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繩緣[全]-19
109。救灾人在绝望的时候,突现生机,那怕是海底捞月,也要试一试。
正当台下人雀腾鼠跃,兴奋不已的时候,老族长用木拐杖咚咚敲了几下戏台地板,
村长立即声嘶力竭喊叫,请大家安定下来,老族长问:“新媳妇。这件事关系到
全村几百口子的性命,你有几成把握。”
这绳绑得实在紧,颈脖上绳勒得我说话很吃力,上气接不了上下气。我努力
把反吊在背后的手往上抬了抬,减轻一点颈脖上的压力。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
为公公那条恶狼保守秘密了。我竭尽全力大声对台下人说:“其实,我们村里已
有人做这种买卖了。我公公家用长生果换的大米和布料,把阁楼都堆满了,不信
你们去看看。”
台下人一听,轰的一下同炸开锅一样。村长好半天才把大家安定下来,我喘
口气又大声说:“这几个月,他安排婆婆和我,天天采挖长生果,把泉眼上面的
都挖完了。我们在那儿根本不是挖什么蛟蛋,他是在骗大家。”
村民们给我几句话激怒了,大家遭灾挨饿,他在那里偷偷发财。老族长听我
这样说,点了点头,回到椅子上。同村长和台上人简单商量一下,村长到台前宣
布,从今天起,禁止任何人上山,由村里派人守在山口。待今晚村委会制定规章,
统一安排采挖和运输,明天就挖长生果,开展生产自救。
散会后,族长把村里长者和村委会干部叫到祠堂议事厅,把我也押去了,跪
在族长面前。族长对我说:“新媳妇。你公公举报你是女妖,他大义灭亲,我们
不能不信。按族规,女妖是一律交到祠堂关押,待村民们审判后,投入河中深潭
淹死。我们得按族规办,所以暂不能给你松绑;若你真有心帮我们,让我们度过
这一劫,这证明你是有善行的女妖,免你死罪,给你机会返回你来的地方,好好
行善积德。但在未离开本寨之前,要锁住你,以防不测。现在你把救苦救难的好
主意详细谈一谈,我们好作安排。”
听了他一席话,我惊出一身冷汗,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迷信的地方,难怪
公公他那样有恃无恐,若不是我策略对头,我恐怕难过今天晚上鬼门关了。一天
没吃没喝,这束腰己除,肚子好像空了,又饥又渴。于是我对他们说:“我渴死
了。各位行行好,先给点水喝。”
老族长吩咐给我喂了一碗水,我润润嗓子,再将我的计划告诉他们。
明天首先派三个体力最好的,先挖三百斤长生果,去龙口县找钟老板换一百
五十斤米,回来解决家已断粮的特困户,并与钟老板约好,第三天派一部汽车拉
一车粮食到山那边梅林乡,我们这边发动所有能翻山越岭的劳动力,背长生果过
去,把米背回来这样,二天一次,先换三个月口粮回来。以后各户分片包干,各
户承包一定数量长生果树自挖自卖。对十年以下幼树和深山的长生果树一律封林,
任何人不得挖掘,作备用林。
为了不损伤树体,每次开挖不得超过四分之一。十年以下幼树不要挖,挖了
对方不收。对品质问题要把好关,长生果茎块不破不裂,当天挖当天送,不能因
为品质问题造成对方拒收。
村长他们很赞成我的计划,但他们不知道山后有设有路,他们都未走过。老
族长回忆了半天,想起来。他还是听先辈们介绍的,很早以前太平军石达开残部
曾为躲避清军追杀,从龙口突围,无路可走,迫不得已翻过寨后高山来到神仙寨。
在翻越的时候,用军刀开出一条山道,为怕清军知晓,就封闭了这条小道。听传
说,石达开后来就隐居在神仙寨,活了一百多岁。他的后人为防清庭追剿,改姓
胡;那些封路守道的太平军也都改姓胡,后来常年在山上采药为生。原来寨里人
姓吴,所以胡姓应当是太平军后人。寨里胡姓采药人世代相传,只有他们几个知
道这条路。族长当时就请胡姓的村干部去做他们的工作,开出一条通往龙口的运
输线。
为了控制好品质,村长他们决定在通往龙口山口专门为我修一间房子,一方
面作为关押我的地方,另一方面对每批运往龙口的长生果进行品质检查,并要我
经常到各户开挖地核查,是否按村上要求采收。
上午快散会时,有个男人挑了个担子走进来,一头是刨子、锯子等木工,工
具另一头是两块木板;这木板约一寸厚,树心是紫黑色,渐渐过渡到板边由红到
黄。来人放下挑子,恭恭敬敬地对开会的几个人说:“老族长,各位大佬。听村
长交待,找了几块野山桃树板子带来了,工也带具来了。”
村长站起来说:“很好。这桃木板很稀少,吴木匠,只有你能找得。”
“村长真给你说对了。还是十多年前的一次大水,我家老三在河边检了一棵
山水冲下来的大山桃树。他叫我一起到河边,锯成几段弄回家。这种树又硬又沉
重。今天你要得急,我和老三忙了二个多钟头,才把这二块板锯开,刨光。现在
送来了,工具也带来了。不知你老人家要做什么东西。”
村长指着五花大绑,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我说:“你给她做一幅枷。”
吴木匠看了我一眼说“呵!给女妖做一幅枷。做什么样的?”
