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焚天愤天淫魔阴魔(全)-32


  



第百一十节 普度金轮

游罢全山,中元殿前平湖上面,已现出一片晴天,皓月已被赤杖仙童引来,照得全景清澈如画。各地仙馆,明灯齐放,光华灿若繁星。
灵翠峰、仙籁顶两处飞瀑流泉,一个激射起数十百丈擎天水柱,一个如玉龙飞舞,白练高挂,给那十里虹挢与仙府前面红玉牌坊所发出来的宝光一映,千寻水雾,齐化冰纨,映月流辉。那凝碧崖前和远近山峦上,那些叁天矗立合抱不交的松杉乔木,桫椤宝树,映着宝光月华。苍润欲流之中,更浮着一层宝光。并有鹫鸠鹤,五色鹦鹉之类,翔舞其上。而两崖上下的万行花树,百里香光,竞芳吐艳,灿若云霞。湖中青白莲花,芳丛疏整,只十来片,每片二三亩不等,疏密相间,各依地势,亭亭静植在平匀如镜的碧波之中,碧茎翠叶,花大如斗,香远益清,沁人心脾,神志为旺。偶然一阵微风过处,湖面上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花影离披,已散还圆,倍益精妙。加上数百仙侣徘徊其中,天空澄霁,更无纤云,当头明月格外光明,与这些花光宝气,瑶岛仙真,上下辉映,越觉景物清丽,境域灵奇。
众仙宾因仙府前殿、虹挢平湖、玉坊飞阁气象万千,以灵桂仙馆一带最为清丽,尤其那数百株桂树,都是月殿灵根,千年桂实,经用仙法灵泉栽植,每株大约数抱以上,占地亩许,茂枝密叶,繁花盛开,奇香馥郁,宛如金粟世界,令人心醉神怡,徘徊花下,不舍离去。盛会不常,日後难得再来,多想留连片时,候到月上中天,始去前殿赴宴。
掌教妙一真人夫妇和谢山、叶缤,还有三五长老陪着新来的这几位仙宾,回归太元洞,在殿中坐谈。玄真子微运玄功推算,向妙一真人道:“神僧神尼已将恩师遗旨所说的婴儿度引同来。留宴大约无望,事完即同飞锡。现已快由李善人家起身,我们速率众弟子,去到凝碧崖上空迎候吧。”
妙一真人随传法旨,命众弟子奏乐,手捧香花,排班出迎。在座仙宾,凡是佛门中人,或神僧神尼同道相识,或是末学後辈衷心敬仰,俱都随出迎接。那各派仙宾以及海外散仙虽不一同出行,也多齐集殿前平台之上恭候禅驾。谢山在旁,忽然灵机一动,正想开口,妙一真人已先笑道:“谢道友,也想同走麽?”
谢山笑应:“这位天蒙老禅师却是闻名已久,想求他指点迷津,因见诸位道友俱在殿台恭候,所以踌躇。同往迎接,正是心愿。”
妙一真人低声笑道:“天蒙老禅师不为道友,今日还未必肯降临呢。一同去吧。”
谢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妙一真人说完这句话,便和本派同辈群仙相次由平台上起身,各驾遁光,越过虹挢平湖,往红玉坊外凝碧崖前上空飞去。杨瑾、叶缤二人本是并立一处,也随谢山一同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
斜阳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红霞,灿如翠绮,正是黄昏以前光景。妙一真人率了两辈同门弟子,各驾云光,雁行排列,停空恭候。此时谢山遥望前面神僧来路,尚无动静。俯视峨眉,就在脚底。满山云雾迷茫,远近峰峦浮沉在云雾之中,如海中岛屿一般,仅仅露出一点角尖。梵呗之声,隐隐交作,不时传来几声疏钟,数响清磐,越显山谷幽静,佛地庄严,令人意远。不禁想起佛家法力不可思议,一经觉迷回头,大彻大悟,立可超凡入圣。
想到幼年所遇高僧,也曾说过自己原是佛门弟子。自入玄门,修炼多年,每值静中叁悟,不是不能推算过去未来。惟独对於过去诸生,详情因果竟是茫然。
事隔多年,忽於武夷山中石洞以内,发掘到古高僧锦囊偈语,有“峨眉再见,回首即是归路”之语,方若有悟。事後虔心叁详,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汉时遗体,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灯檠,留待今生遇合,物归原主。今日听着下方僧寺疏钟清磐,禅唱梵音,又似有甚醒觉。此为近三百年来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非将来仍要归依佛门,还我本来面目不成?
谢山念头一转,侧顾叶缤,站在近侧,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前面的妙一真人和玄真子,正在对谈。因相隔较远,语声甚低。彷佛听玄真子道:“人都羡慕师弟有今日成就,哪知福缘善因,早在千年以前种下呢。”
白云大师元敬在旁插口道:“此子既不应在我门中,年纪偏又是个三月童婴,禅门中几位至交,不是衣钵早有传人,便是功行将行圆满,不能待他成就。此子将来外道强敌不知多少,如不得一法力高强的禅师为师,任他生有自来,根器多厚,也难应付。师弟,你这前生慈父,作何打算呢?”
妙一真人道:“这一层我早想好了,少时自知分晓。”
餐霞大师问道:“此子之师,可是谢道友麽?”
妙一真人点了点头。白云大师笑道:“这个果然再好没有。我真非善知识,已经拜读玉匣仙示,只差把话写明,竟未想到,岂非可笑?”
後头是一段问答,谢山全听得逼真。闻言惊喜交集。照此说法,分明长眉玉匣仙示,早已注明,自己果然还要返本还原,重入佛门。方在推详,忽听身侧不远的知非禅师和无名禅师同声赞道:“西方普度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门中弟子劫後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试验,施展这等无边法力?”
这峨眉金顶,每值云雾一起,常有佛光隐现。现时只是一圈彩虹,将人影映入其中,与画上菩萨的脑後圆圈相似,并无什强烈光芒。亘古迄今,游山人往往见此奇景。信的人说是菩萨显灵,不信的人多说是山高多云,日华回光,由云层中反射所致。但是宇内尽多高山,任是云雾多密,均无此现象。尤其是身经其境的,那轮佛光总是环在人影的脑後,和佛像一般无二,绝不偏倚。千百年来,信与不信,聚讼纷坛,始终各是其是,并无一人说出一个确切不移之理。
可是当夜所见佛光,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众仙停处本在高空,脚底尽管云雾迷茫,上面却是碧霄万里,澄净如洗,并无纤云。那佛光比众仙立处还要高些,恰在青天白云之中突然出现。七色彩光也较强些,宛如一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看去相隔颇远。可是局中人所见迥异,若非悟道则一无所见。众仙知道佛家普度神光的来历,专为接引夙根深厚的有缘人之用。
这类佛法,关系自身成败,轻易不肯施为,能运用这等佛法的,已叁上乘功果,行与菩萨罗汉一流。那金轮乃行法人的元灵慧珠,功力稍微不到火候,固易为魔侵扰,又无异舍身度人。而所接引的人,根骨越厚,前生道行越高的人,今生的陷入也更深,甚或背佛叛道,决非佛门弟子,往往最难回头。而这类事,又须全出自愿,进退取舍,系於一念,丝毫不能勉强。连当面明言告以前因後果,剖陈得失利害,均所不能。一个不领好意,或是到时夙因早昧,视如无关,行法人虽不为此败道,也要为此多修积数百年功果,惹出许多烦恼,末了还须随定此人,终於将他引度入门,完了愿心,方得功行圆满,飞升极乐。所以如非交厚缘深,誓愿在先,便是佛门广大,佛法慈悲,也无人敢轻於尝试。
只是晃眼之间,谢山突觉闪来一轮佛光,芒影强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间。将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灵,宛如甘露沃顶,心地清凉,所有累劫经历,俱如石火电光,在心头一瞥而过,一切前因後果,全都了了。当时大彻大悟,金轮便已不见,身识依旧,外缘不变,但灵神莹澈,一粒智珠活泼泼的,心光亮泽,感受清澈,安然闲立,一念不生,彷如另一世界。
佛法神妙,不可思议。这些情景,由谢山动念起,直到悟彻前因,重返佛门,只在刹那间,元灵已回归前世法身。涅飞升只是弹指之间,各自换了一副面目。
在场众仙只优昙神尼感应到佛光启蒙。那佛门中道行稍高的十来位,餐霞、白云、侠僧轶凡、屠龙师太等,深知此中微妙,也只见佛光,略现即隐,也未知罩向谁的身上。除已经拜读玉匣仙示的主人家外,众仙虽断定殿前众中必有有缘人在等接引度化,看彩虹隐得这等快法,被引度人十九皈依,暂时却看不出来是谁。
阴魔与天蒙禅师的交易,本就有继承谢山法身之要,寒月禅师就在元灵出窍刹那接入阴魔无相法体,由谢山法体会穿上三尸元神,接收一切。众仙为特强彩光曜映下,无有意会。只芬陀大师觉察谢山法身闪影,知是阴魔,更要为他瞒天过海,在遥远空中,以重低音轰隆几声佛号,引开众仙心识。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
众仙知道神僧神尼将降,妙一真人方令奏乐礼拜,已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庞眉皓首、怀抱婴儿的枯瘦长身瞿昙,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比丘,身後还随定一个相貌古拙、面带忿怒之色的老和尚,在当前出现。也未见有遁光云气,只是凌虚而立。众仙十九认得芬陀神尼和晓月禅师。那领头一个,自是久已闻名的千岁神僧天蒙禅师无疑。众仙忙即一同顶礼下拜不迭。神僧、神尼也各合掌答谢道:“贫僧、贫尼有劳诸位道友远迎,罪过,罪过!”
妙一真人道:“弟子等恭奉师命,开辟洞府,发扬正教。自知德薄才鲜,道浅魔高,群邪见嫉。如彼凶谋得逞,这千百里内生灵也同膺浩劫,齐化劫灰。不特弟子等有负恩师天命,更缘由我起,恶祸之源,罪同作孽,所以天嫉英才。多蒙老禅师与芬陀大师大发慈悲,使滔天祸劫消弭无形,功德无量。弟子等实身受之,感德未已。复荷莲座飞降,弭增光宠。谨以香花礼乐,恭迎临贶。伏乞指示迷津,加以教诲,俾克无负师命,免於陨越,不胜幸甚!”
天蒙禅师微笑答道:“真人太谦。今日之来,原是贫僧自了心愿。你我所为,同是份内之事,说它则甚?且去仙府说话。”
妙一真人等躬身应诺,随向侧立,恭让先行。一时钟声悠扬,仙韵齐奏,祥氛散漫,香烟缭绕,甚是庄严。平台上早有多人仰候,见了两位僧尼,也都纷纷礼拜。瑛姆和极乐真人李静虚及灵峤诸仙也相继出见。众仙因这僧、尼行辈甚尊,道行法力之高不可思议;尤以天蒙禅师为最,得见一面已是缘法,不便冒昧忝列。
外客除却灵峤三仙、屠龙师太、神尼优昙、半边老尼、瑛姆、极乐真人李静虚、
百禽道人公冶黄、阴魔谢山、郑颠仙、知非禅师、易周、侠僧轶凡、乙休、凌浑、
杨瑾、嵩山二老等,馀者多自知分际,料知有事,俱都不曾随入。便是主人这边,也只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白云大师、元元大师和四个随侍轮值的弟子在内。
群仙落座,那晓月禅师却始终漠然。芬陀大师道:“此人近来入邪日深,为魔所制,为逞一己之私,已是丧心病狂,激引兀南公、轩辕老怪等为首邪魔为盟,倾覆三清道统。天蒙师兄便用佛法隐晦神光,移形幻相,现出童婴是天蒙师兄弟子转劫,冬眠九世,荫护尊亲。此人还不悔悟,要玉匣飞刀裁决。事关是贵派家法与令师遗命,悉听尊便,不与我二人相干了。”
晓月禅师那信精子冬眠的奥妙,却不料群仙目睹严师婆死关护法,阴魔严人英认祖归宗,滴血认亲,印证了连山大师创举,对冬眠现像,深信不疑,更不敢侮谩天蒙老禅师法力,令晓月禅师更无地自容,愤懑之馀,向前师告地状,焚心沥血,洒向玉匣飞刀藏处。
岂知玉匣飞刀本是由灵峤宫操控,由长眉真人讨来,以遗命纠察弟子。二女仙淫心炽热,全由阴魔枕边摆布。虽然阴魔已承认童婴是他孽种,那只会爱鸟及屋,更同淫共勉,感同身受,克意保全,更与兀南公、轩辕老怪的共工体制势不两立,岂容晓月禅师得直,借妙一夫人丑闻,插手峨眉这藩镇。兼且灵峤宫属牝鸡司晨,也无需谘询赤仗仙童,即发动玉匣飞刀。
血影才起,忽听悠系鸣玉之声。那藏飞刀的玉匣本在中元殿顶一个壁凹以内,这时突自开裂,飞出一道光华,只有尺许长,却寒光闪闪,冷气森森,耀眼侵肌。
先由殿顶飞出,疾逾电掣,绕殿一周之後,略停了停,然後忽沉忽浮,缓缓往晓月禅师立处飞去。晓月禅师本是面带悲忿,还存万一之望,望那偏心薄情的前师所留下的玉匣飞刀能主持正义,却被这飞刀来势把最後一丝孺慕粉碎无遗。
把心一横,奉献灵血入那前古共工氏用太乙元精和万年寒晶融和淬炼的断玉钩,与飞刀灵气抗衡。
前古共工氏的断玉钩虽是古代异宝,比灵峤宫的近代炼物强多,可是灵峤宫二女仙合运的功力高他甚多。飞刀虽若遇有极大阻力,其行绝缓,却仍步步进迫。
晓月在忧惧危疑中,一眼瞥见妙一真人夫妇目注飞刀,面有笑容,大有得意快心之状。心中恶毒之极,无从发泄,暗忖:“反正难免兵解,就是遭劫兵解,凭玉钩的共工馀荫,自己道行法力,转世修为,一样速成。并还可以不必再转人生,当时寻一好庐舍,立可重生修炼。不过仇敌法力功候太高,再行转劫,功力相差,更难追步,此仇越发难报。此事由这童婴而起,倒不如趁此时机,将此子杀死,就势拼着原法身不要,再去投生转世。”
身旁断玉钩便化成两钩金红色极强烈的光华,互相交尾飞出,直朝婴儿飞去。
其势比电还疾,法宝又极厉害,相隔又这麽近,似此突然发难,便有大法力的人遇上,多半惊惶失措,难於抵御。在座诸仙宾,俱觉此举太狠,激於义愤,好几位都在厉声呼叱,知道救已无及。
阴魔谢山却早已骨肉情深,防晓月转恨,顺血缘基因之便,化入亲儿体内,借童婴後天肉身,化先天玄气为後天真气,暗中护持。钩光到处,婴儿顶门上突升起一朵金莲花,竟将钩光托住。婴儿一双漆黑有光的炯炯双瞳,也自睁开,一点也不害怕,反伸出一双赛雪似霜的小胖手,不住向上作势连招,似想将钩取下,却不敢之状。天蒙禅师与阴魔有交易,当然不得说破,更要圆谎,随睁眼喝道:“洪儿,适才怜你年幼,已将你多生修积功力还原,并赐你我佛门中的大金刚愿力。将来防身御魔,尚无利器。你既想在证果以前借用此宝,便即取下,何必迟疑?”
