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风月江湖路(全本)-18


  



第31章 恶斗


“神龙出世”的石柱在神大峰上,与神女峰毗邻相对,中间只隔了一条数百丈深的悬崖。方学渐用“凌波微步”的绝世轻功逃出生天,先绕道下山,溜到金猫峰和樵楼峰下的神龙牧场,趁人不备,偷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索出来,足有二十几丈,使用尽够。
山庄半里外有十几株野枣树,上面结满了还未成熟的青色枣子,他不敢白天去救人,便挑选了最高的一株爬上休息,顺手采些枣子来吃,虽然味道很淡,但清香爽口,比之整天吃些腥臭味道极重的蛇胆蛇血,实有天壤之别。
方学渐谨小慎微,等到天色完全转黑,山中起了薄雾,这才从树上溜下来,背了绳索往山上行去。他离山庄近一尺,心里更害怕一分,担心被人发觉,把脚步尽量放轻。
一弯新月浮出山巅,淡淡的银光雾水般从天际笼罩过来,周围的景色瞧出去如梦似幻,更增心头的凉意。山庄高高的围墙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他不走东边的石子大道,沿着山庄的围墙往西边的小路过去。
这条小路湮没在杂草落叶之中,若有若无,便是当日他在小昭的陪同下第一次进山庄的道路。他躲在暗影之中,不敢走得太快,惟恐踩断了枯枝发出声响,被山庄中人发现,那就糟糕透顶。
行了一盏茶的工夫,方学渐已走到那个只有一扇门板的西角门,他想起旧日往事,心中唏嘘,如果袁紫衣从中作梗的话,自己要娶龙红灵实在千难万难,除非大小姐心甘情愿和自己私奔。
龙红灵家学渊源,英明神武,和红拂女、卓文君放在一起不掉丝毫身价,自己文不行,武也不行,一个排不上号的江湖末流小混混,也来学李靖、司马相如的风流韵事,传扬开去只怕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他轻轻叹息,不敢多作停留,低头直往前走,没有行出几步,突然听见身后“吱嘎”一响,却是门枢转动的声音。方学渐吃了一惊,身子一闪,急忙躲到路旁的一丛灌木之后。
他慢慢转过半个身子,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悄没声地闪出门来,身材娉婷,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方学渐心口突的一跳,这身形极是熟悉,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昭,一时间心情激荡,张开嘴来,居然叫不出声。
小昭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体形高大,身上的衣衫在暗影中依旧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方学渐一见这个人影,便如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原来此人正是两次打伤他的金威。
小昭虚掩了房门,轻声道:“金七爷,袁明善少爷好几天不见,真的被夫人叫去练武了吗?不知关在何处?”
金威笑道:“小昭妹子,你以后喊我金大哥就好,不要七爷、八爷的叫,听了生分。那袁少爷样样都好,就是武功太过差劲,和小姐般配不来,夫人现在把他锁在一个秘密的所在,等他学好武功,再安排他和小姐的婚事。这个秘密的所在,如果不是小昭妹子,我是决计不会带人去的。”
小昭屈膝一福,道:“金七爷,尊贵有别,称呼是不能乱改的。几天没见未来姑爷的面,小姐很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承你的情,我代小姐多谢你啦,请你前面带路。”
金威点了点头,道:“好,你跟我来。”
当先而行,沿着墙角往后行去,正是上山的方向。小昭一言不发,跟在他的身后。
方学渐缩在灌木之后,肚子里大骂小白脸卑鄙无耻,如果他身边带的不是鞭子而是尖刀的话,早就一刀捅到他的心窝里去了。
等两人走出七、八丈远,他才悄悄地跟了上去,握着鞭子的手掌又湿又滑,渗出许多冷汗,心想这“神龙三鞭”初学乍练,不知道成不成,最好能攻他一个措手不及,鞭子套上他的脖颈,“咯勒”一下,就此了帐。
方学渐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敢跟得太近,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下,东跳西窜,随两人往山巅而去。一路之上山道崎岖,渐行渐高,道旁的草木渐渐稀少,过不多时便来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冈前面,怪石嶙峋,山冈上正是闻之丧胆的“万蛇窟”他见两人在山冈前停了下来,急忙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探头望去,见金威和小昭相对而立,嘴唇张合,正在说话,只是距离远了,话音又低,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
