耀武扬威之后、日问宿卫太过大意所致,那两名鬼卒头目躲到山下饮酒作乐、蹂躏妇女,死也不冤。

那四具天罗香的女尸被阴宿冥收了去,耿照一路跟踪扛尸的小鬼来到觉成阿罗汉殿,阴宿冥命人抬出冰狱铁箱,唤来麾下的冥浑尸老解剖尸体,研究下手之人的武功路数。

先前死在林中的一干小鬼尸首,也并排在大殿之上,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阿罗汉殿,飘散着衰腐难闻的死尸气息,犹如阿修罗场。

那冥浑尸老生得十分矮小,肌肤生满怪疣,头顶童山濯濯,腻滑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紫,再加上肥短而弯曲的粗腿,看来便如癞虾蟆精化成了人形,十分阴森。他操着一口细如筷箸的银刀,俐落地将四女开膛剖腹,从脂肪堆里翻出脏腑,细细观视闻嗅,对阴宿冥道:“启禀鬼王,这四女乃是死于天罗香的‘洗丝手’、‘玉露截蝉指’之下。洗丝手是天罗香的入门基础,不算什么上乘武学;其套路六十四式,本门百鬼簿中早已搜集完全,只是心法不明,仅能发挥三成威力。

“那‘玉露截蝉指’却是《天罗经》中的绝顶功夫,近一甲子以来不曾听闻有人会使,百鬼簿中仅录得一招。此间的六种手法全是初见,一击取命、招劲皆巧,堪称满载而归。”“这么说来,杀人者是精通《天罗经》的高手了?”阴宿冥蹙眉道。

“该当如此。”尸老舌尖一舐,嘿嘿笑道:“蚳狩云那老虔婆的修为不坏,可借老了,杀人的却是血气畅旺的青年人。天罗香门众甚多,却没听说有什么人才,要将玉露截蝉指使到这等境地,除非是蟰祖亲来。”阴宿冥重重哼了一声。

“我还没寻她的晦气,她倒是先踩上门来啦!就算是‘玉面啸祖’雪艳青,劫了集恶道的人,本王同教她吃睡不得!”袍袖一挥,森然道:“传令下去,查出天罗香最近的据点,每日劫它个三五人来,须得抓活的,由本王亲自审问!”

随侍六鬼之一的负屈鬼领命而下。

冥浑尸老“哦”的一声,露出心痒难搔之色,频频搓手。

果然阴宿冥续道:“……问完还没死的,交由尸老处置。”斜睨了他一眼,森然道:“这一回,须拷问出洗丝手的正宗心法,补全百鬼簿的记载。唯面目不可有缺,须辨得清清楚楚,每颗头都要送回天罗香去,直到雪艳青把人交还为止。”

“属下遵命。”

天明之际,阴宿冥才又跨上追风瘦马,摇摇晃晃出了阿罗汉殿。

众小鬼将殿内洗刷干净,冥浑尸老移走了残尸,除了空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脂肪臭气,大殿里空荡荡的一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耿照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想像自己钻回大佛肚里的密室睡上一觉,再睁眼时便会看见一张笑吟吟的绝美娇靥,明姑娘又拎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又或好看的衣裳,新浴起的发梢还滴着晶莹的水珠,整个人如玉雪一般可爱……为了这一份痴望,他不敢离阿罗汉殿太远,白日便在大佛腹中的密室练功;入夜则抢在阴宿冥移驾之前离开,或躲在树上,或在能遥望殿中动静的某处屋檐交角,天明才又乘隙钻回密室睡觉,如此过了三日。

阴宿冥果真说到做到。她每天抓回三五名不等的天罗香弟子,施以酷刑拷问,起初耿照为了掌握明栈雪的行踪,就近听了几回;后来实在觉得太惨,众小鬼们逮回的弟子层级又低,问不出什么,往往捱不到天亮就死了,索性远远避开,不忍再听。

将人拷死了,阴宿冥便教小鬼割下头颅,附上一纸青蝠血笺,扔回逮人的天罗香据点。

七玄在三十年前的妖刀之乱后,灭的灭、隐的隐,本已元气大伤;战后,实力最强的狐异门又被正道七大门派联手剿灭,并称七玄双璧的门主“呜火玉狐”胤丹书、“倾天狐”胤野夫妇双双遇害,魔消道长,实已到了极处。近年还敢打着邪派旗帜四处扩张势力的,七玄中便只有天罗香一家。

集恶道去抓了天罗香的弟子来,恰恰是狗咬狗一嘴毛,耿照出身白日流影城,一向以正道自诩,原该稳坐树头,看这些邪魔外道自相残杀。

但阴宿冥的拷问手段着实太狠,几次耿照都想掠下树去救人,须将指甲刺入掌肉里,直刺出血来,才能提醒自己不可冲动,万勿失了理智。到了第三天夜里,约莫阴宿冥也问烦了,掳来的那名天罗香弟子已奄奄一息,用了几样不轻不重的刑,便交由冥浑尸老处置。

耿照本在树顶默默监视,闻言不禁汗毛竖起:“交给那冥浑尸老,岂不是生剖了她?”待阴宿冥率众离去,忙跃上大殿屋脊,掀开壁板摸进横梁,赫见殿中一座光滑石台,一名赤裸的少女四肢被张成了“大”字,腕踝以铁环锁起,细白的奶脯不住轻颤着,两条细腿白皙笔直,平坦的小腹活像是仰翻过来的小白鼠,高高贲起的阴阜覆着茂密柔软的细毛。

冥浑尸老拿着尖细银刀,作势在她两边的锁骨及乳间各划一刀,嘿嘿笑道:“小姑娘!你有没见过自己的心,生得什么模样?待会我将你的腔子剖开来时,你便能看见啦!”

