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妖刀记(全)-4


  



【第七折 红螺之内,牵肠之丝】

第七折 红螺之内,牵肠之丝

他膂力甚强,一扯之下,五人齐齐跌落。

黄缨吓得魂飞魄散,张嘴欲叫,背门忽撞着一团又厚又软、湿棉被也似的奇怪物事,身子一瞬间穿过去,浸入水中,咕噜噜的连喝了几大口水,才被一把抓起。

那水味酸中带碱,入口清洌,冰得异乎寻常,她差点冻晕过去,紧紧攀住箍在乳下的强壮臂膀,牙关不由一阵磕碰,颤声道:“好……好冷……”声音回荡开来,旋又被头顶上呼啸的大风所淹没。

耿照在她耳边轻嘘:“噤声!”奋力将黄、蓝二姝拖上岸,采蓝呛出几口水来,双目紧闭,蜷着身子簌簌发抖,似乎还未清醒。染红霞一入水中便即苏醒,她毕竟武功高强,应变犹在双姝之上,拉着耿照的衣袂游到岸边,双腿一软,却被魏无音拉起。

四周漆黑,只水面上一条粼粼波亮,原来是自天上映射的星月微光。

崖下似是一条溪谷,溪中颇深,众人由高处一跌而入,冲力之强仍未触底,故得以不伤;一近岸边又忽然变浅,水底铺满大大小小的鹅卵圆石,一路涉上滩来,居然没有莲藻一类的水生植物,水面也不见鱼虾回游所造成的涟漪浮沫,整条溪水里竟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光洁圆润的小石子。

此地的形势甚为奇异:两侧的高崖夹着溪水合拢,距离却比下方的谷地还要窄,侧剖便犹如一个“凸”字,颇似那“一线天”的奇景。

水面生风,在谷中四处流窜,因地形之故造成巨大回响,夜里看不清崖下深浅,便觉极高。

事实上,黄缨还没来得及尖叫便已入水,至多不过四、五丈高,普通人用绳索即能攀下,如魏无音这等高手,上崖不过就是足尖数点而已,只是黑暗中听底下大风呼啸,任谁都会以为是万丈深渊。

五人躲在滩边一块大石下避风,忽听顶上有人大叫:“清――儿――!清――儿――!”声音夹着浑厚内力远远送出,在崖下听得一清二楚。

魏无音听得一凛:“是鹿老杂毛!”以指压唇,作势噤声。

鹿别驾的声音在崖上忽东忽西,飞快移位,显是一边施展上乘轻功,一边搜寻,听得出他无比心焦,不复灵官殿里的虚矫做作。魏无音闭目倾听,暗想:“你儿子不会再回来啦!此际复见,不过是你死我活而已……觉悟非深,争如不见!”不禁恻然。

鹿别驾呼喊一阵,倏忽去远。

耿照虽不识鹿别驾,却丝毫不敢大意,竖耳片刻后才挪动身子,背贴崖壁,领着众人蹑足而行,绕过了一小段河弯,前方豁然开朗――头顶夜空仍只一线,崖壁底下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岩洞,犹如一片空心珊瑚,小的只如神龛,大的却像一间数迭斗室。

众人选了个地势较平、闻起来并无兽臭秽迹的岩洞,耿照从碎石滩上拖来一大截干透的漂流浮木,以昆吾剑劈成小块,与干草混堆一处,从怀里的油布包中取出火绒管引燃,升起篝火。

火光骤亮,众人均伸手掩目;熟悉亮光之后,黄缨“呀”的一声,脱口道:“好漂亮!”原来整间岩室的砂色壁上,布满赭红的流彩条纹,彷佛搅动染料一般,煞是好看。

“白日里看来,这整座山都是红的。”耿照道:“据说在上古时,东胜州全境冰封,后来冰河融解,在砂岩上切出偌大的河道。这红螺峪便是冰河所遗,不只是山形像螺壳,连河道也同螺孔一样,弯弯曲曲,布满孔隙。”

黄缨瞟了他一眼,抢白道:“我们也没来过,谁知是不是你瞎掰的?”

耿照老老实实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前我爹带我上山时经过附近,是乡里的老人家说的。”黄缨冷笑:“你这么厉害,样样都知道。现下我们困在这儿啦,你说该怎办才好?”

耿照摇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天亮之后,本城哨队定然来巡。只消在崖下升起柴火,他们见到了烟,就知道底下有人。”

黄缨没想到他连这点都考虑周详,一时无语,咬唇瞪他一眼:“这么能干,都让你去办好啦。”说着忍不住一声噗哧,赶紧板起脸,水汪汪的眼波中却无不善。

耿照浑无所觉,转头又道:“老前辈,我见你气色不佳,莫不是受了内伤?”魏无音调息已毕,元气稍复,振袖道:“别管我。倒是她们三个,须得要你施救。”

耿照诧然:“我?”忽听一声嘤咛,角落里的染红霞动了一动,双手环胸,玉靥酡红,便如醉酒一般。她额上沁出薄汗,一睁开眼睛,却见眸中波光盈盈,直要滴出水来,低声道:“魏……魏老前辈,莫……莫非是刀……刀上的毒发作了?”

原来她赶到烽火台时,魏无音真气一滞、翻身栽倒,连话都来不及说,眼见鹿晏清将下毒手,情急之间,便拾起掉落在地的赤眼相抗。片刻后魏无音苏醒,忙叫道:“染姑娘!那刀上有毒,你快放开!”

其时染红霞正斗到酣处,心知对手武功之高、平生罕见,断不能空手以对,只得咬牙苦撑;激战片刻,顿觉身子软绵绵的,腿间竟生出一股异样烘热,神思不属。刀上红雾氤氲,身后黄缨、采蓝嗅到,都是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搀老人远远退开。

魏无音对她甚感愧疚,垂眉道:“这把妖刀赤眼,上头喂有极厉害的毒药,名唤『牵肠丝』。这种毒药只对女子有效,毒性极强,不唯持刀,就连嗅到一丝一缕,都有中毒之虞,十分刁钻。”

黄缨脸色大变。她贪图红雾的浓甜果香,当时便吸入不少,此际听魏无音一说,顿时吓得手脚发软,急忙问道:“会……会死么?有没有解药?”语声已微微发颤。

魏无音沉声道:“这『牵肠丝』药性并不致死,却会令女子生出欲念,难以自己;中毒之后,便似饮鸩一般,对此毒越发依恋,最终如女子之侍奉丈夫,再也离不开赤眼,成为妖刀寄附的刀尸,浑浑噩噩,如失魂魄。”

“翻遍普天下的药谱毒经,决计找不出『牵肠丝』此一条目,乃因中毒女子之依恋赤眼,犹如菟丝花攀缘树木,牵肠挂肚,难以分别,故而得名。到了那个地步,就算强将人刀分离,女子永远是赤眼的刀尸,至死方休。”

篝火烧得哔剥作响,谁都不敢说话。

魏无音续道:“三十年前妖刀出世,赤眼被七玄界中人、大魔头『万里飞皇』范飞强所得。范飞强与钟山大侠顾雄飞有仇,以赤眼打败了顾雄飞,掳走妻子解玉娘,公开淫辱,以为报复。

“解玉娘的妹妹『朝云仙子』解灵芒,芳龄虽才十九,却迭有奇遇,武功高强,继任成为飞瑶岛的岛主。她的六位结义姊妹都是出身渔阳一带的武林世家,来头很大,七美一齐出手,布下连环巧计,终于攻破其根据地,打败大魔头范飞强,将解玉娘救了回来。

“谁知解玉娘回来后,却变成一名需索无度、人尽可夫的荡妇,日日向丈夫求欢还不够,连庄丁门客也不放过。顾大侠一怒之下,将她禁在府里。

“不久,便传出解灵芒在大喜之日当夜,手刃自己的未婚夫、人称『渔阳第一家』的行云堡少堡主高唐梦,随即消失无踪。其余渔阳六堡的当家或要人也纷纷遇刺,一夕之间,东海北境的正道势力几乎崩溃,而解灵芒的六位义姊妹也和她一样,犯案后即失去行踪。”

耿照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是因为『牵肠丝』的缘故?”

魏无音缓缓点头,神情沉重。“妖刀赤眼再出现之时,竟然是七美共拥一刀――”

“以『朝云仙子』解灵芒为首的渔阳七仙女,通通成了被赤眼控制的刀尸!”

耿照与黄缨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染红霞紧闭双目,饱满的酥胸急遽起伏,半湿的前襟贴熨出两座挺拔的乳峰形状,峰顶两枚小小突起,犹如樱核,看来分外惹怜。

“渔阳七仙女四处劫杀,渔阳七堡派出的高手如非其父,即为其兄,多半下不了手,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好不容易七人之中去其四,余下三人被带回家中,却无法摆脱赤眼控制,一人被亲父所杀,一人死于逃亡途中,而解灵芒伪作痊愈,最后与其师『帝女剑』慕怀春同归于尽,被誉『五岛奇英』之首的飞瑶岛元气大伤,从此淡出东境武林诸事,再也没有问鼎雄图的能耐。”

魏无音沉声道:“五毒妖刀的特性与寄体之法各自不同。赤眼占据人心的速度缓慢,没有幽凝瞬移的威能,却是唯一一把拥有复数刀尸,控制范围无远弗届,一旦受制、永远无解的可怕妖刀!”

黄缨听得毛骨悚然,颤声道:「那么说来,我、我们都会变成那捞什子赤眼刀的刀尸么?变成刀尸……会不会死?」

魏无音面色阴沉,缓缓道:「妳若变成刀尸,为免遗害武林,老夫不得不杀妳。中此毒虽未必便死,中毒女子却非死不可。」

黄缨又惊又怒,哇哇大叫:「你……我们是为了救你,才中了毒,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再说,你本事这么大,我们又打不过你,你把我们都关起来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杀人?」

「赤眼的刀尸,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我說妳是刀尸,旁人未必能信;届时悄悄接近妳师傅或掌门师姐,捅上一刀,渔阳七堡的惨事重现,谁人堪救?」魏无音道:

「妳本事低微,倒还罢了。妳二师姊武功高强,若成刀尸,为祸怕更在当年的『朝云仙子』解灵芒之上,绝不可留。」

黄缨还待争辩,忽然转念:「我本事低微,自不须头一个便死。且看他怎说。」不欲触怒琴魔,悄悄闭上小嘴。

染红霞吐息轻促,闭目道:「我……我不怕死。琴……琴魔前辈只管动手。」她浑身难受已极,倚着岩壁软软斜坐,似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勉强说完,便不再开口,状似晕厥。

耿照忽然问:「前辈,那位解玉娘解女侠,后来怎么了?」

魏无音微诧:「小子好敏锐的心思!这故事甚长,他却一下便听到了关窍。」一拈长鬓,淡然道:

「也没怎样。她后来,便好了。」

「好了?」耿照、黄缨齐声脱口。

黄缨瞪他一眼,嗔怪之余,又觉好笑。

魏无音说道:「众人思前想后,比较顾夫人解女侠与诸女的异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要摆脱赤眼的控制,须在中毒未深时予以破解,而唯一能中和『牵肠丝』毒性,便是男子的阳精。」

黄缨一怔,「唰」地俏脸飞红。耿照倒是临危不乱,追问:「老前辈,此事却何以见得?我听长辈说过,什么阴阳调和多半都是骗人的,淫药也是剂方合成,须以药解,男女交……交合之说不过是术士虚构,用来骗女子贞操的。」

魏无音笑道:「你倒有见识。怎么,流影城除了打铁,也教弟子做淫药么?」

耿照黑脸一红,嚅嗫道:「这……也没有。」

魏无音恍然道:「那是你的私学了,有心、有心!」

耿照窘得耳根发烫,两只手都不知往哪儿摆,忙往膝间一夹,低头道:「弟子……弟子不敢。」

黄缨见他缩得小猴儿也似,大感痛快,「咭」的一声笑了出来,想起这事关乎羞耻,似不是女孩子该笑的时候,雪嫩的苹果小脸胀得通红;一想到「阳精」两字,害羞之外,又觉得有些心痒难搔,一时间颇感好奇。