方学渐心急如焚,解下肩头的绳索,四肢着地,慢慢往前爬去,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就算拼了小命不要,也不能让这个混蛋占去小昭的便宜。
才爬出五尺多远,只听几声得意之极的哈哈大笑,随山风吹进耳中,他抬起头来,只见金威张开双臂,猛地一把抱住小昭。方学渐如何还按捺得住,低吼一声,身子弹跳起来,再也顾不得偷袭不偷袭,抽出腰间的蛇肉鞭子,疾步冲上前去。
小昭被他两条铁链似的手臂紧紧抱住,又惊又慌,欲挣乏力,抬腿去踢,却被金威双腿一下夹住,登时立足未稳,倒在他的怀中。双手去推他的肩头,只听哧的一声,下身的长裤已被撕破一个口子,露出一块光洁雪白的肌肤。
小昭怒火攻心,差点晕厥过去,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金威一怔,把她推到一块大岩石上,翻转过来,用两腿压住小昭的身子,又去撕她的裤子。淡淡的月色下,小昭嘶哑的哭叫骤然停止,青色的布片一块块飘落下来,两片圆臀很快露了出来,雪白晶莹,如天上的明月。
方学渐犹如一只发怒的豹子,几个纵步,飞跃而来,手腕抖处,长鞭挺直如枪,刺向他的背心。这原本是“少林罗汉拳”中的“单臂流星”他真气鼓胀,劲力透过鞭子,犹如拳头陡然间长了一丈二尺。
金威听出身后风声有异,双手急忙在石上用力一撑,身子向前一跳,跃过小昭的身子。方学渐轻喝一声,手腕再抖,长鞭高低起伏,瞬间舞出十二道黑色波浪,将他周身的要害笼罩在一团黑色的鞭影之中,正是新学招数“翻江倒海”金威身子还未落地,无处躲避,只觉背上一阵剧痛,火辣辣的疼,已然吃了一鞭,身子下沉,落到岩石的前端,猛然觉得右脚一紧,一股大力瞬间涌到,登时立足不定,身子向前扑倒,头上脚下,在石头上撞了一下。
方学渐初试新招,居然一击成功,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心中喜悦无限。长鞭一抖,把金威的身子拉了起来,右腿一抬,对准他裤裆就是一脚,威力之强,比起大小姐的“踢裆神功”不逞多让。
金威惨叫一声,身子缩成一只虾米的形状,凌空飞过两丈,啪嗒落地。
小昭趴在岩石上一动不动,下身衣衫凌乱,一双圆润的玉腿和两瓣饱满的雪臀纤毫毕露,方学渐心中怜惜无限,俯身下去,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见她没有反应,料来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
方学渐吃饱了他的苦头,心想今天大好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用肉棍子混饭吃的小白脸解决了。跳将过去,抬脚又向他的裆部踢去,突然白光一闪,金威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八寸长的匕首,往他的小腿切去。
方学渐大吃一惊,右腿不及收回,左脚踢出,正中他手腕,匕首脱手飞出,叮当一声,撞在岩石之上,迸出一溜火花。方学渐双脚凌空,上身往后便跌,慌忙伸出手掌想去支撑,背脊着地,后脑还是在岩石上撞了一下,疼痛钻心。
金威得此便宜,身子一翻,伸手来掐他的脖子。方学渐匆忙使出一招“野马分鬃”架开他的双臂。金威合身扑到方学渐的身上,嘴巴一张,顺势去咬他的喉咙。
方学渐见他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齿,好不锋利,喉咙如果被他咬断,哪里还有命在?顾不得后脑还在嗡嗡作响,奋起余力,一头撞去,额头正顶在他的右耳之上。
两人闷哼一声,身子分开的时候各出拳头,击在对方胸前。只是头昏脑胀之下,拳头的劲力小了许多,比起脑袋相撞,要好受不少。
方学渐躺在地上,眼前金星乱飞,一个脑袋痛得似要破裂开来。金威却也好不了多少,右脑被撞,不仅听觉大受影响,脑子也似迟钝了许多。
两人都知这是殊死搏斗,强忍身上伤痛,你踢我一脚,我打你一拳,最后互相扭住,呼呼喘气,在地上翻滚殴打。方学渐虽然手脚灵活,输在经验不足,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被他翻在身上,掐住了脖子。
金威一脸狞笑,骑在他的身上,手指不住加力,越掐越紧。方学渐的十片指甲抠进他的肉里,抓出一条条血丝,硬是拉不开他的手掌,慢慢喘不过气,眼珠子都突出来了。
方学渐给金威扼住喉头,肺中积聚的一股浊气数度上冲,要从口鼻之中喷吐出来,但喉头的要道被阻,这股浊气冲到喉咙口,又回了下去,他只感全身难受困苦到了极点,心中只是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股浊气在体内左冲右突,始终找不到任何出路,若是换作常人,那便渐渐昏迷,终于窒息身亡,但方学渐练过“凌波微步”的运用心法,体内小周天的运行自成体系,浊气在他胸腹间越胀越大,越来越热,在腰俞、阳关、命门和悬枢诸穴道间游走奔行,循环往复,犹如一大锅热腾腾的蒸汽没有出口,直要破腹而爆。