少女簌簌发抖,仿佛连喊叫的力量也无,乌黑亮丽的耻毛被细白的雪肌一映,倍显精神。

耿照心想:“集恶道中人如此残毒,我若坐视不管,与他们有什么分别?罢了罢了!”银牙一咬,纵身跃下横梁,低喝:“住手!”



【第四七折 青娥结草,宝刀神术】



为防解剖时血气冲出,随风远送,阿罗汉殿中门窗紧闭,冥浑尸老乍见一条白影自梁间跃下、开声喝止,还以为是什么天罗香或五帝窟的好手闯了进来,谁知竟是一名年轻的小和尚,生得浓眉大眼、黝黑结实,相貌却是不识……

他对七玄中的名人了若指掌,可不记得有少年僧人模样的成名高手,生满凸疣的暗青丑脸上微一冷笑,怪眼斜也:“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坏你爷爷的好事?”银刃在肥短如棒槌的五指问滴溜溜一转,“唰,”一声刃尖朝下,迳往少女胸口插落!

“且慢”

耿照足尖一点,飞身扑去,岂料冥浑尸老这着却是虚招,转头张口,“一瞒”的一声从喉间喷出大股红烟,烟浓如血,腥臭难当,不住迸出石砾般的细小颗粒,竟不消停。

耿照陡被血烟卷了进去,身子一僵,“砰!”摔落地面,抱头连滚几圈,似是痛苦难当,直至冥浑尸老脚边才不再扭动。

尸老张着血盆大口滚滚出烟,朝地面连喷了大半晌,这才意犹未尽地闭起嘴巴,鼻中“哼”的窜出两道淡淡余息,转头对面露惊恐的少女狞笑:“这‘虾蟆烟’遇血即化,一会儿皮肉烂去,能硬生生抖出一副光洁完整的白骨来……”话没说完,烟中忽然探出一只铸铁似的黝黑手掌,牢牢箝着他的喉头,耿照挥去淡红毒物,缓缓站了起来。

“你……怎么……呃……”

冥浑尸老瞪大了黄浊怪眼,被扼的双脚离地,不住痉挛抽搐。

耿照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料想是体内的碧火功自行发动,真气流转之间,毒气竟不能伤,怒道:“以毒害人,好卑鄙的手段!”

冥浑尸老突然冷笑,圆滚滚的肚子乍胀倏瘪,脖颈膨开,一条结实的黑红色烟柱自喉底狂喷而出!

耿照及时偏开,双掌本能运劲一错,“不退金轮手”的无双刚力之下,“喀喇”一记脆响,冥浑尸老的颈项已应声折断;余势所及,癞蛤蟆般的胖大身躯一阵乱转,顶着软耷耷的脑袋乱喷红烟。

耿照忙一脚将尸体踢翻了去,尸身着地时面口朝下,这才阻住了腹中滚滚而出的毒烟。他有碧火真气护身,固然不怕“虾蟆烟”的剧毒,石台上的少女却没有这样的本事,所幸少女神智未失,及时闭住呼吸,并未嗅入那含有剧毒的腥红烟气。眼见虾蟆烟逐渐扩散,却没有消失,空气浮挹着一条条淡红色的烟丝,随手一拨都能扰动些个。耿照嗅得久了,胸中隐隐有一股恶心烦躁的异样感,暗忖:“看来碧火真气也非不惧毒物,只是延缓了毒气入体的时间。”摸遍了冥浑尸老的外衫内袋,却找不到打开手铐脚镣的钥匙。

他跃上横梁,褐开一小片壁板,就着窗口深呼吸几口,又回到石台边。

那少女胀红小脸,稚嫩的身子微微扭动,细小的胸腔之内气息将尽,就快要憋不住了。耿照连忙俯身,张口堵住她的小嘴儿,少女本能地张开樱唇,贪婪吞着他度来的真气,乳鸽般的细小奶脯不住起伏,白得酥滑耀眼。

耿照喂了她几口真气,拾起尸老掉落的银刃,低声道:“别怕!闭住呼吸,我一定救你出去。”少女点了点头,抿着小嘴儿,眸中又涌起薄薄水雾,白皙的柔嫩面颊却羞得绯红。

他运起碧火功,瞧准了锁链的接合点用力一斫,“铿!”火星四泼,锁着少女右腕的粗链应声而断,但细薄如匕首的银刃也断成了了两截。少女的欣喜不过一瞬,旋即花容白惨,怔怔望着其他三条锁链;浓睫眨了几下,眼泪又滑落面庞。

耿照正自发愁,忽然“喀啦,亡一声,一人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把连鞘大刀,低着脑袋边走边瞧,嘴里兀自叨念:“喂,癞蛤蟆!大王在显义贼秃房里找到了这把刀,命你淬上无色无味、却又最猛烈的剧毒……”忽然呛咳起来,猛然抬头,正是阴宿冥身边六鬼之一的大头鬼。

耿照心想:“天助我也!”纵身扑去,双掌翻搅腾挪、如推石磨,一左一右划着两个同心异辙的大圆,用的仍是鬼手金刚部中的一路‘不退金轮手’。

大头鬼身为鬼王长随、驾前六鬼之一,平日负责牵马,功夫见识远胜冥浑尸老,见这小和尚双掌如扫飓风,圆弧之间罡气纵横,难樱其锋,连忙一个空心筋斗倒翻出去;正要开口唤人,小和尚的一只手已轻飘飘地搭上刀鞘,敢情他一瞬问由极刚转极柔,竟连换气吐息也不必。

“这……这是什么武功?”无视于大头鬼的骇异,耿照“白拂手”一收,大刀旋即易主。

随手擎出鞘来,但见满眼冷冽寒光,却是一柄锋锐的厚背鬼头刀,厚重的刀板上镌有两道并排血槽,形制颇有古意;近柄处有两枚指甲大小的篆字铭刻,青湛湛的刀刃上隐约透出血光。耿照惯见佳兵,目光如炬,不禁赞道:“好刀!”稍一闪神,大头鬼拍开镂花门扇,一跃而出。

“来人,快抓住他!”大头鬼足不点地、向外窜逃,却对殿外把守的鬼卒下令:“并肩子齐上,莫要走脱了人!”砰砰几声,六扇门间全被推开,四名鬼卒抽刀涌入,大头鬼却已掠出两丈开外,背转身去放开手脚,便要全力狂奔。

(糟糕!)