“同上次一样那种,双手也锁在枷上的颈手枷。”
我吃惊地望着村长,上次同水仙演戏我知道,带着枷的滋味。行动、吃、睡
都受到严格限制;水仙只带了一天一夜,就受不了,要我长期戴,实在有些害怕。
带着哭泣的声音对老族长哀求的说:“族长。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能耐。
不可能妨碍谁。我双脚己钉上铁镣,想逃也逃不掉,这枷就不做了吧!求求你们,
这枷带着好难受啊。”
老族长笑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白胡子,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看怎么办?”
村长说:“这个女妖,念到她对村里一点善心,不沉潭也是万幸了。但她若
本性发作,那对村里祸害就大了。所以必须要制住她。这桃木是镇妖利器,给她
戴上桃木枷,她的妖术就用不了,有备无患。还是用桃木枷镇住她,保一村平安。”
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我听了伤心的哭泣起来,对这个古老的村落,还相信山
神、女妖这种迷信落后的东西,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能不把我沉潭淹死,已是我
三生有幸了,谁叫命运这样作弄我呢。
老族长沉思一下说:“村长说得有理,但善良之心人人都有。一个女流之辈,
整天扛着枷,确对生活不便。吴木匠。你做两把桃木剑,挂在马上完工女妖的屋
里。一把挂在大门,一把挂在后门口。她在家时可以卸下枷,但外出时必须戴上。
这件事由监管的人负责。对于监管,可以各户自动报名,村里给报酬。”
又有一人插话说:“这报酬从那儿来,村里没钱。”
“她刚才不是介绍了长生果救灾方法了,若可行,可从中抽点费用。若骗人,
那连枷带人沉潭,就没有费用了。村长你在这里监视,把枷作好,我困了,没有
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老族长和他们走了,村长交待了吴木匠几句也走了。
吴木匠走到我身边说:“姑娘别哭了,人遇弯腰树,不得不弯腰。我是不信
胡老二那个吝啬鬼胡说八道,你是什么女妖。你若早把长生果的事给大伙透出来,
他无法一个人发财,还不会把你往死里整。你放心,我把枷上锁你颈子和双手的
三个孔,尽可能打磨光滑一点,你戴着不难受。”
吴木匠立刻动起手,我看着他为我制枷。中午时分,祠堂外面传来一阵阵,
有节奏,当啷,当啷熟悉的带镣走路和两个女人谈笑的声音。我一听有一个是芙
蓉,我朝大门望去,不一会两个挎着竹篮的妇女谈笑风生地走进。来其中一个说
:“小五子。我给你送饭来了。”
这是个三十多岁女人,生得小巧玲珑。她把饭篮交给吴木匠,就同芙蓉一块
儿来到我身边,用小手摸着我缠满绳索的上身。对芙蓉说:“你看他们多狠,把
人绑成这样,颈子上的筋都勒鼓起来了。当初人贩子把我也这样,不知多难受。”
芙蓉说从饭篮中将饭菜拿出来,对我说:“玫瑰。我家是第一个报名来看管
你的。我这给你送饭,家里已快断粮了,只能做点长生果茎块和米熬的粥给你吃。”
我听了很惊奇。对她说:“你知道长生果能充饥度荒?”