突然间,他的丹田中又涌出另外一股热流,在周身经络快速流转起来,那是他吞吃小金蛇后,在体内积蓄下的二十年内力,以少林正宗内功打的底子,真气从会阴流经尾间、命门,过夹脊、玉枕,再从灵台、神道诸穴流回会阴,正是运行大周天的不二法门。
方学渐脑中清醒,只觉两道热力在体内交错盘旋,如两股永远不知疲倦的浪潮,在全身各处经脉中汹涌澎湃,越流越快。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一只不断吹大的气球,越胀越大,皮肤仿佛在一寸寸干涸、开裂。胸口如烧着一团烈火,心脏狂野地跳动,一阵又一阵的灼痛传来,浑身热不可当。
蓦地里“会阴穴”上似乎被热气刺破了一个小孔,丝丝的热气从“会阴穴”通过脊椎末端流到“长强穴”去,涌过的内力越来越多,缺口骤然变大,两股热流猛地撞在一起,冲破大小周天的束缚,他脑中轰然一响,体内怒潮奔腾,似要把他的身子撕成千片万片。
金威久扼之下手腕酸软,敌人不但没有断气,身子扭动,挣扎的力气还越来越大。他心中又惊又骇,挥拳打在方学渐的脸上,只觉手臂一阵剧震,手掌被他的面颊弹开,腕骨差点脱臼。
金威哎哟一声,跳起身来,惊惶之意比适才更甚,心想这是什么厉害功夫,掐他脖子不会断气,打他面孔像打在钢板上,难道眼前之人学会了江湖上享誉已久的“龟息功”和“铁布衫”“龟息功”倒还罢了,只能装死骗人,“铁布衫”功夫据说练到第九层,除了下身要害,全身刀枪不入,脸皮坚硬得能和城墙媲美。金威嘿嘿冷笑,抬起脚来,觑准他的裤裆所在,使足全身力气,猛然踹落。
但听“咯勒”一声响,金威只觉一股大得异乎寻常的力量从腿上传来,右脚已然被生生折断,身子呼地向后直飞出去。
方学渐正饱受内力交攻之苦,全身极度疼痛,金威一脚踹在他下身的“会阴穴”上,那里正是两股热流交汇撞击之处,正在难分难解之际,一股外力突然涌到,一齐掉头来防御外来攻击。两股热流融在一起,内力骤然增强,连着金威的一脚之力,将他远远抛出。
方学渐的神智原本就十分清明,此时两股内力合二为一,任、督二脉的隔阂已开,热流运行再无阻碍,一个周天瞬间流遍,奔腾的怒潮不复存在,丹田之中浩浩荡荡全是真气,全身的郁闷和燥热尽去,脑中更觉清爽异常。
他见金威的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足有五丈多高,双臂展开,右腿微曲,正是传说中的绝顶轻功“大鹏展翅”猛喝一声:“好功夫!”
心想难怪打不过他,就凭这一手轻功,自己就万万不是他的敌手。
金威只觉全身腾云驾雾一般,身不由己地飞到半空,迅即从空中摔了下来,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啪地落在一块大岩石上,登时全身气闭,晕了过去。
方学渐此时也看出情形不对,“大鹏展翅”之后该当是“鹰翔长空”或“老鹰搏兔”前者潇洒,后者凶猛,断然不会像这样直挺挺地掉落下来,除非老鹰断了翅膀,变成了死鸡。
他此时全身精力弥漫,四肢百骸间说不出的舒服,一个“鲤鱼打挺”比平时轻捷许多,稳稳站定身子,战战兢兢地走近,才发现金威口吐白沫,躺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早已人事不知。
方学渐长舒一口气,心想今天如果不杀你,难保明天你不会该我戴绿帽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人毁尸。心中得意,故意长叹口气,道:“小白脸啊小白脸,你的阳根很大,你的色胆更大,害得大爷差点做绿头乌龟,可惜啊可惜,你太笨,笨的人只配去做蛇饲料。”
扛起他的身子,几个跳跃起落,上了山冈,在离“万蛇窟”十余步外把他的身躯轻轻抛出,金色的衣裳在洞口微微一闪,很快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山冈之上寒风侵骨,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照着周围的乱石奇峰,远处山林中夜枭怪声惨叫,方学渐第一次杀人,心中多少有些惊慌,他不敢多站,飞身跃下山冈,回到小昭身边。
小昭兀自未醒,方学渐弯腰把她抱在怀里,见她清丽脸颊上挂着几滴泪水,晶莹如珠,不禁心生怜惜,凑上嘴唇,吸干她脸上的泪珠。小昭发出低低的一声“嗯呀”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不要,不要,放了我。”
方学渐心中一动,便在白嫩圆滑的屁股上拍了两掌,又用力掐了一记,她才“啊”的一声轻呼,醒了过来。睁眼看见方学渐的面孔,小昭两眼瞪得滚圆,张嘴又是一声惊叫,脸上却全是一副迷茫的神情,一双美眸痴痴地凝望他,说道:“相公,是你吗?我是在做梦么?”