耿照再不迟疑,刀鞘一抡,卷起一团毒雾扫去,鬼卒们微一踉跄,纷纷撞进门槛里来。

他勾住为首那名鬼卒的颈子,屈膝上顶,连人带鞘往后一送,将后面两名鬼卒撞得头破血流,眼见不能活了;接着运劲一圈,三具尸体滚进殿里来,最末一人本欲逃走,却被刚力扯得向后仰倒,身体倏被三柄戟出的钢刀贯穿。

耿照劲贯右手,大刀笔直射出,洞穿了五丈之外的大头鬼,连人带刀“笃!”牢牢钉上一株老干,鬼头刀直没至柄,晃都没晃一下。

夜风拂过,大殿正面的六扇明间又“砰砰砰”被吹得骤然阖起,六鬼之一的大头鬼及五名鬼卒,转眼都成了货真价实的幽冥之鬼,殿外的阶台却连血都没溅上一滴,快得不及瞬目,无声无息。

耿照推门而出,从尸身拔下那柄厚背鬼头刀,就着月光一瞧,刀身的铭刻虽是篆字,笔画却十分简单,依稀辨出是“神术”二字。

他不知此刀大有来头,乃当年“十五飞虎”候据赤尖山作恶时,由一名率兵攻打山寨的南陵王公手里所得。“黑虎”鲜于霸海甚爱此刀,便是化名显义剃度出家,仍将这柄神术带来了莲觉寺。

将大头鬼的尸身在树丛隐密处藏好,又回到阿罗汉殿。

这次有锋锐厚重的神术刀在手,轻易便将锁链砍断。他系刀于背,解衣环住手脚发软的少女,将她横抱起来,低声道:“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想法子除去铐镣。”不待她答应,飞也似的掠出了大殿,迳往山下的阿净院行去,不多时便回到曾与明栈雪住过的那座廊舍,进的也还是同一个房间。

上座院里早已天翻地覆,法性院众弟子被剥去面皮,觉成阿罗汉殿成了生割活剖的屠宰场,山下倒是一片平和,看似与前几日一般无二。

耿照小心闭起门窗,点燃灯芯,从柜中取出一套簇新的尼衣递给少女,忽觉斗室之内,彷佛处处仍留有明栈雪的痕迹,心中隐隐刺痛:“不知明姑娘她……现下是否平安?”

那少女放下吊帘,瑟缩在床榻里更衣……她身上本没什么衣物,兰衣下便只一具裸裎的温热娇躯,那尼衣也不过就是里外两件的单衣缁袍,穿来不甚费事;便听帐里窸窸窣窣一阵,片刻探出一只鹅颈似的白皙玉手,将解下的兰衣还了给他。

衣柜里还有一只小布包,贮有金创药、跌打酒等物事。耿照接过外衫穿上,顺便将布包递了进去,又到外头打了满盆清水,从香积厨弄来些许肉脯干果,还有一小壶酒,心中不由感叹:“原来照料一个人的吃食伤药、日常用度,竟是这般不易!”

带着食物回到房里,少女已梳洗完毕,换上尼衣,将乌亮的长发在左胸前拢成一束,赤着一双玉颗似的晶莹裸足,倚着镂花床扇,低头坐在床边。

她容貌娟秀,以清水布巾洗去血渍风尘后,看似十三、四岁的年纪,周身曲线虽被宽大的缁衣所掩,雪白纤细的半截裸颈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诱人风情。

耿照将食物放在几上,远远地坐到了圆桌畔,解下新得的神术刀置于桌顶,翻起倒扣在盘中的一只粗瓦杯,随手替自己斟了杯茶;杯缘就口的一瞬间,才发现手掌微微颤抖,阿罗汉殿中的情景飞快在脑海重现一遍,胸口闷郁难解,似将呕吐……

(我……杀了人……)

虽说集恶道中人死不足惜,但这却是耿照平生头一回杀人,还一次杀了五个。折断颈骨、撞碎胸肋的触感犹在,连“喀喇!”的脆响似乎仍迥荡在耳边,还有甫出喉头的温黏鲜血……

若非担心吓着少女,耿照很想趴在桌下大呕特呕,直到吐尽满腔的酸恶为止。但他现在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端坐着,面孔白得怕人……

少女鼓起勇气抬头,本想冲着恩人一笑,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僵白硬冷的死面,不由得往床里缩了缩,颤声道:“恩……恩人!您……您身子不适么?还是中了那红烟的毒?”

连唤几声,耿照才回过神,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今日杀了人,心里有些难受。”

“那……那些恶徒!我、我恨不得……”

似是想起刑求之苦,少女浓睫密颤,捏着衣襟的小手绷得青白,忍不住咬牙切齿;忽又想起了什么,微感错愕:“恩公,您是头一回杀人么?”

耿照不觉苦笑,伸手摸了摸头,才记起自己仍扮作僧人,更觉荒谬:“姑娘,比丘杀人,是犯了波罗夷(指戒律中的极重罪),死后要堕入阿鼻
地狱的……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很常杀人么?“

少女听得微怔,忽然噗哧一笑,见他神色肃穆,才又慌忙掩口,红着脸低头嚅嗫道:“我……我见恩公武功高得很,想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人,口没遮拦,请恩公不要见怪。”咬唇轻颤的模样楚楚可怜,令人不忍苛责。

耿照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妨的。”

少女才又展颜一笑,细声道:“我……我叫郁小娥,敢问恩公大名尊号?”