魏无音干咳几声,正色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淫药若非催情,便是使女子失去抵抗之力,须以药解,别无其他;普天之下也没有以交合治病的事,道家所传房中秘术,须得身心健康时,方能修练。除此之外,通通是江湖郎中拐骗无知女子的劣术。

「『牵肠丝』的配方无从得知,但男子阳精里,似有成分能中和毒性。顾夫人痊愈后,另有其他女子受赤眼所害,经本宫研究后,发现阳精中精白的部分,能解其毒。顾夫人中毒不久,便为范飞强所玷污,鬼使神差地逃过一劫。

「然而实验得知,精液一旦离体转为稀薄,便无功效。男子纵欲过多、出精如水者,亦不可解。」

指剑奇宫的门人除了武功之外,还须兼通医卜星象、机关土木等杂学。琴魔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可想见当年为了破解这种无名淫毒、奇宫菁英倾巢而出的情景;至于如何实验、如何破解,花了多久的时间,牺牲多少可怜女子……其中惨烈不足为外人道。

「因此,解方既无法提炼,不能制成丸汤散剂,非男子新出不可。」

「那、那要怎么用阳……阳精来解毒呀?」黄缨红着脸问。

「如只闻到少许毒雾,则饮精一小勺匙,如茶末之量即可化解。」魏无音道:

「妳跟采蓝姑娘的征兆都还算轻微,当用此法。饮多自是不妨。」

黄缨放下心来,又问:“那红姊呢?她要喝很多么?”有些担心耿照无法支应三人所需,偷偷拿眼角来瞟,瞥见他胸膛宽阔、肌肉结实,想起水中束着自己的那只有力臂膀,忽然双颊发烧,莫名其妙害羞起来。

魏无音一时无语,犹豫片刻,才缓缓道:“染姑娘的情况与当年顾夫人很相似,其症已形于外,若要靠饮精来解,恐怕要以瓢碗盛装,才能生效。若射于体内,则约二至三度可解。”

(那就是保不住贞操了。)

耿照先前见他的神情,已猜到了七八成,亲耳听到时仍不禁有些黯然,掠过心中的首念非是窃喜能盗她红丸,而是三分心疼、七分惋惜,盼望像二掌院这样好的女子不必应此两难。

“前辈……”他沉吟:“倘若你我相加起来,能否足够二掌院服用?”

“你是在寻老夫开心么?”魏无音冷冷说道:

“我两条腿都进了棺材,还能出什么给你?胆汁唾沫么?”

耿照不敢再问,黄缨忙撵他出去:“你快去弄……弄了出来,拿片荷叶什么的盛了,给我……给我们解毒。”

耿照听得一愣,心想:“这红螺溪是酸泉汇成,连水草都不长一根,上哪儿弄『荷叶什么的』来盛?”

魏无音被逗得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黄毛丫头,你真是一点都不懂男人哪!阳精离体,精白片刻间就化为浆水,你就算喝它一整桶,跟喝马尿有什么分别?”一指耿照裆间:“含着它!套弄些个,便能出精;趁新出之际饮下,才能中和毒性。”

黄缨愣了一愣,霎时大羞,冲口道:“我不要!”一想又舍不下性命,态度顿时软化,但此事委实太过羞耻,心中挣扎片刻,嚅嗫道:“一……一定要这样么?”

魏无音怒道:“这不是行淫取乐,是救命!你先自饮些许,再留部分在口中,哺喂采蓝姑娘。这小子虽然健壮如牛,但男子一日出精之量有限,切记莫要无端浪费,以免误了你师姊师妹的性命。”说完扶着墙壁,颤巍巍地起身,慢慢走向洞外。

“我到溪边坐一下,醒醒脑袋。”回头瞥了耿照一眼:

“楞小子,你已不是童男了罢?”耿照摇摇头。

黄缨心中忽有些失落,却连自己也不明白所为何来。

“那老夫就不担心啦,你好自为之。『牵肠丝』的毒性一经中和,患者会感到困倦欲眠,这是正常的反应,毋须忧心。小子施救完毕,速速来找老夫。”

他扶壁缓行,将出洞时突然停步,缓缓开口,却未回头。

“染姑娘,你是将门虎女、王爵之后,出身高贵,或许觉得女子失节,不如一死;但在这世上,也有热爱生命的青年人,盼望于年华正好时行侠仗义、侍奉尊长,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不可得。我与汝师有三十年交情,不忍见她于垂暮之时,为思忆爱徒而悔恨流泪,望你三思。”嘶薄的嗓音似有无限感慨、无限伤心,说完也不回头,慢慢走出洞去。

染红霞闭目倚坐,似已熟睡,闻言却不禁一震,浓睫瞬颤,眼角隐有水渍。

◇◇◇

偌大的岩洞里,只剩下耿照与黄缨两人默默相对。溪谷间的大风隐约呼啸,却被隔在洞外,狭长的空间之内除了柴火烧旺的哔剥声响,就只剩下采蓝若有似无的轻细微鼾。

黄缨低头弄着衣角,小脸绯红,好半晌不见动静,杏眼偷偷一瞟,见耿照盘膝抓头、对着篝火讷讷发呆,不禁暗自摇头:“黄缨啊黄缨,你真是傻透了,居然盼这个呆子自来。待他生出那个胆,我们三人都死过几回啦。”长叹一声,支着上身爬近,红扑扑的脸蛋凑到他眼皮子底下:

“喂,到你啦!要……要怎生做才好?”

耿照吓了一跳,嗅到她温香的少女吐息,慌忙仰头挪退。

距离微微拉开,反而看得更加清楚:只见黄缨两条细细的胳臂之间,夹着一对硕瓜似的傲人巨乳,浑圆的乳形沉甸甸的,乳廓居然超过了肘弯。她乳质极是绵软,两臂一夹,锁骨以下颇为平坦,双乳的重量全都沈到了泪滴状的乳房下缘,半湿的衣底浮出两枚小丘似的乳晕形状,丘顶两粒樱桃似的小小圆凸,因欲念升起,十分勃挺坚硬,分外诱人。

耿照一见她便觉得淫欲勃兴,简直到了莫名其妙的程度,湖中如是,眼下亦复如此,烧红着脸吞了口唾沫,结巴道:“拿住那……那儿,套……套几下,便出……出来……”下身忽一阵酥麻,美得他微微仰头,忍不住闭目吐息,原来是黄缨隔着湿透的裤布,伸手拿住了腿间之物。

“是这样么?” 她睁着水汪汪的杏眸,仰头好奇的问;忽然一愣,低头惊道:“它……它变大啦!好大……好大!”吓得一缩手,见他裆间隆起一团,彷佛裤中塞了生茄角瓜之类的物事,胀得一跳一跳的,又觉得有趣,小手一把抓住,滑上滑下的摸索形状,自己却咬着嘴唇,翘起的小琼鼻里一阵轻哼,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喂,你们这……这儿长了条东西,走路不难过么?”

耿照只觉她掌心柔腻至极,彷佛丝绸上敷着一层珍珠细粉,刮过龙首菇冠之时,总忍不住一阵哆嗦,倒想不起十九年来,这儿长了条东西有什么不便,眯着眼睛微微挺腰,小声回答:“习……习惯了就好。”

“那还真是辛苦你啦。”黄缨觉得他的表情很有意思,弄得更加起劲,但隔着湿布抓握不便,甚感碍手,忽然想起一事:“喂,这样……就会出来么?你裤子要不要……要不要褪下来?”暗想男子的身体这么奇怪,说不定有什么机关,毋须褪裤便能挤出一杯精来。

耿照脑子里热烘烘的,总算还有一丝清明,低声道:“要……要。”

黄缨登时光火,温腻小手往那硬物上?了一掌,啐道:“呸,那你不早点说!”

耿照被打得身子一抖,也不知是痛是美,咬牙深呼吸几口,讷讷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黄缨听他这般低声下气,心情大好,随手刮脸羞他:“等你来呀,天都亮啦。”伸手解他的裤腰。

男子衣着,远不如女装繁复,黄缨手脚利落,三两下便松开了裤头的湿绳结,却嫌趴着腰酸、手上动作也不甚便给,一拍他的大腿:“喂!你站起来。”

耿照拎着裤腰讷讷起身,黄缨直起上半身,跪坐在他身前,推得他背靠岩壁,忙不迭的打他手背:“手拿开!别添乱。”耿照慌忙松手,裤头却未松脱,翘硬的凶物勾着裤布高高昂起,宛若檐上的怒角飞龙。

黄缨心想:“终于……终于要看到啦。”忍不住一阵害羞,但好奇心又盖过了羞意。

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子,风月册都是画给男子看的,其中多绘女子袒胸露乳、玉腿跨开的淫乱姿态,不会浪费多余的笔墨来描绘阳物。图册里的男子不是趴在女子身上,如当年给狗子阿姊破身的公子爷一样,便是杵在女子身后;画中女子闭明眸、启朱唇,销魂的模样栩栩如生,至于身后的男子究竟拿什么弄的,多年来小黄缨一直甚感好奇。

她凑得极近,唯恐错过了什么,湿热的呵息全吐在龙根上,透布侵入,教耿照舒服得微眯起眼,背门紧靠岩壁。

黄缨拉开裤头,一把褪下,忽有一条又硬又烫、粗如杯口的狰狞物事猛弹了出来,“啪!”一声打在她脸上,热辣辣的一疼,吓得黄缨慌忙闭起眼睛。

再睁眼时,见那物黑黝黝的,色泽有如微焦的麦芽糖,与耿照筋肉纠结的裸腹相类,通体并无浮筋斑痕,甚是光滑好摸,只是热劲逼人,一拿住便觉掌心滚烫,彷佛握的是一根弯翘如茄的拨火棍。

(原来……原来男子是长得这般模样!)

黄缨双手轻轻握住,只觉得尺寸比隔着湿步时更加硕大,似乎在转瞬之间,那物又胀大了许多,单掌已难以应付。

耿照是姊姊一手带大,生性好洁,进入白日流影城后担任铁匠学徒,城中定有规矩,教学徒们不分冬夏,每日事毕后一齐集合,带队往山溪边冲澡洗衣,以调和炉火燥毒。升任执敬司之后,更是日日精衣结发、修剪指甲,服仪均受严格要求,是以身体洁净,令小黄缨大生好感。

黄缨对男女交媾的细节甚是懵懂,小小心思里转的都是些异想天开的念头,毫不实际,自也不通品箫弄玉的手段,起手颇为着劣,但凭柔嫩的掌心肌肤,和着些许滑腻香汗,已令耿照美不堪言,心理上的刺激兴奋,犹胜于当日“满园春”的挂牌红妓小闲姑娘。

她轻轻抚弄,越来越觉那物光洁可爱,滚烫粗硬,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弄得片刻,忽见马眼沁出一滴透明液体,心中大喜:“出来了!”连忙张开小嘴凑过去,将液珠舐入口中。

耿照只觉敏感的尖端忽有一湿凉柔嫩的小物滑过,细如猫舌,又像是切得极细极薄的鲜鱼脍,又软又富弹性,舒服得仰头挺腰,鸡蛋大小的钝头猛向前一挺,小半截塞入了黄缨的圆润小口之中。

她整张嘴彷佛都被塞满,口舌不便,想咬又无处着力,抬眼“呜呜”抗议。耿照前端碰着她的贝齿,锐利的刺痛感中隐约觉得快美,又贪恋那丁香小舌的奇妙触感,竟不想拔将出来。

黄缨含入小半颗肉菇,双手握着滚烫的杵身舔舐一阵,口中微感酸咸,却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心知有异,抬起水汪汪的杏眼望着他,左眼角的朱砂小痣倍显妩媚。

耿照一见,怒龙竟又胀大些许,一瞬间与她心意相通,摇头:“不……不是。还……还没出来。”微感歉疚,大腿内侧却美得不住轻颤,结实的熊腰一挺一挺的。

黄缨本想骂他,见他舒服的模样,又觉得像小狗小猫一样讨人欢喜,心想:“原来他喜欢这样。”将怒龙杵尖吐了出来,伸出小巧的猫舌,由杵根向上舐去,如猫顺毛一般,动作轻巧敏捷,果然奏功。