方学渐心头滚热,又在她的屁股上轻掐了一下,笑道:“自然是在做梦,相公正在和你巫山上相会呢。”
小昭臀上吃痛,才知道眼前是真的,心中又惊又喜,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方学渐抚摩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心中情潮起伏,别来十余日,相思之情塞满胸襟,喉头微微哽咽,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小昭半晌才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抽泣道:“相公,那金威说你被夫人投进了‘万蛇窟’,可是真的?”
方学渐心想这事不用瞒她,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夫人要杀我灭口。”
便把那夜的遭遇,给她详细说了。
小昭身子一阵阵地发抖,脸色吓得煞白,道:“小姐和我在庄里找了三天,不见你的踪影,担心你出了事,明天打算偷偷下山,到城里去打听消息。金威今天下午找到我,说知道你的下落,我便跟着他来了,却不料他这么坏。”
方学渐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笑道:“那个想欺负你的大坏蛋,刚才看到你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的肥白屁股,一时兴奋过度,从那边崖上跳了下去。”
小昭哎哟一声,手掌伸向背后摸到自己光溜溜的圆臀,一张小脸胀得通红,钻入方学渐的腋下,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忸忸怩怩地道:“那…那人好坏。”
方学渐半个月没和女子亲近,情欲蓄得久了,被她如此撩拨,一点即燃,虽然周遭景致不佳,但怀抱温香软玉,满腔的心思早就转到小昭的身子上面,伸出一根中指,悄悄潜入她的两股间,在娇嫩的花房之上轻轻抚摩,嘴唇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笑道:“小昭,相公现在也想对你坏一坏,不知你肯不肯?”
小昭的脸颊红得犹如绚丽的晚霞,双臂抱紧他的腰肢,身子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颤声道:“不要,小姐还等着我回去呢。”
方学渐听她提到龙红灵,心中一个激灵,想起龙啸天还在下面等自己去救,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几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微笑着端详了她片刻,道:“小昭,几天没见,你清减多了,回去以后可得好好补补。”
小昭“嗯”了一声,目光之中全是难分难舍的款款情意,柔声道:“相公,你得罪了夫人,还是先回到城里去住,我和小姐商量定后,再来看你。”
方学渐智珠在握,对袁紫衣也不怎么害怕,只是龙啸天的形容太过丑陋,暗夜看来比恶鬼还要恐怖三分,他不想吓着小昭,所以瞒着不说。
他脱下长裤递给小昭,笑道:“这条裤子你将就穿了,叫大小姐不要担心,我办完手头的事情,立刻去看你们,不要多久的。”
山风习习,掀起他的长袍下摆,露出光溜溜的两条大腿,薄冰一样的月光抹在上面,很快结了一层细密密的小疙瘩。
小昭低头浅笑,她一个大女孩子自然不能光着屁股满山遍野地跑,只得接过穿了。裤管有些长,拖在地上不大利落,方学渐蹲下身子,替她卷了几个折子才好。
小昭依依不舍地下山而去,当真一步三回头。方学渐站在石岩之上,摆下一个超酷的姿势,单掌独立,在头上轻轻晃动,颇有几分后世国家领导人检阅军队时候的风姿。
夜色沉沉,山道蜿蜒依旧,小昭轻盈的身子一点点被黑暗所吞没,终于望不见了。
方学渐凝望许久,才放下手臂,心底突然升起一缕失落的郁闷,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捡回绳索,选了一块牢固的大石缚住一头,找准那个洞口的方位,把绳子放了下去。
山崖中云雾翻腾,两丈之外难以视物,连对岸的巨蟒石柱都只有一个脑袋和一截身子露在外面。方学渐轻轻摇晃手中绳索,好让龙啸天知道有人来救他了,他等了半晌,却不见丝毫动静。
方学渐又等了一顿饭的工夫,下面平静如故,心中不免奇怪,难道这个老家伙私吞我的银票、宝贝和秘籍,也用“凌波微步”溜之大吉了?
冷风不住从长袍下灌进去,他拍着光溜溜的大腿,越想越有道理,有了这么多银子,玉山城最红的姑娘,“天香楼”的“赛西施”吴婵娟尽能包上大半年,再加《天魔御女神功》助威,那就乖乖不得了。
方学渐胡思乱想一番,把绳子弄得“啪啪”响,就是想不出其他办法,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架子是大了些,自己毕竟还有不少事情要仰仗于他,只能“刘玄德三顾茅庐,方学渐两下蛇窟”亲自下去,把他请上来。
他试了试绳子的牢度,把蛇肉鞭子盘在腰上,双手抓住绳索,顺着山崖爬了下去。方学渐此时内力大进,冷风袭来足能抵挡得住,身手也较先前灵活许多,双足在崖壁上轻轻一点,就向下滑出一丈远,过不多时便来到山洞口。
洞内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方学渐脚掌落地,弯腰钻了进去,才挪动两步,脚下突然一绊,急忙伸手支撑,却触到两条热乎乎的东西,像人的大腿。他哎哟一声,急忙松手,轻声叫唤:“龙庄主,龙庄主?”
