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荡天下[全]-10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天罡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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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那老者宝剑斜斜指来,正是自己剑法中的破绽之处。他连忙变招,但无论如何变招,总逃不脱那老者的掌握之中。那老者的剑法好似化成了一面大网,将姜秋华的剑法牢牢罩在其中。姜秋华手中虽有宝剑,却总是发挥不出威力。反而被那老者的宝剑所吸引,手中剑竟似滞涩起来,完全被那老者的宝剑吸住。姜秋华定睛看那老者剑法中的破绽。然而那老者手中的一口宝剑竟似化成了天罗地网一般,所施剑法之严密,竟然寻不到丝毫破绽。但那老者似也并非全力以赴,而且有时尚且手下留情。明明施展杀手,在贴近姜秋华身边时,却突然滑了开去。
那女子急得在一旁直喊,“老前辈,快!快!这一招保管叫那小子跑不了!哎呀!”摇头跺脚,叹息不已。
那老者笑道:“我这‘天罗地网八十剑’是专门用来破‘太清九式’的。莫说是你,便是赵骏那老儿来了,也未必能破得了我这口宝剑!小子,你这剑法使得太也不对。若是被赵云英那老头看见,非气死不可!你看你这一式‘九霄云外’,本应气定神闲,使有飘逸出尘之感。你却使得太过急促,失了剑法的原意。可惜!可惜!”
姜秋华心道:此人和我对敌,却又不下杀手,而且处处指点于我。他谈吐之间,似乎对这“太清九式”颇为熟悉,莫非与师祖有什么渊源不成?
只听那老者又道:“我看你天资聪明,然而对上乘剑法却嫌领悟不够。要知使剑之人,尤其是使内家剑法,最重要的便是‘剑意’,强调心神之定。出手时如太岳临渊,屹然不动。似你这般使剑,怎能算是使剑,只能算是劈柴!”
姜秋华心中一震,暗道:这老人所言甚是。使剑者重在剑意,而非剑势,确是上乘剑学精义。我以前对此领悟极少,此时方有茅塞顿开之感。他本来对这老者殊无好感,然而这一番打斗,竟似感情颇深一般。
忽听那老者道:“小子小心,我在三招之内必定取你性命!看剑!”
姜秋华心道:我二人相斗了这半天,你剑法虽高,这“天罗地网八十剑”虽然厉害,也并非是出奇地高明。要在三招之内取我性命,恐怕不易。
他刚想到这里,只听那老者一声清叱,道:“接剑!”说罢一剑当胸刺来。这一剑剑尖乱颤,宝剑所指之处,竟是姜秋华身上三十六死穴!姜秋华大吃一惊,这一剑之威,竟似不在赵骏所授的“天龙八剑”之下!他见这一剑来势万妙无方,变化不定,无从闪避。姜秋华灵机一动,使出一路“盘蛇剑法”来。这“盘蛇剑法”本是一路守势剑法,但经过黄山派六代宗师加以改进,已变成一路能攻能守,剑势凌厉的剑法。共分七式,号称“盘蛇七探”。姜秋华宝剑一转,在身边转了半个圈子,使出这“盘蛇剑法”来。这“盘蛇剑法”果然非同凡晌,饶是这老者剑光缭绕,迅如雷电,但一时却也穿不透这层层剑幕。
这老者暗道:我隐居数十年,重出江湖,竟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就算我未尽全力,可是若传到江湖上,定会说我庐某人如何如何。今日说得也够了,切叫他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这时,姜秋华也正在思量:这老者武功甚高,不知是什么身份,然而他似乎并无恶意,凭他的武功,我焉能与他走上这许久?他定是恩师的朋友,想要考验我的功夫。也罢,我便拿出来让他看看。
这两人都要拿出平生绝技来过招,姜秋华使出了赵俊传授的“天龙三剑”。将全身内力贯注其中,太喝一声,道:“着!”这一剑直刺向那老者。
那老者刚要使出自己的绝招,猛然见到这一式,大吃了一惊,暗道:姓赵这老儿把这路剑法也传给了他,可见对他之器重!这一剑来式万妙无方,又十分突然,这老者应付不及,他本来想拿出一些本事,叫姜秋华知道厉害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一剑来势突然,他不及思索,挥剑大喝一声,“开!”反手一撩,这一剑正搭在姜秋华的宝剑上,双剑一触,这老者顿觉剑上生出一股粘力,他凛然一惊,知道这一用内力,非同小可,不敢大意,右手软剑一挥,运上八成内力,与姜秋华较上了劲。
