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剑起云深》(全)-30


  
第五章 天意人意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辛婉怡的声音压得更低,若非邵雪芊有心偷听,用足了内力,便以她的修为想听清楚也不容易。

“没错……当年那淫盅……祸害婉怡甚久,迫得婉怡一边,一边想你…

…一边想办法压制,久而久之……自然看得出来,那范夫人也中了淫盅……而且隐伏已久,虽用上阴寒药物压制却远不若九转龙珠之功,若非范堡主功力深厚,只怕……只怕她也要……也要受不住了……”

听辛婉怡这一说,邵雪芊猛地一醒,显然方才是自己想歪了。与其说吴羽是见色起意,还不如说因为发现了除他之外,还有人受淫盅祸害,这才用上了心,暗地里不由吐了吐舌头。

转向简氏的目光这才察觉,那简氏虽不施脂粉,眉梢眼角却有一抹隐隐春意。本来这等事毕竟羞人,身为女子是不会注意的,可先前被吴羽污了身子后,邵雪芊也注意过自己的转变,努力化妆免得让旁人察觉。有了经验后自然不会视若无睹,那简氏受淫盅的感染只怕比自己还要深竟此。

发觉此事,邵雪芊心中不由一乱。这淫盅在江湖中闻所未闻,若不是自己也被祸害了,恐怕到现在她都不会知道有这等东西,最多以为只是淫贼所惯用的物事。

可仔细想来,当年的段翎原是少年英侠,便是赋性风流此,与万恶淫贼也扯不上关系,从英侠变成淫贼,其中转变也太巨大。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与众人都被蒙在鼓里,看不出此人的真心,可若这淫盅不是天生,而是旁人所施,甚至连段翎的武功都没能逃过一劫,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淫贼,恐怕……又是一个阴谋。

但这阴谋究竟是谁所施?即便自己从没问过,但看辛婉怡这模样,只怕她也不知其所以然,想来吴羽这厮守口如瓶,竟是一点都没透露过。

但被淫盅祸害之人,除了当年的段翎以及他所牵出来的人外,只有眼下的简若芸。当年的简若芸和段翎天南地北,一点也打不着关系,任邵雪芊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其中的阴谋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也只能跟着吴羽才能清楚此事了。

心思一分,众人的商讨就变成左耳进右耳出。当姬平意转头望向母亲祈求支援的时候,邵雪芊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这般大的事情,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走了神吧?

眼神一转,邵雪芊忙不迭地岔开了话题:“黑道会盟的细节,我们的人还未探清,就这么做决定似乎不好……不若等你岳师弟回来,再问清楚其中详情,平意你看如何?”

“这样……也甚好。”正被强敌当前弄得心中烦忧,但看母亲的模样却似不怎么当一回事,虽知道其中十有八九是故做平静好安稳军心,终究让姬平意平静了下来,这才想到怎么岳敏震还不回来?

“小师弟,敏震怎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禀告盟主。”那小师弟吞了口唾沫,眼睛忍不住又往祝语涵身上瞟了一眼:“前去黑道联盟会盟其中,有一黑衣女子来历甚是神秘,并未明说是什么门派,可后头又参与密会,师兄正在打探那女子的消息……”

“哦?”听到这句话,姬平意不由来了兴趣。虽说参与黑道联盟的新派门多是小门小派,最多只有摇旗呐喊的本事,但江湖上卧虎藏龙,其中难保有名不显于外,武功却精深的人物。

何况联盟后的密会十有八九是商讨对付威天盟之事,若非甚得马轩看重之人,岂能与会?那女子若非武功够高,便是身后势力强横,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姬平意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岳敏震想必也看出了此点,才会留在外头继续打探第一手消息。

“那女子容颜如何?敏震可认出是什么人?”

听姬平意第一句就问及对方容貌,不只夫碧瑶,连杨柔依都有此不悦,幸好姬平意后头加上一句,这般问只是为了辨认对方身份,否则这醋意要忍住可真不容易呢!

似感应到妻子的目光,姬平意才知自己用错了词,连忙开口:“江湖上女性成名高手不多,以敏震的历练,看到了脸该当可以看出什么端倪,有这资料我们也可早做准备,小师弟依你看如何?”

“这……那女子一身黑衣劲装,独身赴会,随身只带了一柄长剑,连脸都被蒙面巾束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对眼睛,除了眼睛四周有几道伤痕,显然身经百战以外,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喔……”听小师弟这么说,姬平意也没办法了。江湖上用剑之人成千上万,加上那女子黑衣蒙面,只露出眼睛和此许伤痕,要辨认身份可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对女子而言,容貌远胜性命,交手之际护住面门又是重中之重,那女子竟连眼睛四周都伤到了,若不是失手误伤,便当真是经验丰富,只怕与人交手的经历比自己不知多上几倍?有这等好手加入敌方阵营,教姬平意如何不惧?也不知吴羽有没有点办法?

转头看向吴羽,却见后者眼中喜色一闪而逝,转瞬间又恢复向来的平静无波,快到让姬平意都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不过他既还能保持平静,想必是胸有成竹,令姬平意也平稳下来。便不说该冷静以对,光只岳敏震还没回来,现在就不是决策的时候。

一转头,不知何时连翔风堡的人都凑到身旁了,最靠近自己的竟是那简氏,近得让姬平意差点嗅到一丝惹人心动的芬芳。他好不容易才能抑住胸中异念:“诸位远来辛苦,不若先休息一下,待敞师弟探得进一步的消息,再定行止。金兄,你盯紧巡防,务必加强防守,避免黑道联盟奇袭。师弟你们也好生休息一下,接下来……恐怕便是大战,养好身子才好应战。”

好不容易等到议事散去,翔风堡与少林寺的来人自有夫明轩等人接待,身为盟主的姬平意竟也清闲出来。虽说位子最尊,但年轻人总不适合这等交际场合,索性就让夫明轩他们去处理。

姬平意忙不迭地走到吴羽身边,拉住正想出厅的他:“吴兄,在下有事相问,还请留步。”

“是……”听姬平意连自称都改了,像是不再管接任盟主后念兹在兹的威望规矩,吴羽微一苦笑。该来的终归要来:“盟主是否想问,为何示弱诱马轩来攻,以及在下的打算究竟如何?”

“废话!”虽说心中早有想法,但听吴羽这不啻承认的话语,邵雪芊仍难掩心中火气。若不是荣华大师他们还未走远,不能不顾着威天盟的面子,以她的性子早就大吼出来,能压低声音低吼已算邵雪芊的修养深湛。

“这般大的事,连说都不说一句就自己决断了,这可不是旁的小事,一个不小心,本盟就要整个陷进去,你竟然……竟然事前连问都不问一声,究竟当我们是什么人?还把不把平意放在眼里?”