三月婴儿答声:“弟子遵命,敬谢恩师。”
随说,小手一抓,宝光立化为一柄非金非玉,形制奇古,长约二尺的连柄双钩,落到手里。立即纵身下地,直朝妙一夫人奔去,妙一夫人即知是阴魔作怪,随手便抱了起来,任阴魔在怀中爱抚,心中无限温馨,爱煞这小色鬼,更眷恋他的神通广大,不避众目睽睽,当众亲热。
除天蒙、芬陀外,连妙一真人这绿毛君,都为这“孕藏多生的母子亲爱〔所感动,一嘘同情之叹。有心水清的见李洪三年後出道,反而不及童婴神妙,更叹惜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亦有疑之是抱着他的天蒙禅师法力所致。
那晓月禅师失却断玉钩,更犯众怒,就许形神皆灭,无望再转人生。万分惶急。那柄飞刀本是飞来极缓,这时没了钩气阻碍,比初现时飞得还快,就这一睁眼的工夫,飞刀已电掣而至,到了晓月离头丈许,倏地展开,化为一片三丈方圆光幕,将全身罩住,外圈渐有下垂之势。只要往下一围,不特通体立即粉碎,化为一股白烟消灭,连血肉都不会有残馀,便自身婴儿元神也同时化为乌有。
晓月禅师枉自修炼功深,饶有神通变化,平日妄自狂傲,不肯低首下心向人,到此存亡绝续,危机瞬息的境地,也是心寒体颤,六神皆震,想要自裁兵解,也势已不能。料定不免於难,便把双目闭上,暗运玄功,打算死中求活,将元神缩小,静俟飞刀上身时,乘隙将元神遁走,作那万一之想。对天心缥缈,天道无凭,把善恶之别切底连根拨起。人在恨中,未有悟出世情的最深点是力,为仇怨播弄,一时冲动,牺牲灵血打通哈哈老祖的僵体,致使这老贼以自卫组队,重播“共荣圈〔阴霾。
天蒙禅师不是不知晓月禅师含冤受屈,放之更为患无穷,但以生死攸关,不愿陷深孽海,右手外向,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金光,将飞刀化成的光罩,似提一口钟般凌空抓住,不令再往下落。玄真子、妙一真人诸旧同门师兄弟,见天蒙禅师保驾,知晓月禅师劫运未临,必须表现友情,讨好众生,在那里下罪己词,向长眉真人求恩原恕,卖好做作。晓月禅师只觉寒气森森,逼人肌发,却是虚悬,尚未下合,听天蒙禅师忽朝自己微笑道:“一误何堪再误?长眉真人已允门下诸道友之请,缓却今日惩处,你自去吧。”
说时,奋臂一提,刀光便似一团丝般应手而起,被那五道金光握住,绞揉了几下,金光银光同时敛去。禅师手上却多了一把长约七寸、银光如电的匕首。由妙一真人躬身将那飞刀接过,恭恭敬敬拜至殿的中心,双手捧着往上一举,仍化一道银光,飞向殿顶原出现处。又是一声鸣玉般响声,便自回匣,不见一点痕迹。
晓月禅师死中得活,想不到如此容易,一时心情竟是恍惚,也不知是喜是忧,是愧是怒,呆在那里。瑛姆不知内情,喝道:“你已幸逃显戮,还不革面洗心,自去二次为人,呆在这里有何益处?”
这“革面洗心〔刺痛晓月禅师的悲愤心灵,旧友知非禅师的摇头叹息,瑛姆和屠龙师太的怒目相视,状甚鄙夷。晓月禅师更恨玄天无眼,伪善宰恃,我欲无言。只朝中座天蒙禅师合掌说道:”多蒙老禅师佛法相救,但我罪孽深重,无可回头。他日天道重光,再谢大德。“
屠龙师太最是疾恶,前在峨眉门下,便与晓月不和。一个勇於善;一个智於善,皆偏离那仁於善,无法合群。仁是团结:说好的话是同声同气,说气话是同流合污。勇、智二者皆过犹不及,如通天教主曰:“好智不好学,其蔽也荡;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
同是离群失落,因相怜结伴,却因各自固执而成仇。在此党争恶化,白刃交锋时,勇者有用武之地,如通天教主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诛之。”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然必须有屠龙师太这些烂头卒:行就行先,死就死先,企就企两边的送命资源。最忌的是揭他们画皮的智者,必须极力封杀,免碍夺权大计。
有权才有我,所谓“民为主、善信生享〔都是身外物,我身不在,一切不在。
拨一毛就少一毛,利了天下,使众生其多了空间。空间有限,天下善信空间多,道者空间就少得可怜了。非肉俎砧板上,自然「我」不为也。若任智者广开民智,无异舍身喂虎,必需有赤红血卫兵力出头,此乃屠龙师太的任务了。
所以屠龙师太见他已是日暮途穷,一干旧同门对他表现得如此恩厚,依然不能感化,听那行时口气,还是刚愎倔强不肯回头,仍要卷土重来,为仇到底。不禁愤怒,大喝:“无知叛师孽徒慢走!你以为只有师父家法始能制你?限你三日之内,如无悔过誓言,我便寻你作个了断!”
晓月禅师早因她不分善恶定位,任凭口号播弄,盲刀乱舞,受创甚深,见她阻拦发话,气火狂飚,便厉声喝道:“无耻泼尼!你也是被逐之徒,腼颜来此,也配口发狂言,仗势欺人,还逞什麽威风?”
话还未完,忽听天蒙禅师道:“屠龙休得多此嗔念。他自有个去处,管他则甚?晓月,你还不到地头,何不快走?”
晓月禅师听到“走”字,好似声如巨雷,震撼心魄,大吃一惊,又好似着了当头棒喝,心中有些省悟,敌旺势逆,螳臂焉能挡车,身不由己,便往殿外飞去。
芬陀大师叹道:“此人求‘真'太甚,以致孤芳自赏,为魔力所暗制。不合妄用机智,自信道力过深,欲巧惜妖师之力,觊觎教祖之位。并还想俟妖师数尽以後,将他门下妖党一齐度到峨眉门下,使其改邪归正,自为教祖,光大门户,为千秋万世玄门宗祖。起念虽由贪嗔,用心设想也未始没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哈哈老妖得道七八百年,为南疆邪教宗祖,尽管走火入魔,暂时身同木石,元神仍能飞行变化,运用自如。所炼害人害己的阴魔,滴水穿石。他又如何能不落在老妖暗算之中?误用妖师秘传十二都天神煞,害人未成,为阴魔反制。由此明知是害,也不计灭亡。我等只好略尽心力,稍微警惕。成败祸福,仍然视他一念转移。
且由他去,他人沾手,只能越帮越忙。“
说完,随即起立,同向妙一真人道:“天蒙师兄与寒月师弟因缘已了,我两人尚有一事未办,还须先行,要告辞了。”
叶缤此时因原来的忍神尼已败毁,蚩尤魔法封禁失效,轩辕老怪怎麽亲也不及茎亲,但谢山的烙印残存,激荡互撞,无所适从,有许多话要芬陀请教,并欲拜师。一见芬陀要走,忙即赶前跪下。芬陀大师含笑拉起道:“道友心意,我已尽知,但贫尼与你缘分止此。行得匆忙,无暇多谈。从此礼佛虔修,诚心侍奉,自能解脱。何庸多说?”
阴魔化身冯吾,也未逃过芬陀大师的法眼,系於数代渊源,灭魔大业,势必要助长声势,诱她忠诚献身阴魔,却不知阴魔施行淫虐,创伤深切无比。叶缤原已悟彻自我,当然明白“诚心侍奉〔的对象,却忘不了那刻骨惨痛,一心皈依我佛求解脱,便苦笑答道:”弟子已知无缘,只请和老禅师一样,略示禅机,赐与法名如何?“
说时,殿外云幢上,钟声正打到未一响上。大师笑问道:“你既虚心下问,可知殿外钟声共是多少声音?”
叶缤躬身答道:“钟声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大师又道:“钟已停撞,此音仍还在否?”
叶缤又答道:“本未停歇,为何不在?如是不在,撞它则甚?”
大师笑道:“你既明白,为何还来问我?”
叶缤会意大悟,知业障如钟,已经铸成,任是千变万化的杵,也只同一结果的音;千灾万劫都是同一根源,劫有停时,根源还在。因是“谢山概念〔作祟,才身心失调,错过良缘,根在轩辕老怪的蚩尤魔法。知魔头在,永无宁日。遂立心灭魔,不再发问。
妙一夫人见双方话完,不得不把阴魔李洪那婴身放下,引导他朝众仙宾分别拜见。众仙见阴魔李洪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目如朗星,肖像妙一夫人,根骨特异,禀赋尤厚,神完气旺,髓纯骨坚,宛如明珠宝玉。内蕴外宣,精神自然流照。小小童婴,竟能达金花聚顶的天人境界,修为深厚得可把那前古共工氏的异宝断玉钩光托住。
在座诸仙也有自知,能攀登这境界者不多,非千年修为无可元气出窍。却不知是强运後天真气摹拟先天真气,才觉其难於出窍。专修先天真气的阴魔,错烁肉身,少了五行媒介,才发挥无碍。得血神经後,悉先後天的关系,借童婴的肉身聚化,即达後天真气的千年现象。不过肉身越长,三尸元神越固,自主越强,运用越难成效。孩子越大了就代沟越阔,非得再育肉身,或培植忍神尼、谢山法身,或以九天都篆阴魔大法操控女奴,才可发挥无阻。
诸仙骇於表现,无不称奇棒赞,公认未来仙佛主宰,心中不无顾忌。灵峤二淫仙合运玉匣飞刀,败於天蒙禅师指上金光之下,知神州不可轻侮。灵峤宫虽然傲视仙界,睥睨群纶,但也超越不过天蒙禅师与连山大师。二者竟然俱是这个孽种的其师其祖,非笼络不可矣。等阴魔李洪过来拜见时,甘碧梧首先揽至膝上,由身边取出一块古玉辟邪,给他佩在颈间,说道:“目前诸邪猖獗,此宝虽无多大威力,却能防御左道中的阴雷魔火诸邪不侵,用以防身,不无小助。客中无以为赠,聊以将意。异日有暇,望在便中过我灵峤荒居,或能有所补益呢。”
阴魔奸淫了她个透彻,里里外外都撩个通化,有几多条淫筋秽毛,也清清楚楚。这淫妇不外借赠宝为名,诱他父子上灵峤宫。宫内阴多阳少,侍女众多,都是欲海强力榨蔗机,女淫阵更是英雄。软红十丈,入是不易,出则未之有也。阴魔淫功无敌,欢迎挑战,看看金刚定海棒,捣你全宫上下每只牝穴一个稀巴烂。
更投其所好,表现出淫糜的好色遗传基因,借获宝的喜悦,现依恋情怀,腻入淫妇怀中,呵气炙烫淫妇玉乳硕蒂。双手以身遮掩,伸下淫妇两膝间的狭谷,轻抚蔓拨,直挑玉谷尽处的幽洞,把淫妇逗得浪涛汹涌。
灵峤宫处地极东,习俗本是放荡,对淫亵行径,从不避众。远来峨眉,只入乡随俗矣。及受阴魔李洪这欲界绝代高手挑逗,那得不原形毕露。揽实这小小童婴肉紧揩擦,聊胜於无。丁嫦恐她於众目睽睽下,失常在欲火下,借赠宝把阴魔李洪拦截过来,同赤杖仙童阮纠,各赠了一件碧犀球,用以行水,能使万丈洪波化为坦途;三枚如意金连环,也是专破左道白骨箭类阴毒邪法之宝。
阴魔李洪学了用法,重回妙一夫人怀抱,阴魔法身也逸出童婴身外,回聚谢山法身,送天蒙禅师、芬陀大师出洞。妙一真人这才手指李洪,转向阴魔谢山道:“日前拜读家师玉匣留示,才知此子本是佛门弟子。道友适才皈依佛门,也须有番修积,门下又无弟子,虽有两位令爱,不久便去小寒山忍大师门下清修,如今此子拜在道友门下,实是一举两得,不知道友心意如何?”