她观察耿照的反应,细细啜吮肉菇的冠状边缘。耿照从小行过割礼,肉褶间并未藏污纳垢,十分洁净,她舔得动情,心中羞喜:“他的……这东西舔起来像冰糖葫芦,似乎……似乎并不讨厌。”忽觉两腿之间有些温腻,忍不住并紧双膝,谁知却越磨越是难当,又张口含住龙首。

耿照一阵酥麻,不自主地向前挺腰,又怕撞倒了她,原本贴着岩壁的双手本能地要扶她肩头,一时错手,竟抱住两团硕大绵软、酥酪也似的好物。

敏感的乳侧一被握住,黄缨“嘤”的一声,心跳加速,竟忘了闪避,忍不住将身子凑向前去,似乎这样才更为舒服。

她乳房硕大,乳质极为细绵柔软,然正值青春少艾,肌肤特别有弹性,因此软中带酥,既柔嫩又弹手,彷佛两只盛满奶浆的薄膜水袋,袋中乳水将凝未凝,软硬两种触感看似相互扞格,却在这具年轻胴体上取得微妙而完美的平衡。

耿照再也放不了手,隔着浸湿的衣布肚兜,握得满掌滑腻乳肉,将黄缨小小的身子往身前抓;黄缨一手握着杵根,另一只手抱着他结实的腰臀,竟将怒龙吞入了小半截。

两人以奇妙的姿势抱着,耿照掐握着她傲人的双峰前后摇动,黄缨被抓得有些疼痛,但那种紧紧缠住的感觉更为销魂,迷蒙间竟觉舒爽,鼻尖、额头沁满薄汗,连乳上都是湿腻一片,被不住推挤的乳沟间隐约有唧唧水声,听来被觉淫靡。

她索性放开怒龙,双手抱着他的臀股,小嘴中不住吮啜,发出“唔唔”的可爱鼻音,渐渐陷入痴迷。

耿照隐有一丝泄意,一手移上她的肩头,低声道:“我……我要来了。男子出……出来时劲头甚强,你……你莫含得太深……”

黄缨晕晕迷迷,只“唔唔”两声,鼻音轻软,红扑扑的小脸轻潮微汗,犹如熟透的红石榴,痴醉的模样令他再也无法忍耐,弯腰紧抱着她,顿时凶猛射出!

黄缨忽觉口中滚浆爆开,浓稠的液感直贯喉底,一呛之下,娇嫩的喉头连连抽搐,竟通通咽了下去。

她咳得将龙杵吐了出来,一抹残浆和着香唾淌下嘴角,一路流到颈间。

黄缨抱着耿照的腰股急剧喘息,大胸脯在他腿间不住压挤变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双膝微分,将耻丘紧紧压着他的左腿厮磨,磨得耿照的裤脚一片湿濡水痕,也不知是汗或其它。

两人痴缠片刻,逐渐恢复了神智,想起适才的脸红心跳,彷佛做了场绮丽春梦,既砰然又尴尬。

黄缨不知怎的害羞了起来,原本想躲避他的目光,一想不好:“糟糕!我……我通通都咽了下去,没的给采蓝啦!”连忙举袖揩抹,呸呸的连吐几口,却只有唾液稀浆而已;状甚淫艳,可惜无补于事。

她红着脸道:“完了,都给我吞下去了。”

耿照脸更红,抓抓脑袋:「这……这也不妨,再……再来便是。」

两人相对大羞,仿佛一对做了不可告人之事的共犯,缩颈低头,我看看妳、妳看看我,表情十分怪异;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突然「噗哧」一声,双双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笑之下,尴尬倏解。黄缨拍拍高耸的胸脯,眯眼笑道:「还好还好,你若不济事,红姊和采蓝可就糟啦!」一瞧袖上残迹,低呼:「前辈说的果然不错!男人的这东西一出来,马上就变成透明的水啦。看来,也不能弄先出来了再喂采蓝。」

耿照微怔:「那怎么办?」

黄缨沉吟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教她自己喝下去了。」

耿照闻言摇头道:「采蓝姑娘昏迷不醒,只怕没这么简单。」

黄缨不耐起来,皱眉:「她就是这么麻烦!这样罢,你放到她嘴里,射出来便是。」想到采蓝平日最是假惺惺,老爱扮作大家闺秀的模样,要是醒来发现自己被男人的阳物插在小嘴里,那表情光想像就十分过瘾,不禁拍手大笑:

「好,就这么办!」

她将采蓝扶坐起来,采蓝软绵绵的向后一仰,螓首斜靠在黄缨肩上,更衬得她下颔尖尖,玉一般的粉颈修长细致、曲线极美。

采蓝身形苗条如柳,腰似约素,胸脯虽远远比不上黄缨的傲人硕大,但形状玲珑有致,乳廓犹如倒扣的薄胎精瓷碗;上身的葱蓝滚绿兜、薄罗裲裆衫被水浸湿后,更裹出两只尖翘玉乳,目测盈堪一握,浮凸似椒实一般,极尽娇妍。

样貌之美,各人、各地喜好不同,然而采蓝的长相无论到什么地方,无论唤谁来看,都会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耿照见她容颜秀丽,想到竟要如此唐突,不免有些迟疑,但腿间怒龙却极为诚实,转眼又复雄风,勃然昂首,杵身上还沾满黄缨的口水,在火光下映得一片晶亮。

黄缨颇不是滋味,拍着她脸颊轻唤:「采蓝、采蓝!」心中暗想:「妳自好是别在这时醒来。不然,我一掌打得妳再晕死过去!」忘记自己其实并没一掌打晕她的能耐。

好在采蓝始终未醒。黄缨将她抱在怀里,两人交叠而坐,轻轻撬开采蓝的小嘴,对耿照一径招手:「快来、快来!」

耿照很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挺枪直上,低头见怒龙杵一点一点没入两瓣粉嫩姣好的樱唇之中,益发暴胀起来,才入得三分之一便难再进分毫。

采蓝昏迷不醒,贝齿自也不会刻意避开肉茎,一路刮得耿照咬牙皱眉,毫无快感可言;末了又嗑撞在那三分之一处,口腔一束、微微咬着,耿照以肉就齿,无论勃挺得再粗再硬,终究比不过她编贝般的小小牙珠,蹙眉吸气道:「黄姑娘!实在……实在疼得紧。」

黄缨娇娇的瞪他一眼,嗔怪道:「没用的东西!本姑娘助你一臂之力,学得精乖些!」扶着采蓝下巴,轻轻撑开些许,另一手握住露在外头的大半龙杵,导引着向前滑动。

耿照的前端深入采蓝湿暖的口腔,触感十分腻润,虽仍被牙齿弄得疼痛不堪,但一见黄缨低头认真套弄的模样,想起她那柔软至极的傲人乳瓜,以及适才缠绵景况,仿佛身下所插不是美若天仙的采蓝,而是那个精灵古怪、事事都要占尽便宜的巨乳少女,忽然动情起来,双手撑住岩壁,越发进出凶猛。

黄缨惊讶之余,不免吃味:「他对我……刚才那个时候,似也没这般卖力。哼,你们这些臭男子,一个个都喜欢假惺惺的狐狸精!」心头大闷,忽觉困倦已极,小手一松,采蓝的小嘴又合拢起来。

耿照已到了将射未射的紧要关头,结实的肩背肌肉上挂满汗珠,忽然龙根末端一痛,似被上下两排贝齿嵌进肉里,他不敢向后拔出,为避伤处,只得扶着岩壁往前一贯;采蓝一阵呜咽,居然醒转。

她一醒过来,顿觉嘴中一条巨物,几乎直抵喉间,舌头牙齿间的缝隙全被塞满,痛苦得涕泪直流,手足不断挣扎。

耿照唯恐阳物被她一口咬断,忍痛不敢乱动,连忙叫道:「黄姑娘,快别让她乱动!我……我再一下便好。」他不确定下体受伤到什么程度,唯恐待会无法再起、少救一人,终不免留下遗憾。

黄缨被浓浓睡意所攫,像中了蒙汗药一般,双手软软扣在采蓝身前,说话连舌头都大了起来:「我……我不成啦!你……你快射出精来,莫……莫要再玩啦!」力气渐失,若非采蓝太过娇弱,早已挣脱开来。

采蓝纵使神智再不清,听到「射精」等字眼,嗅着耿照的男子气息,登时明白口中何物,「呜——」哀哭起来,双脚乱蹬,两行泪水淌下玉靥。

耿照不敢乱动,顿时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回头大叫:

「老前辈!老前辈!」

黄缨即将昏迷,松手之前灵台一清,大喊道:「红……红姊!快救……快救采蓝和耿照!快……」脖子一歪,倒地不起。

染红霞身子一动,再也不能假装昏迷,奋力撑起身子爬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采蓝。

她腕力惊人,不比黄缨,虽然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然而两臂一收,采蓝连蹬腿的力气也没有,闭着眼睛呜呜哀泣,口涎从张大的檀口里淌了出来,容色虽惨,却异常的凄艳诱人。

耿照看得呆了,忽听染红霞沉声道:「还楞着做什么?快!」

「……是!」

低头见杵身不过些微破皮,渗出血丝,不觉放下心头大石,扶墙摇动起来。

采蓝哭得什惨,染红霞在她耳畔细说原委,柔声解释妖刀散毒、如何中和『牵肠丝』等,巨细靡遗,耿照心想:「原来她一直都醒着。」见采蓝流泪,既歉又怜,满腔淫念早已点滴不剩,别说是出精,连硬翘的龙杵都微见消软,恨不得立刻拔出。

却听染红霞在采蓝耳边低声道:「……我知道妳是洁身自爱的好姑娘,宁可一死,也不愿名节有损,可现下是非常时刻啊!若死在这个荒僻的山谷之中,岂不是毫无意义?」

「……妳是父母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妳爹没有儿子,便有妳一个女儿,迟暮之际需要妳奉养,百年之后,也需要妳打扫祠堂、上香献祭。妳若死在此间,妳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采蓝闭目泪流,呜咽不止。

耿照心中一惊:「我若不能尽快结束,只是徒令她受辱而已。」收敛心神,不再去看采蓝的哭颜,闭眼专心想着与黄缨的缠绵、水底的肌肤相亲,以及她那令人难忘的绵软双峰,含嗔薄怒的红脸蛋……渐渐又硬挺起来。

染红霞捏开采蓝的下颔,不让牙齿刮着肉茎,也让她少受苦楚,小嘴顿成一只湿热滑腻的紧凑腔管,唾泌丰富,不断挣扎的小舌头只是助长淫兴罢了;单以抽插的舒爽而论,犹在适才的黄缨之上。

耿照想着先前黄缨动情的娇美模样,刻意不做忍耐,泄意渐生。

又听染红霞道:「……妳若一死了之,师傅出关之后,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师傅抚养妳、教育妳,传授妳上等武功,对妳殷望之深,只盼妳在武学上开辟一番新境。妳若死在此地,拿什么回报师傅二十年来的栽培之恩?」

采蓝只是一昧哭泣,却无甚挣扎。

耿照已至紧要关头,每一下都深入喉底,采蓝的小嘴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一遇异物侵入,本能非是呕吐,反是吞咽;吞咽之际,舌底不住生津,将怒龙杵尖往喉中吸去,然后才欲呕出,舌根与咽顶的一小团嫩肉一挤,直比膣中花心。

耿照咬牙一挺,浓精喷薄而出!