姜秋华只觉右臂压力巨大,宝剑几乎已被这老者震飞,他连忙运足内力,双手向上一扛,这才勉强将这口剑扛住。这比拼内力最是凶险,稍有不慎,就将两败俱伤,此时,两个都是进退两难。如若比拼下去,非待分出胜负不可,那时,两人都不会有好结果。但若要撒手,却是不能。除非有内力高于这两人之人用内功强行将这两人分开,否则照现在的情况,定然是两败俱伤。姜秋华的内力自然无法和这老者相比,然而姜秋华手中执的是一口宝剑,锋锐无比,比那老者的剑上占了便宜。再加上那老者与姜秋华本无深仇大恨,又见姜秋华本领高强,心中存了爱才之念,不欲将姜秋华致于死地,故而姜秋华才能支撑这许多时候。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二人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姜秋华暗道:看来今天是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不可。这老者远较我为深,我今天不死也要重伤。云华兄到何处去了,为何还不回来。他来了也好帮我的忙。
那老者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我虽然未出全力,但能支撑上这多时候,实属不易。不过如此拼斗下去,定然会有死伤,罢罢罢!我过些日子又要去和那人比斗,何必为了这一个毛头小子损耗内力,实在不值。何况他乃赵骏之徒,将来也许会是我的对头。我今日索性将他除了,也免得日后麻烦。这老者二十年前本为邪道中人,这二十年来受了度化,性情大变,但仍不脱旧日脾气。这一恼怒,杀机顿起。暗道:我不伤他性命,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他正要猛下杀手之际,猛然酒楼外如孤鸿经天一般飞进两个人来,这两个如鹰隼飞进,齐声道:“卢老英雄手下留情!”话音未落,只听“呛啷”一声,二人只觉手中一麻,宝剑全被震飞。姜秋华再也支撑不住,登登登倒退了几步,倚在栏杆之上,不住喘气。
那姓卢的老者挥了挥发麻的手腕,暗道:这两个人好深厚的内力啊!他这才抬起头来观看面前二人。只见这二人一人身穿白衣,面目清膺,另外一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姜秋华看得清楚,正是自己的兄长云华和毕凌霄!
姜秋华刚要上去招呼,旁边那女子却扑了上来,手指着姜秋华道:“师兄,他欺负我!”毕凌霄微微皱眉,道:“你又惹祸了是不是?你这任性的脾气,迟早要闯大祸。我告诉你在这好好等着,你偏不听!回头再跟你说!”姜秋华在旁边看了,暗暗咋舌,心道:我又得罪了人,她偏偏又是毕凌霄的师妹,这可就不太好说话了!他走上前去,对毕凌霄深施一礼道:“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毕凌霄连忙扶起,大笑道:“我兄弟数月不见,今日又在此重逢,当真是有缘!”姜秋华尚未答话,那女子嚷道:“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我又何必要你带,我自己会走!”说罢转身直奔出去。毕凌霄顿足道:“你怎可如此?”他一跺脚道:“罢了!”转身向姜秋华道:“兄弟,我身有急事,不能再和你长谈,好在时日无限,日后再聚,我先走一步了!”说罢急匆匆地奔了出去。口上喊道:“兄弟,日后再见,云兄,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再不回头。眨眼间已不见踪迹。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海中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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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苦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向姜秋华摆了摆手,也不说话,径直走到那老者面前,跪下嗑头道:“晚辈云华,叩见卢老前辈。三十年不见,老前辈身体还是如此硬朗,当真可喜可贺。”
那老者白眼一翻,并不答话,隔了半晌,才大刺刺地道:“起来。你是谁,我怎么不识,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云华起身笑道:“能将这‘天罗地网八十剑’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之人,放眼江湖,哪里还有第二个?晚辈出道甚晚,前辈自然不识,但晚辈于十九年前却与老前辈有一面之缘。料来前辈早已忘记了。”
“噢?”那老者挠了挠头,似是想不起来。
云华笑道:“前辈可还记得十九年前玉皇顶比剑一事?”