阴魔谢山一听,正好骨肉团聚,悉心培育亲儿。芬陀大师更关切连心,接口笑道:“此子本你前生师,夙有因缘,无异一体。”
阴魔谢山听出弦外之音,知瞒不过这老尼,便起身答道:“谨谢大师教益。
只请暂缓,容我拜师受戒之後,如何?“
边说边往天蒙禅师座前走去。哪知刚一跪将下去,本在低眉默坐的天蒙禅师忽然伸手向阴魔谢山顶上一拍,喝道:“你适才已明白,怎又糊涂起来?本有师父,不去问你自己,却来寻我,是何原故?”
阴魔谢山迷於原来谢山的今世,竟未往深处推求。及被天蒙禅师拍顶一喝,猛然惊醒,何用求师,立即膜拜在地道:“多谢师兄慈悲普度,指点迷津。”
禅师微笑道:“怎见得?”
阴魔谢山起身,手朝殿外一指。众人随手指处一看,原来灵峤三仙适在禅师等未降以前,施展仙法接引的明月,已应时而至,照将下来。凝碧崖前七层云雾,连同由平湖後半直连正殿平台那麽宽大高深的洞顶,也被用移山法缩向後去。
殿外当空碧天澄霁,更无纤云。那一轮寒月,正照波心。
天蒙禅师道:“你且说来。”
阴魔谢山恭答:“波心寒月,池上青莲;还我真茹,观大自在。”
这是二人的哑谜。众仙只悟是:波心寒月是幻影;池上青莲自诠为出於污泥而不染,却离不了根源;‘茹'者根也,喻六识的最深处,即人生追求所真想要的。每个人的有他自己的真茹,一层一层的追下去,甚至终生也不知道;或同一件事,在甲是真茹;却在乙是水中月。看他的志在那里,随他自己外,谁也分辨不来。得到了,而不是有着毕业就是失业那种「失落」的感觉,就是真茹了。不过真茹只是入门;而《观大自在》却是崎岖长路。谁能不用适应环境,可随意挑选人际关系,不受资源的有限,而舍弃执着耶!
但只芬陀大师知「寒月」是那原来谢山的前世,是天蒙禅师的同门师弟,阴魔是问取承继名分,如青莲不染,达大自在样不受拘束。禅师喝道:“咄!本来真茹,作甚还你?寒月是你,理会得麽?”
这句哑谜是全权授予了。当然群仙只道点出错误。真茹是本身深处,自己的,只会被埋,无可离身,何来身外回还!有「我在」就是实体,得「照处」就是大自在,是因我在。有「观处」就是那达不到之处,是不自量力莐念。阴魔谢山道:“寒月是我,理会得来。”
承教了,谢山的法体会操控得不逊原来。禅师笑道:“好,好!且去,且去!
莫再缠我。“
货银两讫,交易完成,再不相干。当然亦是群仙所意会,功行圆满,飞升极乐。阴魔谢山也含笑合掌道:“你去,你去!好,好!”
你去了,再无拘束了。说罢,两位神僧尼便往外走。妙一真人等知难挽留,只得恭送出去。天蒙禅师笑道:“何必如此?”
自合掌当胸,全身迈出一片金霞,笼罩崖前边处,地面顿现出一团佛光,从地底升出一朵金莲,放出万道金光,千条霞彩,祥氛瑞霭,花雨缤纷,缓缓升起。
芬陀大师也佛光荫身,直立凌空,面向天蒙禅师,环绕禅师法身外十丈,漫空团转。天蒙禅师法身,万花爆射,十丈圈内,闪烁亮点,密不容针,弹出每个细胞,以法身回大地,补欺心幻屈晓月禅师之垢。
阴魔谢山心知其意,以丹代入谢山法体,先天无相法身微化随行,收集每个细胞而储藏,为他日虚拟法体,化入晓月禅师元灵,拯救晓月禅师出哈哈老祖的牢笼。天蒙禅师物化,自平地上升,去势更是神速,直上云霄。只见祥光略闪,微闻旃檀异香,便不见踪影。真寒月大师亦於武夷同时物化。




第百十一节 开府盟筵

众仙回到了殿内,令婴童李洪行那拜师之礼。当然无法长时匿入童婴体内,又不可能以元丹代替,碍阻童婴三尸元神的发育,只有对妙一夫人歉意一笑,要李洪随师归山了。
大殿中李洪业已行完拜师之礼,一轮皓月已列中天,因有仙法排云,碧天万里,澄霁如洗,更无纤翳,显得月华皎洁,分外清明。红玉坊前,两云幢上的金蝉、石生二人,重又鸣钟击鼓。司乐众弟子鼓瑟吹笙,萧韶交奏。仙乐声中,殿中众仙款步而出。玄真子、妙一真人等主人,先趋平台前侧站立,重又向众仙宾致谢临贶厚意,肃客入席。那在平台入席的诸仙宾,十九都是主人飞柬专使专诚恭请而来的前辈仙尊,各派宗主,或是同道至交,自有玄真子、妙一真人等肃客就座,主人一律揖让。
那殿台上聚盟的五席,俱是一律两丈四长,一丈二宽的青玉案。每席共坐十二人。当中列有主位,做一字横列,两旁作八字形,只席座均比主席高约半桌,以示尊敬。五席之外,如湖堤、挢亭、灵峰、水阁等各处所设筵席,人数多寡也各听来宾随意邀约。馀下有聚盟而不敢与诸位前辈真仙并列,俱去别处入席的,
有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新近归正的异派散仙麻冠道人司太虚、陕西秦岭石仙王
关临、小南极不夜城主钱康。也有辈分介乎长幼之间的,如北海陷空岛大弟子灵威叟、南海散仙骑鲸客等。外来一干後辈,席设水阁之内。盟下门人弟子,总共不下八百馀众,都因後来皆在腆安门外被辘死,为玄真子一手抹去,并无名字留下。本门弟子,在湖心阁以内作主人作陪,则得以与宴,馀者各有职司。
众仙宾中,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已得道千馀年,又是初次相见,自然推居东席上座。第四位以次,便是易周、杨姑婆、一真大师、宁一子、少阳神
君、天乾山小男、藏灵子、半边老尼、知非禅师、锺先生、铁钟道人、游龙子韦
少少、灵灵子、玉洞真人岳韫。陈文玑、管青衣、赵蕙,虽是三仙弟子,但是得道年久,已成地仙,论功行,便长一辈的群仙也多不如,本来席次尚高,因有师长在前,只得屈诸末座。
西席这面,首座极乐真人李静虚,以次为瑛姆、神尼优昙、神驼乙休、百禽
道人公冶黄、追云叟白谷逸、严师婆朱梅、滇西派教祖凌浑、白发龙女、屠龙师
太、金姥姥罗紫烟、步虚仙子萧十九妹、伏魔真人姜庶、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
丹谢山、一音大师叶缤、杨瑾、玉清大师、素因大师。
当中主座是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餐霞大师、白云大师,醉道人、髯仙李元化、万里飞虹佟元奇、元觉禅师、元元大师、坎离真人许元通、顽石大师。
酒过三巡,就由赤杖仙童阮纠发起,道:“日前我们听道友说起峨眉诸友法力和诸比丘灵异之迹,才知近来修士大不易为。人心日恶,魔随道长。功力途径虽然今古相同,因是妖邪众多,非具极大的降魔法力和团结同道,不能抵御。不似千年以前,修道人只须得有师承,觅一深山,隐居清修,时至道成,再去行道,一俟内外功行圆满,便可成就仙业。虽也不免灾劫,大都易於躲避。比较起来,如今要更难得多。”
乙休继道:“往日修士所得寒微,鸡鸣狗盗之辈也得供养,弹铗真君也叹食无鱼、母无养,入道者少。自长耳定光仙奉献天人合一宝旗,邀得独尊玄门正宗,道者贵比王侯,是以趋者日众。玄门正宗扶亲带戚,才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再无馀地容纳白衣寒门,任禀赋深厚之士沦入魔道。近来天府更是冗仙日多,所得供奉更是凡间同工散仙之倍。有竭泽善信存储之势,渐现败道。後进修士面临进品无位之威胁,位少士多,升迁全在主管慈悲,不得不奉承班主欢心,那还有闲心苦修道行。功行浅薄,更显群魔乱舞。“
有职无权盟主妙一真人由是宣言,道:“修士之患不在天府,却在外道邪门。
妖魔鬼怪眼羡心妒,争夺更切,聚合成势,往往联群结党。以其强横修为,不愤玄门正宗尽敛供奉,赶绝外教支流,比往日之鸡鸣狗盗也得供养,更有天渊之别。
妒嫉已经千年,切志攻讦,无日无之。千年已来,围殴落单修士,渐为时尚。道者苦於孤立无援,自卫力弱,修为更难,频临败道。恩师有鉴於此,呼成立联盟,共抗邪魔外道。无奈盟必有主,团结下,必有分工叙级,群仙惯於逍遥,功深者碍难抒专降贵,一般修士弱於威力,盟事议而不决。贫道承恩师遗志,自问才疏道浅,主盟无力,提倡虚盟主之权,俾使理事团不受制肘,能大显所长。得灵峤宫同感,诸位长辈认可,才有今日成盟,光兴大道。“
盟成,妙一真人命随侍男女弟子鲧珠严人英、牝珠司徒平、徐祥鹅、施林、郁芳蘅、李文衍、吴文琪、周轻云司筹,将先备就赐给随众仙宾赴会的诸後辈的锦囊取来,即席颁赐。囊中之物,也有法宝,也有珍玩,也有灵药仙果,品类不一。俱装在妙一夫人用东海鲛绡织成的大锦囊内,外用旗檀木为架,悬在席前,由上述司筹弟子随手探取,各凭福缘厚薄给与,凡在水阁入席的俱都有份。後辈仙宾一一领收拜谢,无不欣喜非常。
一会颁赠完毕,灵峤三仙中的丁嫦笑指云幢上面金蝉、石生二人道:“今日主人开府盛典,仙宾又极众多,门下高足俱极劳苦,尤以云幢上司钟、磐的两仙童为最。资质又都极好。贵派规法至严,未便唤他下来,且借主人仙厨美肴,略当慰劳,不知可否?”
妙一真人面对靠山,当然不敢逆意,更视仪礼如无物,便笑答道:“小徒只在上面司乐,并无微劳。既承道友怜爱,敢不拜命,唤他们下来拜受好了。”
丁嫦哂道:“当此大典盛会,原定仪礼,岂容率易更张;此时玉坊虹挢,碧榭银灯,花光霞彩,月明星辉,多此两幢撑空朵云,也生色不少。为此一杯酒,何须升降周折,飞觞赠饮好了。”
要过甘碧梧面前杯子,连同自己杯子,持在手内,往上一扬,便有尺许方圆两朵祥云,托着两只玉杯,分向二人云幢上飞到。群仙就知这欲海大白鲨见不得根器丰厚的少男,所以群仙迎接时,把金、石二童派往老楠巢。今朝相见即别,还是放不过去。阴魔神光扫描出杯底祥云之间,各有蓝田玉实一枚,只是注入了“屠城木马迷魂法气〔入内,食後法气与淫鲨互通,虽万里迢迢,也在指掌之间。
阴魔重塑五行肉身,正需此九天异果,先天真气非迷法所能沾,更爱屋及乌,当然不愿两个情妇之子败道,微化无相法体窃入祥云,把蓝田玉实换了从元江宝船得来的玄天异宝。金、石二童跪接过去,猛觉杯底有物落到手上。金蝉所得乃是一只玉虎,大才两寸,通体红如丹砂,一对蓝睛闪闪隐射奇光,玉虎口内青烟隐隐的似要喷出,神态生动,宛然如活;石生所得,乃是一块五角形的金牌,也只三寸大小,上面符篆重叠交错,竟分不清有多少层数。二人原本一样机智心灵,知非凡物。料是当着多人不便明赐,假作赐酒为名,暗中赐与。又岂知中间曲折。
平台之上,在座诸仙,乙休、凌浑、神尼优昙和峨眉交深情厚的几位,只朝上看了一眼,知欲海大白鲨必有诡计,却无凭无据,不敢无轻举莽动,故作不解。
玉清大师得阴魔玄精之助,隐约觉到先天真气弥漫云幢,知阴魔必有闹鬼,不会任二童陷入术中,朝二童注视微笑。馀人多似不曾觉察。二童心中欢喜会意,悄悄藏起,如无其事。见那祥云尚在,只朝丁嫦略微跪谢,把酒杯仍放云上,任其托了往下飞去。丁嫦接过放下,笑道:“乐不可极,广寒仙子何能久羁?我们已经饱沃仙厨,应该告行了吧?”