“娘……”没想到邵雪芊发这么大的火,姬梦盈吓了好大一跳,忙不迭地拉住母亲,只怕两人当真打起来。

一旁心中有火的姬平意没想到竟是母亲先发动了,那气一时噎到喉咙里,竟是发作不出,只怔怔地看着母亲,倒没忘了伸手阻住旁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必然惹事的夫碧瑶。

直到这时才发现祝语涵竟不知何时遁了出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剩下杨柔依和夫碧瑶在自己身边。

“先别生气,想必……想必吴兄有他自己的想法,平意只是要吴兄说明罢了……”

“若在下说,这计划在下不是主导者,只是因势利导,主使者另有旁人,不知盟主和夫人是否相信?”

眼见不只姬平意和邵雪芊,连解明嫣和杨柔依都已掩到自己身后,绝不让自己逃脱,吴羽轻吐了一口气,双手一摊,一昏无话可说的样儿,让姬平意不由火起,心中想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在威天盟里,还有什么人比你更能搞这种阴谋诡计?只不发作地冷冷望着他。

“难不成……”听吴羽这么说,邵雪芊反倒犯了疑。那日霓裳子所言犹在耳际,想来若马轩当真出兵,商月玄必有主意,难不成这计划竟也与商月玄有关?

但若吴羽真与商月玄有所交流,此计必在回盟后应付李晨诛时动作,从降服霓裳子到面对李晨诛的时间,她与吴羽都在一起,两人纵有交流,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自己耳目?

这么大的事,别说仔细商议了,甚至两边连面都没见到,总不可能只靠所谓智者的默契就决定了吧?

“商月玄与你联络过了?什么时候?”

商……商月玄?吴羽还没回答,姬平意已先吃了一惊。照说这人虽死不久,可究竟是死了,怎么可能还阳?一时间张大了嘴合不起来。

难不成先前母亲与吴羽所说的公干,就是去把这死人复活过来?摇了摇头,姬平意暗骂自己想得也未免太多了。就算吴羽真有通天之能,终究是人非神,何况若要让死人复活,死去已久的姬园、杨栏等人或许还是好此的选择。

“商月玄……是诈死的。”见姬平意那目瞪口呆的蠢样,吴羽微微苦笑。

此间何等大事?若能不传六耳是最好,本来他还想将这事保密下去,但邵雪芊都说出口了,哪里还能隐瞒?“先前在下与夫人暗中联络霓裳子,便是为了确认此事,毕竟以商月玄的老好巨猾,马轩要败他容易,要杀他却是千难万难,何况叶谦的种种作为表面上是黑道联盟妄自尊大的表现,实则是为了拖马轩后腿,此事恐怕连马轩也已有了几分猜测,否则便不会这般着急准备来攻,以求自固……”

“这……等等,等等……”听吴羽这般说,姬平意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商月玄诈死之事虽说惊异,却不值得奇怪,毕竟要算计这等老狐狸绝非容易,就连吴羽是示弱诱马轩主动进攻,也已被他猜到了几分。

但马轩之所以妄动的主因却是先前从未想到的因素,他无法这般快就追上吴羽的思绪。

“你的意思是……反正马轩来攻已是箭在弦上,所以你索性示弱,加点推力给他?”

“盟主明慧,正是如此。”吴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少林寺的参与恐怕也让马轩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颇为失常,不然也不会使出让李晨诛发难的损招。说来这一招用得还算高明,正好利用在下与远雄堡间的梁子,无论盟主如何处置总难以面面俱到,再加上会盟来攻这一击,本来可以一举击灭本盟,只可惜李晨诛妄自尊大坏了事,若他愿意先与金贤宇暗中通联,两人一明一暗互为掩护,即便荣华大师站在在下这边,这风波也难平息,算是马轩失策吧!”

听到此处,虽知这可能性已然湮灭,姬平意仍不由悚然。说来那日在大厅之中也是极险,若非李晨诛自以为是,跟金贤宇的不睦浮上台面,反倒逼得金贤宇站在中立,远雄堡好歹也是威天盟中要角,要平息纷争,说不定姬平意也只能选择牺牲吴羽,只是这种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

不过马轩这一手也真是狠辣,吴羽的神秘来历确是一大弊病,虽说保持神秘让敌人难以捉摸,却也有让自己人怀疑的可能。如果不是荣华大师力挺吴羽,加上暗中调派少林寺高手前来,助自己稳住阵脚,吴羽这示弱诱敌之计怕是根本不可行……

想到大厅里荣华大师与吴羽打的机镂,姬平意猛然一震:“莫非……这一计的真正主使……竟是荣华大师?这……这怎么可能?”

“盟主啊盟主。”听姬平意叫了出来,吴羽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动作虽显无礼,却更令人感受到其中不容间隙的紧张:“这等事岂能说出来?”

“喔……”被吴羽一警告,姬平意心下更惊。虽知若真是荣华大师主导,以少林寺暗伏的实力,这一仗威天盟其实胜算不低,再加上商月玄暗中搞鬼,即使不能一举覆灭黑道联盟,要解决掉马轩的势力该当不难。

只是这样算来,威天盟等于被少林寺当枪来使,身为一盟之主,姬平意怎么想都觉得不喜。他看了看吴羽,松开来的嘴上微啐一记:“好个少林派,我今日才见识到名门正派的威风,来这一招啊……”

“虽说变成少林派的武器,但总是解了燃眉之急。”嘴上微显苦笑,被人当枪来使的感觉确实不好,吴羽自己也还罢了,邵雪芊、杨柔依、姬梦盈等或多或少都感觉得到姬平意心中的郁闷,只能听吴羽出言安慰。

“毕竟黑道联盟势大,能把少林寺拖下水,与我们原订的计划也差不多,这下子两方势力打平,加上有心算无心,本盟的胜算增加许多,该可解决马轩这厮,唯一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盟主夫人,祝夫人那边的情况……恐怕还得请盟主多加留心此……”

“语涵?她又怎么了?”听吴羽话经一转竟转到祝语涵头上去,不只姬平意,连邵雪芊都微微吃惊。虽说祝语涵与吴羽向来不甚合,但表面上的和睦总还做得到,怎么现在大敌当前却要姬平意小心她?

虽然云深阁没有来援,确实令邵雪芊与姬平意心中不喜,但这是武裳盈的决定,也不该牵扯到祝语涵身上去吧?