耿照略微思索,回答道:“我是寺中僧人,法号庆如。是了,郁姑娘,你是怎么落入了集恶道手中?”那少女郁小娥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近日敝门分舵之内,已有数人无故失踪,我与门中的姊妹外出加强巡逻,却遭一批鬼卒偷袭,可恨那白面伤司不畏刀剑,杀之不绝,同行的姊妹们俱都牺牲,只有我被抓了回来。”

耿照沈默点头,片刻又道:“我听说玉面蟰祖正四处寻找一名女子,我若握有此人的行踪,并有把握将其擒捉,不知天罗香出不出得起花红?”

小娥浑身一震,低头不语,似是在说:“他连这也知道!”低垂眼帘,睫毛一阵轻颤,半晌才抬头道:

“此事乃我门中机密,原不该说与外人知悉,但恩公救我性命,小娥不敢隐瞒。那贱人与本门有偌大冤仇,数月以来,在东海各地诱杀本门的弟子,门主下令缉捕。数日前在莲觉寺发现贱人踪迹,本门八大护法齐出,却被她害死了一半儿,贱人逃之夭夭,迄今下落不明。”

耿照心怀一宽,喜动颜色:“天可怜见,明姑娘平安无事!”忙轻咳两声以手掩口,唯恐教郁小娥窥破了机关。

郁小娥恍若不觉,续道:“我家门主恨极了那贱人,却不愿教她落在外人手里。恩公若信得过我,不妨将下落说与小娥知晓,由我代恩公向门主禀报。”

他只为打听明栈雪的消息,明姑娘既不在她师姊手里,不必无端惹上天罗香,摇手道:“不妨。我与蚳夫人也算是熟稔,她若知我要出面,兴许愿意付出代价。”

郁小娥双颊晕红,细小的胸脯怦怦直跳,微露一丝羞涩,细声道:“恩公真是英雄了得。我们平日想与姥姥说上一句话,那也是很不容易的。”

耿照不欲与她深谈,一指几上包着肉脯干果的油纸包,淡然道:“你先用些饮食裹腹,待气力复原了,我再为你削去手脚上的镣铐。集恶道中人均是夜晚行动,白日歇息,姑娘可乘明日午时下山返回来处。”

他救郁小娥下石台时,只来得及斩乱锁链,圈住踝腕的精钢镣铐因为没有钥匙,无法打开,只得在两面各划一刀,慢慢以刀刃锯深;待其中一处刃口割得差不多了,再用蛮力扳开,如此方能取下。

郁小娥艰难地移动双手,打开纸包,撕了一片肉脯欲放入口中,谁知双手才刚举至胸口,又“碰!”坠落床榻,精钢铸成的手铐几将床板撞出坑来。耿照看得不
忍,心想:“难怪她更衣如此缓慢,那镣铐份量着实不轻。”走近身去,也在床沿坐下,将肉脯撕成小块喂她。

郁小娥羞红雪靥,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吃着,一会儿又轻声道:“恩……恩公,小娥想喝点酒……夜里好……好冷……”

耿照虽不觉寒冷,却也依言斟了一杯,让她偎在臂间,小心喂饮……郁小娥满满喝了一杯,双颊酡红,兀自闭着眼睛,忽然轻轻扭动身子,低声轻呼:“好……好热!好热!”却连耳根都红了。

她伸手似想略宽衣襟,让滚烫的肌肤透透风,岂料双手一举起,钢镣旋即往下一坠,鲜笋尖儿的玉指却已勾住了衣襟,“唰!”一声破风利爽,黑绸尼衣分了开来,露出其中的雪白胴体,细薄如女童的身子晶莹可爱,隆起的饱满耻丘上头覆满卷茸,她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最不像小小女孩儿,乌黑粗浓的毛根无比茂密,滑亮柔软,充满浓浓的情欲挑逗。

耿照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正要替她拉过衣襟掩起,忽被郁小娥的小手捉住。她羞得闭目仰头,温热的唇瓣贴着颈背一路上行,几乎含住他的耳珠,吐息全喷进了耳蜗里:“恩……恩公!小娥蒙你搭救,无以为报……恩公若不嫌弃我,小娥……小娥还是处子,愿服侍恩公,给恩公生……生孩子……”说到后来声如蚊蚋,羞不可抑,稚嫩的童音却有着说不出的诱人魅力。

耿照本欲将她推开,一只右手却被她拉到了腿心里,指尖滑过那茂密浓卷的乌黑细毛,摸上一只肥美的软滑嫩鲍,虽是浆腻已极,蜜缝却黏闭成浅浅一道,确如未经人事的处子。

郁小娥屈膝一并,紧紧将他的手掌夹在腿间,饱满的阴阜笨拙地挺动着,黏滑的蜜汁在指掌间磨出了杏浆也似的细白沫子。

大大敞开的衣襟之间,只见她身子细小如女童,一双娇小鸽乳晶莹可爱,分置于白皙纤薄的胸脯两侧,隆起小小两团,便似两枚玲珑适口的雪面包子;铜钱大小的乳晕光滑细致,与顶端膨大的乳蒂同是鲜艳的栗红色,衬与稚嫩幼小的身子,竟是无比诱人。

这郁小娥的模样,至多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比霁儿小着一两岁,浑身透出的鲜嫩稚气恰恰紧扣着她口中的“处女”二字,然而异常茂盛的深浓耻毛与栗红色的艳丽乳尖又充满挑逗。

耿照虽无意占她的便宜,鼻端嗅着乳脂一般的幽幽体香,裆里不觉硬起,连忙撑起身子,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无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郁小娥抬起脉脉含情的湿润双眸,笑吟吟道:“恩公的内功真是厉害,小娥自出江湖以来,还没遇见过任何一名男子,能够拖延‘七鳞麻筋散’的药力直至一刻钟后才得发作。莲觉寺内并无武僧,却不知恩公是哪位高人门下?”抬起一双玉笋儿似的细小藕臂一推,按着他的胸膛,轻轻巧巧将男子推倒在榻上。