“咳…咳,你…你是小方?你怎么这时才来?”
龙啸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方学渐极力睁大双眼,洞中一丝光亮也没有,他听出龙啸天的声音有异,问道:“龙庄主,你的身子好像不太舒服。”
龙啸天又咳嗽两声,微微喘息道:“刚才从上面掉下一个人来,我在给他运功疗伤,你就进来了,我心神一分,内力走了岔道。”
方学渐心中猛地一跳,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胸前一股大力涌到,已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身子立时腾云驾雾般飞出洞去。
“谢谢你放绳子下来,可惜这里太挤了。”
一个男子的冷笑传入他的耳内。
笑声得意而阴冷,正是那个杀千刀的金威。方学渐暗骂自己真笨,龙啸天会救助自己,当然也会救助金威。
幸好他已是江湖上有名的跳崖专业户,身子腾空,临危而不乱,快速解下腰上的蛇肉鞭子,使一招“风卷残云”鞭子稳稳地缠上了绳索。
方学渐使力一扯,身子荡回山壁,他左手抓住绳索,右手执鞭,内力贯之,鞭子挺直如枪,使一招“行云布雨”瞬间点出十八个枪头。他已看准位置,知道金威离洞口不过三尺,鞭子入洞四尺,足够他好看得了。
金威听出是方学渐的声音,心中大喜,拼尽全力将他一脚踢出,正打算爬出洞来,猛然觉得面前风声有异,急忙俯身逃避,脑门上已被抽中一鞭,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脑中嗡地一响,登时晕厥过去。也幸亏他晕倒在地,才避开了另外十七下重击。
方学渐虽然感觉鞭梢打中了一个硬物,却不敢确信是不是击在金威的身上,再次使出那招“行云布雨”鞭子全部落到了空处。他顿了一顿,又使出“翻江倒海”鞭子呼啸而入,须臾之间画出十二道波涛似的暗影,高低错落,把洞内五尺的空间全部罩在其中。
“噼噼啪啪”一阵响,不知抽中屁股还是脊背,金威惨叫连连,鞭子过处,皮开肉绽。
龙啸天把一切听入耳内,轻轻地咳嗽两声,道:“好了,小方,你把他打的也够了,我们出去吧。”
方学渐应了一声,把鞭子缠到腰上,笑道:“龙庄主,你这次可救错人了,他就是和袁紫衣…的金威。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进去背你?”
他原本想说“他就和袁紫衣有一腿的奸夫”话到嘴边,猛然想起龙啸天正是这事上的绿头乌龟,说出来徒增他难堪,转口不及,只得硬生生把那几个又苦又酸的字眼吞下肚去,好不辛苦。
龙啸天嗯了一声,道:“我还好,你在洞口等一下,我自己出来。”
方学渐双脚踏到实地,背脊朝向洞内,蹲下身子,道:“龙庄主,我准备好了。”
等了片刻,听见身后有身子挪动的声响,然后是两条冰冷的手臂伸过来,攀上了他的脖颈,一个微微喘息的声音道:“好了,我们走吧。”
龙啸天口腔里的腥臭气味喷在他的头颈、耳朵后面,方学渐只觉全身的皮肉一阵阵地发痒,汗毛一根根地直竖起来,仿佛背负在身后的不是一个人体,而是一条随时会把他连皮带肉吞下去的蟒蛇。
眼前的浓雾像米粥一样在峡谷中缓缓流动,方学渐深深地吸了口气,引动丹田内力,护住全身上下的各处要害,笑道:“龙庄主,我要上去了,你抓稳。”
转过身子,双手交替使力,一尺尺地往上爬去。
他此时全身精力充沛,内力绵密悠长,背上虽然多了九十斤的分量,却丝毫不觉吃力。过不多时,他已爬上十四、五丈,钻出了山雾的封锁。一轮下弦月了无生气地斜挂天际,惨白色的脸,像人间脑满肠肥的富贵面孔,向穷苦的百姓布施一道道不带一丝怜悯的厌恶目光。
方学渐一瞥眼,突然看见龙啸天的右掌中抓着一样怪怪的东西,一条四寸长的尾巴露在外面,花纹斑斓,不住扭动。这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毒蛇,龙啸天右手的拳眼正对着自己的脖子,他想干什么?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方学渐头皮都要炸了,身子一下变得僵硬,他似乎感觉到那条毒蛇正吞吐着红艳艳的舌头,像一束细长的火苗,舔吸着自己的肌肤,脖子上凉飕飕的。他的下巴不自主地轻轻抖动,牙齿格格相击,两颗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在上下扭动的尾巴,颤声道:“龙庄主,你的右手,这个,这个……”
龙啸天哦的一声,笑道:“你说这条蛇啊,这是神龙山庄的特产,用五种毒蛇经过好几代杂交繁育而成,有个名堂叫‘姹紫嫣红’奇毒无比,也听话无比,我叫它咬人,它就咬人,我叫它咬人的脖子,它就绝不会去咬人的耳朵,你说它乖不乖?”