采蓝剧咳起来,耿照赶紧拔出,颓然跪倒,满身大汗。染红霞唯恐她将精液呕出来,伸手捂着她的小嘴;采蓝仰着粉颈痉挛一阵,这才悉数吞进肚里,扑倒在师姊怀中,抽噎道:「呜呜… …红姊!呜呜……」

「别哭了。死在这里,会对不起太多人。」染红霞抚着她的背,轻道:

「所以,就算要玷污身子、忍受什么耻辱,我们也要活着回去。」

耿照猛然抬头,见她身子颤抖,两行珠泪滑下脸庞,终于哭了出来。

洞外,闻声而来的琴魔叹息着,带着莫可名状的神情,扶壁缓缓走开。



【第八折通幽曲径,正邪一宗】

采蓝身子娇弱,挨不住折腾,累得手足无力,香汗湿透小衣,外襟在挣扎中松了开来,白如象牙一般的半截乳肌上浮着淡淡酥红,布满细密汗珠,衬着云鬓凌乱的狼狈模样,楚楚可怜之中,别有一般颓废淫靡的慵媚风情。

她饮下片刻,哭得累了,不由沉沉睡去。

偌大的岩洞里,终于只剩下篝火前默默无言的两个人。

染红霞静静凝视火光,不知何时,面上泪痕消淡,炽亮的焰火映红了桃瓣也似的瓜子脸蛋。她体内正受“牵肠丝”的药性荼毒,肌肤潮涨、通体泛红,滚热的像是发高烧一般,然而红莲火映着桃花面,此际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苍白。

耿照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天生的行动派,遇事总是直接面对、力求解决,绝不拖泥带水;偏偏为她中和毒性一事,普天之下只有他不能着急。染红霞面对的是失贞或丧命的痛苦抉择,他不确定若然换成自己,是否能应对果决。

他默默拉上裤腰系好,为防尴尬,起身走出洞外,拖了些漂浮木回来添柴火,衣摆兜着一襟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用长枝拨进火中,以余烬掩埋。两人沉默良久,染红霞突然开口:“你休息好了么?我听说那……那种事很伤身子,若还觉得困乏,再等一下不妨。”

耿照脸上一红,心想:“原来她是为我着想。”忽有些异样的感觉,抬眼望去,却见她垂眉敛目,一双美丽的弱水瞳眸盯着篝火,空洞洞的回映着火光;想起她说话的口吻果然是一派清冷,丝毫不带感情,不禁失落,低声道:“我不妨。你要不再歇息一下……”却遭染红霞平平打断。

“不必了。这事……没什么好等的,速速完事便了。”挪到火光弱处,半躺半坐,倚入角落阴影里,闭目缩颈,双臂环抱胸脯,僵硬地屈膝开腿。靠下时身子微微一颤,似是湿衣贴着冷壁,给激得打了个寒噤。

耿照满心不是滋味,依言走到身前,在她两腿间跪坐下来。

染红霞别过头去,身子往壁里一缩,忍住羞耻不将双膝合拢;忽觉他双手摸进自己腰里,忍不住睁眼低呼,扬手“啪!”扇他一记耳光,咬牙颠声道:“你……你干什么!”又惊又怒,饱满的双峰不住起伏。虽是抢先动手打人,模样却像受惊的小动物。

耿照一怔即醒,抚着热辣辣的面颊,歉然道:“不脱衣裤,做不得那……那事。真是对不住了。”

染红霞呆了一下,才省起是自己不对,心中微感歉疚,低声说道:“不必脱衣,褪……下裳即可。”片刻又说:“我自己来。”微抬起臀股,将半湿裳褌褪了下来。

角落里焰火不明,耿照遮在她身前,又投下大片阴影,灰蒙蒙的一片幽靛里,只见白纱细褌之下,雪一般的肌肤一寸寸显露出来,白得近乎刺眼;一瞬间,耿照不禁产生眩目的错觉。

她将细褌褪至膝间,雪白赤裸的修长大腿紧并起来,慢慢将一条曲线诱人、润滑如水的右小腿抽了出来;细致的足胫脱出绉成一团的纱褌裤管时,微微一勾,遗下一只小巧的短靿软红弓靴,赤裸的脚掌仅比耿照的掌心再稍大一些,雪腻的足趾微敛,蜷如猫爪,似有些羞人的模样,极是娇妍可爱。耿照几乎想伸手去拿,总算神智还在,不忍冒犯,心想:“她这般修长苗条的身材,脚却这样小。”热血上涌,一阵怦然心动。染红霞右脚摆脱裤靴束缚,迟疑了一下,紧闭着眼睛分开双腿,咬牙抵颈,身子微微颤抖。

耿照不敢逼近,反而稍稍挪退寸许,篝火的焰光透背映来,照得她平坦的小腹上一片靥红,流辉闪烁,却更加显出肌肤之白,难绘难描。

染红霞久经锻炼,即使半屈着身子,小腹也无一丝多余的赘肉,腰腹间肌肉线条起伏如波,目测便觉紧实;大腿的曲线更是玲珑有致,腿心处夹着一片小小的腴润三角,比之于大腿小腹,更是白得酥腻耀眼,耻丘饱满,仿佛嵌着一枚去皮对剖的裸白鸭梨,丘上芳草茂密,被香汗濡湿,卷起一束乌黑柔亮。顺着耻丘再往下,但见腿心里一条蜜缝,犹如熟透饱裂的花房,蕊中突出一条婴儿指头般的勃挺肉芽,底下两瓣蚌肉似的小肉褶,又如分外娇小的象拔蚌管,通体酥润、剔透晶莹,呈现淡淡的粉红色泽,俏如染樱;蜜缝底又一小起伏,便是小巧的菊门。

与修长的身子相比,她的私处可说是超乎寻常的窄小,显得十分精致。整个股间无一丝褐暗沉淀,也无多余的芽肉绉褶,模样清爽干净,满满的蒸开汗潮,扑面一阵温甜鲜香,仿佛新剥石榴。

耿照虽非童男,也只经历过一个小闲姑娘而已,印象中私处湿黏烘热,自有一股诱人的腥腻甜腐,绝不是这般动人至极的美丽形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一径怔怔呆瞧。

染红霞等了许久不见动静,睁眼一看,蓦地大羞,又窘又气,咬牙道:“你……你发什么呆?快……快过来!”末尾三字只余气声,虽无心使媚,听来却觉销魂。耿照大梦初醒,赶紧解开裤头,凑上前去,才觉腿间龙杵硬得弯起,略感疼痛。他分开伊人玉腿,笨手笨脚欲扶柳腰,染红霞又低喝:“别……别碰我!”身子不由自主往后挪,又怕他突然不听话、暴起侵凌,赶紧撂狠。

“你把手放在壁上,不许碰一碰我的身子!”

两人私密处一相碰触,均是忍不住闭目仰头,浑身绷紧。耿照暗想:“好……好滑!”染红霞心中想得却是:“好……好大……好烫人!这般凶猛巨物,怎么……怎能进得去?”胸口小鹿乱撞,却是惊惧大过了羞耻,酥胸不住起伏,晃出一片诱人乳浪。耿照不能用手,只得沉下腰来,小心翼翼的拿杵尖顶她。少了双手辅助,犹如黑灯瞎火,弯翘的怒龙不断从蛤间滑过,杵尖摩挲着蜜缝,擦过硬挺的小肉芽,陡地又滑到腹间或股心;顶了十来下,已胀成紫红色的怒龙裹着一层油润润的淫水,磨得两人浑身酥麻、不住颤抖,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进……进不来么?”染红霞毕竟较他年长,少时便知不对,悄声问。

“也不是。”耿照满头大汗:“你用手帮我一下,这样……这样不好找路。”其实他经验有限,就算用上了双手,以染红霞异乎常人的细窄,只怕也难以叩门。

染红霞俏脸一红,轻咬樱唇,小手拿住那滚烫的粗长硬物,导引着往缝里沉入,忽觉悲哀:“我居然与他帮手,来坏自己的贞操。 ”闭上眼睛,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也不知男子阳物该去何处,只觉杵尖一碰肉芽、浑身就如蛇窜蚁走一般,糟糕至极,猜想是繁要处,径将鸡蛋大的钝尖引往那处,磨得她挺起腰来,檀口咬着一丝呻吟,两腿美腿却不觉大颤,痴态撩人。

染红霞出身将门,自幼庭训严格,连自渎也不曾有过。夏日练剑,于后山溪畔沐浴,飞水激石,偶尔冲过秘处,带来阵阵畅快酥美,都觉自己耽逸贪欢,甚感罪恶。蒂儿如这般连遭刺激,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耿照也不好过。

染红霞的私处不同常人,花径藏得特别深,在风月册里有个别名,又叫“通幽曲径”,十分罕见。他向前挺进,只不断刺着蜜缝上缘,肉蒂充血勃起,硬如小核,沾满滑腻的浆水后,便如突角软骨一般,敏感的杵尖微微陷入缝里,一挤又自蒂儿处擦滑过去,美则美矣,却是白费力气。

“不是那儿……”他不敢瞧她绯红的美脸,转开视线,讷讷道:“要……似要再下一些……才对。”调整腰腿角度,寻隙破关。

染红霞被磨得晕陶陶的,勉强收摄心神,握着龙根往下一摁。

耿照忽觉湿滑中似有一处凹陷,与当日插入小闲姑娘身子的感觉极似,心中大喜:“是这儿了!”趁着浆滑液涌,猛向前一刺,却听染红霞娇啼起来:“不……不是这儿!”赶紧挪腰低头,赫见狰狞的恶龙抵着她小巧的菊门,那精致洁净的小小绉褶久承浆汁滋润,狼籍不堪,若再用力,说不定便要排关而入。

两人厮磨片刻,杵尖渐渐滑入一条浅缝里,耿照乘着湿濡往前一顶,染红霞缩颈“嘤”的一声,小半颗龙首役入一处极窄极狭的肉褶子里,边缘的肌肉紧紧束起,再不容尺寸之功。耿照听辰字号房的学徒说,女子的贞操是片薄膜,穿过去便坏了身子,此后便是你的人了。

每次聊到这个话题时,总有人吹嘘在家乡破过几回身子、有多少女子等着自己回去云云。但此刻似已插到尽头,阴茎纹丝不动,半颗龟头被夹到了疼痛的地步,哪来的薄膜可穿?

他稍稍拔出些许,又挺腰而入,身下的修长美人咬牙轻呼,似受苦楚,却还是一样……染红霞虽泌润丰富,由于天生紧窄,原本就不容易进去,外阴看似湿润已极,花径内却仍然干涩。

耿照尝试几下,连他都觉得杵尖似已破皮渗血、疼痛不堪,染红霞的蜜缝何其娇嫩,痛楚可想而知;抚身去抱她的肩头,低声道:“若疼的话,先休息一下好了。”

染红霞本想推拒,但他身子一低下来,杵尖改挑为探,不再往上顶,似乎更近花径口一些,也说不上舒不舒服,心慌慌的一阵意乱,回神时已被拥入怀中,见他刻意错开脸面,的确不是故意轻薄,轻颐着吐了口气,在他耳边低道:“我……我没关系,你快……快些来。”

耿照缓缓滑动,腹部与她平坦的小腹厮磨,肤触如丝缎一般,一碰便不由深深沉醉。他用杵尖轻触着蜜缝,束紧的肌肉似乎松开些许,胯首“唧”的一声挤出一小注浆液,这才恍然:“对她来说,男子的肤触也是平生未有的体验。”耿照顿觉怜惜,不是怜她处境难堪,而是真真切切感受她身为女子的一切可爱处,急躁之心渐去,连解毒一事也渐不萦于怀,一心只希望在自己之后,染红霞不会因此憎恨男子,便如他初次遇上小闲姑娘一般。他放轻动作,不忙着进去,只是浅浅的探着花径口,光滑的龟头沾满了黏腻的蜜汁,啄吻似的触着黏闭的阴唇,每一下都比前度再深入一点,滴水穿石,逐渐突入她紧绷的膣户。染红霞咬着樱唇,下颔抵紧肩窝锁骨,每一拔出都扯得她柔躯一颐,“唔”的一声逸出娇哼,死死咬住不肯出声;挺入时又不禁昂起粉颈,双腿不住发颤。

她沉溺在下身又痛又痒的羞人快意里,忽然灵台一清:“我迫于无奈而失身,与受奸淫何异?怎能……怎能如此失态,浑然忘我!”用力将耿照推起:“你……你莫要再折腾我,快快进来!”拱起柳腰,便要迎凑。

耿照用力挺进分许,见她痛得蹙起秀眉,迟疑道:“我看还进不去,你别……”染红霞怒道:“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你再三拖延,莫非是存心狎戏污辱我!”