说罢,灵峤五女仙首先谢别,所有在会长幼群仙俱都跟着起身告辞。玄真子、妙一真人仍率众弟子,香花礼乐恭送。仙法均撤,明月隐去,凝碧崖前,仍是七层云雾封蔽,回复原状。由灵峤五女仙、极乐真人以次,相继由平台、虹挢等地,各驾祥云遁光向空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纷向主人举手作别飞去。这时月影沉西,天已快亮,只见千百道金光霞彩,祥云紫气,挟着破空之声,在峨眉後山绝顶上空,四下飞舞,电闪星驰,晃眼全都飞去,不知去向。只神驼乙休、白谷逸、
严师婆朱梅、玉清大师有事暂留;陆蓉波寄籍峨眉;赤仗仙童驻锡峨眉抗衡轩辕
魔宫,负有密令,暗中追查灵峤特使的谣传。
阴魔谢山带了叶缤、仙都二女和儿子也是弟子的李洪,前往小寒山去访忍神尼。杨瑾回庵同路,便道相送。无相法身掩护二孪女,免受毒手摩什骚扰。途中杨瑾有事雪山自去。五人穿越小寒山禁制,直达元胎忍神尼法棚外。叶缤目睹神尼光环照耀,自惭自愧。
阴魔於叶滨心灵波动刹那,以先天真气启动魔法,企图解除“人形工具〔枷锁。叶缤灵光一闪,骤悟前因,更是悔恨蹉跎。自身不慎,未能完成合体谢山的使命,误己误人,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越描越黑。对不知情的谢山更是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空虚之处,虽是冯吾影像入驻,爱恨交缠,但蚩尤洗脑魔法,刻骨铭心,谢山烙印仍是不肯磨剔。阴魔谢山知叶缤心绪缭乱,虽然首鼠两端也逃不出自己魔掌,无需理会,但若激出变数,终是不稳,需施展谎言千次成真理魔咒的魔法将叶缤洗脑。谢山法身在,就是障碍,不宜久留。阴魔就把谢山法身缴回丹元神,嘱咐二孪女照顾李洪,使回武夷山去。无相法身正待替入忍神尼躯体,却收到史春娥的心声灵讯,轩辕老怪发动氓化歹嗝命,魔宫即将天翻地覆。
共工魔法基础是养刁民,以不劳而获引动狂徒的贪嗔痴。以敌人赞成我反对、敌人反对我赞成为基础的《见乜反乜》魔功,蠃得众牲齐声叫好。无奈刁民无一肯切身力行,只是等待分地派粮。负责之士,无论有识、无识,只要被缠上了,才知其中流弊。当权者一致逐魔。天残魔君带领魔众逃亡,若丧家之犬,为轩辕老怪夺权,流窜入边荒山岭,自欺欺人的称为万里长征,若蚂蚁的化整为零,抢掠庄稼。轩辕老怪渗入犬儒的伪君子心法,讲你做,创出「谬贼咚嘶殇」魔法,迷惑弱智奴才,才组得成一群魔徒卖命,却只是无兵官将。莫说养兵,连自己也口粮短缺。
适逢群仙二次大比剑,摩诃尊者司空湛为首,领着麻冠道人司太虚一党,攻得极乐真人李静虚、苍虚老人一元祖师等道友形躯不保。与司空湛轴心结盟的哈哈老怪窥觊东胜神州。
当时神州只是外表一致,自长眉真人道成飞升後,盟友各持己见,闹得不可开交,为四大纟:妙一真人承袭嫡系;太乙混元祖师主盟;异派只易帜受编认尊峨眉;血神子邓隐的北洋系。各系鉴於寰宇群仙斗剑,轴心集团势盛,未敢招惹哈哈老怪,独娥眉通好灵峤宫,知轴心数恶必败,只等待群仙两败俱伤,才叁入比剑,收渔翁之利。
轩辕老怪与哈哈老怪暗中勾结,由魔徒混入神洲派系内暗杀哈哈老怪门人,挑起衅端。哈哈老怪强闯神州,轩辕老怪发动《同胞嚣叫》魔法,嚣叫抗御哈哈老怪入侵。各派系你虞我诈,谁也不愿挡哈哈老怪锐气。妙一真人退守峨眉,异派叛徒据地立派,北洋系据瓜分中原成立〈临时〉系及〈维新〉系,与哈哈老怪妥协。
太乙混元祖师对峨眉的怯战表现深深失望,为保存〈临时〉系及〈维新〉系免被逐个击破,从主战转变为主和,联结两系组成五台派。哈哈老怪声言剿灭轩辕老怪,太乙混元祖师让道,哈哈老怪却是进退维谷。剿灭轩辕老怪只是借口,若与峨眉派两败俱伤,定必难逃太乙混元祖师毒手,所以只能拖着。若非利用轩辕老怪、峨眉系、五台系的三方面的你虞我诈,半步也进不了。那些让道剿魔的地区就是哈哈老怪败退後,轩辕老怪的大本营。哈哈老怪所谓剿魔,实是维护轩辕老怪。
至灵峤宫轰残哈哈老怪,及太乙混元祖师身亡後,哈哈老怪借道之区竟是轩辕老怪阵地,勾结得明目张胆。峨眉也太把北洋系看扁了,未等根绝轩辕老怪,眼看轩辕老怪已山穷水尽,手下也无死士可言,就露出独裁面目,才致异派叛徒北洋系拖後腿。兀南老怪门下假冒病号魔君死士入侵,异派叛徒假败後受重整。
北洋〈维新〉系佯败地缺魔君手下合拼。北洋〈临时〉系接受改编。成立的轩辕魔宫只是一个空壳。死士全是北洋系下,寄在地缺魔君名下。病号魔君只是兀南老怪傀儡,心情不甚畅快,称病匿居。
轩辕老怪急练大弱隼魔阵以制衡北洋纟死士。天残魔君挟外洋仙魔自重,主持宫务院,忧虑宫权旁落,不赞成魔阵。其先天修为不下轩辕老怪,却是南辕北辙,得无相之要旨,无固定相,打着红旗反红旗。为牢抓着宫务院的人事,任由弄权枉法、集体贪污。小人以利合,宫务院拨水难进。
庐山对决,各路魔君知道那〈万言书〉大攻击,非是天残魔君暗中筹划相通,特坏魔君何来能力挑出魔阵每个缺陷。挤得轩辕老怪退下火线後,众魔君齐齐反特坏魔君,天残魔君临危卖友,保存宫务院权力。啸歧魔君联结地残魔君,得北洋纟死士支持,统筹大局後,众魔君渐渐从大弱隼魔阵的失败,认识到光凭魔徒的劳动力,少却知识的领航,调配资源,只会千篇一律,终致搁浅或更甚的冲入死亡弯角。於是知识再受重视,在魔宫各领域占据了三分一强的话事权。兀南老怪撤走导师,毛被挂起上神台,对各魔君心怀仇视,更不大合作,被视为骄傲。
当年轩辕老怪耍赖,把大弱隼的缺憾推诿为宫内无人敢讲实话,提出学习忠臣。给编了个反讽的忠臣罢官闹剧,为特怀魔君祭炼〈翻案风〉魔咒。轩辕老怪於大弱隼魔阵惨败,被「谬贼咚嘶殇」魔法迷惑的弱智奴才送尽残命,已是孤家寡人,只能居二线,借刁民民意,拉一派打一派。众魔君颇知非存则亡,推身膺死士统领的病号魔君先从死士队伍打压北洋纟党羽。病号魔君借轩辕老怪虚名,邀请与轩辕老怪有亲密关系的史春娥,向死士队伍评击天残魔君。
天残魔君的价值在外洋关系。轩辕老怪老谋深算,把淫沟灵峤特使的史春娥收纳身边栽培,就是拉拢灵峤宫,压制天残魔君。史春娥以心声灵讯寻求灵峤宫的支持,却不知心声开放,六识藩篱尽撤,全被窃盗无遗。
阴魔於奸淫灵峤五欲鲨中,从识海中窥得赤仗仙童的隐秘,思用叶缤传讯,以认识冯吾为饵,引赤仗仙童入瓮。知赤杖仙童自惜羽毛,更惜此高层间谍,不会毛躁揭破灵峤特使内情。筹划在小寒山外摆下玄女遁,施魔法蛊惑叶缤。
阴魔无相法身甫出小寒山禁制,即收到元灵幻影的告急。朱鸾回小南极金钟岛本与仇人东海鲛人岛巫启明同路。叶缤知妖人师徒此去要往灌口山访友,才令朱鸾自回金钟岛。岂知朱鸾竟半途折往,就在灌口山遇个正着。妖人抱着斩草除根之心,一经妖徒指认,即放出碧血神网罩下朱鸾。朱鸾竟已施展冰魄神光,交叉合汇结成一个梭形方格光笼,在笼中施展天视地听之法。光笼外妖雾弭漫,浓稠厚密,神光红芒透不出来。阴魔曾淫遍叶缤方寸之间,孰悉冰魄神光心法,才体会到外观无改,心法却异,竟是暗藏琅秘笈迹像,知有蹊跷,决心使用淫求真相,蜕化冯吾外相。
当此风飚云涌之境,也无赏心悦目的情调,却有危即是机的兴奋。所以强奸、迷奸、性虐待能令狂徒振软起硬,若是对方心甘情愿,则泄气难举了。妓寨设性虐待服务,却是难以推广,就是顾客化钱,心识上知是假装做戏,如何七情上面也难掩饰那毫无伤害的实质,奋不起来,那能不兴趣索然。
阴魔冯吾有为而来,强奸或性虐会令三尸元神抗拒,事倍功半。淫雾迷情,在此密封的光笼内,直是任由鱼肉。琅秘笈以煽动为修行基础,要表现出感情丰富,自制的修养当然薄弱。一经淫雾灌注瑶鼻,朱鸾即刻神晕目眩,眼前事物朦胧溶化为一片光雾,绕着身躯涡漩,整个人都酥软了。一股奇妙的麻痒从阴道不断地冲击着,好像有几千几万只跳蚤在噬咬。难耐的呼吸起伏不定,心砰砰地乱跳,血脉加速流动,全身都在鼓胀,发烫,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大小阴唇在坚挺的压迫下,明显是感受到陌生的茎进犯,粗大,坚硬,灼人的炙热。充满弹性的嫩肉抵不住坚挺的冲击,虽然也想抵抗,但无奈全身酸软无力,酥痒的快感,触电般传入穷灵台,热轻缓插入,朱鸾觉到竟是炙烫无比,穴有若火焚,痛楚当中感觉到一丝快感、一丝充实,那快感令她情不自禁地夹紧了中巨,蠕动的壁把热浪榨入,一点一点地烧得她全身都软了,感到各处有似麻似痒的味儿,一波波的酸麻不断刺激着,血液翻腾,冲击着玉乳发涨,使乳头搏动起来,揩磨着衣襟,更擦燃欲火,灼得头晕目眩,咻咻急喘,只能柔弱地「哎」声轻噫。
那穴膣肉不由自主向内吸合,紧紧地将茎匝住,轻轻磨动,花芯一张一弛。
巨在朱鸾那火烫的穴内连连地跳动,化钢炼柔的热劲,暖烘烘又带着酥麻从子宫窜上。朱鸾欲迎若拒,忍不住蠕动起来。每一次的扭动,体内的欲火也在随着不断增加,竟窜流浑身窍脉,全身麻痹,娇慵无力的呻吟随着喉间断断续续的轻嘘喘吐。
淫心动处,欲火飚摇,神已移,气已散,朱鸾阴精受先天真气施展透体大法所诱,一股股温热腻滑的阴精泄喷而出,涓涓骚水溢出户,腿根一片狼藉,当中波光,还混着一点点裂伤的处女落红。阴魔冯吾志在攻克朱鸾灵台识海,发掘隐秘,以朱鸾的修为也花不了多少奸力,阴精丢泄的美妙快感已彻底占领了她的身心,性已昧。
龟头马眼紧抵子宫颈口,吸吮着从子宫深处迸发出来的玉女阴精,硬砍修练,强采真元,透过抽提迎吸,纳为己有。泄身後的朱鸾已经彻底地失去了自主的意识,舒服的人事不知,阴精接连狂丢不止。至无所泄,一道似痛非痛既舒服又刺激的电击直劈泥丸宫,神智陷入阴云黑雾,寒风揪心,梦境翩翩翻腾。朱鸾失神在梦境,虽只刹那,却已顺阴魔冯吾的灵息感应,重演前生今世,应劫投生的片段,揭发蒋方良朱梅的阴谋。
朱鸾本是兀南老怪亦徒妾沙红燕的弟子,转劫换胎在原身朱梅的远房族下,安排巫启明寻仇,由凌雪鸿引入峨眉。估量凌雪鸿应劫後,无根可寻,蒋方良朱梅得以远房祖辈匡导,事发也无责无患。岂料阴错阳差,凌雪鸿送了朱鸾去叶缤的金钟岛,也转劫成道。叶缤素来寡於交游,正邪相方任其自我逍遥。因追杀黑丑,依附峨眉,沙红燕传令朱鸾挑衅,图以巫启明的乌鱼礁四十七岛妖人,并吞小南极。
阴魔冯吾以兀南老怪有意挑起战祸,绝不能让叶缤叁与。最宜杨瑾出面制裁。
凭玄精递讯杨瑾通牒心识,知悉神尼芬陀已有安排,命杨瑾折转往峨眉邀朱梅帮助。阴魔冯吾更需阻挠叶缤,回小寒山法阵外,摆下玄女遁,密令元胎忍神尼送客出小寒山外,玄女遁阵前。
先天真气隐藏的玄女遁,非叶缤所能察觉。叶缤瞥见阴魔冯吾掩映在林木丛中,动作暧昧,爱恨交缠下怒火狂飚,不经思索即御冲剑起入林,祭射出两极圈罩困阴魔冯吾,却不知自己已陷入玄女遁内。阴魔冯吾在元江水眼江底秘洞虐奸叶缤前,曾操控两极圈,劫持叶缤出法宝外,又岂是两极圈所能囚禁,只因有利用价值,才虚与委蛇。
两极圈是叶缤采太阴元磁精英炼成,有五行生克妙用,变化由心,为任何法宝所难摧毁,藏有一种极猛烈无比的太阴元磁的吸力。圈中人被元磁真气吸住,外受真气点燃的神光火线环攻,只会炼化成劫灰。
叶缤铸下此身属君之念,与初夜之痛交缠,下不得重火,只是想烧得阴魔冯吾求饶,永为群下不贰之臣。无奈阴魔冯吾无相无我,本无一物,岂是太阴元磁所能吸固,更是无物供神火焚烧,只是拖延时间,不使叶缤早往峨眉,太早卷入乌鱼礁四十七岛的火拼。在两极圈中神火围烧下,神色自若,更淫词讽语把叶缤调戏个玲珑透澈。叶缤被激得五孔生烟,气极怒骂,逐渐把神火放尽,仍是奈何不了阴魔冯吾。
阴魔冯吾待灵识传回讯息,知会杨瑾已动身离开峨眉,才笑嘻嘻的浮脱两极圈外。叶缤恨极不舍,御剑追逐,却可望而不可即,总是不离阴魔冯吾左右,被搔头捏面,轻薄个够,若逃离也不可得,才知入了樊笼,想起被强奸的痛楚,哀毫惨叫,有如世俗弱女子的惊喊:“你想点!”