耿照只觉天旋地转,但手脚筋全都使不上力,才知中了暗算,咬牙暗忖:“我救出她时,她分明就是一丝不挂,这麻药却要藏在何处?”试图提运内息,但他并非穴道受制,又或血脉被封,碧火真气纵能隐约察觉到散入各处筋脉的药气,麻药溶于血液之中,却不知从何逼出体外。

郁小娥作势拍了拍掌心,灵巧地踮脚起身,全没将踝腕的镣铐放心上,也不去掩起批开的衣襟,任由光洁幼嫩的胴体裸里示人,扭着小小的屁股踱至桌畔,拈起粗陶杯子走回床边,妩媚一笑:“恩公不在房里时,我在茶水里加了点好东西,只是恩公的内功太好啦,不多喝些,小娥实在是不放心。”捏开他的下颔,将剩余的茶水全都灌入他口中。

耿照被她制住咽喉,呕之不出,直到全咽入腹中,郁小娥才肯松手。

他瞪大了眼睛,怒道:“郁姑娘!我好心救你,你怎地下手暗算?”

郁小娥格格娇笑,宛若十几岁的女童身子里住了一名成熟妩媚的女郎,怡然道:“所谓‘送佛送到西’,恩公既救了小娥,将一身的精纯内力也送我可好?”

耿照一愣,突然会意,不禁又急又怒,又觉诧异:“郁姑娘!你小小年纪,别做这等败坏德行的阴损之举,将来长大了……”话没说完,面上已狠辣辣地挨了两记。

郁小娥杏眼圆睁,咬牙切齿,狠笑道:“小贼秃!待姑奶奶将你吸得油尽灯枯、求死不能,你再来后悔自己滥耍嘴皮!”将尼衣褪去,裸着身子扒开他的裤头,差点被弹出的勃挺怒龙打中面颊,不禁咬牙睁眼:“这……这么大的物事!忒粗忒硬……还不弄死了我?”

终究捱不过心中的贪婪念头,狠下心蹲在男子身上,一点、一点将巨物挤入阴中。她身子细小,玉户自然也窄浅,被滚烫狰狞的怒龙刨刮着撑挤开来,两条嫩腿像打摆子似的不住颤抖;才纳入一半不到,便已顶到了头,心想:

“本以为要使用‘腹婴功’合起门户,让他磨破点油皮渗出血来,装作处子,谁知这厮如此硕大,若是硬插了进来,只怕真要见血。”调运内息,缓过一口气来,天罗香嫡传的“腹婴功”所至,窄小的阴户里陡地油润起来,一瞬间汨满温热融融的腻滑黏浆。

她屈腿翘臀,按着耿照的小腹奋力驰骋,尖尖的细薄雪股骑马似的前后剧摇,渐渐尝到了巨物的好处,放声娇吟:

“哈、哈、哈、哈……好爽利!啊、啊、啊……唔唔……好硬!硬……硬死人啦!呼、呼……啊啊啊啊啊……”明明生就一副纯洁的面孔身段,那股嚣狂的浪劲却令人瞠目结舌。

即使她分泌异常丰润,窄小的膣管与粗大的阳物比例太过悬殊,贴肉狠套了几百下,耿照忽觉精关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啜巨力夹紧前端,猛将滚烫的阳精汲出体外,心中一动:“天罗采心诀!”浓浆灌满了郁小娥的腹中,烫得她身子拱起,也小小地丢了一回。

他年轻力壮,这几日都在大佛腹中练功,没有了明栈雪那样的稀世尤物同修,贮存的量相当惊人……郁小娥被射得花枝乱颤,低头“呜呜”一界唤几声,总算记得将汲出的精华纳入腹中,一滴也没漏出,轻喘着媚笑道:

“好……好补人的阳精!我……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若……若能吸光你一身的功力,纵……使只得五成可用,从此……从此我便扬眉吐气啦!啊、啊……”还没缓过气来,突然耿照抱着她一翻,将她小小的身子压在榻上,又硬起的龙杵“唧!己一声长驱直入!

郁小娥仰头一僵,“呀!”一声短促尖呼,只觉身子彷佛裂成了两半,一根梁柱也似的巨物串着小小的身子,彷佛要将她撑挤贯穿。

她半晌才苏醒过来,小手在榻上胡乱揪抓,又痛又美的灼热刨刮令她无法自制地哭叫起来,身上强壮的男子正凶猛地撞击着她,以难以想像的巨大凶物开垦着她泥泞的窄小蜜缝。

“你……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好大、好痛……啊啊啊啊……救命……不、不要!啊啊啊啊……麻……麻筋散……你……怎么……啊啊啊啊啊——”

麻筋散不是毒药,不能运功抵御,也无法凭空逼出体外。但耿照以碧火真气运行全身的筋脉,将药气全都逼到了一处,本欲用真气冲破肌肤,藉鲜血把药力逼出;谁知郁小娥使出了“天罗采心诀”,他便将大部分的药气逼入精中,通通还给了她。

郁小娥手足酸软,被插得乱摇蚝首,转眼间高潮即至,阴精像堰口溃堤般暴泄而出,喷得一榻湿淋淋的浆水横流,连纳入的阳精也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弄脏了白皙细嫩的下身。

耿照恼她恩将仇报,虽未吸取其功力,却以<通明转化篇>的汲字诀一吸再吸,郁小娥的高潮持续了将近一刻,一连泄了六七回有余,从呻吟到浪叫、从浪叫又变成尖叫,最后连叫也叫不出来了,翻着白眼、全身抽搐,竟尔昏死过去。

若非是明姑娘有先见之明,指点他“天罗采心诀”之秘,又有碧火神功护持,纵使耿照功力远胜于郁小娥,今日只怕仍要栽在她手里。

耿照吸纳阴精里的元阴之气调补,将剩余的药气借着汗水由毛孔中逼出……汗水不比精血,散药的速度也快不得;待将筋脉里的“七鳞麻筋散”悉数逼出,窗外已露一丝曙光,一夜又已过去。

(明姑娘既未落入天罗香之手,为何没回来寻我?)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夜,杂识纷至杳来,当中却没什么有用的头绪。依明栈雪的性格,若非万不得已,必定不会、也放不下心让他一个人待在莲觉寺里,而不先做好交代,可见当夜离开娑婆阁时情况之紧急,迄今仍无法赶回。

“再等她几日吧!”