耿照不敢拂逆她的意思,力量集中在下半身,熊腰一沉,只觉戳到一团十分坚韧的软肉,花径口夹得死死的,仿佛连那两瓣酥脂似的小小阴唇都成了挡路的门扉,竟往内微微收敛,总之难越雷池一步。染红霞惨呼一声,脱口道:“好……好痛!”眼角渗出泪水。

耿照推身欲起,却被抱住肩膊,见她一径摇头:“快……快进来!”硕大的阳物擦刮着再戳进分许,染红霞终于抵受不住, “呜”的一声哭出来,双手猛推他胸膛:“不……不要了!好……好痛!呜呜……好痛……”耿照满心怜借,赶紧拔了出来。

她蜷着身子侧转过去,一双半裸的修长美腿紧并屈起,抱胸嘤嘤啜泣。

耿照擦去一头大汗,发现她臂上、肩背等衣衫破孔里,被木屑划破的伤口多半还渗着血丝,适才交缠时推拉厮磨,不说花径玉门,光这些不适也够她受了,难怪膣内干涩,摇头道:“二掌院,这样是做不成的。”染红霞只是抽泣,并不搭理。

他系好裤头,随手解下外衫,在地上摸到一处两尺见方、深约三寸的窟窿,用外衫扫去灰尘,又到溪边以衣包水,将酸泉溪水舀入窟窿。衣布漏水严重,纵使他施展轻功,也来回了好几趟,才将窟窿倾满溪水。

染红霞正自伤怀,听他来来去去、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渐渐生出一丝好奇,泪水稍止,忍不住转头望去。耿照用昆吾剑从火堆余烬里拨出一枚枚烧热的鹅卵石,以一束浮木小枝拍去细灰,将石头拨入窟窿里,“嘶——”的一长声蒸汽缭起,转眼便将窟溪水烧热。

他事先裁下一幅最干净的衣摆,在溪边搓洗停当,随手拧了热水,道:“转过身去。”她明白是要为自己处理伤口,俏脸微红,心中忽有些异样,低声道:“我……我自己来。”耿照摇头:“你弄不到背上。”

染红霞想想也是,正有些犹豫,又听他说:“坐到火边来。离水也近,免得水凉,对身子不好。”迟疑片刻,终于坐到篝火边,默默转过美背。

耿照为她细细擦拭伤口,出手轻柔,极是专注。染红霞听他呼吸起伏平稳,的确不是借机轻薄,心想:“刚才说要的也是我,说不要的也是我,他总是尽心配合,无一句抱怨。”想想耿照也是无端被牵扯进来,毕竟与那些个采花逐蝶的登徒浪子不同,骂他“存心狎戏污辱”、“非是正人君子”,的确冤枉了好人。

忽听耿照说:“二掌院,这儿有道拉长的口子,血痂沾住了脏污,怕要化脓,须尽快处理。”用热巾轻按她右胁下的一处伤口。

染红霞疼得秀眉微蹙,想起是在湖桥碎裂时受的伤,一路来屡屡挥动右臂,伤口几度复裂,知道不可轻忽;犹豫片刻,轻轻解下罗衫。

那金创划过胁下,连肚兜系带也一并痂住,她反手拉开带子,右手捂着胸前水红色的锦缎肚兜,露出一片白璧般的赤裸美背。耿照瞧得呆了,忙定了定神,蘸水专心为她抹去创痂上血污,却听染红霞问道:“你……头一次的对象,是……是你的心上人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讷讷摇头。

染红霞低声道:“我以为头一次,都是要同心上人的。原来不是。”

耿照摇头:“我不是。”便将当日满春园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她待我很好,也没笑我不济事什么的,感觉起来很像我阿姐。”耿照耸了耸肩:“想到是阿姐,心情便轻松多啦,很亲切似的,也就不那样怕。”

若在平时,听他将青楼女子比作自己的姐姐,染红霞肯定愀然变色,斥为轻浮无行,此时不知为何,却觉耿照口吻诚挚自然,并非登徒浪荡,是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觉微诧:“男子对这……这种事,也会害怕么?”

耿照笑了起来。“怎不怕?我是给他们架进满春园的,头皮都麻啦。还好遇到了小闲姑娘……”忽见她雪白的背脊一阵颤抖,愕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

染红霞摇摇头。 “我是笑我自己。口口声声劝采蓝要坚强、要活下来,事到临头,自己却怕得要命……”说着,转过一张笑得微微眯眼的姣美玉靥,两行珠泪却滚下面庞:“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耿照摇了摇头,正色道:“怎么会?你是我这辈子遇见过,最最坚强、也最最佩服的女子。”片刻又补了句:“自然也是最美丽的女子。”在他看来,她之所以耀眼如珍珠一般、令人打从心底想珍惜宝爱的,坚强犹在美貌之上。

染红霞低垂粉颈,半晌才低声道:“你……能不能……让我别这么害怕?”说到后来声如蚊蚋,连颈根都泛起一片酥腻娇红。

耿照看得心下怦然,定了定神,点头道:“交给我罢。”将衫子铺在火边,褪了一身衣物,轻轻将染红霞搂倒。

她惊呼起来,手推他胸膛,一手死死捂着胸前肚兜,慌道:“不……不要……”耿照动作很轻,却不容丝毫反抗,搂着她浑圆的香肩,温言道:“都交给我罢!别害怕啦。”轻握住她捂着胸口的右手,缓缓拉开。

他膂力极强,染红霞入他怀中,顿成一只雪酥酥的小白羊。他左手环过她的肩头,既轻柔又霸道的扣住了她的右腕,来的右手揭去覆着酥胸的水红色锦兜,满满的握住了一只结实坚挺的左乳。

她最是宝爱双峰,连沐浴时都只掬水冲淋,至多轻轻拍打、按摩,令结实饱满的乳房不住弹动,从来舍不得用一点大力,此刻骤被一只黝黑粗糙的男子手掌握住,忍不住挺起腰肢,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一丝呜咽似的低吟无法控制的逸出唇际。

耿照揉着她饱满弹手的乳丘,比起黄缨的绵软硕大,染红霞的双乳便如一对挺拔高峰,即使躺下亦只微微摊扩,依旧保持着完美挺翘的尖桃形状,令人爱不释手。

她乳晕比铜钱略小,呈娇艳的樱红色,敏感的尖端稍微抚捻一下,便仰天高高昂心,翘如幼儿细指一般。

耿照以口相就,“啾”的一声,将樱核儿似的硬挺乳头含入嘴里,用牙齿轻轻呕咬,舌尖滚珠似的一阵弹动。染红霞“唔”的一声轻衔玉指,仰头轻轻颤着,红潮从颈间、锁骨,一路蔓延至雪白的胸口,乳沟间沁出点点汗珠,夹着双腿不住摩擦,垫在身下的布衫已湿濡一片。

他翻过虎躯,将娇艳的玉人压在身下,结实的腰杆挤开两条修长玉腿,又硬又烫的赤龙杵抵着她腿心处,顿时陷入一团热烘烘、浴滴润、柔若无骨的嫩脂之咩,杵尖隐约被两瓣门扉似的酥肉夹着,却非是向外推拒,而是带着一股流沙般的吸力,无缕多用力气,便缓缓将他往内吸啜。

“女子动情与否,竟有天地云泥之别!”

染红霞的花径口藏得极深,龙根缓缓挺进,杵尖陷入一团软腴嫩瓤,滑腻紧凑,却无先前那种门前紧锁的挤迫,他也不急着挑刺,俯身擅她双乳,将弹滑的乳峰挤握在掌间大力揉捏,一边吮着坚挺的乳头。染红霞抵受不住,“啊!”的失声叫唤出来,这一叫便如江河决堤,再也无法收拾。

她这么个英飒挺拔的人儿,叫起来却像受伤的小动物,喘息急促,欲仙欲死,偶尔迸出一两个尖短娇亢、啼哭似的娃娃音,夹着一段段呜咽似的哀鸣,闻之欲念大盛,忍不住恣意摧残。

她伸手抱他脖颈,双腕却被拿住,越过头顶压在地上,压得柳腰拱起,坚挺的乳房抵紧他胸膛。耿照吻着她光洁白皙的腋窝,用舌头将沁出的汗珠舐入口中,顺箸束起的结实乳肌一路啮咬回来,最后噙住樱桃般勃挺的硬红蓓蕾。

“啊、啊啊啊……”染红霞轻摇螓首,身子簌簌发抖,忽然昂起小巧的下颔,张嘴咬住了耿照的肩膀。

耿照肩上一痛,染红霞的腿心深处突然像豆荚裂开,翘硬的杵尖往下一陷,挤进一处比想像中再下一些的小小缝隙,通道仿佛一夕打开,周围油润依旧、紧凑依旧,却无法再阻龙根侵入之势。

他一点一点挤进又软又韧的嫩剌,直到贯穿皱中的一片小小肉膜,龙根直没至底。

染红霞四肢缠着他,粉颈一仰,张嘴却叫不出声来,睁大的美眸里一片空茫,美丽的胴体紧绷如钢片一般。

(进……进去了!)

那硕大无比、坚硬如钢的狰狞巨物,正深深嵌在她娇嫩的身子里,滚烫得像是烙铁……染红霞忽觉彷徨,压制腕间的力道一松,双手忍不住穿过耿照胁下,抱紧他结实强壮的肩背。

“好……好奇怪……”她禁不住想:“男人的身子……怎能像铁一般坚硬?”耿照缓缓动着,尽量不使她感觉疼痛;过得片刻,紧迫的嫩膣中液感渐浓,丰润的淫(可以~)水汨汨涌出,不觉越动越快,每一下都插得她玉腿踢晃,结实的小腹肌肉绷得一球一球的,差堪盈握的柳腰扭动如蛇。

染红霞的呼吸越见急促,檀口中迸出娇娇低吟,如诉如泣,动人心弦。

她自幼修习高深武学,练得筋骨强健,对痛苦的韧性与忍耐力均倍于常人;破身之后,又得耿照温柔对待,疼痛中渐渐有了一丝快美,开始领略男女交欢的滋味。

耿照抄起她的膝弯,将一双修长玉腿扛上肩头,见她盈润的足趾蜷起,被汗水淫(可以~)水打湿的股间狼籍一片,夹着丝丝落红,不觉插得更深更狠。

染红霞双手揪着布衫,忘情呻吟起来,圆挺的双乳被推送得不住打圈,一片酥白的乳浪之中漾着两点红梅,娇躯摇动间汗水飞溅而出,娇痴的模样分外动人。他已射过三回,本该十分持久,却抵不过身下美人的销魂痴态,再加上染红霞花径深藏,不仅处子膣内异常紧迫,杵身如入鸡肠,玉门外那粒肉芽更是坚挺如软角,频频刮着龙杵根部,与她腴润的耻丘一撞,格外催精;要不多时,已有一丝泄意。

“我……”他低声道:“我要来了……”龙根一挑,记记都刺在膣中深处,转眼连插数十下。

染红霞承受不住,扭动身子似要闪避,两条修长的玉腿却不由自主高高举起,让他刺得更滦,挺起骄人的浑圆乳峰抵紧他的胸膛,玉指死死揪着衫布,紧闭星眸,颤声娇呼:“快……快来!我……我受不住了……啊、啊……啊啊啊—”