“令师弟汇报之时,眼睛一直在祝夫人身上转,虽说祝夫人确实天香国色,但令师弟绝非见色忘形之人。”摇了摇头,一脸像是也不敢相信自己言语的样儿。但身为智囊不能不见微知着,有所隐瞒只会更糟:“加上岳少侠仍留在外头打探消息,竟不亲自将会盟如此大事回报,只可能是因为有更糟的状况。若说他认为那神秘黑衣女子与云深阁有关,这一切才解释得通。”

听吴羽这一说,邵雪芊和姬平意不由变色。若论整体实力,自己一方有少林派相助,也不知荣华大师是否另有安排,论人手绝不弱于对方。但云深阁享誉武林已久,光看祝语涵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惊人艺业,显见云深阁实力必然不凡。

先前武裳盈只默认祝语涵与姬平意的婚事,黑道联盟苦苦相逼之时又不派人相助威天盟,其实已是警讯。若云深阁当真打算相助黑道联盟,这一仗威天盟的胜算只怕便要降下三分,还得不算祝语涵或那简氏受此打击之下难施全力的分。

“这……不太可能吧?”听吴羽说得绘声绘影,姬平意不由头痛,不自觉地只想找理由否定这件事:“当年强攻云深阁的黑道联军,十二连环坞便在其中,与此次的黑道联盟可说是一丘之络。那日云深阁几有灭顶之危,靠着卫纤如死命强撑,拼到武裳盈出关才得一线生机。旧仇未忘,武阁主便对平意再不满,也不至于……也不至于如此吧?多半……多半只是冒名顶替而已……”

“是啊,就算不是马轩寻人冒名顶替,好打击本盟的军心士气,大概也只是云深阁的寻常弟子。毕竟云深阁也不只祝夫人一人出来走江湖而已,想来师徒情分犹在,武阁主该不会做得太过火……”

听姬平意这般逃避言语,吴羽嘴角微现苦笑,言语间却接了下去,丝毫不显不满。

他虽没说什么,邵雪芊的眉头可就皱了起来。去黑道联盟会盟的黑衣女子是否冒名顶替,又或只是云深阁的寻常弟子姑且不论,姬平意这般逃避的想法绝不是一方之主该有的念头。

若非她看吴羽言语间不住朝自己抛眼色,知道吴羽形是安慰姬平意,实则是为这个消息定下基调。这消息是否属实还需打探,但若真正属实,祝语涵身份尴尬,连带姬平意的威信也要受影响,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了。幸好江湖上知道云深阁弟子特征的人不多,硬是这般讲也可唬得过人。

但怎么想,这消息做假的可能性都太低了。马轩何等人物?若那女子真是冒名顶替,要骗过他岂有那么容易?若那女子是马轩所安排,以马轩的作风早要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便如让李晨诛发难对吴羽下手一般,岂能像现在这般安静?

想到李晨诛之事,邵雪芊猛然一醒,想到了吴羽的筹谋。

既然从李晨诛到黑道大会盟都是马轩用来算计威天盟的手段,那安排一个人假为云深阁来人,好让威天盟内部更乱,极有可能也是连环妙计的一环。

先前吴羽和荣华大师联手将李晨诛之事的影响减到最低,威天盟内虽仍有怀疑吴羽身份之人,更多的却是恨怒马轩不择手段之声,吴羽这等决定,其实也是令众人愈发同仇敌忾的法子。至于那女子出身如何,到时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一团迷雾了。

虽想到了吴羽计略,但邵雪芊却不能像男人那般只以威天盟的利益做打算。虽不像杨柔依那般得她欢心,但祝语涵也算是个好媳妇,比起夫碧瑶要好得太多。就算不管云深阁的态度,光看她是自己媳妇便不该让这风波影响到她。

邵雪芊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却见祝语涵早不知到哪儿去。她告了声罪,先退了出来。

四处寻不得祝语涵踪迹,邵雪芊心下不由疑惑。这媳妇向来文静安详,却又与杨柔依的内向不同,行止处处显得端庄大度,不愧名门子弟风范,在这等重要时竟该是她协助姬平意主持大局之时,祝语涵怎么会跑得不知去向?

难不成……云深阁这回的态度,当真影响了她?

摇了摇头,将这念头驱出脑海,一来那黑衣女子之事还未证实,是不是云深阁的人犹未可知,二来方才君山派那人言语之间并没明示云深阁参与黑道会盟之事,祝语涵怎么也不能未卜先知,纵有心理上的压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可这就更怪了,向来与儿子不离不弃的媳妇,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转进园林,突然听得前头声音传来,隐隐约约似是祝语涵的声音,却是压低了不让旁人听得,邵雪芊猛地警醒。威天盟新入归离原不久,此处仍有不少隐蔽地点,只是大敌当前,一时也顾不得许多。

祝语涵却摆脱旁人耳目来到此处与人相会,即便位处偏僻,仍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难不成真有不可告人之事?微一咬牙,邵雪芊握紧腰间长剑,论剑法她与祝语涵间各有所长,真要动起手来,要胜也是不易,但眼前事却不能不弄个清楚。

她放轻脚步声,循声追去。

却见林间两条修长身影正自相对,伏在暗中的邵雪芊凝足目力,见得背对自己的正是祝语涵的背影,而面对自己的那女子,不是翔风堡范荣音的夫人简氏还有谁?

没想到两女在厅中时一声不吭,实则却是旧识,难不成……连翔风堡的援军也有问题?想到此处她不由起了一身冷汗,幸好若论功力,邵雪芊还在两女之上,又是有心隐伏,否则还真逃不过二女耳目。

“小女子祝语涵,云深阁第二十七代弟子,参见前辈。”不知邵雪芊已隐伏在自己身后,祝语涵对简氏一礼,身形却是稳若泰山。表面上丝毫不动,却是蓄势待发:“不知前辈名讳,可否告知小女子?”

听得云深阁之名,那简氏身形微微一震,微润的美目扫过祝语涵,一声轻叹,彷若清晨露珠初迸。虽说布衣荆钗,外表看似并不出众,但这一声轻叹却令人不由连心都酥了三分。

“云深阁啊……”

稍稍恍了恍神,简氏很快恢复平静:“在下贱名碧辰,在江湖中只是无名小辛,虽说也是练剑之人,与贵阁却没有什么关系。姬夫人寻我到此,除此之外还有何事?若无他事,我还得回去为夫君参详战事,就此告退了。”

“还请前辈留步。”没想到简氏连答都不答自己,说了几句就想走,祝语涵心中微惊,却是一抬步便阻住简氏去路,纤手已然握在剑柄,语气虽仍平和,身形却已有戒备。

“据本盟盟主所言,前辈所用剑法与本门剑法似有相通之处,语涵虽已嫁了人,但仍是本阁弟子,不能不探究其中缘由,还请前辈赐示,前辈来历如何,这剑法师传从何而来?是否与本阁有关?”