那老者甚是惊奇,手指云华道:“你……你怎知道?你是那人的弟子?”
云华微微一笑,道:“晚辈只是靠主人指点了几招,哪里有幸收为弟子?当时在场之人前辈都忘记了吗?”
“对了!对了!”那老者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小书僮!是也不是?”
云华微笑不语,显是默认。
那老者呆坐半晌,猛地站起,左臂暴长,五指直抓向云华右肩“肩井穴”。这一招去势巧妙,迅如雷电,眼见云华是万难躲避,姜秋华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险些便要叫了出来。哪知云华不闪不避,右肩微沉,左手上扬,二指直指向那老者腋下,那老者如若出手,便是自己将穴道撞了上来。但若收势,左腋下却必露出破绽。实是进退两难。云华这一招攻守兼备,出手妙到毫巅。姜秋华不由得心中暗赞:好功夫!
那老者招出半途,猛地收手,颓然叹道:“三十年了,我还是破不了他这一招!”坐倒椅上,再不说话。
云华张了张嘴,待想说话,却又停住。转身走到姜秋华,低声道:“你怎么会跟这位前辈打了起来?”
姜秋华苦笑一声,心道:这何尝是我愿意?这才将适才情由说了个清清楚楚,云华听后,点了点头,道:“来,兄弟,我给你引见一位武林的老前辈。”牵着姜秋华的手来到这老者面前,道:“兄弟,你猜这位前辈是谁?”
姜秋华暗道:大哥说他姓卢,难道是……他心念电转,连忙跪下道:“晚辈姜秋华,拜见卢天池卢老剑客。”
卢天池笑道:“起来起来。我适才与你动手,你不恨我吗?”
姜秋华站起身道:“前辈名为动手,实为指点弟子武功,指点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卢天池冷笑一声,道:“赵骏这老儿最得意的‘太清九剑’都传了给你,你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了?”
姜秋华道:“不敢。晚辈授业恩师乃铁伞奇侠高仇,赵骏是我的师伯。晚辈有幸得蒙师伯垂青,传授武艺,实是愧不敢当。”
卢天池道:“你不必谦虚。我看你天资聪慧,功底扎实,悟性又高。实是后辈人物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赵骏这老儿挑上你,算是找对人了。若不是你已拜师,我倒是想收过来做个弟子。算了,好事都叫他赶上了。”言语之间显得甚为萧索。
云华笑道:“姜兄弟虽不能拜师,但前辈日常指点,却是不妨。对了,前辈隐居三十年,这次忽然出山,为了何事?”
卢天池道:“我这次出山,是要找两个人比剑,顺便还要拜访一个老相识。”
“噢,前辈要找何人比剑,这次去又是拜访谁?”
“哼,一个便是你家主人,另一个乃是‘南海一侠’顾灵霄!”
二人听了以后,均吃了一惊,忙问:“前辈与顾灵霄比剑,却是为何?”
“不为什么,几十年前,我就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被他打败,这次我就不信,非要胜他不可。我刚才与你动手,弟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师父了。你家主人,我是不比的了。但这顾灵霄,我是一定要去的了。我二人一南一北,相隔万里,来去极为不便,他偏又不愿出南海,只好总是劳累我万里迢迢地跑来跑去。我这次去南海,顺便也去东海看看那司马昭昭。我二人虽不是好友,但总是相识一场,若是过家门而不入,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对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二人相视一笑,道:“我们与前辈顺路,正是去找那司马昭昭。”姜秋华便把前因后果向卢天池说了一遍。
卢天池气道:“这老小子越来越不成器了。罢了,待我和你们一起去,也去和他评评理,就以他的身份,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二人大喜,连忙叩谢。卢天池摆摆手,道:“谢什么,我也不过是顺路,去帮帮你们的忙。若是平时,我可没这闲功夫。”