耿照低吼一声,抵着膣户最深处,滚烫的阳精凶猛喷出,满满的射了她一回。

染红霞被射得一阵痉挛,小腹不住抽搐,玉腿自他腰际滑落,丝一般的肤触令耿照忍不住昂首一顶,撞得她双乳迭宕,膣内痛中带美,又疼又麻的快感如潮涌至,隐隐被抛过了一小层峰。耿照射得头晕眼花,倒卧在美人湿暖的乳间。染红霞的双峰间乳肉沃腴,被汗水、爱液、唾沫涂得一片湿亮,布满捏红的指印,以及几处淡淡齿痕,更衬得乳肌通透,饱满的乳桃几近完美。他看得情动,才消软的下身倏又硬挺;想起魏无音的交代,将美人翻转过来,让她平趴在地,又从股后进入了她。染红霞的臀股肌肉结实,十分挺翘,即使平平趴着,亦如两瓣雪白的浑圆硕桃。耿照沾着浆白的淫水一插而入,插得她仰首哀声低吟,回头埋怨:“好……好深……”檀口边咬着几络湿黏乱发,平日娴雅中带三分英气的秀丽面庞,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淫靡娇艳。

耿照见雪股问还沾着些许落红,不敢太过粗鲁,裹着浆黏徐徐进出,柔声道:“这个姿势最不费力,你先歇息一下。”

染红霞以手肘稍稍撑起,一头青丝披散在雪白浑圆的香肩之前,闷闷腻腻的娇慵喉音自发中透出:“我不要,趴着好冷。”似闹孩子脾气,又如饱饮醇酒,将醉未醉。耿照听得怦然,龙根益发胀大。

染红霞一被撑挤,颤着垂下粉颈,膣户里一掐一放的,低头婉转娇啼。

耿照去攫她乳峰,双手却被她满满抱住,如婴儿依恋乳母。耿照趴在她颈后,贪婪嗅她混合了汗潮蜜润的幽幽发香,片刻正想挺动下身,却听如瀑青丝里,传来一阵悠悠断断的轻鼾,染红霞竟已睡去。

按琴魔说法,毒性一旦中和,便会生出嗜睡的症状。他小心抽出手臂,为染红霞拭去汗水落红,约略披上衣物,将黄、蓝二妹安置妥当,又添了柴火,这才擎着火炬,整衣出洞去。红螺峪里天一线。星月一线,溪上的潋艳辉映也只是湍急飞溅的一线。

魏无音盘膝踞于一块突峰似的尖石顶端,水面凉风吹得他发鬓飘飘、衣袂猎猎,清瘦的面上双目紧闭,既显出尘,又似入定。耿照举火走近,见他脸上依旧罩着一层青气,不禁担心起来,正要开口,忽听魏无音道:“把火熄掉。”

耿照顿时省悟,暗骂自己不小心,忙将火炬浸入水中,“嘶”的一声青烟盘缭,溪畔又陷入一片幽蓝蓝的灰翳里,举目但见黑影层迭,依稀辨得外形,却难以一一看清。

霎时间,声音的轮廓变得异常清晰:激流冲撞,可知溪中有石;风过林摇,其中有竹有松……耿照闭起眼睛,四周地貌却仿佛印在心上,信步来到岩下,席地盘膝。

再睁眼时,只觉星光透亮,就连水上回映的一线月华都有些刺眼,便是夜幕依旧低垂,周身却无一不见,忽觉自己犯傻,此间哪里有举火照明的必要?想到谬处,不禁一笑。

魏无音睁开眼睛,低头俯视。

“你懂了?”

“我懂了。”

琴魔叹道:“合着是运气,我时间不多,却遇着一个聪明人。来,同老夫说说,你们怎么给万劫刀盯上的?”耿照便将断肠湖上遇袭一事,扼要说了一遍,问道:“前辈,这妖刀是有心人放出来的,还是有什么成因,机绿巧合,因而现世?晚辈想了许久,始终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魏无音望向远方夜空,缓缓说道:“上古时代,数千数万年前,这片东胜州大地还未有统一的王权,四方分别由北方的介族、西方的毛族、南方的羽族,以及东方的鳞族等四神族统治。

“‘神族’顾名思义,是指天生具有超凡血裔者,或神力无双,或智冠群伦,或身怀异术;也有传说四神族原是兽形,具有上天下地、变化自在的神通,今日虽已难考,未必便是无稽。而在四神族之外、无殊异者,则被称为‘人’。

“五族之中,居于大州央土(中原)的人族最为弱小,却富狡智。他们将族中的美貌女子送往四方,生下拥有神族血统的孩子,留在神族中的,长大后便负责挑起神族的内讧;而回到人族的,从此成为人族的勇士,率领族人与四方征战。

“日复一日,转眼过了千百年。神族有的亡于族争,有的衰减到只剩一小撮,最后被驱离家园,躲进了深山大泽;更有亡于人族大军,从此自历史上除名的。最后,东胜州全境只剩东海一道仍为鳞族所统治,其余四道八十一郡,均已是人族的天下。”

这段故事,耿照从小就听村里的长老说过。擢升至执敬司后,也曾在流影城中的书库翻过《东海太平记》、《玉螭本纪》等典籍,对东境的历史略知一二。

《大东海太平记》出自本朝元勋、一世大儒,埋皇剑冢的萧老台丞“千里仗剑”萧谏纸之手,他游宦东海十五年间,考察风土民情,参酌剑冢所藏的历代文档,写成了一部长达十七卷的巨著。十年前趁着新帝继位,将成稿禀呈今上后,龙颜大悦,立即诏令颁行天下,着太学博士钻研考究,各道、州、郡官学均有收藏,一时蔚为风尚。

书中除了整理前人所遗,更多有创见,均是发前人之所未发,譬如:首倡四族“神兽变化”之说,其实是指旗帜图腾,所谓“鳞族”,是以龙、蛇、蟒、鱼等为图腾的部族;而最后统一东境的龙族部酋,即世称“龙皇”、玉龙王朝的开国之君应烛,以绘有深渊鱼龙的大旗统军,故尔得名,非是说部流传的神龙所化……凡此种种,均为当世东海经学所本。

而《玉螭本纪》却是一部稗官野史的大成。 “螭”者,伪龙也;据说成书于玉龙朝后的青鹿朝年间,为避忌讳,才改龙为螭,书中内容天马行空,几如神话。迄今在皇城平望都里有字有号的说书人,没有不通百二十折话本“玉螭纪”的。

耿照读书不多,在他看来,书中人物如同天神下凡、动辄阵列甲兵数十万、神族均能化身巨兽又多与人族的美女凄婉哀恋、最后落得英雄身死的《玉螭本纪》毋宁要比洋洋洒洒十七卷的《东海太平记》好看得多。

听魏无音说神族“虽已难考,未必无稽”,顿觉亲切,点头道:“我知道。‘龙皇’应烛自幽穷渊起兵,召集九渊之下十万幽冥大军,自己则化成龙身鏖战,最后扫平群雄,在东海太平原开创王朝,乃东胜州王朝之始,被尊为‘诸皇之皇’。后世有版图大过玉龙朝的、军队强过幽穷九渊的,仍不得不用应烛发明的‘帝’、‘皇’二字。”

魏无音眸光骤亮,一拍大腿:“说得好!”老少俩相对大笑。

“龙皇虽是英雄,天下间却没有常盛不衰映的千年帝国。”笑了片刻,正色道:“玉龙王朝旺了三百年,终亡于异族之手,居于央土的中原人联合南方的朱襄、烈山、昊英、柏皇、东扈等神鸟族的五姓后裔,将入侵的亶父人赶走,夺取天下。事后为酬庸神鸟族,便将东境封绍了朱襄氏等五大姓。”

“五大姓的族长们知道龙族骁勇难驯,初入东境,便采怀柔。但龙族原是东境的主人,神鸟族与亶父人同为异族,岂容染指故乡?为了要战要和,残存的龙族后裔遂分裂成两派,其中一派,便是后来的指剑奇宫。”

“另一派,则主张以激烈手段,夺回龙皇应许的故地,因为手段残忍恐怖,遂被世人视之为‘魔’;为患剧烈,长达数百年之久。”

耿照心中微动,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掠过心头,不禁瞠目结舌。

“另外那一派,难道是……难道是……”

“你猜得不错。”魏无音缓缓点头,神情严肃。

“七百年前,指剑奇宫与薮源魔宗,原本就是同出一脉!”




【第九折英雄梦醒,夺舍龙息】

耿照得闻秘辛,惊讶之余,心中一动:“我武功低微、身份卑下,这不是我能听的事。前辈此刻说了出来,定有深意。”凝神静听,不再言语。

魏无音道:“世间正邪,本无常道。史册多由胜者书写,千百年后人都死光了,能拿来参考的,只有经籍史书而已;书上说你是魔,你便是魔了,也没别的话。”

耿照心想:“听前辈的口气,这个薮源魔宗似乎还不是太坏,后人不知内情,竟是冤枉了他们。”

魏无音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摇头道:“那也不必将他们当成是什么善男信女。薮源魔宗最初被称为‘天源道宗’,与沧海儒宗、大日莲宗等合称‘东境三宗’,在还没有三铸、四剑等七大门派以前,便是由三宗分治东海,各领一方”。

“日换星移,随着光阴逝去,沧海儒宗、大日莲宗消亡于东海的历史之中,天源道宗却坚持与中原皇权对抗,手段尽出,最盛时据点分布天下,影响力遍及整个东胜州;从崛起到消灭,历时大约两百年。”

“中原朝廷从此怕了东海的势力,历代均发大兵据守,以防这些以‘鳞族后裔’自居的东境遗民作乱,更将天源道宗改称为‘薮源魔宗’,史书上所写,自然是没句好话。”

“能躲在隐秘处,控制东境武林达两百年之久,一度威胁中原朝廷,几乎颠覆天下……”老人说着摇头,声音里有一丝难言的唏嘘。

“手段是够厉害了,染的血腥、杀的无辜,决计是少不了了。但经过两百年的光阴,暮气已深,被新崛起的正道势力联手铲除。残余的教众及周边势力仍有一定的实力,终究不能尽灭,这些外道至今尚在,便是你们口中的‘七玄’。”

东境之人说起“七玄”,都觉诡秘重重。

耿照江湖阅历有限,连“七玄”是哪七支外道邪派都说不上来,这个名号却是自小听熟了。从前村里小儿夜啼,大人们总说:“还哭!七玄界的妖魔鬼怪来抓小孩啦!”十之八九都能收效。岂料七玄中人,竟与薮源魔宗由此关联。

“薮源魔宗覆灭的前夕,教中首脑知道已无力回天,便将魔宗里最厉害的秘器‘五毒妖刀’放出,作为玉石俱焚的手段。五毒妖刀顾名思义,就是五柄能操控人心、利用人性弱点的诡异刀器。”

耿照想了一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前辈,弟子略通锻冶技艺,曾听此道中的长者说:世之神兵,若非快锐异常,便是无比坚硬,也有机关精巧、能作出许多变化的。然而,钢铁终究是死物,再怎么神异,也不能超越使用者的控制,更遑论操控人心。这点弟子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魏无音不置可否,随手一指:“那么,你背上这柄用布层层裹起的‘赤眼’,又该如何解释?你所学的铸冶术,能不能铸出这么一柄专克女子的淫毒之刀来?”见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听耿照反驳:。

“丹术可制淫毒,但弟子不通丹道,不知淫毒是怎么来的,只知锻冶之术,万万造不出一柄毒刀。那‘牵肠丝’的剧毒可以是后来涂上去的,也可能是配好了藏在刀柄中……无论如何,总不能是锻冶而得。”

魏无音微微一怔,拍腿大笑起来。

耿照低头道:“弟子冒犯,清前辈见谅。”

老人摇摇头,片刻才道:“你,始终不信世上有能寄体复生、有知有识、经百年十世轮回而不灭的妖刀。对吧?”