阴魔冯吾讪笑道:“你慌甚麽!如此经不起玩,多吊瘾,你求我我也不来电呢。”
说完停了下来,观看叶缤反应。叶滨初夜受创,铸成性冷感,对性交又痒又怕,只可调情,一但涉及奸情,则触发穴惨痛的记亿。痒痛交缠的升华,往往却流於放浪形骸,乐於接受调戏,但触求性交要求,就转为木然。对三点被袭,反应极为激敏,尤其甚者在半睡半醒中被触及乳房、户等重地,会整个人弹起惊叫。
但又有着人类生来的抗拒性,越受嘲弄就越不服气。
阴魔冯吾看叶缤面红耳赤,知道惊惧已被淡薄,别有用心的问道:“你可知道有关东晋神僧绝尊者住一禅师所着的《灭魔宝》吗?”
绝尊者着的《灭魔宝》差不多集正邪各派法术之大成,选择既精,各异派中最厉害神奇的法术法宝均载其上,每种均有绝尊者所留解破之法,反正两面俱都齐全,只要精习以後,任他多麽神通的左道妖邪,也绝非其敌。绝尊者为此立下灭绝群魔,不令异派存留的宏愿,因而诛戮异派邪魔太多,犯了杀孽。异派邪魔也应运而生,不特不因绝尊者的法力诛戮消灭减少,反倒人数越众,声势越盛,诡计层出不穷。
绝尊者孤掌难鸣,防不胜防,导致门人竟然为魔头所乘,倒戈相向。事後文问人省悟,立即痛哭自焚。绝尊者向我佛座前引咎忏悔,为这段因果沉滞五百年,待门人转劫归来,将那阴险诡诈万端的魔头除去,方得证果。为此绝尊者特地在川边倚天崖对面双杉坪上千寻石壁之内,用极大法力,开了一个三千尺深的石洞,并还制了一个宝幢,将书藏好。内用佛家大金刚不坏法护山,外用符咒封锁,以待转世之人来取。到了时限,取书人来,自然开放;否则,休想能动任何一片山石。这多年来,正邪各派修士,不知有多少人生心觊觎,休说到手,连那藏宝地方俱找不到一点线索。而对崖龙象庵,乃芬陀大师驻锡之所,又是一个极难惹的正经修道人,左道妖邪自不敢去。近百年来,也无人生心觊觎。
叶缤不是不知,只是赌气不答。阴魔冯吾续说下去,道:“有点事要你帮忙,就以传你入宝窟之法为酬。”
绝尊者《灭魔宝》确是梦寐以求之物,诱惑力极强。叶缤见两极圈的神火也奈何这冤家不得,量非虚语,只是心中愤气难平,有好气没好气的反讽道:“你这坏蛋神通广大,有甚事求人?休想再胡作非为。”
阴魔冯吾耸肩笑道:“轩辕魔宫即将剧变,要你传讯赤仗仙童,要他遣派一个弟子往崆峒平凉府潜伏,递送机密消息。”
叶缤矜持不语,阴魔冯吾知她意动,把魔宫形势及绝尊者藏经秘洞开启之法详细说了一遍,就身形淡化而没,玄女遁也无声无影下撤散。叶缤怀着矛盾的心情飞往峨眉。




第百十二节 玄门心声

峨眉自群仙离去後,玄真子、妙一真人收去金、石两朵云幢,命众弟子自去择地饮宴,欢聚三日,然後以左右两洞,火宅、十三限等难关,考验功行,看各人功力深浅,或是下山行道,或是留守修炼。左元洞壁上之洞穴,便是留居弟子苦修之所。
等回到正殿,玄真子、妙一真人随与诸仙,商谈未来之事。严师婆朱梅递过一个长仅尺许的铁梭,形如穿山甲,前面有一风车,遍体俱是活瓣密鳞,蓝光闪闪,名为碧磷冲,乃红花鬼母七宝之一。妙一夫人听罢得宝经过,叹息道:“此宝於三次论剑有不少用处,可见上天仍是与人为善。红花鬼母只是偏激任气,为人有善有恶,瑕瑜互见,如非伤了李真人好友,照她的前生为人,我们也不会寻她晦气。便是真有过恶,只要勇於迁善,在大劫将临之前觉悟,一样回头是岸,转祸为福。”
为善为恶可不重要,致死之道还是莫犯权威。伤了权威的朋友,就非死不可了。盖棺论定,还不是任权威说三道四。
妙一真人笑谢道:“众弟子有何德能,还不是诸位前辈和诸至交好友,福庇玉成。因见他们成道一切无不得之太易,惟恐不知惜福自爱,不知艰难,故此禀承家师敕命,严定规章,以考验他们功行,坚其心志,稳扎根基,免致失堕,为师蒙羞,且负诸位前辈诸良友成全的苦心。”
权威就是权威,说得冠冕堂皇,只要是人去考验,就有徇私枉法,甚麽严定,还不是一纸虚文。积习成风,尚可故意为难,矫枉过正以排斥异己,良之不存,莠芜当道,比之无所严规更流於祸害。
众仙谈论间,杨瑾去而复转,直降殿前,即对乙休说道:“我来时遇见毕真真和花奇哭求相助。问其何故,才知伤了聚萍岛散仙凌虚子崔海客的大弟子虞重性命。不料韩仙子元神复体所需的灵药,竟是杨姑婆从对方师长求来。杨姑婆怒极,说出便韩仙子护犊偏心,她也不肯宽容。二女求乙老前辈与妙一夫人为她转圜,免去堕劫之惨,再行见师请罪。可是天痴上人知白犀潭之行,多半占不了便宜,特意先期赶往赴约,一面又在岛上设下极厉害埋伏,准备此来不利,转激乙老前辈自投罗网。岛上阵法布置完竣,已率领门人前往了。”
毕真真乃韩仙子弟子,因生相太美,心却极冷,是有名的美魔女辣手仙娘,专一含笑杀人。聚萍岛散仙凌虚子崔海客的大弟子虞重,妄思亲近。恰巧毕真真身後虚了一席,却绕过来,坐在毕真真的身旁。席间对於毕真真,只是赞佩了几句,毕真真却因对方不是玄门正宗,明明恨恶,意欲惩处,却故意假以词色,对虞重说,自己住在岷山天音峡里。虞重受宠若惊,误把杀星当作福神。
南海散仙骑鲸客的弟子勾显、崔树,与虞重交好,往还极密,无话不谈。二人看在眼里,见毕真真对待虞重,好似格外垂青,以为双方有缘。便怂恿虞重寻到岷山天音峡。二女因见一白木船过滩遇难失事,下水救人,正遇三人走来。毕真真越认为对方存心轻薄,当着所救船家不便发作,便令三人仍返原路,在姑婆岭山中觅一僻静之处相候,以作长谈。
这一来,虞重也不免动了点非分之想,喜出望外,一同依言去往等死。花奇看出师姊要动杀机,心想对方师父既是峨眉邀请而来,必非妖邪一流。苦劝毕真真不听,意欲抢在头里,警戒三人休存妄念找死。察听得背後之言,知虞重人品不恶,忙即现身警告时,毕真真已蓄怒飞来,见面不容分说,开口大骂:“无知妖孽,瞎眼看人,自寻死路!”
三人俱都好胜,觉着是你先示好意,如何出尔反尔,还这等辱骂不堪,立即反唇相讥。虞重说她冶容勾引,卖弄风情,这时来假充正经。似你这等无耻贱婢,便再转一世嫁我,也必不要。毕真真益发激动杀机,竟将师传遇急始用,不许妄发的防身至宝火月叉和西神剑,同时施为,猛下毒手。虞重首先遇害;勾、崔二人仗着精於分身代替之法,各断一手臂以作替身,借遁逃走。花奇力说三人俱非妖邪,急得起誓,毕真真才觉事情做错,以为师父素爱自己,又喜护徒,以前常犯杀戒,不过数说几句,至多受点小责;如有强敌寻来,师父还代出头作主。
听花奇埋怨絮聒,还在怪她胆小,先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勾、崔二人因元气损耗太甚,已难往前飞行,快要不支降落。杨姑婆因事往白犀潭,遇见二人,唤落救治,问出前情。杨姑婆平日见毕真真动辄便启杀机,嫌她心狠手毒,已向韩仙子说过两次,想不到毕真真今又作出此事。而凌虚子崔海客,曾以百年之功,费尽心力,采取三千七百馀种灵药和万年灵玉精髓,炼成亘古神仙未有的灵药九转还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极为珍秘,向不轻易示人,居然慷慨相赠,助韩仙子元神复体,如何毕真真将她爱徒无辜杀死。杨姑婆好生气忿,行法医了勾、崔二人的伤。虞重元神为火月叉所伤,损耗太甚,竟不能自飞,勉强附在崔树身上。杨姑婆护住虞重元神,赶来见了二女,便是一顿大骂。
二女才知复体灵药赠竟是适才被误杀的师长。毕真真知道师父患难至交,只杨姑婆此一人,如为对方作主,已是不了,何况杀的是有极大关系的人。似此存心诱人为恶,妄肆杀戮,想起师父翻脸时情景,不寒而栗。见杨瑾路过,求绕道往峨眉,求乙老前辈和妙一夫人转圜,免去堕劫之惨。
所谓玄门正宗就是麽一回事。苟无後台,吃了哑巴亏也无从申诉。杨师婆所以怒气冲冲,也因自己威信。旗下人物轻易受残,还有人卖自己老面吗?不过手指终是拗入,虽然有被用得着之处,苦主也经不起对方招朋引类,借讲情,软硬兼施,不得不卖交情。
乙休本来这里会後就应该走,为了维护私生女成道,笑道:“痴老儿要寻我报复强救易氏兄弟之耻,早已在我算中。他向我蛮缠,非叫他丢个大脸,挫挫他的气焰不可。自从铜椰岛回来,早已备就。痴老儿必不知我设伏相待。我等他与山荆交手,再赶去,时候足有馀裕。只不能在此等候诸位道友传授众弟子道法,派遣下山行道了。那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两处难关,寻常修炼多年的有道之士尚且难过,他偏拿来考验这些新进门人。固然法良意美,门下诸弟子美质良材甚多,修为虽浅而道心坚定,不患无人通过,终觉出题太难。再者,此番如通不过,不特将来更难,要在左元崖穴中,受上多年活罪,更是成就有限。别人与我无关,只有司徒平、秦寒萼二人,为藏矮子所算,虽是二人道心不甚坚定,该有这场劫数,仍又以行时负气,诸多自误,但我当初以为一切算就,照此行事,便可免难。
令他夫妻往紫玲谷赴约哪知阴差阳错,总是我当老前辈的预谋不佳所致。
我曾答应他们,始终维护,必使成道而後己。这次出山修积外功,关系将来成就非小。二人本身真元已失,要想这次通行火宅、十二限,十有九通不过去,弄巧还许白吃一场大亏,多受许多年艰苦。我为此暂留数日,欲助他二人渡过难关再走。偏生天痴老儿寻我麻烦,也在日内。我和齐道友虽是患难至交,但贵派正当开山鼎盛之时,其势不能为我一人有所偏私,徇情坏法。如今我只好走,但我既已许他夫妻,终要成全。好在白、朱二道友在此,请齐道友看我薄面,对於二人格外加恩成全。虽仍照教规使其通行,不令独异,但请令二人由火宅通行,同时并请白、朱二道友暗中鼎力相助。我少时再赐二人两道灵符,以作守护心神,防身之用。这样冲过,固然勉强,但我既请齐道友法外成全,此後他二人的事,便和我的事一样,如遇奇险,无论乱子多大,相隔多远,我必赶往相助,决不能使他们因为功力不够,贻羞师门,也免使别的弟子援此恶例。不知三位道友肯酌情推爱,予以成全否?“
有後台揽上身,甚麽法治、公平竞争也只是蜃楼幻影了。招亲引戚,作弊取巧,谁不争相效尤?信天道无亏,那能不焦头烂额。
妙一真人笑道:“日前开读家师玉敕,门下弟子功力不够,而此时必须下山行道的,何止他二人?这些内外功行同时修积,都由火宅通行。司徒平、秦寒萼原在其内,只不过各︻蜺的福缘遇合。如无大力相助,凭诸弟子功力,仍难通行罢了。道友道法高深,法力无边,每喜人定胜天。实则道友之助二人,也早在数中。此时众弟子正在欢聚,道友又是起身在即,所赐灵符,请交小弟,到时转授好了。”
所谓天心飘渺,假人手而成之,天心实是人心,只不过不是大众之心,是权威之心。说是人定胜天,何尝不是天公播弄,虚虚实实以愚人?法虽严,立法者何尝不设定太平门,只是非寻常人通得过矣。究竟也是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不卖老面,自己怕也缺乏支持,高位难稳呢!
乙休随将灵符取出,交与妙一真人。严师婆朱梅接口笑道:“驼子,你正那两女高足误杀了崔海客弟子虞重,又把骑鲸客的勾、崔二弟子手臂断去,万一令正夫人盛怒之下,将她们杀以抵命,岂不可惜?她二人知你恩宽慈爱,求杨道友前来乞恩,怎麽给她们设法转圜?一字不提,置若罔闻,是何缘故?”
乙休笑道:“你哪里知道,我那山荆素来护犊,较我尤甚。毕真真这个孽徒,被山荆惯得简直不成话了。你听她这〈美魔女辣手仙娘〉的外号,岂是修道人的称谓?如在峨眉门下,就此七字,也早逐出门墙了吧?”