云华道:“无论怎样,卢前辈若肯同行,我二人凭空得一臂助,岂不甚好?料卢前辈在此,那司马昭昭也不敢大胆妄为。”
卢天池道:“那也未必。我二人武功实在伯仲之间,几十年不见,他的武功进境我虽不太了然,但估计不在我之下。这次你们也要小心了。”
二人点头答应。三人下了酒楼,结伴而行,直奔东海而去。
三人一路前行,这一天便到了东海之滨。姜秋华远远望去,见海边已停着两艘小船。他心中一振,手指前方,道:“到了。”云华与卢天池向前一望,也甚是高兴。走了这许多天,总算是到了地方。三人快步前行,不一会儿便走到海边。一个黑衣汉子快步迎上前来,递上三张贴子道:“小人拜见云大侠,姜公子,卢老剑客。”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均道:这沈文彬好生厉害,在道上早已把我们探察的清清楚楚。连名贴都已经写好,就等我们前来。此人当真有心计!三人接过贴子,收了起来。那黑衣汉子又道:“赵老剑客,龙老剑客,高大侠,孟大侠,樊大侠等人均已到齐,就等三位驾临。三位请随我来。”三人跟着那汉子走到船前,一见这是两艘渔船,体积不大,仅能乘数人而已。每艘之上各有两名水手。那黑衣汉子一指,道:“云大侠,姜公子请上这艘,卢老剑客请上这一艘。”三人对视一眼,看这黑衣汉子不像武功高强之流,也不怕他耍甚花招,便抬腿上船。那黑衣汉子陪卢天池上了船。两艘起锚扬帆,向海中驶去。
那几位水手的技术甚佳,三人虽在风浪之中,却不觉有颠簸之苦。只觉甚是平稳。不由得心又放下了几分。卢天池对那黑衣汉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主人现在在哪里?”
那黑衣汉子陪笑道:“小的名叫沈三。是‘东灵山庄’的管家。我家主人正在庄内招待贵客,不能前来。失礼之处,还请老剑客恕罪。”
卢天池一摆手道:“好说好说。几十年不见,我那司马兄弟还好吧?”
沈三冲卢天池作了个揖,道:“托您的福,我家老主人身体清健,体力不比青年人差呢。”
卢天池捻了捻胡子,道:“那我就放心了。”
“承您关怀。”这二人在船上聊得热闹,那边船上的两位可就苦了。他二人一生长于陆地,对水性是一窃不通。不像卢天池自小在海边长大,精于嬉水。练得一身好本领。虽说驾船平稳,但在海中难免有一些颠簸,直把二人颠得连吐带呕,一颗心都似要跳出来一般。他二人想和那水手说话,但连说几声,那二人竟似毫没听见,好像聋子一般。二人也只好罢手。姜秋华放眼四周,见四面是水,白茫茫地一片。两只小舟处于其中,上下摇摆,真好似风中荷叶。此时风浪也愈来愈大,两只小船不住摇晃。姜秋华暗暗心惊,心道:他们若在此地下手除掉我们,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也不须他们动手,只要他们跳将下去,将船凿个洞出来,我们便只好坐以待毙了。
卢天池笑问:“沈三呀,这里离东灵岛还有多远呀?”
“回老剑客的话,还有三十里左右。”
“嗯。”卢天池点了点头,双目遥望前方,背向沈三,再不说话。
这时,那沈三左右一望,悄悄后退两步,猛然大喊一声,“动手吧!”话音未落,双足一点船舷,飞身纵起,跃入水中。那四名水手听见呼喊,将手中桨向水中一抛,也齐齐跃入水中。卢天池眼疾手快,听见沈三呼喊,便知事情不好,猛然转身,双掌齐出,一掌击向沈三,另一掌击向两名水手。但这几人显然学过武功,动作灵敏。饶是卢天池出手之快,却也未抓住他们。那掌风打向水中,直打得水花四溅。
姜、云二人正站在船边大吐,听见沈三呼喊,心知不妙。连忙转身,但已晚了。那两名水手已跳下水去。二人一齐出手,也未抓住他们。二人都不会水,处在这茫茫大海之中,饶是他们胆色再壮,也不由得微生惧意。此时风浪更大,将小船打得上下颠簸。二人连站都难以站稳,更不要说去划船了。
卢天池毕竟阅历丰富,经验老到,虽处危境,但并不惊慌。运起内功,牢牢立在船头,将舵把住。高声道:“二位小兄弟,不要害怕!快快将船稳住,不要让他沉了!”