他喃喃自语着,举目四顾,才发现明栈雪彷佛无处不在,这间小厢房的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倩影流连,言笑晏晏。

——我乃堂堂谷城大营参军曹文秀之妻,也是添了香油的,谁能拿我怎地?

——我的看家本领还没使出来呢!怕你在柜里打起鼾来,小尼姑闹个没完。

——鸡肠小肚!你比曹参军家里那口子,还像谷城县的媳妇儿。

他沈默地穿好衣服,将那柄锋锐的神术刀连鞘负在背上,没理瘫软在榻上、全身赤裸,兀自昏迷不醒的郁小娥,正要推门而出,手掌却停留在斑驳的糊纸门上。

碧火神功的先天胎息生出感应,瞬息间,他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隔着门墙,也能清楚感应到门外的动静……门廊两端一左一右,各有一人行来,又同时停步;左侧的脚步机敏灵动、佻脱飞扬,虽然触地的声响极轻,却一刻也不曾静止。

而右边那人步伐细碎,却是一名女子。

两人都没说话,停了片刻,又各自迈步,在廊间越走越近,眼看便要于厢房门前交错而过。

(是我……多心了么?)

阿净院中小尼姑甚多,清晨洒扫庭除、洗衣布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耿照微一苦笑,正想着要不要拿块布巾裹起宝刀,也好方便行走之时,身旁忽然“喀啦!”连声爆碎,整排窗扇被人扫了开来,一股风压直朝他脑侧勾至!

耿照一低头,及时闪过一条浑圆结实的笔直劲腿,双掌运劲一推,房门“哗啦”飞了出去,猛将来人撞落廊阶。

他乘机掠出厢房,拐弯朝门廊的左侧尽头奔去,忽听脑后劲风呼啸,连忙侧首让过,赫见一柄明晃晃的分水峨眉刺划过耳际,本想回身抡臂、将之逼退,蓦地想起:

“是……是她!”

心知此人之手绝不能碰,身子一缩,弯腰疾退了几步,一团彤艳艳的娇红丽影掠过头顶,刮过一阵温润幽甜的乳脂香,来人肌肤白腻、妩媚丰腴,正是赤帝神君符赤锦。

“贼小和尚,总算逮到你啦!”

另一人怒吼着自门窗破片中一跃而起,身子犹在半空,已然连踢三脚,耿照仓促间以“榜牌手”相应,来而必往次序井然,那人三腿都踢在肘、臂、手背之间,彷佛踢的是一堵石砌高墙,被一股浑厚的反震力道弹了回去,落地时占住右侧门廊,再度形成包围之势。

“呸!”她转头往地上啐了一口,明明是颇为可爱的脸蛋,却露出毫不相称的狠笑:“看不出你功夫不坏啊,小和尚。上回是故意给我难看了?”

耿照心中暗叹:“怎就偏遇上了这个麻烦精?”拱手道:

“少宗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是存心得罪你,麻烦请你高抬贵手,莫再寻在下的晦气。”

那人自是五帝窟的少宗主、“剑脊乌梢”漱玉节的掌上明珠,当日曾经擒下“小和尚奸细”的漱琼飞了。

却听琼飞遥遥唤道:“符赤锦!你来得正好,帮我捉了这个贼小和尚,我记你一笔功劳,大伙儿以后多看得起你些。”

耿照心想:“原来她们是偶遇。”想起当日也是在此撞见她与何君盼联袂欲往王舍院,料想帝窟之人,本就在这儿为两位女神君安排了住宿。

他不知集恶道在王舍院还头立威,自也不知道漱玉节已下令众人集结于王舍院,却忽然想到:“奇怪!照理符赤锦应该跟在岳宸风身边才是。大清早的,她在这里做甚?莫非……岳宸风也来了?“浑身绷紧,不觉转头四顾,伸手握紧了神术刀。

符赤锦面色一冷,耸肩嗤笑:”我要你们看得起?哼!“抬望了耿照一眼,妩媚笑道:

“典卫大人真是好牺牲哪!纡尊降贵的剃个大光头,扮成了和尚,难怪咱们上天入地,直要将越城捕翻了过来,却都寻你不着……你那大胡子兄弟,还有那白脸儿小娘呢?怎不出来见人?”

耿照心怀略宽:“看来老胡是平安逃走啦!阿傻也没让漱玉节交出去。”定了定神,沉声道:“符姑娘!我是亡命之徒,谁来栏我都只能拚命。我与岳宸风的梁子,便让我与他自行解决如何?”

符赤锦的武功属性不利于正面交锋,必须暗施偷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耿照赌的正是她聪明机灵,决计不会鲁莽行事,徒然增加自身的风险。

适才符、漱两人在门廊偶遇,琼飞想来个出其不意,以手势示意她噤声,抢先动手。破门后符赤锦虽认出了耿照,攻势却也不甚积极,自也与“血牵机”的武功特性有关。

琼飞见她似无出手之意,居然被这贼小和尚说动,气得哇哇大叫:“符赤锦,你这吃里扒外的婊子!你敢放他,我便教你吃不完兜着走!”符赤锦面上一片漠然,似对她的辱骂无动于衷,抿嘴冷笑:“漱琼飞!搞不清楚的人只怕是你。你可知道,这个人为何绝不能放?”