追云叟白谷逸笑道:“诸位道友,休听他自壮门面的话。韩道友饮恨至今,平日非但不与他见面,连送封信去都须转托别人。只恐驼子不开口讲这人情还好,如若开口,弄巧人情不准,还要加重责罚,那才糟呢。”
名份不一定是莫逆之交。说不定最想对方死的,就是枕边人。看利益得失而已。祸起萧墙最是凶残,所以亲兄弟莫生在帝皇家。若不对着干,宝座旁落,其荣辱得失可判若云泥。
乙休正要答话,严师婆朱梅也插口道:“此事是夙孽。虞重死得虽冤,却物腐虫生,并非无因。座中同辈甚多,为何单对此女殷勤?不能专怪一人,万一韩仙子果然动了真怒,毁去真真的道力,迫使转劫,又太可惜。但是此罚必重,非所能堪。最妙是得妙一夫人再为从旁关说,就不致有大罪受了。”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死者矣矣,生者可有用得到之处。自身难保的弱者,本来就仰人鼻息。
乙休笑道:“当初山荆若不遵前誓遭那劫数,在白犀潭寒泉眼里受这些年苦楚,哪有今日成就?恐连这次道家四九重劫都等不到,就堕轮回了吧。因我杀她家人,不稍留情,终是有点介介,如先见面,不免争论。恰值痴老儿自找无趣,正好借此引她出来,只要见面,便无事了。”
玄真子道:“道友修道多年,道行法力无不高出吾辈,只是微嫌尚气。天痴道友一败,必然言语相激。所可虑者,不是道友不济,反是道友法力太强。万一不幸,双方操切偏激,各走极端,惹出滔天大祸,亘古不遇的浩劫,也造孽无限,百劫难赎了。”
乙休笑道:“诸位道友放心,此事决不至於。我早一时走也好。”
白谷逸道:“痴老儿对我二人,也早存有敌意,如往观场解劝,适是逢彼之怒,只好静等捷音,暂且失陪了。”
乙休笑道:“他带得人虽多,总是些无用後辈。你两个如去,更当我倚众凌寡,欺负他了。”
说罢,便即起身,化出满地红光照耀,飞往白犀潭去了。玄真子道:“此人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如非天生特性,便是天仙,何尝无望?”
白谷逸道:“此人可爱,也在他这性情上。如此双方仇怨相寻,不知何时是了?”
兼爱天下,又岂知亲者之痛?灯蛾但知光芒万丈,世人歌功颂德,一旦扑入火去,才知光之来源,竟是燃烧它的脂膏而来,已是噬脐莫及。
严师婆朱梅见杨瑾含笑不语,便问道:“杨道友,此次峨眉开府,内里虽然灿烂,盛极一时,驱除异派,出力的人也实不少。但最主要的,仍是仗着令师和前辈神僧的无边佛法,始能弭患无形,少费许多手脚。神僧行辈高,不肯入席,自在意中。令师却较随和,又与峨眉两辈交亲,不料却走得那麽匆促,还有甚别的大枝节吗?驼子适才分明希望道友助他先往岷山一行,他素不愿求人,居然示意,可知重要。道友为何只做不解?”
杨瑾道:“家师不肯入席,便自先行,一半也是为了此事。先已嘱咐,如何可以助他?此来奉命助一孝女报仇脱难,此女并非峨眉门下。来时家师还说,朱真人答应过她,怎忘却了?”
严师婆朱梅笑道:“此女得师怜爱,未免骄纵;这次擅自离山,不知善恶利害之分,故意假手敌人,去磨练她一二日,所以迟迟其行,此事原有安排,虽有成算,尚拿不定。令师既令道友相助,妖道师徒伏诛无疑了。”
杨瑾笑道:“叶道友故人情重,遇事不忍谴责,平日多所容恕,尽管从小锻炼,得有玄门真传,依然不明事体,一味天真,以致易受人愚。但妖道师徒却是恶贯满盈,特命我赶来约会朱真人,带上九疑鼎,赶往灌山口,将妖道师徒一齐除去,免使留在世上害人。照家师所说,此时凭仗有人相助,一二日光阴足能支持。不过看在叶道友份上,还以早些解救为是。”
严师婆朱梅笑道:“既道友如此说法,又承令师雅命,早去早回也好。”
杨瑾因师父不久飞升,奉命日後寄居峨眉,那九疑鼎便存放在太元洞内。径去太元洞取来九疑鼎,然後辞别众仙,随了矮叟朱梅一同飞走。
朱、杨二人走後,赤仗仙童笑道:“家师因天痴老儿修到今日,颇非容易,平日又无甚过恶,为此令我三人来时由岷山起始,沿途暗中布置,使到时天痴师徒不致受害。由小徒坐守,如法施为,向天痴老儿买好,否则易被乙道友看破,反而不妙。”
妙一真人道:“浩劫虽然十九可免,照玉敕语气,到时仍要应典。如不等双方发动,事前消弭,虽然暂时无事,迟早仍是巨灾,不能算数。只因那地底万年郁积阴火,不经乙道友冒险深入,运用玄功,给它泄去一半,异日终是祸根。所以非要事前算准,到得恰是时候不可。”
元元大师笑道:“这场浩劫已在数中,只是乙道友和天痴上人各以一朝之忿,不惜酿此空前无边浩劫,功过该如何说呢?”
玄真子道:“他二人为应劫而生,自然与之同尽。即凭本身法力,当时能够脱难,他年末劫临头,孽重者,魔头愈重,受报也更烈。”
正说到此,叶缤排云叩进,施礼後,向赤仗仙童覆述阴魔冯吾所托。赤仗仙童啼笑皆非,果如阴魔所料,对灵峤特使的传言,不置可否,更留下叶缤。借轩辕魔宫为题目,牵出连山大师现身逐退毒手魔什的传闻。
妙一夫人心知事里内情,不想讲多错多,传英琼入内作答。英琼心知当日被丹气所制的少年绝非连山大师,却泄不得身世秘密,只说是义父。当日从舍身岩跃上一株叁天古柏,爬上了山头。跑了三里多路,过了几个峭壁,闯入栖云古洞。
洞中有一道者,周身火一般热,微微有些呻吟。经过一番照料,英琼累得几乎病倒,捱到神佛奴接引来到,带下凝碧崖,在叁天老楠树树根窟内,摘取仙药。道者痊愈後,收英琼为义女,未尝透露姓名。英琼说得似虚非虚,妙一夫人也说是神似留像,一众同门也未拜见过连山祖师。赤仗仙童不得要领。
英琼拜别要走,又朝玉清大师看了一眼,想是不敢,正待退出。玉清大师已经明白,笑问:“他们又想找我吗?”
原来英琼来时,众人要她乘机把玉清大师请去。这时英琼恭答:“正是。”
玉清大师笑道:“此时无事,我也正想寻他们凑热闹去呢。”
随向众仙略说後,和英琼同往灵桂仙馆走去。目送玉清大师出洞後,白谷逸赞道:“玉清道友出身旁门,如今功力竟这麽深厚。尤其她为人谦恭和善,蔼然可亲,不论长幼,没一个和她处不来的,真是难得。”
妙一夫人道:“日前开读恩师玉敕,知日後竟能以肉身成道。可见上天乐与人为善,真乃可喜之事,还未得和她细说呢。”
叶缤道:“不但是她,便是女殃神邓八姑,昔年为人何等骄妄。犹忆前生和她在北天山绝顶斗法,连经七日七夜,若非有同导前辈赶来相助,还几乎制她不住。就这样,只将她两个同党诛戮,她本人仍然遁走。想不到雪山劫火後回头,居然会投到正教门下。前日留心看她,竟是一身道气,造诣甚深,真出人意料。
照此看来,无论什麽旁门邪恶,只要在大劫未临以前能够回头,便可转祸为福,一样成就的了。“
妙一夫人道:“这倒也不尽然。上天虽许人以自新之路,但也要看他修为如何。对於积恶太重的人,尽管许其回头改悔,修为不深,仍是无立足之处。邓八姑以前虽然身在旁门,夙根慧业却极深厚,只为身世枨触,习於性情乖谬,到处结怨。尤其是那麽出名美貌的人,又在邪教中,能守身如玉,未有淫名,吃不到天鹅肉的,少不免憎人富贵厌人贫。公关形象是搅不好,真正恶迹并无多少。以她初意,只是眷念恩师,不肯改投正教,欲以旁门道法,寻求正果,其志亦未可厚非。复在雪山走火入魔,身同木石,依然凝炼元神,苦志虔修,终於悟彻玄门秘奥,顿悟以前失计。半仗着玉清道友同门义重,助她脱难,仙缘遇合也巧,但一半仍要仗她本身修为,时机一到,立即应劫重生,始有今日。如论功力,本门诸弟子中,实为首列。”
修为如何!就是成败契机。若是北天山绝顶被纤,甚麽正果也人天两隔了,那延得到今朝评功论价。
叶缤道:“妙一夫人所言极是。当初我等因她太狂谬,心中厌恶转成私见,彷佛罪在不赦,必欲杀之为快。回忆当时,委实也想不起她有什麽大过恶。佛门号称广大,虽然回头便登彼岸,但究竟还是只有夙根智慧的人,到时才能大彻大悟,放下那把屠刀,去登乐土。真要罪孽深重,灵智全丧,任你苦口婆心,舌敝唇焦,用尽方法,劝诱晓解,就能警惕省悟,也只暂时,过後依然昏愚,甚或变本加厉,陷溺愈深,非堕无边地狱,不知利害。真要是恶人都可度化,以我佛之慈悲与佛法之高深广大,恶人早已绝迹於世,佛也不说那「众生好度人难度」的话了。”
度人难,诛恶也不易。就在阴魔冯吾羁留叶缤之际,灌口山中,竟有少年见色起心。那少年乃北海土木岛主商梧之子商建初,路过当地,瞥见妖雾弭漫,自恃家传法宝,上前救助朱鸾,却中了妖道的碧灵刀,幸有乃父采五金之精所炼异宝六甲金光幛,连朱鸾一齐护住,一同被困妖云之中。二人仗着护身法宝神妙,急切间,妖道尚奈何这一双男女不得,双方正在相持。
严师婆朱梅、杨瑾二人事先商定,惟恐妖人漏网,早算计好下手方略,暗施禁法,将妖道师徒逃路隔断,安置九疑鼎,然後和杨瑾一同现身。一上来就用飞剑和法华金轮,将妖徒神风使者项纪消灭。为了成全朱鸾多年来的孝思,使其手刃父仇,一味破法收宝,削弱他的法力,迟不下那杀手。妖道心疼至宝,又怀杀徒之恨,情切报仇,总想杀死一两个,稍微泄忿,只管恋战不退。及至见势不佳,把心一横,施展玄功变化,拼着耗损真元,行使恶毒妖法。
杨瑾故作不知,将计就计,暗中运用般若刀断去妖道半条左膀。妖道便急用断臂化为替身,严师婆朱梅忙放连珠太乙神雷,杨瑾用飞剑敌住妖道化身,两下夹攻。妖道妖法无功,受伤又是不轻。力竭势穷,更连受重创,才知再若迟延,必难幸免,欲用血光遁法遁走,又放出碧血神网。分化元神,刚一飞起空中,便被九疑鼎所化大口阻住去路。妖道情急之下,将所有残馀法宝,一齐施为,俱被收去。加上严师婆朱梅埋伏发动,身後左右又有幻象追逐堵截,若无可逃遁。朱鸾受了严师婆朱梅之教,由幻影掩护,飞近身来,乘妖道微一疏神,暗运飞剑,将他腰斩。
妖道起初被困,只为不舍原身法体,吃了许多的亏。虽然身首异处,但原身一斩,无可顾忌,还自恃炼就三尸,可以别寻庐舍,再作报仇之计。这样更易逃遁,任怎不济,也保得两个元神。妖道那里腰斩残身还未坠落地上,迎面九疑鼎所化大口已早喷出千条瑞气,夹着万点金星,来势急逾雷电。严师婆朱梅连放太乙神雷,连同杨瑾的法华金轮宝光,朱鸾与商建初的飞剑法宝,上下四外合成一片,电雷光霞,潮涌而至。
三尸元神稍有丝毫空隙现出,便可逃走。妖道神志已昏,觉着身後上下左右,雷火剑光法宝繁密如网,敌势大盛,危机四伏。以为分开遁走,必不能全保,如被敌人伤却一个元神,再要修炼,须要三十六年苦功。他那三尸元神,修炼功深,如往後逃,太乙神雷和那些飞剑、法华金轮必将他困住,不过元神受震,真气耗损。见对面大口虽然神妙,专一迎头堵截,为体大只数丈,大口以外,尽有空隙,欲由口边空处掠过。
这一胆怯畏难,又思保全,不舍伤损,时机稍纵即逝,恰中了道儿。九疑鼎缺了先天本命的混沌元胎,难以制他死命。谁知恶贯已盈,该遭恶报。阴魔早有准备,等的就是这一步。暂停忍神尼活动,从忍神尼法身换来混沌元胎入注。那九疑鼎可是此乃前古至宝,有无上威力,神妙无穷,能随主人意念运用,其应如响。何况此时鼎中混元真气已经喷出,急往後逃,尚且无及,如何反迎上去,岂不自投罗网?