方学渐的大腿在剧烈颤抖,膝关节撞在一起,啪啪声响,他真想去号啕大哭一场,以前听晦觉禅师说起“农夫救蛇”和“中山狼”的故事,他心里总是要嘲笑编故事的愚昧无知,现在才知道自己比那个农夫还要愚蠢,世上比中山狼还要忘恩负义的更是不乏其人。
他在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道:“乖,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宝贝。”
龙啸天笑得更甜,声音中有一缕压抑不住的得意和兴奋:“既然这么乖,为什么停下来了,还不赶快爬上去?我已经有五年多没有看过月亮,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到上面去看一个通宵,哈哈,好美啊。”
方学渐急忙连声答应,歪着脖子,尽量离他的拳头远一些,双手交替用力,很快攀到了陡壁的尽头。他才在山崖口露出半个脑袋,突然全身一震,两道目光直直地盯住那块捆绑绳索的石头。
寒风卷着薄纱似的夜雾拂面而过,月色下的山冈如一幅淡色泼墨,一个紫色宫装的中年妇人俏生生地立在大石之前,杏眼桃腮,笑颜如花,两只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弯如天上的月牙,正是神龙山庄的夫人袁紫衣。
袁紫衣向方学渐妩媚一笑,道:“小伙子,你还真够命大,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好运在下面等你?”
嘴上说着,手臂一挥,一道冷森森的寒芒在方学渐惊恐无比的眸子里蓦然闪过。
“嘣”的一声响,一把四寸锋刃的匕首已割断了紧绷着的绳索。


第32章离合(上)
紧绷的绳子骤然断开,方学渐立时无力可持,身子虚浮,急往下坠。他大喝一声,劲随意走,手臂一长,掌中的断绳猛地向上挥出,啪地一声,鞭梢抽在悬崖边缘,他借力腾空而起,又跃到山崖口。
方学渐趁着身子下落之际,猛吸一口长气,长袍迎风鼓荡,内力澎湃如潮,在周身经络间奔流不息,手中的绳索再次挥出,抽在崖顶山岩之上,火花飞溅,打出一条五尺长的鞭痕,身子呼地窜起三丈多高。
袁紫衣不料他反应如此迅捷,内力之强更是超出想象,见他身在半空,正是偷袭的大好机会,手腕一抖,掌中的匕首闪电飞出,直射方学渐的面门,脚尖在岩石上一点,身子扑出,紧跟匕首之后,一招“中宫直进”右腿前伸,踢向他的小腹。
方学渐的临阵经验不够丰富,身子沉沉下落,被她上下一阵夹攻,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侧头避开射来的匕首,小腹之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已然被她踢了一脚,身子再次朝山冈外飞去。
耳边的龙啸天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袁紫衣,你看看自己的腿,被‘姹紫嫣红’咬了你还有命吗?贼婆娘,枉你聪明一世,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方学渐原本就猜测这对夫妻有问题,此时听他如此一说,更证实了心中的想法,那“姹紫嫣红”既然已在袁紫衣的腿上,自己的脖子自然有了安全保证,暗中舒了口气。
他右手一提,把绳头拉起八尺,掌中的绳索登时长达两丈,正待挥出,忽觉有人在自己的两个肩头撑了一下,猛然觉出大事不好,头顶跟着一下剧痛,被人拍了一掌,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晕厥过去,平飞的身子登时直直地往下跌落。
他微一抬眼,看见两只空荡荡的裤管,灌满了山风,习习声响,正飞过自己的头顶,朝山冈上飘去。方学渐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脑子陡地一清,绳索用力甩出,使一招“风卷残云”绳子在空中舞出一个奇怪的形状,如蛇般飞窜上去。
手上一沉,方学渐知道已圈住了那人的裤管,心中苦涩,品味不出是喜还是悲,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号哭一场,但人在半空,全然做不了主,身子如一根用满弓放出去的利箭,急速地往下坠落。
头上很快响起了龙啸天的一声惊呼,愤怒、慌乱而凄厉,张狂的叫声在山崖间飘摇、回荡,很快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割成千万碎片,连同身子,被一团团云朵般的浓雾所吞没。