“是弟子无知。”

“真是个顽固小子。”魏无音叹道:“说不定就要你这样的人,才能挺身对抗妖刀。但四百多年前,魔宗乍灭、妖刀初现的时候,放眼天下却没有一个能够如你这般能够勇敢到顽固无知的人。”

“妖刀横扫东海,甚至将杀戮延伸到南陵、西山各地,造成如瘟疫般的祸害,受害百姓多以万计,史书上说是‘白城东尽’意思是说这场妖虫之祸,是从白城山以东——也就是东海道——来的。”

史书既有记载,恐怕就不是凭空捏造。耿照皱眉:“如此,这场白城东虫之祸又是怎么平息的呢?”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道:“妖刀纵有异能,五把刀要杀害数千数万条人命,却又如何能够?” “你很聪明。这说来话就长啦,暂且按下。”魏无音微微一笑:。

“妖刀害了这么多人命之后,居然自相残杀起来。起初世人很高兴,以为是天谴,五刀混战到最后,只剩下一柄,威力更强、杀戮更重,便如虫王一般,人们才知道:“原来妖刀天生就像毒物,会彼此相互吞噬,存活下来的那柄便是真正的妖刀,五毒俱备,再也无法匹敌。 ”

“这把成体的蛊王妖刀就这么做乱了三年,斩尽天下英雄,最后才毁于天火。这便是第一次的妖刀之战。”

“天火”是指雷电造成的森林野火,亦指雷电。古时冶铁不比今日,没有鼓风炉等设施,大匠为冶精金,常在多风多雨的山顶铸坛设炉,借助雷电或野火提升钢铁的强韧度。耿照曾听七叔说过,故而知晓。

“第二次妖刀之战,却是发生在三十年前。”

魏无音道:“当时,澹台氏的碧蟾王朝已灭,白玉京毁于大火,入侵中原的域外异族忽然退兵,天下五道顿时无主。统治东海的孤独阀起兵逐鹿,大军推至央土,正与各地番侯节镇陷于混战,一旁还有盘踞西山道的韩阀一系虎视眈眈,天下仿佛一锅沸汤……”

他目光投向远方,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遍地烽火的时代,片刻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四百年前被天火消灭的妖刀,却在东海出现。后来有人对比昔日留下的古文图书,发现妖刀的形制与四百年前略有不同,判定四刀乃妖魂重生,非是四百年前的原刀。”

“四刀?”耿照听得心中一动:。

“前辈是说……二度重生的妖刀仅有四把,而不是五把?”

魏无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神色阴晴不定。

“第五把究竟有无重生,我不敢说,但那把刀始终都不曾真正出现过,妖刀无法产生虫王,自相残杀之余,反而更加专心杀戮,为祸亦极惨烈。东海百余派门,或灭或衰,总数超过三成,耆老精英折损不计其数。”

“所幸妖刀未齐,才能各个击破。三十年前的万劫刀,便是老夫亲手所断。”

“三十年前的万劫……与碧湖姑娘持有的那一把,有什么不同么?”

“‘形’不太相同,不过‘神’却是一样的。”魏无音沉吟道:。

“万劫是一把嗔怒之刀,杀意决绝,极端嗜血,千万不能被它钝重的外表所骗,此刀附身之人将成修罗,会使一路名唤‘不复之刀’的诡异刀法,杀人于无形,所经处流血漂杵;单以为祸程度论,此刀应列为首要除去的目标。”耿照仔细牢记。

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正要提出,忽觉魏无音口气不对,小心道:“眼下这第三次的妖刀之争,幸有前辈指引,才能减少伤亡,不会重蹈三十年前的覆辙。”

魏无音摇头苦笑,将灵宫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巨细无遗,点滴不漏。

听到莫殊色终究还是难逃一死,耿照心中难过,暗想:“难怪前辈要劝她……劝二掌院爱惜生命。莫三侠这般古道热肠,却再也没有行侠仗义的机会了。”不愿随口安慰,只问:。

“前辈的掌伤,不知要不要紧?”料想魏无音的修为深湛,纵使不能自疗,压住内伤总还能够。

“迟了。”魏无音微微一笑,拂了拂膝上微尘:。

“我中的是‘不堪闻剑’,本宫的无解之招。”

耿照不禁愕然,急迫间只想着要救,又隐隐觉得不对,片刻思绪才恢复运转:“‘不堪闻剑’是指剑奇宫绝学,招无花巧,全凭内劲,据说是… …是无药可救。”起身欲唤,一见魏无音的目光,语言顿时哽在喉间,双手抱头,颓然坐倒。

老人倒是一派潇洒,淡然微笑。

“剑劲入体,血脉渐凝。老夫……恐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没有解药或解方么?”耿照霍然站起:“前辈!不治治看,怎知无药可解?”

“混蛋!指剑奇宫四百年来的武学精华,有得你这般小看!”魏无音好气又好笑:。

“我活够啦,并不怕死。只是当年曾对过妖刀、知其底蕴,又活到现在的,只剩下老夫与水月掌门杜妆怜二人。她旧伤未越,我十年没见过她了,不知还余几分清明。我死之后,妖刀恐怕无人能制,东海又不知要牺牲多少精英,才能将妖刀重新封印。”耿照想着遍地尸骸、血流成河的情景,抱头喃喃道:“前辈,这……这该怎么办?”

“我想了大半夜,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

耿照愣愣抬头。

“我指剑奇宫传承了四百年,历代宫主都是不世高手,几无例外。”琴魔乜眼一笑:“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或许指剑奇宫之主都是万中选一的绝世奇才,又或者宫内藏了什么神功秘笈……

耿照转过无数念头,心里却很清楚:世上本无十拿九稳之事,人说独孤皇族多有英才,但白日流影城不过也才两代更迭,便出了个被讥为“富贵乞丐:“东海大傻蛋”的城主独孤天威,倒行逆施,徒惹非议,广为四方人笑。

正所谓:“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丐。”指剑奇宫特重血裔,四百年的历史中,竟没有出过半个武艺稀松、才智平庸的宫主,单说此项,便足以傲视东胜州历朝王家,其中必有文章。

“因为本宫传有一部神异的秘术,名唤‘夺舍大法’。”

“‘夺舍大法’?是一部武功么?”耿照闻所未闻。

“可以说是,但又不完全是。‘夺舍大法’练的不是招式内力,而是心识。”

“心……心识?”

“传说中,龙先天具有夺人之威,包括人在内的天地万物一看到真龙,便会吓得两腿发软,不由自主跪地俯首,完全慑于真龙之威,心神恍惚,无法反抗。”

“这路‘夺舍大法’,便是以道门秘传的啸法、心斋冥想之术为本,将修炼者的‘心’锻炼强大,继而聚成‘识’。临敌时,进可以扰控人心,对敌人造成如龙息一般的强大压迫;退可以守住空明,即使落居下风也决不慌乱,一步步压倒敌人,等待时机,因此又叫‘龙息术’。”

耿照悚然一惊。 “世上竟有这样的武功!若无防备,一旦临阵遭遇,就算练有多强的刀法剑术,又岂能低档这样的无形攻势?”

“还不只如此。”魏无音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神秘一笑:“夺舍大法练到了极处,甚且能掠人脑识,只消盯住猎物的双眼,便能教他心神恍惚;要知其所知、欲其所欲,也不是什么难事。须知史上芸芸众生,意志不坚者多,心念专一者却少,是以这套龙息之术所向披靡,堪称神技。”

然而绝顶高手的意念,必定十倍,甚至百倍于常人。夺舍大法若不能对他们产生作用,又岂能无敌于天下?

“你很聪明。”魏无音点头笑道,凤目中掠过一丝赞许之色:。

“高手对决,夺舍大法能发挥的作用相当微妙,是好是坏,尚在未定之天;一味想依赖这路心诀取胜的,本身就是无可救药的蠢货,猪头猪脑,还有什么舍好夺?夺舍大法能使本宫历代之主成为绝顶高手,靠的不是夺取,而是转移。”

“转移?”

“没错。”

魏无音解释道:“夺舍大法练到后来,由冥想至观想,最后返照空明,据说心识能离体自在,突破肉身的限制,顷刻万里、遨游天下,其中境界,妙不可言。 ”

耿照有些迷惘,忽起一念:“救像……灵魂出窍么?”

魏无音抚掌大笑。

“或许吧?我也不知。总之,修炼夺舍大法的先代高手们发现,如在死前以此法将心识转移到另一人身上,便有可能将自身的智识阅历,集中于一人之身。”他诡秘的一笑,一个字、一个字说:。

“一个人练一辈子,可能成不了绝顶高手。但如果身上聚集了十个、甚至百个千个一流高手的毕生心力呢?”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

指剑奇宫用这个秘术改造继位的新主,已有四百年的时间。不论其他,光是历代宫主传承,就已经令人不敢想像——在奇宫之主身上,累积了四百年来奇宫首脑的智识、阅历,他们会过的绝世武功、遭遇过的绝世高手、看过的兴衰起伏,通通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虽说如此,但夺舍大法也不是全无缺陷。心识转移后,在某些人身上效果极好,纵使年级幼小、甚至从未上过龙庭山,却能说出前代种种,犹如转世灵童;有的却只得到浮光掠影,影响几近于无。 “若施与受的双方都练过夺舍大法,效果通常会比较好。”魏无音解释道。 “那么,”耿照想起一事:

“心识转移之后,给予的人便会死么?”

魏无音点头。

“在本宫,通常只有佩挂紫鳞绶以上的长老在座化之前,可以对宫主施行夺舍大法;紫鳞以下,只有佩挂金鳞绶者才能使用夺舍大法转移,须经宫主批准,并由宫主指定承接之人,不得私授。宫中资治过人、天赋异禀的弟子,自小便习有冥想观心的入门基础功夫,等将来晋身长老之后,再酌情授予大法心诀。”

“如果……如果宫主就收转移之后,心识却被长老夺走呢?”

“那就代表他没有担任宫主的资格。”魏无音冷笑道:“世上,没有心智薄弱的真龙!想要统领指剑奇宫,成为群龙之首,连这点能耐也无,合该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存!”

耿照心念一动。

“我听说指剑奇宫的韩雪色韩宫主年纪很轻,就算没亲身经历过妖刀之争,既然身负四百年的夺舍大法所传,一定也知道对付妖刀的方法!”

魏无音默然半晌,缓缓摇头,目中神光微敛,初次显露出一丝颓唐与无奈。

“小子,你心思很快,可惜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原来奇宫先代之主应无用,与三十多年前碧蟾王朝覆灭之际,突然只身北上,从此消失了踪影。多年来,指剑奇宫派出了无数高手找寻,足迹遍布天下,却始终难觅音讯。

“我师兄的武功很高,要杀他是件极为不易之事。这些年来,我一直相信他还活在世上的某一处,只是遭遇了什么不可抗力的阻碍,才无法返回东海。”老人叹息:。

“无论如何,前宫主失踪,这四百年来得真龙之传算是断绝啦。我们这些个挂紫鳞绶的老不死,与韩家小子有约定:“身死之日,便要以夺舍大法将毕生所知转移给他,在真龙回归之前,为本宫再造一条新龙,以守护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

“”

耿照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他跟自己说这些话的原因。

——琴魔伤重,恐怕撑不到天亮,一时间又无法离开红螺峪,另寻合适的物件,染红霞等三姝身中淫毒,将来或许还有什么变化,唯一能承接“夺舍大法”之人,只剩下自己。

“小子,我对你不住。这件事,你和我都别无选择。”魏无音沉声道:。

“说与你听,并不是征询你的同意,不管你愿不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老父都必须将心识转移到你身上,以保证对付妖刀的最后一丝希望。老夫劝你,莫想要逃跑或抵抗,我虽然命已不长,万不得已之时,杀你仍是绰绰有余。”

耿照心知所言非虚,沉思片刻,问道:“老前辈,转移之后,两个人的意识是否只能留下其一?”

魏无音淡然回答:“过去,也曾发生转移之后,一具肉身里分具着两人的情形,但四百年间仅此一例,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直接说‘是’。”

“失败的那个,灵魂将灰飞烟灭?”

“强者存,弱者灭,同天地造化之理。”

“若接受了前辈的心识,将来是否要还给韩宫主?”

“给了你的,便是你的东西。我与韩家小子的约定,与你无关;爱还不还,随你高兴。”老人道:“但老夫先说在前头,一旦移出神识,肉身就算是完蛋大吉,你如非半死不活、像老夫已难见明天的日头,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大方的好。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耿照摇头。

“将死之人,你算是问题多的。”魏无音乜眼道:“怎么,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么?”