听祝语涵这么说,暗中的邵雪芊微微咋舌,悬着的心已放了下来。今儿个自己是怎么了?预计什么错什么!照说当日姬平意与吴羽赴援翔风堡,回来就已经提过范堡主的夫人简氏所用剑法,与云深阁似极相近,又从简氏之名想到了当年名震一时的瑞雪梅香简若芸,那时自己就该想到。

若祝语涵早知那简若芸的身份还好,但若她不知简氏身份,身为云深阁的传人,岂能容许本门绝学外流?没想到祝语涵还没追杳,翔风堡竟已自己送上门来,这一质询就不可免了。

虽知此事难免,却偏偏现在发生!邵雪芊只觉喉中发苦。

若是挨了其他的时候,祝语涵与简若芸关于云深阁的恩怨干她何事?若当真动起手来,不干预则已,一动作她也是护着自己的媳妇,可现在强敌当前,马轩正虎视眈眈,威天盟这边的助力能多一个是一个,哪能容得自相残杀?

但即使邵雪芊不知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也该是云深阁的家务事,自己纵是祝语涵的婆婆,终不好插手别人的门户。

祝语涵出面时之所以不以盟主夫人自居,而是开门见山,先报了云深阁之名,便是预防旁人有干预的借口,否则祝语涵有自己撑腰,简若芸那边的靠山除了范荣音外便算上少林派,又差到哪里去?想来这也是祝语涵避免冲突扩大的想法。

摇了摇头,微蒙的目光瞟了祝语涵一眼,那简氏轻叹一口气,竟是再无抗辩。

“第二十七代……你是武阁主,还是卫师妹的弟子?”

听简氏这么说,全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祝语涵心中暗叹。

其实若只有姬平意的转述,她也不至于这般鲁莽地寻上简氏问难。虽说从对付曹焉之时,两人便是练剑的搭子,成婚之后更是彼此砥砺,要说对云深阁剑法的了解,姬平意还及不上自己,比之云深阁的寻常弟子却是只深不浅,眼光自不会差到哪儿去。

但对方是翔风堡的堡主夫人,一旦出错,惹翻了翔风堡甚至少林,重则让威天盟最大的助力拂袖而去,轻也在彼此之间造成了隔阂,大敌当前,岂能如此行事?

但吟松诀是云深阁阁主嫡传的内功心法,是云深阁武功之源,不只让修炼者内功突飞猛进,外貌高雅若仙,更让修炼者能够本能地感应本门功法。今儿个翔风堡一进来,祝语涵便感应到简若芸呼吸之间走的全是本阁武功的路子。

她原还以为是自己功力太浅弄错,但仔细一辨认,加上姬平意的转述,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才私下寻她问个清楚明白。

想来对方也知道吟松诀的妙用,才会毫无空言抵赖,应个明白清楚。只是这样一来祝语涵就没什么追问的气势了,以简氏的年纪,怎么看都与传说中的简若芸师叔相符。

即使对方已离开云深阁,终究是长辈,要说违逆阁主,自己也算一分,一想便已心虚,如何问罪得下去?

“晚辈是阁主嫡传。”对简氏深施一礼,至少在表面上已去了剑拔弩张之势。

一来要问罪,自己也没那般理直气壮,二来此时此竟绝非两方破脸的好时机,既是弄清楚了,祝语涵也不好相迫过甚。纵想要问罪对方弃阁而去,也该是大战之后,至于现在……这晚辈之礼还是该执的。

“也曾得卫师叔多方指导,敢问前辈可是简师叔,名讳上若下芸?晚辈这厢有礼了。”

“是武阁主的高徒啊……”嘴上飞过一丝奇异的笑意,简氏摇了摇头,“当年的“瑞雪梅香”,如今早已雪融梅谢,江湖上早无简若芸这么一号人物。我与她至多只是同宗,算不得有什么关系。大敌当前,夫人与其多心管我的出身剑法,还不如多帮盟主一把,才是正理,请了。”

“前辈……”见简氏拔腿就走,祝语涵虽想阻止,脚步却迈不出去。现在确实不是追杳当年离阁而去之事的时候,何况简若芸也说了,她并不想以原名再行走江湖,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苦苦相逼。

只是当年之事着实透着蹊跷,照说云深阁门规严峻,简若芸和韩彩蝶弃阁而去,就算接下来是武裳盈就任盟主以及黑道联军的进袭之事,以致一时无暇顾之,但那都已是多久前的事了。

然而武裳盈和卫纤如都没全力追杀的打算,作为门下弟子,着实让祝语涵为之讶然。

“冲着你这声前辈……我有一言相告。”停下步子,转眼望向祝语涵,简若芸唇角微动,仿佛在挣扎着什么,良久良久才迸出一句话来。

“接下来对付黑道联盟之事,夫人最好不要亲上前线,毕竟,毕竟兵凶战危,马轩会用上什么阴谋手段谁也不知,还请夫人千万保重自己。”

听简若芸说得没头没脑,祝语涵嘴上应了,却有此心不在焉。身为武林中人,江湖上哪一天不是波涛诡诱?何况此竟威天盟正是用人之际,无论武功身份,自己都算威天盟里的领头人物,岂有畏缩避敌,躲在后方的道理?

这回可不是先前的君山派之役,马轩才不像曹焉那般妄动,何况当日曹焉因此阵亡才让马轩有机会执掌黑道联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马轩岂会重蹈覆辙?

见祝语涵心不在焉,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简若芸樱唇微启,还想说此什么,却又缩了回去,待祝语涵注意之时,早已走得远了。

既然她都走了,自己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祝语涵丝毫没有发现隐在暗中的邵雪芊。

不像祝语涵那般迟钝,邵雪芊背心已是阵阵冷汗。当君山派那人禀报消息之时,简氏显然极为关心,再与方才之事一印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简氏已知道那黑衣神秘女子确实是云深阁来人,说不定还是她认识之人。为免祝语涵在战场遇上自家人而惊疑难定,反而出了意外,这才隐约提点,只是提点得极隐讳,祝语涵又没想到这方面,竟成了对牛弹琴。

偏偏她虽知不妙,却是一点解法也没有。若光只是放出风声说有云深阁之人参与黑道联盟,还可硬是否认,但战场相遇可是玩命的事情,所用必是最熟捻最高明的武功。

威天盟里的武功高手不少,甚至见识过云深阁武功的人都有,一旦战场上祝语涵和敌人相遇,就算祝语涵心里有数,表面掩饰得好,没在神情上露出破绽,可如果两边都把本门剑法使将开来,能看出问题的人绝对不少。

难不成……真的只能如简若芸所言,把这张威力强大的王牌放在后方不参战吗?