“知道。祖上传下来的,但全吃不好,要有粮食或肉食搭配才行;吃多了,
人很难受,四肢无力,全靠它度饥荒还是不行。”
110。桃木枷听了芙蓉的话,认为她讲得很有道理。长生果是保健品不是
食品,就同人参不能当饭吃一样。吴木匠老婆坐在吴木匠身边,手摆弄着脚镣铁
链,眼直勾勾的看着我。悄悄对她男人说:“你看胡家媳妇,那身衣服真漂亮,
人也长得好看。就是给麻绳绑着也迷人。我看她没有一点妖气,不像害人的女妖。”
吴木匠瞪了她一眼说:“不要乱讲,给祠堂里人听见,拿你也去沉潭,我可
救不了你。”
这个小女人吓得不敢吱声,看着芙蓉给我喂饭。待我和吴木匠吃好饭,芙蓉
叫吴木匠小女人先走,她在这里陪我,并要送我到山口专为我做的房子里去。
“直到下午太阳快下山时,桃木枷才做好。村长下午早来了,看枷做好,就急不
可待地先用桃木枷将我的脖子扣上,再解开我身上的绑绳。把我刚刚从绳索绑缚
中解脱的,手腕上密布紫红色绳痕的双手拿到前面来,锁在枷的前面。
吴木匠手很巧,他制造桃木枷更像一件木雕工艺品。他首先用半浮雕的工艺,
把板面挖成昴首弓腰龙的形状,张着的龙嘴挖成半园,两块板是两条龙,两条龙
口对口合起来,正好咬住我的脖子,龙尾挖一个洞,一只后腿是话动的,可活动
的后腿龙爪合上,正好卡住这个洞;我的手从洞里伸进去后,龙爪卡过来,用插
销固定,把我手腕锁住;从外表看,好像是龙爪把我的手紧紧扣住。两块枷板是
由一根横穿的插销板,穿过暗销连接起来。插销板一寸宽,半寸厚,尺寸做得正
好。插的时后,要用木锤敲击,才能穿进两块枷板的插销眼槽,两块枷板的板缝
是公母榫,两块枷板就合起来天衣无缝。在板缝的两端龙头和龙尾处,装有铰链
可以上锁。
将枷把我戴好后,村长拿出两条画有符的黄表纸封条交叉贴在枷缝上,将木
匠新做的两柄桃木剑交给芙蓉,又对她千叮嘱万交待一番,和木匠一起走了。最
后祠堂只剩下我俩,她将我扶站起来,我两个膝盖,由于跪的时间长的原因,痛
得伸不直,站不稳。芙蓉扶着我,我咬着牙慢慢挪动着带镣的双脚,一步一步走
出祠堂。
吴木匠的许诺果真,对现扣住颈部和手腕的三个孔,果真打磨得非常光滑,
尺寸做得恰到好处,不松也不紧,这样人好受得多。上次水仙戴枷就是这三个孔
卡得紧,折腾得她死去活来。这桃木坚硬结实,比一般木料重,这枷少说也有十
来斤,扛着这是有点沉。上了村里大路,已是黄昏。晚霞将西边的天空染成红彤
彤的颜色,将山头也抹成桔黄,河水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彻的河水在晚霞映
衬下,闪烁着金光。神仙寨还是往昔一样,美丽、宁静。晚炊的轻烟,从村民家
冉冉升起,往上汇成轻纱般的薄雾,漂往山腰,这里还是那样幽静,神秘。仅是
在泥石流毁坏的田旁,站着那三三二二手持锄头的农民,发出无可奈何叹息声,
才感到这宁静中的沉闷和神秘中死神的阴影。
村中大道上,洪水带来的污泥已被后来的雨水冲刷干净;大小石块已被村民
清除。当我披枷戴锁地出现在村中时,有的同避瘟神一样逃避我。但更多饥肠辘
辘的村民,拦下我反复追问,长生果换粮食的可信程度。粮食对于灾后的神仙寨
几百口人太重要了。
在公开场合,我戴着枷,仍耻于见人。这种龙形枷,据芙蓉介绍,是专锁妖
魔鬼怪的。从心底我感到一种自己被侮辱感觉。在这里,这龙形枷是一种耻辱的
标志,所以现在怕见人,特别是神仙寨里,大部分对我来说陌生的人。故我坚持
芙蓉走在前面,我低着头跟在后面,尽快赶到山口新建的小屋。
“进来吧!”芙蓉推开吱吱作响的院门,对我说:“宝儿。你在那里,妈妈
回来了。”
“妈妈,妈妈。”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扯拉着一个五十多岁婆婆,从屋里蹦
蹦跳跳跑出来。直嚷囔说:“妈妈。给我带来吃的吗?我饿了。”
原来芙蓉把我带回她的家。我这模样同死牢囚犯一样,真不好意思进她家门。
老婆婆看见我,走出院门一手挽着我的胳膊,一手拉着小孙子,亲热地说:“进
院吧!姑娘。这么漂亮的媳妇,胡老二为什么非要往死里整。我才不信你是什么
女妖呢。”
小孩瞪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说:“奶奶。这姑姑颈子上架
一块板干什么?她不累吗?”
我看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孩,走进院子,在他面前蹲下来。对小孩说:“姑
姑到你家来,高兴不高兴?”