耿照还是摇头,慢慢说:“晚辈是想,万一留下来的是我,有些事情还是得先问清楚才好。”魏无音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耿照见他笑得开怀,想想自己真是不知死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你啊,”魏无音直拍大腿:“一点都不怕死么?”

“怕得要命。”耿照憋着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但死便死了,总要把事情弄清楚啊!前辈,这夺舍大法杀人,不知会不会很痛? ”

“他妈的!我怎么会知道?”

一老一少在风里放声大笑,视隆隆激流如无物,笑到酣处,满山林树皆为之摇。

“没同你喝上一盅,甚为遗憾。”魏无音弹弹襟袂,一跃而下:“但时间有限,不得已耳。这夺舍大法转移的效果,谁也不能意料,为防生变,先把我能想起来的说给你听。你记心如何?”

“还可以。”

魏无音将妖刀的特性、对应的武功,常年推测而的妖刀寄体之法等,仔细说了一遍,命耿照一一复诵;又教他千余字的口诀,交待:“夺舍大法的诀窍,已不及为你细细解说,你且将心诀背下,将来说不定有所助益。”

那心诀十分拗口,虽是四字骈连,字与字之间区没有什么关联,形意不通,韵不成韵,似是某种表记物件的暗语,每个字都代表一样东西,如“生驰虎血,履组紫绶,鲲鹏雏蜃,云..火光”云云,简直莫名其妙。

魏无音一字一字写在地上,教他牢记读音,命耿照来回背诵五遍、默写五遍,直到一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传授他冥想静心的法门。相较夺舍大法的千字怪文,这些法门易懂得多,耿照盘膝而座、五心朝天,渐渐收起脑中杂识,心绪沉入一处幽暗不明的虚无中。

“很好。”魏无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现在,你在心底默背方才教你的千字文,什么事都不要想……”

耿照依言而行。那千字怪文极是难背,心里一想到字形时,脑力的读音往往就跟不上;好不容易想起字怎么念了,字的样子却又模糊起来。耿照一边与音形缠斗,偶尔遇上一、两个原本认得的字,字义突然又跑出来搅局,前后的意思似有串联,但越解释救越不通……

不知不觉,他陷入了一片千字海中,连“不懂”两个字都变得有些不懂了,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丝丝“不懂”的感觉。

耿照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极其巨大、无边无际的库房里,依稀是流影城里收藏文簿、药材的地方,但转瞬间“文簿:“药材”,甚至“流影城”三字也转淡消逝,终于不知自己所感为何……

在这座意识的库房里,周围都是数不尽的方格抽屉,屉上一方小小字牌,写着各式各样的字。耿照伸手想摸,却逐渐念不出牌上墨字。

迷惘之间,远处一只屉柜突然被拉了出来,落地化成一缕灰烟,成为幽影的一部份;另一只不知何来的屉柜凭空出现,“匡”的一声推入空出来的屉格里。耿照凝视着新抽屉上的字牌,只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看着看着,突然明白,失声念了出来:。

“万……‘万劫’!”

一瞬间,数不完的抽屉震动起来,“格格格格”的退出屉格,仿佛整座库房陡然活了过来,无数新的屉柜浮在半空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耿照忽觉失落,奋力将眼前快要掉落的屉柜按回去,死盯着屉上墨牌:“我……我一定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我一定知道……我一定知道…… ”鼻中骤酸,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海潮般的新屉柜从天而降,逐渐占据了屉格,被震出的旧屉柜如火山尘般簌簌而落,不停坠入脚下的黑暗之中,遍地都是净浪沸鼎似的幽影搅动,整个空间摇撼得轰隆震耳,仿佛即将崩溃——

(我不要!我……我不想忘记这些东西!

他牢牢抱着眼前的抽屉不放,无助的泪水沾湿了墨牌,那些陌生的字迹忽然一阵扭动,在他眼底逐渐产生意义。

耿照凝目半晌,倏地明白那三字是“耿老铁”,流泪大笑:“是阿爹!是阿爹的名字!”转头望去,周围的字牌无一不识,分剔写书一龙口村”“七叔:“姐姐:“黄缨”……

轰然一响,满天的屉柜通通坠入旧格中,陡地失去踪影。

他垂手打开写着“姐姐”两字的抽屉,一幅幅姐姐的音容笑貌就这么浮了起来。微带透明,全是他七岁时最后见到的模样。姐姐雪白的瓜子脸蛋他几乎已不复记忆,此刻骤见,忍不住伸手去摸,赫见在柜中层层迭迭的姐姐影像底下,一片滔天血海浮荡,裹着一条挥舞刀器的鬼影!

(是……是妖刀!一惊之下,魏无音嘶哑的嗓音忽在耳畔响起。

“我年少之时,心想做英雄。为成英雄,爱无所爱、友无所友,到头来只剩一身飘零,回首前事,不如行酒净舟,相忘于江湖。少年人,我心倦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啦。”老人语声寥落,仰天豪笑:。

“遍履城山不求仙,独羁花月欲穷年,一罢掷杯秋泓饮,胜却青锋十三弦!”

“……前辈!”

他一跃而起,触日只见阳光灿烂,林间莺声啁啭,溪上云蒸消淡,哪里有什么书库、有什么血海?红彤彤的砂壁上回映日光,如抹胭脂,崖上绿树低垂,翠色的林叶被阳光一照,远远近近地笼着一层剔透晕黄;掩眉眺去,便如一树小巧扁玉。

耿照几乎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忽然间福至心灵,缓缓回头。

清溪水畔,一身大袖宽袍、灰发披面的清粮老人倚石闲坐,低头垂手,一动也不动,左手五指没入清洌的水中,仿佛应和着梦里“行酒浮舟”的苍凉笑语。

——失败的那个,灵魂将灰飞烟灭。

——强者存、弱者灭……

——我活够啦,并不怕死。

(原来你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打算的么,前辈?

耿照回过神来,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对老人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现在更重要的,是确认夺舍大法转移的效果。他揉揉额角,除了些许头晕目眩,并没有其他的异状;索遍枯肠,也没有魏无音说过的东西以外、关于消灭妖刀的一丝一毫。耿照怔怔地瞧着双手,瞧着流动的水面之上、映出的那张不断变形的面孔,心中一沉。

看来……是失败了。

没学过夺舍大法的自己,浪费琴魔保守了三十年的妖刀之秘,放眼当今东海,能克制妖刀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然破灭。他僵硬跪在溪畔的圆石滩上,任由溪水浸湿了膝布,没有抬头再望一望老人的勇气。

耿照对人生的盼望,一直都非常、非常的微小。

他一点也不想引人注白,只希望攒够了钱,替姐姐找个殷实的好人家、风光办场婚礼,再把阿爹接来流影城,好生奉养;当然,将来手头宽裕了,还是得在龙口村买一小块地,让阿爹百年之后,可以回到年轻时候落脚的地方……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却极度渴望自己就是老人口中的英雄,别让琴魔前辈的期盼落空,别让三十年的和平一朝破灭,别让这么多的无辜百姓再染鲜血……

“可恶!”

他一拳击在水中,钢牙紧咬,不甘心的眼泪又淌出眼眶。

“羞羞羞!”清脆的笑声自背后响起:“这么大人了,一早便哭鼻子。”

耿照回过头,一抹娇小的身影背手而来,风中黄衫摇曳,腴润结实的小腰上挺出一对鼓胀的胸脯,笑靥嫣然,却是黄缨。

“怎么……怎么是她?”他微感诧异,忙抹去泪水。

黄缨睁大杏眼,捂嘴惊叫:“老爷子怎么……怎么就死啦?”难以置信,又不敢伸手去摸尸体,东张西望片刻,随手拾了一根干透的浮木长枝,便要去戳。

耿照赶紧夺下,见她杏眼一翻、似要发作,忙道:“前辈去世了。”将魏无音身中“不堪闻剑”一事约略交代。黄缨对这个凶霸霸的老头儿素无好感,心想:“死了便罢,不然成天喊打喊杀的,也是麻烦。”

耿照天生力大,独自将魏无音的遗体扛至崖边,以免被溪水打湿;又与黄缨一同堆起篝火,加些湿柴生烟,希望引起流影城巡逻哨队的注意。黄缨手脚颇为俐落,两人合力,很快就布置妥当;百无聊赖,并肩坐在溪边踢水聊天。

“她……二掌院呢?”耿照望向远方,故作无事。

“还在睡呢!”黄缨斜乜着他,促狭似的一笑。

“这么关心,怎么不进去瞧瞧?”

耿照脸上一红。所幸他肤色黝黑,倒也不怎么明显。

黄缨哼哼两声,没真想让他尴尬,撇了撇粉润的两片唇瓣,低着头一径踢水。 “可能累啦,睡得正香呢!我替红姐穿好了衣裳,等她醒来,不会难堪的。”

“谢……谢谢。”黄缨爱看他脸红的样子,故意逗他:“你少沾亲带故的!我又不是采花贼,昨晚睡得可沉了,怎么都编派不到你姑奶奶身上。”眨了眨杏眼,笑得一脸坏坏的。

耿照无心谈笑,闷着头不发一语,只将右手浸在水里,默默划动。黄缨一见他乖,心里便觉欢喜,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料想他与那老头儿有什么私底交情,难免伤坏,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笑话与他解闷。

说着说着,崖顶忽然传来人声,疏疏落落,渐次往这厢靠近。

黄缨一怔,喜得抬起头来,欢叫道:“有人来啦,有人来啦!你这人闷归闷,倒也不说空话。”双手撑后往溪石上一跳,结实的圆臀稳稳坐落,双乳一阵摇颤,从水里抽出两只白生生的细嫩小脚,在晒热的石上踏干水珠,套上小靴,扯开嗓门对崖上叫:“喂,快来人哪!我们在这里——”

她喊了几声,一想不对:“本姑奶奶喉音娇妩,怎能干这个活儿?”忙叉腰回头,拉下脸来:“喂,快来帮忙叫啊!你不想上去了么?我—— ”

耿照“嘘”的一声,神情凝肃,皱赶鼻头歙动着,喃喃道:“风里……有铁心木的味道。”

“铁你的死人头!”

黄缨直想一脚将他踹进水里,正要抡起粉拳,揍醒这个浑小子,却听耿照低声沉吟:“……还有血。还有血的味道。你,没闻到么?”黄缨手举在半空,听他说得严肃,不觉摇了摇头。

他喃喃自语:“铁心木,和血的味道……这是妖刀的气味,是……妖刀万劫独有的气味。为练‘不复之刀’,万劫的刀尸一定会找百年以上的铁心木……”抱头苦苦思索,似乎遗漏了什么。黄缨一怔:“你怎么知道?老头儿同你说的么?”

“没有……前辈没来得及和我说这件事。这……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就装在这里,一想……就想出来了。”他呆呆地指了指额角,忽然一跃而起,大笑大叫:“成功啦!真成功啦!这……这真的有效……真的有效!前辈,我们成功啦!”

黄缨被他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

耿照欣喜若狂,差点冲到魏无音的遗体前跪下叩头。但狂喜也不过是一瞬之间。他五感较常人敏锐,那混合了铁心木香气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已近在咫尺。赶紧狂奔至山崖下,双手圈口,放声大叫:。

“快走!这附近十分危险,不要靠近!快快离开——”

黄缨差点没晕过去,一扯他衣袖,气急败坏:“你疯啦!”正要唤人来救,却见崖上探出一张圆胖红脸,一名肥壮的青年道人鬼头鬼脑张望片刻,回头叫道:。

“你们快来看哪,底下是魏无音那厮!瞧那服色……还有水月停轩的小妞!”

此人黄缨自是不识,耿照却觉十分眼熟,瞧着额角隐隐生疼,不觉沁出豆大的汗珠,蓦地心底冒出“鹿别驾:“沐云色”这几个名字,还有在灵官殿里,他一人独战天门群道的爿影残识……

耿照并不识那青年道人,可魏无音见过。来人竟是观海天门的胖道士曹彦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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