心中苦闷万端,偏生此事绝不能张扬,邵雪芊心中思索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甚至连夜间都难以就寝。

本打算只在房外走走,发泄一下心中愁苦,可走着走着,耳边似有若无的声音响起,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走到吴羽门外了,却见他房中灯火通明,那诱人心动的声音似有若无,着实令她恼火。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然还能放松着享受闺房画眉之乐呢!

虽说胸中恼火难抑,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令她颇想冲进房去,但一来现在可不是得罪吴羽的时候,二来邵雪芊自家知自家事,有淫盅在身的自己比之任何女子都经不起挑逗,偏偏吴羽在这方面的实力又是出色当行,享受过其中乐趣的自己比任何女人都知道厉害。

一旦自己真冲了进去,不只打散不了鸳鸯,十有八九还会连自己都赔进去。这么重要的时候,谁知道马轩会不会还有搅风搅雨的后着?现在的威天盟里万万不能闹出丑闻,纵有那方面的渴望也得拼命苦忍。

想是这么想,腹下冒起的火却让邵雪芊怎么也离不开这里。当她察觉之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蹲在窗下,纤指轻轻点破窗纸,凑上美目偷偷地窥视着房中美景。

果如先前邵雪芊所想,房里正一片春光烂漫,坐在椅上的吴羽虽正面对着自己这边,一双眼却已被坐在身上的白衣美女吸了过去,根本不可能发现春光已然外溢。

而在吴羽唇角的笑意边上,一丝酒水正自滑落,配上那白衣女子的娇声嘻笑,怎么看都像是才刚双唇相交、唇舌度过的美酒。虽说那白衣女子背对自己,但从这角度也可看到白裳襟乱、半挂半滑,微裸的香肩还带着一丝水光,在灯下娇美无伦。也不知是汗,还是吴羽投桃报李,在她肩上留下的口舌痕迹。

自己在外头伤神,连睡都睡不好,这厮却在这儿醇酒美人,过得好生畅快。

邵雪芊只觉胸中怒火高烧,却是压抑着不敢妄动。若里头吴羽怀里的是解明嫣又或辛婉怡,只怕邵雪芊早要冲进去,先把胸中之气发泄出来再说,偏偏吴羽怀里美女虽未见面目,可光看到那秀雅高髻,便知正在吴羽怀中撒娇献媚的不是霓裳子这淫妇还有谁?

“我说……唔……公子…

…好……好厉害的口舌功夫……唔……再……,再这么下去,奴家,真要受不了了……”

伏在吴羽怀中娇喘呻吟,甜得仿佛连声音都可沁出水来,加上衣裳磨擦之间,窘章之声不绝于耳,配上酒香诱人、肌光致致,连外头的邵雪芊都有此经受不住。

不知此竟霓裳子面上,是怎么样一昏诱人神态?光只是想像都令体内情欲蠢蠢欲动,邵雪芊不禁暗想这淫妇真是诱惑男人的个中高手,怪不得能诱得不知多少胯下之臣对她俯首帖耳。

“嗯……求求公子……别……别再逗弄奴家了……奴家……还有正事要说呢!”

“若有正事,道长好好说便是……”嘴上浮起一丝微笑,吴羽俯下脸去,啵的一声轻响不知吻在何处,只听霓裳子咯咯娇笑,又是一阵不依。

“这般主动上阵,在下若不迎战,岂不显得道长不够诱人?不若我们比比,看是道长先说完正事,还是在下先能够让道长丢盔弃甲?”

“哎……公子……公子别这样,奴家,奴家前次就比不过公子了……最多……最多奴家再被公子采得精尽人亡……乖乖吐实到一滴也不剩,可好?啊……好公子……你好厉害……奴……奴家真要受不了了……”

见吴羽一边与霓裳子调笑,一边大施手足奇技,即便只是隔衣爱抚都逗得霓裳子娇吟不止,甚至连手指在衣内滑动的模样,即使只是隔衣看到都令邵雪芊芳心荡漾。

光想到自己也曾被吴羽这样摆布过,被他逗得淫火高烧,什么都忘了,到最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的浪样儿,邵雪芊只觉面红耳赤。就算知道再留下来只有愈发不妙,仍是没有办法逃离这妖冷香艳美景的诱惑。

“啊……商……商帮主说了……唔…

…公子好高明的手段……哎……弄得奴家这样……唔……好美呢……”一边娇语轻吟,一边没忘了将正事和盘托出,听得外头的邵雪芊又羞又怕,偏是不敢漏了半句,心里只想这淫妇还真知怎么诱惑男人。

“他说……啊……好棒的……的手法……嗯……他说……他说公子这示弱诱敌之策,用得着实漂亮……若非商帮主冷眼旁观,身在局中也非中计不可……接下来……只要马轩当真发兵威天盟……商帮主自会把握机会,给马轩致命一击,包保他恶贯满盈,再无翻身之能……”

听过旁人汇报资料,也曾听过旁的女人和吴羽交欢时的种种,邵雪芊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两者合到一处竟是这般惹人难堪的苦刑!

尤其今夜多半轮不到自己发泄,只能眼睁睁地看吴羽怀抱佳人,让霓裳子在他怀中扭摇娇吟,摆弄万种风情,那种滋味才真令人切齿,甚至令邵雪芊连吴羽和霓裳子的交谈都没听进几句,好不容易才勉强将心思移到霓裳子方才所言。

不细想还好,一仔细推敲,邵雪芊胸中怒火愈甚。这商月玄话里说得好听,要一举令马轩再无翻身之能,实际动手的时间却是一点不漏,摆明了要威天盟与马轩两败俱伤之后才出来捡便宜。

用这空话让威天盟去出力,自己则等着捡现成。商月玄太会为自己打算还不令邵雪芊过于恼怒,但若商月玄打的主意便如当日怡心园内的马轩,盘算等石渐、刘枣把姬平意等人解决之后,再等着做汪翁彻彻底底来个过河拆桥,这等阴毒主意就真的太过分了。

若对象是荣华大师,邵雪芊还不会想得这么多,毕竟名门正派就算也不乏心机深沉之人,总得顾着名声。不说夺人基业这等事做不做得出来,光只事后会被别人想到这方面去,以少林寺的名声可还做不得此事。

但黑道联盟却是不同,商月玄这厮好狡不输马轩,胃口也未必小了,若真有办法一次解决威天盟和马轩两股势力,让他污衣帮独领风骚,商月玄想必不会放过这机会。

“有少林派诸位大师的配合,加上商帮主、道长与威天盟里应外合,马轩这回想必只剩死路一条。”

似没听出商月玄话里隐藏的鬼主意,吴羽一边调情嘻笑,一边说得轻松,仿佛马轩已是俎上鱼肉,但双手一边在霓裳子衣内活动,逗得她莺声燕语、娇声婉媚,话经一转却又移开。

“不过据本盟的探子所得,这回黑道大会盟中,有位黑衣神秘女子参与,据说颇得马轩看重,与面对那此小门小派时的招待全然不同,倒不知那位黑衣女子的身份如何?道长可知道这件事?”