琼飞最恨别人当她是三岁孩儿,气得暴跳如雷,尖声道:“我怎会不知?爷爷说了,这小和尚能解雷丹,是对付岳宸风的唯一机会!他……”忽然睁眼闭口,愣了一愣。

符赤锦圆睁杏眸,失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琼飞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心知自己铸下大错,捏紧拳头,咬牙道:“符赤锦!你……“忽从怀中摸出一柄蛇形匕首,迳朝符赤锦掷去!

耿照挡在两人中间,微微侧身闪过,心中叹息:“用这种方式承认泄秘,岂非平白饶上一把刀?”

果然符赤锦酥手一招,笑吟吟地接下匕首随意把玩,抿嘴也眸:“看来,这消息九成九是真的啦!漱琼飞,你可真是蠢到了家。但愿你记取教训,别上街跟谁都说一遍。”红裳一扭,腴润如葫芦般的姣美身形没于转角,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越飘越远,片刻便消失不见。

琼飞起脚欲追,又见耿照精壮的身子拦住去路,满腔怒火全往他身上发泄,咬牙道:“贼小和尚,都是你!己运起“蝎尾蛇鞭腿”,“唰唰”几声朝
耿照攻去,勾、盘、踢、扫,声势极为凌厉,蹴得耿照双臂并拢,不得不以手肘承接她狂风暴雨一般的踢击。

两人一个猛攻、一个死挡,渐渐退到长廊尽头,空间陡地变大。

蝎尾蛇鞭腿的套路本就十分华丽,周围门窗围栏的阻碍一去,琼飞的腿法益发大开大阖:连踢侧、落腿倒勾,使到酣处,整个人几乎足不点地,仅以腰肢为支点,头脚四肢上下旋扫,几成一团旋风。

耿照单膝跪地,以肘护头,似乎被踢得抬不起头来。

琼飞心情大好,暗忖:“瞧我一招‘回天纵地……蝎蛇齐飞’踢爆你的狗头!”早将祖父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伸手往地上一撑,双脚开成了一字,如风车般旋扫而落——

谁知蹲在地上的小和尚突然窜了起来,双手“唰!”穿入腿风之中,其中一只奇准无比,一把扣住了她的腰际重心,另一只却绕过隆起的圆饱耻丘与之相扣,就这么摔布袋似的把她往地面上一砸,琼飞闷叫一声,当场半晕过去,软绵绵地摇头呻吟。

所幸她是被摔在廊阶下的花圃软泥之上,若换了石板地,便是脑浆迸流的下场。

耿照的手眼功力远胜从前,一照面便看出琼飞的腿法华而不实,这路“蝎尾蛇鞭腿”的招式虽极华丽,脉络上似更应偏重内力与腿劲的锻链,临敌时绝非一迳埋头施展,而是似静还动,起脚便要制敌于死。如当日在王舍院中,琼飞曾欲以对付那潜行都卫弦子时的架势,才是蛇鞭腿的正路。

他故意示弱,诱使她得意忘形,一边往闲阔处退去,待琼飞不知死活准备施展绝招,再以一路“戟槊手”

突入中宫,猝不及防将她制服,以免她死缠不休。耿照轻而易举撂倒琼飞,正要奔出廊舍,忽听一声旱雷似的霹雳声响,脑门顶上恶风卷扫,连忙着地一滚,身后的长廊围栏却被打了个稀烂!

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锐利如刀的劲风已至面门。眼看脑袋就要被鞭风摘下,耿照忽然凌空叩首身子一翻,“啪啦!”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鞭只打中背门的神术刀,打得鞘上缠革爆裂、铜件零星四散,百余斤巨力被宝刀及碧火真气卸去六成,其余悉数贯体而出。耿照落地一滚飞入门廊,一口鲜血全喷在廊间的窗纸上。

面檐上,一人纵声大笑:“好身手!数日不见,阁下简直是脱胎换骨!”

耿照心底一寒:“是‘奎蛇’冷北海!”

他虽避入廊间,长逾三丈的鳞皮响尾鞭却丝毫不受距离地景所限,远处冷北海手腕连抖,屡屡作响的叠角鞭梢如活物般一路追赶,逼得耿照伏低窜高、不敢停步,所经之处窗门皆烂,廊庑间一片连珠似的爆碎密响,竟无一时半刻消停。

响尾鞭既重又快,还能无声无息地变换方位,防不胜防,耿照一路往廊底逃窜,眼看又被逼回了原处,忽觉脑后鞭势一缓,眼角瞥见仰躺在花圃边缘的琼飞,心中一动:“投鼠忌器!”背鞘擎刀,迥身“唰!”削下一小截鳞角鞭梢来。

冷北海一凛,脱口赞道:“好俊刀法!”须知响尾鞭虽有千钧鞭劲,凌空却无着力处,挥刀一砍,就跟砍风中的芦花、水底的游鱼一般,落空者十有八九。

耿照听音辨位,回臂一刀削断鞭头,劲力是天下无双的碧火真气,刀法却是儿时与木鸡叔叔在长生园中劈柴成束,挥刀万千次而柴束不倒所缎链出来;劲道之巧、出手之快,乃是无数年月积累而成,普天之下更无一门刀法能模拟速成。

冷北海鞭势略阻,眼看耿照便要奔到少宗主身边,此时方赶至现场的七、八名潜行都卫更不犹豫,各持兵器扑向耿照,将他团团围住。檐上,身经百战的冷北海面色丕变,原本便白惨的瘦脸更是白得一丝血色也无,怒喝:

“都退开!别碍事——”却已经来不及了。

寒光忽绽,宛若暴雪怒潮,“无双快斩”一经使出绝难停手,男子的身形一瞬间没入银灿灿的光团之中,那七八名黑衣女郎彷佛被刀浪吞卷吸入,手中兵器叮叮咚咚一阵急磕乱碰,连人带刀又被倏然膨胀的刀风弹了出去,远远摔开,俱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耿照好不容易收束真气,一刀“铿!”斫在阶台上,这才停住了“无双快斩”的惊人刀势。

正欲挟持琼飞突围,忽然感应背后杀气,霍然转身、右腕一痛,只见一抹窈窕修长的乌黑丽影单膝跪地,由下而上拔出腰刀,速度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耿照回过神时,神术刀已凌空转得几转,脱手飞向脑后。

然而世间至快,却绝快不过发在意先的先天胎息,耿照心念未动,犹拖着一串血珠的右掌突然暴长,握住刀柄往下一拖,斜斜停在来人的颈侧。

“且慢!”