姜、云二人强压心头之苦,连忙过去牢牢将舵把住,小船这才稍微稳住,二人才算松了一口气。卢天池又高声呼喊:“快劈下两块木板,当作桨使!”二人忙依言而行,刚要动手,忽听卢天池大喝道:“鼠辈大胆!竟敢凿船!”话音未落,一掌向下劈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股血冒了上来。但随即便听水下有数人远远游去。只听远处传来沈三的声音道:“几位少歇,一会儿去和海龙王见面吧!失陪了!”最后声音已细不可闻。卢天池连忙察看船底,已被凿了数个大洞。他一边向那边高呼:“快快将洞堵上!”一边赶紧来堵船底漏洞。姜、云二人也连忙动手。但实是堵不胜堵。堵上了这个,又漏了那个,堵上那个,又漏了这个。不一会儿,船底已漫起一尺深的水来。姜、云二人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虽在江湖上屡惊凶险,但如此情景却还是头一次遇到。
卢天池察看四周,也是黯然失色,心道:难道我今天竟要丧命于此?我若能生还,非找那沈文彬报仇不可!此时波涛更加汹涌,卢天池知道已然无幸,大喊道:“大家将船抱住,听天由命……”一个大浪打来,卢天池的船吃水已深,这一下直将小船打沉。卢天池翻入水里,半晌也未浮上来。姜秋华大叫:“卢老前辈!”此时船舱里的船已漫到了小腿,云华苦笑道:“兄弟,看来今日你我要死在一块儿了。”
姜秋华知道今日已然无幸,心知必死,此时倒也不怕了。朗笑道:“你我二人虽不能同生,但可共死,也不枉相交一场。”
云华朗声长笑,他行走江湖十余年,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全凭过人武功和机智胆识化险为夷,未想到今日竟然丧命于此。但他胸怀宽广,胆气豪迈。虽面临生死关头,竟没有丝毫畏惧。他放眼四周,风浪又起,数里之外却无一艘船只。知道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当即朗声长啸,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姜秋华也放声长笑。就在这时,又是一个大浪打来,正击在姜秋华身侧,船中吃水已深,这一下竟将小船从中打成两截。姜秋华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当即摔倒。他刚叫得一声:“大哥……”浪头扑天盖地般打来。他话音未落,嘴里已连呛了几口水,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只觉船身倾斜,竟似要沉。他心中大慌,但双眼已不能睁开,目不见物。他情急之下双手乱抓,似抓到了什么东西。也就在这时,他又连呛了几口水,只觉天旋地转,脑中一片晕厥,便已昏了过去……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夜入东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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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姜秋华只觉有风吹在自己身上,颇为寒冷。他微微睁开眼睛,一看四周一片漆黑,他暗道:我死了吗?这是在哪里?是阴曹地府吗?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只觉腹中不适,不觉哇哇大吐起来。如此吐了半晌,将腹中海水全都吐了出去,他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自己原来是在一个沙滩上。旁边有半艘残船,已破烂的不成样子,上面立在桅杆。他用力拍了拍脑袋,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昏迷之际,死死抓住了这根桅杆,这才随海水被冲到了这小岛之上。他再一看,自己的衣服都已湿透,还沾了不少沙子。他将外衣脱下拧了拧,又掸了掸沙土。这才站起来身,向四周看了看,一看此岛甚大,有数百里方圆。他暗想,此处不知是否有人家,应尽快找个地方,换套衣服,吃顿饱饭,再去打听兄长和卢老前辈的下落。不知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他见外衣已干,便穿上衣服,向岛内走去。
他刚走了几步,便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两人走来。此时天色已黑,本难视物,亏他内功精湛,双目锐利,虽在黑暗之中,却也能隐约见物。他心中大喜,刚想上去搭话,忽听其中一人道:“我说老张,沈管家在海上已经把那几个都解决掉了,岛主还让在这里瞎找个啥劲儿?那姓姜的小子又不是神仙,难道淹不死他?”
姜秋华听到此处,心中一动,连忙闪身躲在山石之后,凝神静听。
又听另一人道:“马兄弟,你不知道。我刚从大厅出来。原来那三个人没被淹死,凑巧少林寺的几个和尚来拜访岛主,路上正好碰见,把他们救了起来。可唯独不见那姓姜的小子,他们自然要向岛主要人。岛主也怕留下后患,这才叫兄弟们出来探察。”说着作了个手势,“岛主有令,见到那小子,格杀勿论!”