神女峰高达三百多丈,方学渐笔直下坠,人如投石,知道从如此高空掉落,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耳旁风声呼呼,虽是顷刻间之事,却似无穷无尽,永远跌个没完。
他刚才内力护身,被龙啸天击了一掌,才没有头破血流,当场要命,此时头顶还在隐隐生疼,心中发狠,运力一拉绳子,死之前也要拉他做自己的垫背。
龙啸天觉出有一股大力在拉扯自己,知道有人搞鬼,肚里暗骂一声“小兔崽子”身子下落更加迅捷,很快追上了下面的方学渐,双掌凝聚毕生功力,朝他的胸口击去。
龙啸天在石窟中心无旁骛,日夜勤修苦练,再加蛇胆辅佐,虽然面貌变得丑怪无比,一身内功却是突飞猛进,五年多练下来,抵得上别人练习十年,和现在的方学渐相比,也不会差多少。
方学渐料到他要报复自己,使一招“偏花七星”双拳舞动成北斗七星状,保护胸前的要害。两人拳掌相交,各发内力,猛然相撞,将对方的身子斜斜地震出。
方学渐身子斜飞,知道身后不远便是山崖,长长地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的蛇肉鞭子,朝后猛地击出,鞭子啪地抽在山岩之上,下坠之势居然缓了一缓。他心中大喜,鼓动内力,鞭子用力抽打在崖壁上,身形又是一缓。
方学渐虽然内力深厚,但高空下坠的力量实在太大,一鞭鞭地抽打也极是费力,心知要想活命,这是唯一的办法,也只得咬牙尽力挺住。
起初之时,每抽打一鞭,身子要坠落六、七丈,后来势力稍缓,也要下降四丈多。那鞭子终是肉做的,抽了几下,鞭梢已少去一截,幸山崖缓缓向外突出,鞭子少了半尺,山崖便补足半尺。
方学渐记得自己正要抽第三十三下的时候,手中一丈三的鞭子已不足八尺,下坠之力虽然消了大半,速度仍是很快,足尖突然碰到一块坚硬的物事,腿弯一阵酸痛,也不知骨头是否断了?
这块岩石斜伸向外,坡度较大,他双腿一弯,一个倒翻筋斗飞了出去,在空中连翻四、五个筋斗,头上脚下地往下落去,心中拼命大叫:“我命休矣!”
“扑通”一声,脑袋入水,溅起大片的水花,却是到了山谷底部,身子正好掉进下面的一个水潭。他头上一凉,猛然间得知自己死里逃生,喜极大呼,张开嘴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池水下肚。
方学渐忙收束心神,身子钻入水下三丈多,卸去了下坠之力。他感觉双腿有些麻木,只得用手拼命划动,好不容易出了水面,睁眼朝四下望去,只见两边悬崖笔立,半腰之上云雾缭绕,崖间是一条两丈宽的水道,上面水气弥漫,望过去灰蒙蒙的一片。
他落下的地方在水道中间,是个椭圆形大水潭,宽达五丈,两岸怪石嶙峋,偶尔有一、两片平地也是杂草丛生。他记起龙红灵曾给他讲过的一个传说故事,心想这个水潭大概就是黑蟒将军当年的出水之处,却不知是不是真的深不见底,与外面的东海龙宫相通?
方学渐虽然有过多次跳崖经历,却以这一次最为惊险,大难不死,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仰头哈哈大笑,道:“袁紫衣,你方大爷就是命硬,这么高摔下来连块皮都没擦破,你的宝贝女儿我是娶定了。”
话音未落,头顶上忽然呼的一声掉下一个人来,扑通落水,离他身前不足一丈。朦胧的星光下,方学渐已看清那人穿了一身灰色衣袍,裤管中空,正是“玉面飞龙”龙啸天。
龙啸天少了两条小腿,身子既轻,再加左手执鞭,右手握绳,轮番抽打之下坠落之势比方学渐缓慢许多,直到此刻才落到崖底。
方学渐暗叫不妙,虽然是他害己在先,自己却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在这紧要关头,真理和正义自然站在拳头大的一边,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是他的敌手?想趁他没出水的时候溜之大吉,可惜两条腿酸软无力,双手使力,才划了几下,水面分开,哗的一声,龙啸天已钻了出来。
方学渐见他伸手擦去脸上的水渍,睁眼打量四周,笑道:“龙庄主,想不到神女峰下还有如此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古人云:人杰地灵,只有这么灵秀的地方,才能养出庄主这样优秀的人物。”
龙啸天的眼神何等犀利,片刻便把周围的地形扫了一遍,两道闪亮的目光最后停在他的脸上,微微点头道:“好,好,你还活着。”
手腕一抖,蛇肉鞭子电闪而出,去抓他的脖子。
龙啸天因为双腿残废,出洞之后寸步难行,神龙山庄又落入袁紫衣的掌握,贸然回去只是自投罗网,最好的办法是控制一个绝对听话的奴隶,一任己意,武功还要凑合,不是被别人一打就倒的脓包,方学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方学渐见水波轻漾,一缕细浪涌到身前,知道他来偷袭自己,内力运转,一招“双圈手”护住上身要害,他在这条鞭子上着实吃过不少苦头,心想最多被你抽一下,这次定要牢牢抓住,就算用嘴咬也要把它弄断了,省得以后为祸武林。