妖道三尸元神遁得固快,此鼎更为神速,明明悬在迎面,妖道元神所化三条相连的影子电也似疾,往左上方斜飞过去,那大口竟似早有知觉,如影随形一般,随着妖道逃处,不先不後,同时往左上方一斜仰,口中混元真气便将妖道三尸元神一齐吸住,卷了进去。
杨瑾撤去禁法,招回大口,然後照着师传口诀,如法施为,手指处,九疑鼎回了原形。鼎中一连水火风雷之声过去,妖道元神立即消灭在内。阴魔也暗中招回混沌元胎。杨瑾持鼎回到原处,朱鸾已先在彼,正用宝剑穿了妖道心肺,捏土为香,望空拜祝,祭告先灵。
杨瑾因朱鸾元气耗损,大难虽过,面上晦色犹未尽退。好友门下,又是自己前生引进,生怕她海天万里,孤身飞行,万一再有波折,便令她同回峨眉养息二三日。商建初对朱鸾颇有情愫,无奈虽由严师婆朱梅给了一粒灵丹嚼碎敷治,但只能止痛,如免残废,必须往陷空岛求得灵玉膏,才可痊愈。刀毒甚重,不宜延迟。况且老父性情甚暴,前与东海三仙结怨,此行是往峨眉,冒昧前往,就算对方不计较,回岛也受斥责。想了又想,无可奈何,只得朝三人辞别飞去。人已飞去,朱鸾还在凝望,杨瑾只道情根已种,却不知朱鸾被开苞在朦胧混沌心识中,追亿商建初是否个郎。
三人飞回峨眉已是第二日午後。阴魔接到白犀潭守洞神鼍告急,天痴上人师徒已抵达谷口外。




第百十三节 岷山中伏

乙休本於赴峨眉开府前,已算计天痴上人必由之路的岭上,共设了二十六处厉害埋伏,玄功奥妙,变化机密。更在青林岗中腰和岷山白犀潭暗谷口外,除用极厉害的禁制外,并还各设一座旗门,具有极大威力。另外还有三处埋伏,专截敌人退路,须等归退时始行发动,更是神妙莫测,一处比一处厉害。尤其是最後一关地面设有摄形之法,哪怕不由当地飞行,只在横断千里以内的上空越过,形影必为阵中神光所摄,同来门人,却一个也休想脱身回去。
天痴上人本难幸免,幸好灵峤宫意图主宰仙界,尚有用他之处。因铜椰岛曾受哈哈老怪所占据,还存妖邪根基。天痴上人虽倾向灵峤宫,却桀骜不驯,灵峤势力渗透的进展滞阻缓慢。但若任天痴上人败亡,只会助长妖邪在岛上的声势,又不想惹火乙休,更想给自大的天痴上人知道利害,才从中示好,将天痴上人驯伏过来。灵峤三仙来时已沿途暗中布置,把这前後五处紧要埋伏相机破解。因其中有两处,还不能先给破去。籍尹松云与峨嵋的芥蒂,无面见极乐真人、瑛姆,赤仗仙童早在会晤乙休後,就把尹松云支使来了岷山,持着灵符守候,使到时天痴师徒不致受害。
青林岗地当岷江下游,石山峭拨,连岭排云。岭头上为石地,亘古无人,虽然平整,因为上下艰难,草木不生。赤仗仙童顾忌尹松云的做骚天性,致另生枝节,命尹松云就隐身在峰腰危石之上坐守。
尹松云就是不甘寂寞,以这处埋伏,威力已减去一半,不足而讨好天痴上人,要等少时天痴上人败走,才回来破这归途二处埋伏,便往岷山白犀潭深藏後山一条暗谷尽头飞去。那最末一道埋伏,便在暗谷口外,两边危崖交错,中通一线,已由谷主人行法禁闭。下面是盆地,林木茂翳,蓬蒿没人,地极幽僻。隐身谷左崖腰磐石之上,相隔只有十来丈远。左对天痴上人来路,举手便可将埋伏破去,右对谷口,可以观战,地势再妙不过。
等了一会,忽见谷口有一极小人影一晃。定睛一看,那小人竟小得出奇,身量比初生婴孩还小,仅似刚成形的胚胎,可是神情动却作矫捷如飞,这就是阴魔得血神经真本後,得蓝田玉实之助,数日来重新育长的後天五行肉身。韩仙子当日迷醉下,阴魔无相法身离体,也瞒不过她的深厚修为,知阴魔有分身之能,早在公冶黄送情夫回峨眉,就把白犀潭的警卫交与小奸郎。阴魔知韩仙子坐关修炼寒极秘简,难免受天痴上人惊动,误却修为。闪入白犀潭後,阴魔取出韩仙子至宝如意水烟罗,把全谷罩护。阴魔初试後天肉身操练五行埋伏,却给尹松云看出了一点影子。
尹松云随听来路远处,风雷大作,破空之声由远而近,遥空云影中飞来十馀道光华,晃眼飞近白犀潭上空,宛如十馀道白虹当空飞舞。电掣也似在空中旋了三五圈。眼看离地不远,倏地一蓬五色彩烟,由伏处潮涌而起。为首一道白虹,拥着一个白衣老人,满面俱是怒容,将手一扬,便是震天价一个霹雳,朝彩烟中打去。
天痴上人发觉埋伏乃道家最厉害的太乙分光有相旗门,不禁又惊又怒,知道那彩烟後面还有无穷变化,自料随行诸弟子中,道行浅一点的,更非失陷在内不可。无如势成骑虎,欲罢不能,恨到极处,把心一横,豁出损伤法宝真元,要发出太阴元磁神雷,下来硬拼。尹松云不等下面旗门现出,立即乘机手指掐诀,将灵符往外一扬。
乙休早以在神羊峰顶遥望,见一片祥光像雨电也似随着雷火打入阵内。将旗门破去。跟着连声迅雷过去,彩烟消散,现出五座旗门。天痴上人面上立现惊喜之容,将手朝天一拱,忙要收时,那旗门似有灵性,光华连闪两闪,便破空飞去,一晃不见。天痴上人师徒也同时落到地上,白光敛处,各自现出身形。
上人先朝谷内略看,冷笑道:“驼鬼不羞!我师徒应他之约来此,事前防他狡赖,并还通知。如今人不出面,反把牢洞峡谷重重封锁,沿途又设下许多诡计埋伏,难道暗算人不成,一缩头就了事吗?”
说完,不听回应,又用目四顾,好似未看出什麽徵兆,越发有气。便喝:“楼沧洲过来!”
上首第六人应声走过,躬立於侧。上人怒道:“我原知驼鬼之妻因恨驼鬼无义,以致应誓遭劫,恨同切骨,一向隐居在此,不与相见。驼鬼约我来此,不是想借此引起同仇,以便圆他旧梦;便是想移祸江东,使我与这里主人成为仇敌,他却置身事外。我师徒光明磊落,人未出面问明,决不作那无耻鬼祟行为。谷尽头处,便是白犀潭,不必下去,只在上面问个清楚。”
行为还算谨慎,但就蠢得可怜。既知人家已夫妻反目,竟不先探清潭主意向,就兵临城下。对方那能说是无关,示弱於他。兼且弱国无外交,那是讲理的对象。
不自量力,只会是灰头土脸的下场。
楼沧洲已纵遁光,缓缓往里飞入。刚进谷口不过三两丈远,忽听有一极小而清脆的口音喝道:“来人慢进,这是什麽所在,也敢来此撞魂。”
紧跟着,两道金光成斜十字交叉在谷径中心,将路拦住,金光下面现出一个小胚胎。阴魔在铜椰岛时,本就要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只是更讨厌朱梅,才没出手。今见天痴上人只听对方说个地点,就欺上门来,不给他一个灰头土脸,可真虐待自己了。
楼沧洲知今日所寻敌人脾气古怪,而且机阱密布,说吃亏便吃亏。虽话说得那麽难听,也得忍气作答。阴魔却没那精神容他多费唇舌,喝道:“无知蠢牛鼻子,出去对老鬼说,谁来都得一步一拜,拜将进去,没有一个可以在这里撤野的。”
楼沧洲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何况一向自大,忍不住喝道:“无知小妖孽,是何精怪幻化,敢如此放肆?速唤乙休夫妇出来见我师父。”
阴魔本就要惹事,正是有州官放火,那得任你点灯,只要权威在手,言词不顺耳就是罪大恶极,喝道:“这牛鼻子,敢来我们白犀潭放肆。老金,把他吊了起来再说。”
楼沧洲猛觉头上雪亮,匹练也似当空撒下百十道银光。来势急如电掣。楼沧洲手中青光刚刚飞出,已被那一蓬交织如网的银光,连人带青光一齐网住。当时只觉周身俱被银光粘缚,越挣越紧,晃眼被裹成一团,高高吊起,低低悬在两边危崖当中。天痴上人一时情急,厉声大喝:“妖物敢尔!”
上人手一指,便有一团栲栳大的青霞,朝那银光打去。眼看飞到谷口,似被什东西一挡,震天价一声巨响,炸裂开来。当时烟光迸射,地塌山摇,附近山石林木,纷纷倒塌折断,沙石残枝,满空飞舞,半晌方歇。谷口以内,却是原样,连草也未见摇动一根。上人由不得怒火中烧,喝令左右门徒分出八人,连同自己,各按九宫方位,齐走向谷口外,各取一面三角小幡,掷向空中,立分为九幢五色奇光,将峡谷上空围住。师徒九人一同运用玄功,同把手一搓,朝光幢上一扬,便有九股彩烟,由光幢上蓬蓬飞起,宛如怒涛飞堕,眨眼将全峡谷一齐笼罩在内。
千寻彩烟立化成五色烈焰,将峡谷围罩,燃烧起来。天痴上人大喝道:“驼鬼夫妻,再不放我徒弟,缩头不出,我略一施为,你那满潭中的精怪生灵,连你水中老巢,全都化成沸浆了。”
这两极神光炼成的真火,何等猛烈,并且此火见缝就钻,由心运用,楼沧洲也善此法,只要有一丝空隙,穿将进去,便能发生妙用。爱徒虽然被困,法力尚在,运用本身所炼真火一引,里应外合,这峡谷纵不烧熔成汁,也必被雷火震坍。
一经发挥威力,多厉害的禁法也禁不住。至不济,人总可以救出。
哪知除却谷中禁制外,上面还蒙有一层宝网,罩得水泄不通,五色烈焰如何攻得进。谷中仍无应声。乙休原是隐身神羊峰顶遥望,欲候老妻出谷,与天痴上人斗法之际,再行现身。运用慧目定睛一看,见全峡谷山石上面,依稀似有一层极淡薄的烟痕蒙住,才知谷口有老妻的至宝“如意水烟罗”蒙阻。
此宝乃天府奇珍,乃是一面宝网,不用时,折叠起来,薄薄一层,大只方寸,弹指展开,大小数百千丈,无不由心。妙在是与别的法宝不同,毫无光华,也无甚形迹。多好的慧目法眼,也只依稀辨出一片薄得几非目力能见的烟痕;任多猛烈的水火风雷,均攻不进。经阴魔後天肉身施先天真气引导,连熟悉此宝的乙休也需用慧目才看得端倪。天痴师徒更无知无觉,合力围攻了一阵,枉自烈焰熊熊,声势猛恶,连左近山石林木,好些俱被波及,不是烤焦枯死,便是碎裂崩塌,独那条峡谷依然纹丝不动。
天痴上人羞恼成怒,把心一横,回手囊中取出一件形如梭的法宝,手掐灵诀,待要往地上掷去要攻入地底,勾动地火,将岷山後山白犀潭一带毁灭。只不过凿地而进,可不是说做就做得到,更要累长的时间,天痴老儿这只是有姿态,无实际。忽听远远空中厉声大喝:“痴老儿作此无赖行为,不怕造孽太大,遭天劫吗?”
声到人到,跟着一片红光,比电还疾,由远而近,晃眼飞堕。乙休不等天痴上人发话,朝谷口内用手一指,解了禁法,谷顶银光撤处,楼沧洲已被松开。楼沧洲自觉丢人太甚,忙纵遁光便往外面飞去。天痴上人待楼沧洲方一脱网飞出,便戟指大骂:“驼鬼无耻!原来也怕我毁却老巢。现已相对,总须见个高下。我素来光明磊落,决不鬼祟行事,任是如何比斗,由你挑选,只要说出来,我便奉陪了。”
乙休由他怒骂,只微笑不言。等他说完,才答道:“只能怪你自己法力太差。
一片祥光随同雷火飞下,才将我旗门破去,凭你万无这样法力,路道尤其不合。
你却往自家脸上贴金,说甚麽见个高下,岂非无耻之尤?要我出题斗法,岂非荒谬?你自恃有铜椰岛地层以下数千年凝聚的阴秽之气,我随你往铜椰岛去,看你有甚神通施展,免得你死不甘服,说我依着家门欺人。你看如何?“
天痴上人原知乙休道法高强,机诈百出,自料今日败多胜少,知道道家法宝飞剑多半是金质,先用元磁真气先给敌人一个小挫,再乘机激怒,引他去至铜椰岛入网。闻言只得愤怒答道:“这是你说的,我只好先得罪了。”
说罢,两肩摇处,四十九口神木剑,化成四十九道冷冰冰的青光,虹飞电舞而出。紧跟着双手一搓,往外一扬,又是无数太阴元磁神雷,发出碗大一团团的五色奇光,齐朝乙休打去。天痴上人的元磁神雷能发能收,中上固是形神皆灭;如与五金之宝相遇,立即由分而合,化为元磁真气,将它吸收了去。雷火克泽金,得四十九口神木剑的木风相生,有相辅之妙,厉害非常。那青光神雷夭矫如龙,出即暴长,一是飞出不远,即发出震天价的霹雳,爆裂开来,两均猛烈。
阴魔因深知韩仙子对乙休的鄙弃,不会喜欢乙休干预潭内的事,必要以潭内法宝却敌,才显傲性。化出一女子声音,当空喝道:“何方老贼,敢来我白犀潭撤野?今日叫你知道泼妇厉害!”