“那个势利眼啊……”听吴羽说到会盟之事,霓裳子嘴角微带苦笑,神情竟显得有此复杂。毕竟身为黑道联盟元老,自是乐见黑道联盟声势上涨,会盟愈盛大她面上也愈有光。

只可惜这次会盟只是为马轩增添光彩,加上马轩自己也不把那此小门小派当一回事,虽还不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也没多么礼敬他们,使得这会盟气氛显得有此怪异。

纵然不想说什么虎头蛇尾,但看一场好好的会盟被马轩办成这样,霓裳子心中也烦有此不喜。以黑道联盟不惧招降纳叛,好听的说是容纳百川,难听点就是龙蛇混杂的作风,带了影剑门这等势力投靠,让他做盟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非这人气量狭小,甚至不如曹焉的上位风范,平日除商月玄外也不甚受人待见的霓裳子,也未必会一心反他。

“那黑衣女自称云深阁中人,其他就没怎么透露,连事后密会时也没说什么话,寡言少语的让人难探深浅,奴也不知端的……”

“那……据道长所见,那女子是否真是云深阁来人?还是假冒的?或者说……有否信物证明?”

“信物倒是没有,不过据奴家来看,那女子就算不是云深阁中人,也必是江湖上一方高手。”摇了摇头,霓裳子言语里带了一丝沉重。

对商月玄这等老狐狸而言,最讨厌的就是计划中出现变数,尤其她亲眼见过那黑衣女,感觉得出对方气质沉凝,颇有高手风范,若真论武功还胜自己一筹,有这等高手襄助自己的敌人,霓裳子哪里高兴的起来?

“何况马轩对她甚是看重,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生气,大异平日作风,想来有七八成可能性……也不知武裳盈这女人怎么想的?”

听得这句话,吴羽还没怎么反应,窗外的邵雪芊却只有更加忧心。

神秘人物装神弄鬼在江湖上不曾少见,但以霓裳子的老辣眼光看出那女子的武功不凡,以她此时必须与自己一方合作的立场,想必不是妄言。江湖上有数的女性高手不多,哪里钻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尤其以马轩的老练,若要派人冒名,必定将什么方方面面的都设想到了,要假造什么信物也是举手之劳,绝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毕竟江湖上也没几个看过所谓云深阁的信物。

那黑衣女连个信物也没有,要让马轩相信她是云深阁来人,除了气质外也只剩武功,把这此状况加起来,恐怕十成里已有了八成可能。

真不知武裳盈这阁主是怎么想的?姬平意难道真这么配不上祝语涵,让她干脆连这徒弟也不要了,专门派人巽助敌人?这等奇特诡异的心思,真让邵雪芊想不透。

“那神秘女子只单独一人吗?若有什么从人侍者,以你道长手段,总有办法探出点消息。”

“就是没有才头痛,那女子冷得像一潭水,在事后密会时也没说几句话,除了声音冷淡得像是一点感情也没有,怎么看都像是习惯于不和人打交道外,什么特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那黑衣女总归只有一人,任她三头六臂,总没办法当真影响战局。”听得出霓裳子对此女的忌惮,吴羽反倒安慰起她来,“战场靠的是团结合作,还有谋算周延,只有个人的武功高明影响不了什么,只要把那黑衣女子从战局中隔离,想必不会造成太大的后遗症。”

说是这么说,但在心里恐怕就不这么想了。江湖搏战与两国间的战场厮杀总还是有此出入。以武林人的战争而言,武功高下便算不上决定性的因素,也是要点之一。

那神秘女若是带了一票人前呼后拥,也还证明身后势力强大,若只是单身一人还能得马轩如此看重,若无惊人艺业,又或傲人才智,岂能如此?如果不能在战前剪除此人,到战场上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倒还不用担心。”听吴羽这一劝,霓裳子轻吐一口气。

说来若非那女子一昏清淡如水,仿佛根本不是来帮忙的样子,让马轩都很难订计划将她的实力做最大限度的利用,光是这令人看不透的女人就让霓裳子不敢妄动了。

倒不是她真这般没有胆识,但霓裳子身后的锦裳门既是她的后台也是她的负累,若非还得为这此同门负责,独行江湖虽然危险,却也轻松许多。

“那女子话已先说了,她只听调不听宣,到战场上要怎么动作、是否要下杀手,绝不容马轩等人干预。”

虽听那女子这般说了,吴羽和霓裳子还有窗外的邵雪芊,可都没真的放下心来。江湖中人脾气古怪的所在多有,即便参与会盟也只保证会帮一方出力,但要怎么出力、出到多少力,就看那人怎么想了。

即便以马轩现时的声威之盛,能对一此小门派颐指气使,但若那黑衣女真是云深阁来人,后台硬得可怕,马轩也不敢妄加指使。

但敌人终归是敌人,想到连现时的马轩都不敢惹的女人在战场上相遇,也不知要花上多少人力才能将其解决?事后还不知会否有后遗症呢?

“既是如此……道长能不能想方设法,将那女子调离黑道联盟的大军,便是……便如当日曹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让那女子走另一条路奇袭威天盟之后?到时我再在路上想点办法……”

听吴羽这么说,霓裳子还没反应,窗外的邵雪芊已经忍不住摇起头来。

一来现在可不是显摆当时功劳的时候,二来这种设陷阱对付敌人的方法在战场上常用,但在江湖上仍然算是邪道。当时君山派是因为生死存亡之秋才不得不这么做,现在的威天盟可没有当时君山派那般困窘,若还使这一招,也不怕传了出去会令人心寒?别人不说,少林寺的高僧们可未必受得了。

“若你想这么做,倒不是没有可能。”虽是一般的轻声细语,但不知怎么着,在邵雪芊耳里听来,霓裳子的声音之中竟有一丝压抑着的怒气,不过仔细一想便即恍然。

当日霓裳子也是在吴羽的诡计下吃过亏的人,何况若非那一战弄死了曹焉,也不会有现在马轩的得势。听他旧事重提,也难怪霓裳子心里不喜,只是她终究是做大事的人,理智还占了上风,挨了是她怕早要发作。

“马轩想必也不喜欢有这么个不受指挥的人在眼界里,调了出去……也算是个不错的打算……”

“既是如此,就麻烦道长费心了……”话才说完,吴羽手上一用力,将霓裳子往怀里一搂。

这妖妇外貌高贵雅致,彷若仙子下凡,骨子里却淫媚浪荡,这等反差使得她的诱惑力更增。方才她坐在自己怀里肆意摩挲,早将吴羽的淫欲拉了起来,现在正事说完,哪有不对她下手之理?