那姓马的伸了伸舌头,道:“咱们留意察看便是。”他二人一边说着,可就向姜秋华这边起来。姜秋华听了二人说话,知道云华和卢天池都安然无恙,心中暗暗高兴。但却也暗暗着急:原来此处便是东灵岛,这可如何是好?我一出去,便遭杀身之祸。但若藏在这里,终非长久之计,他们人手众多,焉有搜不到之理?对了,师父他们正在岛上,不如去找他们商议。但这岛这么大,到哪儿去找?恐怕没有找到,早就被他们杀死了。对了,这两个人看上去不像武功强劲之辈,不如擒住一个,逼问下落。对!就这么办!
这时,那两个人也已走近,那姓马的眼尖,一眼看见地下的破船,连忙叫嚷:“老张,你看这是什么?”
老张过来一看,忙道:“这是一艘残船。那姓姜的小子肯定来到了岛上,赶紧向岛主报告!”
“对!”那姓马的连连点头。忙从怀中拿出一枚火箭,扬手欲放。姜秋华心知事情不好,若让他示警,自己可没有好处。连忙大喝一声,“住手!”拨出腰中的精钢软剑,从山石后跃出,一招“潜龙升天”劈了过去。他知道若让他们缓出手来,自己必然无幸。所以一出手便是绝招。
二人一怔,“有人!”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只觉背后一凉,那姓马的已人头落地。老张一惊,刚要出手,但姜秋华的手更快,左手一伸,已点住了他的穴道,右手宝剑一横,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低声道:“不许动。一动便杀了你!”
那老张吓得魂飞魄散,颤微微地道:“大……大侠有何吩咐,小的无不遵从。”
“那好,我问你。你是谁?你家庄主现在哪里?”
“小……小的姓张,是庄主帐下的小头目,庄主现在在大厅中见客。”
“见得什么客?”
“是这么回事。我家庄主半个月前回来,说是劫了一批镖银,数目不小。让我们严加看守,说以后必有人来讨。大厅里那拨人就是来讨镖银的。”
“里面有多少人?都是谁?”
“里面有十五六人,僧俗都有,我也不认识。”
“那大厅在什么地方?”
“您从这个地方出去,一直往前走,走上十五里,见到一座小丘,向左走十里,就能看见一座高山,那是我们岛中最大的山,占全岛的半数地方,那山上的最高的山峰上面,就是我们岛主的客厅了。不过,这一路上都有哨卡守卫,要过去可不容易。”
“成了。小爷要过去,自有办法。”说罢便是一指,点在他的昏睡穴上,那老张一声没吭,登时便倒在沙滩上。姜秋华心道:看你答的爽快,饶你一命。连忙将他拖到山石后面,找个隐蔽之处放好。又把那姓马的尸体连同那半截沉船一同拖下海去。办完这一切后,他拍了拍手,把软剑往腰中一插。便蹑手蹑脚,轻步往岛内走去。
途中果然像老张所说,有不少哨卡,他凭着过人武功和机智灵敏,竟均一一躲了过去。但也费了好大功夫。这才来到老张所说的那座高山下。他抬头一望,不禁吃惊。此山之大,虽不比中原各大名山之雄伟,却也极为少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我倒不知一个小岛上竟会有如此大的一座山!他仔细一看,有一座山峰最为高大,想来便是那大厅所在之地。他又捉了个人拷问了一下,确认无疑之后,便轻手轻脚,从山后爬了上去。他知道山前道路陡峭,守卫森严,过去极为不易。倒不如从山后上去较为安全。但这样又费了老大一会工夫。他爬到山峰之下,再仔细审视这座山峰,一看这座山峰极为高大,而且甚是陡峭。峰后一面便是万丈悬崖,底下云气缭绕,不知有多深。他不敢多看,从峰的侧面爬了上去。爬到峰顶一看。这峰顶足有数十丈方圆,煞是平整。那大厅便建在悬崖之侧。他见大厅门前灯火辉煌,守卫森严,不敢多看,心想:我现在是出去与他们见面呢?还是不动声息,先探查一下动静再说?他毕竟少年心境,虽身处险境,却不惊慌。暗道:我不如先藏起来,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再露面也不迟。反正已经到了地方,还怕那些人不成?
他不敢出声,避过守卫,轻轻来到窗后。向后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他身后数尺之后,便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他暗道:我可要小心,不要跌了下去。他用手在窗上捅了个小洞,屏住呼吸,向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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