话未说完,青光霹雳忽然全被隔住,同停空中,此冲彼突,不能前进一步,好似在空中突然悬有一堵坚强城壁,凭空阻住。只见青虹电舞,雷火星飞,上下左右,任怎冲突,总是冲不过去。妙在是形影皆无,看不出一丝迹兆。同时,二人面前飞落下一团青烟,光处,现出一个鸠形鹄面,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妇人。
周身黑衣,好似烟笼雾约,罩着一层精光,隐隐约约簇拥着一个道姑,凌空而立。
自从当年夫妻二人为一件事情反目後,韩仙子便将躯壳委化,藏入天琴壑内,设下禁牌神法,自己隐入四川岷山之阴白犀潭底。兵解以後所附的形体,并非原来法身,更已用道家内火外焚之法,已渐将这第一躯壳化净,平日看去如同烟笼身子,凌虚飘浮不定。
阴魔幻化先天法身,模拟韩仙的形体,反正谁也未见过韩仙子躯壳萎化的面目。乙休也认不出真伪,忙道:“山妻来了,怪你在她门前放肆,必有处治。我夫妻素不喜两打一,这里又是她洞府,她是正主人,我不能越俎代庖,只好暂时下来。等候被山妻打跑时,我就随你往铜椰岛去,捣你老巢,就便开开眼界,看你那地肺秽浊之气凝炼的玩意,到底有多厉害好了。”
乙休说罢,身形一闪,便落在那尹松云隐身观战的峰腰危石之上,相隔不过丈许,落地先朝尹松云这一面笑了笑,跟着转面点手,一个矮胖的模糊人影便纵了过来。乙休笑道:“今日本想叫痴老儿丢个大人,把他的门人全数扣下,片甲不归,只剩他一个孤身逃回岛去。不想有人暗中作梗,处处给痴老儿解围,并还大胆来此观战。依我脾气,本实容他不得。不过我素来不和後生小辈一般见识,他特意派了个小辈来代他行法,使我不好意思计较,用心也忒狡猾。如不稍微给他看点颜色,他必得了便宜卖乖。现有柬帖一封,你可拿到去峨眉的云路中途等候,给他一个厉害。”
说罢,只见身形一俯,跟着一闪,便即不见。尹松云明知乙休发言,是暗中告诫,不令叁与此事,免得又去暗助天痴师徒脱险。但天痴师徒回去路上,还有一处最厉害的埋伏。师命在身,也不能畏惧违背。行藏被人识破,此去不免吃亏,径把师父所赐以备万一将来遇险,借以脱身遁走的本门心光遁符暗中施为。乙休知他是赤杖仙童所差,也只虚声恫吓,那模糊人影只是钓鳌矶天狐超劫时收的看洞獭人,如何敢与灵峤宫为难。
斗场上,十馀道形如玉钩的碧色寒光从青烟中飞出,往天空飞去,直没入天际密云之中。晃眼工夫,重又在云层中出现,光已增强长大,宛如十数条青虹,蛟龙剪尾,不住屈伸掣动,发出极大的破空之声,自天飞堕,由天痴上人师徒身後左右,每道光华各认一人,分三面环抄上来。
天痴上人才知敌我之间果有一层阻隔,连敌人的法宝,也须经由上空越过,不能穿行无阻。暗运元磁真气吸收,钩光依旧电掣虹飞,毫不为动。仔细观察,竟不知是何物所制,只觉变化神奇,精光强烈。那钩光共是一十三道,中有一道光尤强烈,因人而施。这十二弟子俱是天痴上人门人中上选,各得有本门真传,但遇上这麽神妙莫测的法宝,也只勉为其难。天痴上人也得将当初成道时所炼与心灵相合的镇山御魔之宝,今已多年未用的一口飞剑飞起应战,仍是觉得吃力,正打算招回四十九口神木剑助战。忽听青烟中人喝道:“老贼不要发慌。我的碧斜钩,乃水宫神物,地阙奇珍,通灵变化,向来出去以一敌十。既然你带的徒弟有两个废物,待我收回两柄,免你师徒手忙脚乱如何?”
随着说,忽有两道突然伸长,横空剪尾,往回飞去。天痴上人不知敌人藏有深意,加以急怒攻心,愧忿交集,求胜心切,灵智已乱。匆迫之中,却不想碧光初发出时,既由高空飞越,过了当中阻隔,然後下落,木剑、磁雷仍滞空中,可知阻隔未去。那麽碧光收回时,怎会由平面横飞,不由上空飞起?却以为这一来,正可将计就计,也不顾再收神木剑,竟将馀存的元磁神雷暗中发出,意欲尾随两道碧光之後,潜追过去。
原来阴魔一上来,便看中这四十九口神木剑,立意收它们下来。把两柄最厉害的雌雄一双主钩,借词收将回来。只见两道百十丈长的青虹便即合流,就势把四十九口神木剑归路挡住。阴魔便即运用玄功,将那隐在空中的宝网,再急速兜将上去。碧光来去势均神速。天痴上人稍乱心意,只见两道青虹略一腾挪,四十九口飞剑光,便似被什东西扯紧,横竖七八纠缠一起。自然全数落网。连那些未发的磁雷也一窝峰似朝对面敌人飞去,烟光变灭,两三闪过去,便同失踪不见,始终没看出空中法宝是什形状。此剑乃天痴上人心血所炼,天痴上人焉能不又急又恨,气得咬牙切齿,须发皆竖,厉声喝骂:“驼鬼、泼妇,今日有我没你,与你拼了!”
说罢,将手一扬,飞起一团红光。到了空中,一口真气喷将上去,立即暴胀,约有亩许大小,红光万道,耀目难睁,比火还热十倍。才一飞起,还未下落,附近山石突起白烟,所有林木花草全都枯焦欲燃。泰山压顶般由上而下,正往对面敌人当头打下。青烟中阴魔一声冷笑,接连飞出金碧二色两团光华,精芒四射,只有丈许大一团,疾如流星,首先对准红光中心打去。双方势子都急,一下撞个正着。先是叭的一声,金光深陷红光以内,包没不见。红光只略停了停,仍往下打来。第二团碧光出手较慢,相继迎击上去。
天痴上人见敌人金光虽吃红光包没,并未炸成灰烟,或被烧成汁液,化为红雨飘散的情景,正觉有异,未容仔细观察,就在包没金光的红光快与碧光对撞的瞬息之间,猛听红光中炸音密如贯珠。天痴上人刚觉不妙,一声极猛烈的巨响,好似霹雳怒发,红光忽然爆裂,金光化为万千团烈火,无数金芒箭雨一般,夹在烈火丛中四散下射,当空散将开来。天痴上人因此火熔石流金,奇热且毒,又是神木剑的对头,众弟子身带法宝、飞剑,都是晶玉神木所制,一个躲闪防备不及,立受重伤,慌不迭待要行法抵御。
哪知阴魔早有成算。那碧光乃千万年凝寒之气,为乾天罡气所迫,日积月累,还未到炉火纯青地步,已经人收去,凝炼成一团奇寒气质,名为寒碧珠。因只具精气,未到炉火纯青的成形地步,难与雪魂珠相比,却附有乾天罡煞之气,如论对敌时的威力灵效,尤其抵御真火,独具专长,更不在雪珠以下。
碧光突往平面展开,寒光凛凛,同时吹出一股极猛烈的罡风,的烈火遇上便即消灭,化为青烟,被风一吹即散。下馀的直似飓风之卷黄沙,朝前涌去,化为千百丈无情烈焰,随着罡风向天痴上人猛扑过来。烟光万丈,照耀崖谷,风雷之声,震撼大地天痴上人知道再不见机遁走,自己无妨,随带诸门弟子多半不死必伤,决难幸免。没奈何,把脚一顿,大喝:“众弟子,随我速退!”
忙由袍袖内飞出一片黑光,略阻火势,同时运用玄功,连随行十二弟子一齐摄起,纵遁光破空遁去因是恨极仇敌,怨毒已深,无可发泄;百忙中,天痴上人一面收回黑光,一面手掐灵诀反风回火,并将适在谷口叫阵时取而未用的一件法宝取出,要由地底攻入白犀潭,引发地肺真火,毁去敌人巢穴,连後山一带全给烧成劫灰,稍泄胸中忿恨。可是那黑光略一阻挡,便吃碧光罡风荡开,依旧光焰万丈,漫空乘风,电驶追来。这时身後漫空烈焰,已被碧光逼紧,反为敌用,烈火如潮,劫云滚滚,势不可当。反风驱火之法不特无功,身後烈火光芒反被罡风催动,来势更急,竟快被它追上。
天痴上人这才死心息念,收回法宝,忙催遁光,加紧飞逃而去。幸好青烟中不是那比乙休还要难惹的有名女魔头韩仙子,阴魔的後天法身只是胎孕阶段,未能尽发异宝功能,否则以天痴上人的微末道行,在寒碧珠,如意水烟罗内外夹攻,必无幸存。
天痴上人见身後烈火光芒反被罡风催动,正纵遁光急驶,遥望对面山头上立着乙休,手指天痴上人大喝道:“痴老儿,莫害怕,我那山妻是不会追你的。前面我还为你设有一关送别,只稍微低头服输,便能无事过去,否则难说。如无人救你,令高徒们也许屈留些日子。”
天痴上人已经飞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骂:“千年压不死的驼鬼!自己缩头,不敢和我对敌,却指使泼妇出头,只闹鬼祟行径。像你这等无耻,也配称作修道之士?你当我真个败了不成?”
乙休闻言,一点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痴老儿,难为你收了这几个徒弟,便自称一教宗主。这不是铜椰岛上,由你作威作福。今天我为戒你骄妄,有心怄这闲气,因要见识见识你那先天混元一气大阵是什样儿,我只臊臊你的面子而已。
只管放心,此时决不会伤你,迟早放你回岛,不过令高徒们却须留此,作个押头罢了。“
其实乙休要留下天痴上人门下,另有居心。天痴上人收徒虽多,有成就的只谨这十二弟子。少了他们,先天混元一气大阵发挥不到一半威力。
互相嘲骂了一阵,天痴上人似觉飞近了些,却总飞不到前面峰顶。猛然警觉,知已陷入埋伏以内。冷笑道:“驼鬼无耻,只使用鬼蜮伎俩,还敢说是和我相对吗?不必再鬼头鬼脑暗算我门人,今日老夫误中诡计,甘拜下风。你夫妻真有神通,敢去铜椰岛相见,我便从此退出此岛,隐居大荒,永不出世。”
说完,果听西北方乙休哈哈大笑道:“痴老儿,居然肯输口。总算难为你,识得我这移形换影之法,虽还不能脱身,也少吃一场苦头。至於请我老人家去捣巢穴,卖弄你窃据多年的一点家私,作那孤注一掷,我不是上来就和你说,答应准去的吗,何必再用这激将之法则甚?至於我那老伴,这多年来,只不许人到她门前扰闹,照例不肯上门欺人。但就我驼子一个,已够你受用的了。晓事的,自己一人先行回去,由东南方煞户飞出,以你法力,虽有一点阻碍,足可脱身。令高足们也只屈留二日,我便亲来护送,无多停留。”
说罢,便没声息。天痴上人闻言,自是愧愤难当,照敌人所说,独自遁回,日後如何见人?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先辨明了真正子午方位和五行向背,把禁制引发。想了又想,把随行门人聚齐,遁光联合,放起太乙元磁精气和身带两件最得力的法宝,将师徒十三人全身护住,由自己向前开路。不照乙休的话,径直往回路前飞,扬手一神雷发将出去。
哪知乙休行时已将埋伏发动。一声霹雳过去,立时烟岚杂沓,天地混茫,上下四处,沓无涯际。跟着五行禁制一齐发动,光焰万丈,一时金刀电耀,大木云连,恶浪排山,烈焰如海,加上罡风烈烈,黄尘滚滚,一齐环攻上来。天痴上人虽仗法力高强,五遁之术皆所精习,又有元磁精气至宝护身,未受其害。无如敌人禁法神奇五行相生,循环不已。暗中又藏有乾坤大挪移法诸般变化,玄妙莫测。
竭尽全力,仅可免害,脱身却难。师徒十三人正在咬牙切齿,痛恨咒骂,无计可施,猛瞥见身後现出一大圈白光,悬在空中,四外五遁风雷只要近前,便即消灭,知道仍是那人暗助。
这次尹松云先赶向前,惟恐又被乙休看破,格外小心,藏处极隐,人在禁地以外,隐身法又极神妙。候到乙休走远,才照师命行事,取出灵符。天痴上人看此白光出现在後,分明走了相反方向,连忙向南称谢,率领门人飞身过去。那白光立即将天痴师徒环在阵中,疾逾闪电,转了两转,忽往斜刺里飞去。
出阵後才知乙休狡猾,竟在远处行法遥制,频频运转,瞬息百变,并不专指一处。如无白光指引,再有片时,非被引往白犀潭门上不可。那白光护送出阵,立时隐去。阴魔收下天痴上人法宝後,因乙休尚在,不便现身,放过了天痴上人。
天痴上人猛瞥见左侧危崖上有人影一晃,是尹松云故显遁光,给天痴师徒看了一眼,买上个好。
随後尹松云便隐去身形,沿途查看,留神那矮胖人影,惟恐途中埋伏和他为难。一会飞到,峨眉仙府上空彩云层已经在望,尹松云以为到达仙府,更无可虑,便把隐身法收去。猛听背後有人说道:“道友刚来?”
尹松云回头一看,却是个竟是个少年道士,眉若横黛,目似秋波,羽衣星冠,容饰丽都,连女子中也少如此绝色,就是灵峤宫追寻的灵峤特使阴魔冯吾。尹松云不禁吃惊,暗中戒备,没好气问道:“你是谁?素不相识,问我作甚?”
阴魔冯吾笑道:“乙休防你多事,故意说说罢了。我有点事,暂时无人可托,知你要来仙府,便来相候。”
阴魔故意以冯吾外相现身,就是对赤杖仙童表示拣中了这骚王,免尹松云入峨嵋碍眼。瞬间忽见一道光华穿破云层飞来,阴魔冯吾即见淡成幻影,化形没迹。
光华在云层上现出醉道人,递过一封柬帖。尹松云见是师父亲笔的机密指令,知已被托重任,不再闲散,喜溢眉宇,向仙府恭恭敬敬拜了九拜,向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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