两人在水下暗暗较劲,龙啸天的鞭子攻得神出鬼没,方学渐的“双圈手”守得滴水不漏,鞭掌相接,一触即离。龙啸天知道方学渐的内功胜过自己,水中近身搏斗,精妙的拳脚功夫用不上,没有丝毫获胜把握,鞭子伸来绕去,不敢轻易落实,只在他的大腿上抽了几下。
方学渐的双腿原本麻木不仁,被他抽了几下,血液加速流动,神经慢慢恢复知觉,感觉微微有些疼痛,却也不怎么在意。两人相持片刻,水波不住荡漾,距离渐远。
龙啸天心中不耐,知道再若分开两尺,想要抓他将比登天还难,自己没人扶持,比起山洞枯坐,下场只有更惨,长鞭一甩,使一招“起凤腾蛟”鞭梢破水而出,朝他的脖子缠绕上来。
方学渐心中早有所料,眼前水花一起,双臂一合,化掌为抓,正是罗汉拳的一招“灵鹫听经”鞭子入手,牢牢抓住,哈哈大笑道:“龙庄主,你的鞭子招法很多啊,什么时候再教我三招。”
笑声刚起,两人之间的潭水突然冒起一大串水泡,开始只有拳头大小,后来有汤碗般大,水面无风起浪,波涛起伏,像一锅开始沸腾的开水,突然“嚯啦”一声巨响,无数水片四下乱飞,落在水面,噼啪作响,如下一场暴雨。
水珠呼啸飞舞,砸在方学渐苍白如纸的脸上,他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头顶的天空。一条硕大无比的蟒蛇破水而出,高高地立在水塘正中,全身油光黑亮,两粒眼珠却殷红如血,如一尊用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地狱守护神。

巨蟒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四颗尖尖的獠牙,长长的蛇信吞吐不定,它的头颅轻轻扭动,冷森森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逡巡,似乎在择人而食。
比起龙啸天苗条的排骨身材,方学渐显然要丰满许多。冷血动物的视力一直比较短浅,但是肥瘦还是分得清的,巨蟒的视线最后停在方学渐的身上,血色的眼球就像两簇轻轻跳动的火苗。
潭水似乎一下变得冰冷刺骨,方学渐不住打着哆嗦,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冒着丝丝寒气。巨蟒张开血红的嘴巴,足有脸盆般大,吞噬活人绝非难事,它缩回长舌,腰身突然一曲一弹,蛇头仿佛一根离弦之箭,迅猛无比地朝方学渐俯冲下来。
方学渐被吓得呆了,灵魂出窍,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蟒蛇飞扑而下,生死悬于一线,仍然傻瓜似地停在那里。
龙啸天看出形势不妙,猛地一抖手中鞭子,于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把他拉开三尺。蛇头轰然入水,又飞快地破水而出,扬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空中“嘶嘶”声响,水花乱飞。
龙啸天内力传出,手腕一翻一扭,使一招“苦海回头”乘他不备,长鞭缩回,趁势在他脸上抽了一下,喝道:“傻小子,快使‘凌波微步’与它游斗。”
双掌暗暗使力,朝岸边游去。
方学渐脸上吃痛,登时清醒过来,运起内功心法,身子慢慢浮出水面,奈何双腿麻木,“凌波”而不能“微步”是为一大遗憾,至于“游斗”一说,更是纯属扯淡。
他刚升出河面,只听头上风声呼呼,水珠四下飞扬激射,触肤生疼,那条巨蟒又扑了下来。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随风而来,方学渐眼前昏暗,心头也蓦地一凉,知道活命无望,内力停转,身子重又沉入水中。
巨蟒满心以为这次定能得口,却不料猎物突然下沉,嘴巴登时咬了个空,四颗尖刀般的獠牙擦着方学渐的头皮过去,撞在一起,叮当一响,碰得火星四射。
龙啸天心中暗暗祈祷,只盼着方学渐能多支持一刻,他便可以多一分逃生的希望,他不敢弄出大的声响,双手在水中前后划动,恨不得一下就爬上岸去,却忘了蟒蛇在陆上依旧爬行迅捷,而没有双腿之人,顷刻间又能跑出多远?
才划得数下,龙啸天突然感觉腰上一紧,仿佛被人伸臂牢牢抱住,又如给一条粗绳紧紧缚住。他是神龙山庄的庄主,和各类蟒蛇、毒蛇打了半辈子的交道,知道蟒蛇的性子最长,一旦被它缠上,万难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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