只是大出意料之外,吴羽才一动手,只觉怀中一空,霓裳子竟已窜了出去。

不知她怎么整理的,本在吴羽怀中被弄得衣衫不整、春光外泄,竟是一旋身间已恢复平常的整齐,独独脸上还浮着半团红晕,不知是真的意犹未尽,还是故意装来逗吴羽的。

“好公子哪……现在可不行,奴家还要办正事,等解决了马轩这厮后,以后贵我两盟的关系……可还远着呢,何必急在一时?”

“这……也算正事喔……”嘴上微一苦笑,虽知霓裳子浪荡风尘已久,自己的挑情手段未必征服得了她,却没想到她竟是一点不受影响,身为男人实在失威:“这正事……早晚要寻道长干的……”

“若公子能将那晚的妻妾们一起带来,奴家倒很想试试……再次被公子吃干抹净,连精带心一点不剩地被公子吃掉的滋味,只是……现在公子房里空虚,奴家可怕得紧……怕一不小心是奴家把公子给吞下肚了……”娇笑未息,霓裳子声音已去得远了,“公子还是找你的夫人们干正事吧……”

甚至不用低头,吴羽嘴上那丝苦笑已跳了出来。本来若论武功,他绝不在霓裳子之下,真要追起来,霓裳子未必这般容易逃脱。

但他没想到已经煮熟的鸭子竟然还会飞掉,一时失了先机,加上霓裳子这女人逃便逃了,穿窗而出时竟一把将躲在窗下的邵雪芊丢了进来。

比吴羽更没准备的邵雪芊惊醒之时,人已到了吴羽怀中,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还带着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香气,满溢的情欲气息董得她一时全忘了挣扎,等到想起来时,霓裳子早去得远了。

方才霓裳子与吴羽浓情蜜意,外头看着的邵雪芊又妒又羡,腹下欲火早已蒸腾,哪里想得到霓裳子竟还能悬崖勒马?更没想到的是霓裳子走便走了,竟把自己丢了进来!

本已情动难挨的邵雪芊一下便挨进了不知占有她多少次的男人怀里,只觉浑身酥软,一时竟站不起身来。

“哎……不……不要……你……啊……坏人……”

本已被霓裳子贴体摩挲诱发了兴,虽说这带刺的玫瑰竟然逃得掉实大出吴羽意料之外,但她临走之前还不忘把窗下偷听的邵雪芊扔进自己怀里。

虽说是为了不让自己追去,但情欲既起,又有佳人投怀送抱,身为男人哪里还忍得住?才刚在霓裳子身上肆虐的魔手,自然立时便转移到邵雪芊身上,逗得她步上霓裳子后尘,一时只能呻吟喘息。

感觉到吴羽的手时而在衣外轻抚,时而探入衣内,也不知是他对自己太了解,晓得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地带?还是他的手段太高明,让自己被碰触的肌肤都敏感了好几倍?邵雪芊只觉自己被那魔手诱得情欲勃发,本就矗蠢欲动的欲火奔腾起来,灼得每寸经脉仿佛都被欲火烧化了。

即便只是这样的肉体接触,已令邵雪芊压抑不住体内淫盅饥渴的本能,何况她刚刚才在外头看到吴羽是如何挑逗霓裳子的,那衣上皱折滑动的痕迹到现在还在她心上徘徊不去,现在却变成自己在他怀中婉转呻吟、扭摇不胜。

想到方才那淫邪的手段正毫不保留地施加在自己身上,就算她不像解明嫣那般爱想东想西,也够令邵雪芊难堪了。偏生愈难堪,体内那令她快乐享受的冲击就愈强烈,不知不觉间她已只能搂着吴羽,任他为所欲为,再也无法挣扎抗拒了。

“哎……坏人……求求你……现在……别这样……啊……”嫩滑的肌肤在他的麾手之下,仿佛每寸都被野火烧化,快乐得让邵雪芊再也无法自拔。只是她终还有半分理智,别人不说,现在的归离原内还有荣华大师在,甚至还有少林派的其他高手。

不知少林大师的神通能不能把归离原内外动静尽收耳目之内?要是被他们知道外表冷艳高洁,仿佛永不落人间的月宫仙子的自己,竟难抑情欲地在吴羽怀中婉转承欢,光想想都羞死人了,

嘴上不能不稍稍抗拒一番:“有……有大师在……”

“夫人放心……大师不知道的……”一边安抚着怀中娇颤的佳人,一边大施魔手,他原就是此中高手,身怀淫盅的邵雪芊又特别不堪挑逗,转瞬间便被他逗的神魂颠倒,若他真这么放过她,只怕才会惹得佳人娇嗔不悦呢。

“与其担心大师……夫人不如担心自己吧!在下被那淫荡道长诱出了火,现在……只想拿夫人好生泄火呢!此咧没有旁人相助,夫人可受得了在下的需求?”

“哎……雪芊……唔……雪芊受得了……嗯……大不了……大不了像她一样……被你……被你吃得干干净净……嗯……连精带人……都被你吸干算了……唔……”

娇躯被他逗得淫火高燃,又听吴羽这样露骨的调弄,邵雪芊早已饥渴到忘我。此时此咧,她可一点都不想被男人放过,就算真被捉好在床,也希望那是在她被男人干到泄身,神魂颠倒地在高潮仙境漫游之后。

羞人言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只觉体内的火跟言语一起冲了出来,既羞又美,那难以想像、难以言喻的滋味,真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啊……就……就是这样……唔……坏人……要……要了雪芊吧……亦……”

娇吟声中,只听衣裳窘翠声起,感觉到自己逐渐赤裸,体内的欲火却愈发蒸腾高昂,非但一点都感觉不到夜里的凉意,反而热得像是有火要喷出来。媚眼如丝的邵雪芊一俯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樱唇竟主动封上了他的嘴,加上纤手在他颈上搓揉,娇躯在他怀中扭摇,在在都是女子情欲奔放时的美丽反应。

“啊……好美……”不知不觉间,一丝不挂的娇躯已与他裸拥一起,当那肉棒昂然高傲地刺入幽谷之时,邵雪芊只觉浑身上下都美得发颤,明明那是已不知承受过几次的淫物、明明已经被他污过数都数不清的次数,可这回的滋味不知该说是久别胜新婚,还是在少林大师耳目下偷情的快活,竟令邵雪芊特别有感觉。

幽谷容纳肉棒之时,本能地紧缩起来,把那肉棒深深地往里头带入,火热灼烫的刺激,美得令邵雪芊险此哭出来:“好棒……唔……真是……美死雪芊了……心……”