他本不欲杀人,锋锐难当的神术宝刀凝而不发,那人颈侧白皙的肌肤泛起一片微悚。晨风吹过,几根柔软蓬松的乌黑鬓毛黏缠飘落,却丝毫沾不上明如霜镜、隐泛血光的青钢刀面,扑簌簌地刮了开去。

修长出挑的黑衣女郎面无表情,一点也不为所动,彷佛钢刀架的是他人的脖颈。

耿照认出她便是当日与琼飞发生冲突的潜行都卫弦子,随手点了她的穴道,心中暗忖:“你家少主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处处欲置你于死地,你却仍要为她拚命。”视线移到左手,却见她掌中的握柄极长,犹如“双手带”的大剑一般,平直如长剑的刃身单面开锋,刃头斜切,竟是一柄颇为罕见的单锋直刀。

这种刀是由古时的铁制环首刀转变而来,形制朴拙,在刀剑仍未细分的时代里被广泛应用,又称“古剑”。

耿照只看了一眼,便估出刀的份量短长、重心配比,确实非是凡品。只是弦子虽生得高挑窈窕,使这种硬梆梆、直挺挺,又长又重的厚脊刀仍嫌沉了些,她专拣出鞘伤人的拔刀术练,那是将兵器之失降到最低,大大发挥了所长,可见其用心。

取得人质,耿照不慌不忙,目光四下巡梭,去寻那开声喊停之人,见黑衣女郎们簇拥着一名温婉娴雅的宫装美妇,驻足于月门之外的一顶垂纱华盖下,却是帝窟之主漱玉节。

她身畔一名麻衣葛巾、白发白眉的黝黑老者,面色虽然黯淡,似是大病初愈的憔悴模样,神情却是桀惊不驯,目空一切,正是金神岛的白帝神君,“银环金线”薛百胜。

“真是冤家路窄啊,耿家小子。”老人双手环抱,稀疏的白眉一挑,冷笑:“你不但做了小和尚,还挟持一名死士,啧啧。若非立场相左,老夫倒是欣赏你的特立独行。”

耿照哭笑不得,面上却不露喜怒,淡淡回答:“老神君好。若我记忆无差,喊停的人似乎并不是在下。”他在渡头识得薛百胜以来,一直佩服老人的豪侠胆色,尽管在僵持对立之际,仍不愿失了礼数。

薛百胜疏眉微挑,正欲开口,忽见花圃上的宝贝孙女动了一动、闭眼发出微弱的呻吟,扬声道:“琼飞!你别动,爷爷一会儿救你出来。”原本稍稍平霁的目光骤地一寒,宛若实刀实剑。

琼飞神智未复,依稀辨出了祖父的声音,喃喃呻吟:“爷爷……爷爷……”小嘴一扁,紧闭的眼角渗出泪水,滑下她雪白柔嫩的面庞。

耿照心想:“你踢我的时候这般狠,现下当着众人的面前,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漱玉节看似心疼不已,一挥柔荑,抬头对四面道:“都下去!除了两位神君,全都退到外围守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间廊舍。”温温望了耿照一
眼,一个字、一个字道:“没有我的命令,连一只麻雀也不许放。”众人轰然相应。

连檐上的冷北海、她身边的潜行都卫全都退出了庭院,那斯文的黄衣姑娘何君盼伫在另一侧的月门边,模样虽然温婉守礼,耿照却记得她有一记曾打得老胡口吐鲜血的绝招“过山刀”。

闲杂人等俱都离去,漱玉节清了清喉咙,冲着他微一点头,淡然道:“妾身漱玉节,见过流影城典卫耿大人。”耿照可笑不出来,手握钢刀,点头还礼:“久闻宗主的大名,请恕在下不便行礼。”

“不妨。”漱玉节说道:“妾身已将余人遣出,足示诚意。望耿大人高抬贵手,先将小女放回,贵我双方也才能坐下来,好生详谈。”耿照摇头。

“宗主与岳宸风之间的牵连,在下前几日也算亲见,岳宸风要杀我,我却不能死在这里,我跟宗主没什么好谈的。还请宗主让在下离去,一日之后,我可保证令嫒平安返回,不损一丝一毫。”

谁知漱玉节竟也摇了摇蚝首,髻上簪的飞凤步摇微微颤动,漾开一片金芒。

“耿大人既知‘九霄辟神丹’一事,便知我之难处。今日,决计不能让耿大人离开,妾身唯一能通融的,只与耿大人坐下来谈谈而已。”

(连女儿都要胁不了她……)

握刀的手不禁紧了一紧,被弦子以拔刀术砍伤的手掌仍血流不止,耿照心中暗叹:“看来,今天是非杀出去不可了。快想想,耿照,快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目光缓缓四下游移,希望能灵机一动,脑海里突然蹦出金蝉脱壳之计,一边漫不经心地口头应付着,藉以争取反应的时间。

“既然如此,我与宗主还有什么好谈?”

“能谈的可多了,耿大人。”

漱玉节温婉一笑,美丽的容颜上掠过一丝狡黠,瞬间忽有种少女般的俏皮灵动,仪态风姿却依旧完美,半点不失雍容。

“譬如说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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