佳人既已动情,吴羽岂还留手?他原本就被霓裳子诱得欲火高燃,知邵雪芊已值狼虎之年,又被淫盅影响,肉体着实需要男人的慰抚,而那侠女天生的羞意矜持使征服她的快感更胜一切,是以着意大展身手,诱得邵雪芊几近高潮,这才挺棒而入,果然令邵雪芊娇躯剧颤,差点没一交手就高潮泄身。

那几近高潮的幽谷本能反应,差点没令吴羽自己也乐到了极点。

虽说吴羽没怎么挺腰动作,可别的小动作却少不了,加上淫盅染身,那肉棒带来的刺激远较旁的男人强烈。轻咬银牙,勉力抑住呼叫的冲动,眯着美目的邵雪芊眼里只剩下他。

娇躯再也没有力气,所有的体力仿佛全都在肉棒与幽谷的款款摩挲之间消蚀殆尽,说不出的销魂蚀骨。那曼妙滋味令她只觉自己化成了一滩水,随着吴羽的动作浪荡飘摇。

尤其当吴羽俯下脸来,温柔的吻落在她肩颈之间,口舌滑动中那酥麻无比的快乐,令邵雪芊险此落泪。

“好夫人……在下可服侍得你好吗?”一边尽展口舌奇技,逗得邵雪芊欺霜赛雪的莹白肌肤像是被欲火烧透了般,透出亮丽的艳红,一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一双手也没闲着,虽说这姿势让他不好把玩邵雪芊那傲人美峰,只能用胸肌轻轻摩弄,感受那无比柔软又坚挺的美妙,但一双手在邵雪芊结实圆翘的雪臀上揉弄,带来的刺激也丝毫不轻。

尤其那处与幽谷如此之近,又结实得不像美峰那般柔软,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弄坏,吴羽力道用得大此,反令邵雪芊在微疼之中感受到愈发强烈的快感冲击。

幽谷像是被他内外夹攻一般,火辣辣地产生反应,把那巨大的侵入者紧紧包裹吸啜,再也不肯放松。娇躯美妙的抽搐不只带给吴羽强烈的快意,连她自己也似禁受不起。

樱唇酥软地贴伏在他脸上,似要断气般的喘息,像是要告诉他,她是多么地乐在其中,好像整个人都被情欲浸透了,再不愿从那深渊里爬起来。

“好……哎……没有……没有更好的了……”昏茫迷蒙之中,听着吴羽话语里的诱惑,邵雪芊娇滴滴地呻吟着,这才想起自己正被他好得爽快。

虽说羞不可抑,但那肉欲的快乐却令她愈发不愿自拔。反正话都出了口,又何必隐瞒自己的感受?“坏蛋……知道你……知道你喜欢这样玩弄雪芊……哎……你……你就动手吧……雪芊知道……会跟她一样……被你吃得干干净净……连精带人都……都留不下了……”

听邵雪芊这般娇声媚语,看她面泛红霞,说不出的娇美动人,成熟的胴体彷若八爪鱼般紧紧缠绕自己,完全展现出女体对男人的极度渴望,吴羽哪里不知这美妇已完全被自己给征服了?

他轻咬着邵雪芊小耳,用那热气和火热的言语,把已然情动的她逗得更加不知所谓。

“既是如此……在下便好好来……来满足夫人……保证夫人被在下这大肉棒干得神魂颠倒……再也不愿离开……”

“你坏……啊……”娇嗔地想槌他两拳,可粉笔才握旋即软了下来。

吴羽这一下硬顶,那肉棒狠狠地刺穿了邵雪芊花心,那既疼又快的滋味,美得令邵雪芊差点整个人都酥了。被刺穿的花心阴精尽泄,这般强烈的高潮,就算以往被吴羽淫玩之时也是少见。

她正迷醉在那无边无际的快意之中,却觉已深入体内、强壮巨大的肉棒,转瞬间竟像是更粗、更大、更热了几分,那火辣辣的刺激直透最敏感的深处,酥得她阴关难禁,连连泄身,连泪水都流了下来:“好棒……”

“还有更棒的呢……”一边暗运淫功,将邵雪芊的阴精尽情收纳,同时也以双修之道令彼此都大得补益,吴羽一边轻挺下身,让那肉棒更深竟、更强烈地探入邵雪芊子宫深处,搔弄着她的芳心,将她极少被男人拜访过的秘境美地,一分一寸地收了下来。

“若非夫人这般淫媚肉体,在下也难尽展所长……看夫人夹得这般紧,吸得这般舒服、这般想要,在下可万万收手不得……”

“哎,坏……坏人……你这坏蛋……讨厌……都把……都让雪芊这样了,还不忘调笑雪芊……”被吴羽说得娇羞不已,偏偏芳心满溢着却是酥腻的甜蜜,那般不堪入耳的淫语浪言,此竟听来却如此火热,令邵雪芊不由自主地娇躯火热,好像每寸肌肤都被欲火烧得更敏感、更有所渴望了此。

虽是羞人,却不能不承认或许自己真有淫荡的潜质,只是以往未被发现,才能保着冷月仙姑冷艳的外表,直到此时此咧才被他彻底开发,褪去矜持端庄的外貌,恢复淫荡妖媚的本性,任他为所欲为。

“罢……罢了……反正……唔……雪芊……雪芊什么都给你了……还……还被你刺得这么里面……呜……都……都顶到雪芊心肝里了……哎……坏蛋……拿出你的坏法子……尽兴的……整治雪芊…

…让……让雪芊泄得一滴不剩……全被你给吞了吧……啊……好棒……雪芊的心肝……你太棒了……好得雪芊直丢身子……一次又一次的泄……泄到什么都没有了……好美……怎么会这么美的……呜……坏人……雪芊以前…

…以前都白活了……好美……”

被好得神魂颠倒,邵雪芊用尽全身力气让娇躯与他缠绵不分,火热得像是想把整个人都融到他的体内一般。这般火热的性欲冲击,她是头一次尝到,偏偏那令人没顶般的窒息滋味却是这样美得令人心花怒放,一旦尝到了,就算知道继续下去只是沉沦,又如何能够浅尝即止?

她搂紧了吴羽,唇舌娇媚火热地与他缠绵吸咙,贪婪地只想把他的一切融进自己身子里来,仿佛那已深入体内的肉棒还不够似的,两人的身心再也没有间隙,只有水乳交融的情欲不住沸腾。

好不容易等到吴羽布施雨露之时,邵雪芊已舒服得整个人都瘫痪了,只觉子宫里头像变成海蔡一般,不住吸吮着那深入体内的侵入者,渴望得再也不肯放过任何一滴。这般快美滋味,真令人恨不得一辈子陷在里头,再也不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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