“高兴。姑姑好穿得好漂亮,真好看。”
听到小孩天真的回答,看到他营养不良菜色的小脸,我很难过。芙蓉的日子
很难过,从小孩气色看,她家可能快断粮了。芙蓉把我拉起来,扶进屋叫我坐下
来,小心地揭起枷上封条,用村长给的钥匙打开枷两头的锁,用菜刀捌开插销,
将我的枷取下来。我十分不安地搓搓手,活动了一下疆硬的手臂。对她说:“到
你家来,己对你不利了。再解开枷,村里人会惩罚你的。”
“不管他们,你赶快洗过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不亮,我们就要起来,好
往山上赶路。”
芙蓉是个行动果断有主见的女人,她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吃了一点
长生果粥,洗完澡,芙蓉就安排我休息。从昨天下午被绑到祠堂到现在,未能休
憩一下,所以能无束缚地睡在床上,舒服极了,很快进入梦乡。
“玫瑰。你醒醒!”
睡梦中有人摇动着我的身子在喊我。我睁眼一看,是芙蓉。她一身上山干活
的装束。我赶快起来,她带我到灶房洗漱好,就领我到了堂屋。我走进一看,堂
屋黑压压坐满了人,有一个在昨天上午审判我时,坐在戏台上的长者也在。我吓
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长者站起来说:“胡老三新媳妇,不要害怕。昨
天上午你说得话我相信。在这大灾之后,胡老二那种有恃无恐,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知道他肯定不缺粮。他田少,去年收的稻谷不多。每年他是村里最先缺粮的,
他肯定有其它来源,所以我认为你说的长生果换粮食这件事是可信的。”
但今天来的都是吴姓,是村里最缺粮的人家。昨天安排胡姓副村长找那三个
胡姓采药人,要他们公开后山小路,被他们拒绝。他们借口胡姓祖上遗训,不得
公开小路秘密。但他们答应换粮之事,可由他们四人包下来。但从胡老三的为人,
不是我在他背后说长道短,我们实在信不过他。可能等不上他们的粮食,我们都
饿死了。姑娘。胡老三即污蔑你是女妖,他决不可能放过你,也不会让你的长生
果救灾顺利实行。但这个计划关系到今晚到这儿来的几十个家庭一百多人的生死,
所以我们要另想办法,确保救灾办法实施。
姑娘。虽然我们相信你,但这救灾救人天大的事,要你当着这几十个家庭人
的面,给我们再一次保证,这长生果有人收购是真的,而不是你为了救自己,胡
编出来骗人的。“听了吴姓长者一席话,。我的极大震撼,并不是每个山民都是
那样善良,发天灾不义之财的人大有人在。这个长生果救灾行动也关系到我的生
死,要尽最大可能保证成功。我走到大家面前,非常诚恳地说:”各位父老。这
场大水威胁了这么多乡亲性命,就是牺牲了我自己,能救大家,我都心甘情愿。
有一件事,就是对我公公也没实说。我现在告诉乡亲们,龙口县收购长生果的是
我家世交,只要是我的货,他不可能不收。他要得量很大,就凭在座的每个人每
天都送,都满足不了他的需求,这一点请大家放心。“
乡亲们知道后,都兴高采烈。原来昨天他们听了我的话后,都急不可待地上
山挖掘了不少长生果。剩下的事,是怎样送出去。按照他们商定按计划,除胡老
三外,村里先安排另外三个胡姓采药人要去龙口卖长生果,他们打算背着长生果,
偷偷地跟踪那三个胡姓采药人,找到后山小道,也去龙口。但是否可行,大家争
议很大。
有一个自称与胡姓采药人关系很好,常来常往的六十多岁老人介绍说:“这
事有好多年了。有一次,和无意中听他们谈话中透露这条小道,是经过后山一个
很隐蔽的山洞。由于他们自己平时都很少走,洞口给荒草和杂树长得看不见了。
他们几个轮流去砍了几天堵洞杂树,洞才能进去。为砍树清洞口,他们都不想去,
认为这条道已没有价值,互相推委时,我正巧去找他们,听见只言片语,看我来
了,就只字不提了。”
吴姓长者说:“仅知道小道从山洞穿过,但不知道洞口在那个山沟。后山有
那么多山沟,是无法找的。而且他们只要发现我们跟踪,是会想法抛掉,决不会
让我们跟着。听胡姓副村长说,他去找他们的时候,胡老二也在,他们四个在鬼
鬼祟祟的商量什么,连副村长也不让知道。肯定不是好事,指望他们肯定要坏事。
还是从顺河下山出水洞口,到大弯村大路想办法吧,别指望那条近道了。”
其他人也认为,虽然路远时间长点,但是最可靠的办法了。但又有人说,顺
河下山路冲毁了,一个人走都困难,不可能背多少长生果出山。而且路上还要花
费用,卖的钱还不够路上花的,怎么可能救大家。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都很难办。有人说,干脆大家都下山出洞要饭去。但
这些上脚镣的妇女、老人和小孩出不去,又怎么办。屋里几十号人都唉声叹气,
一筹莫展,堂屋里死一般沉静。
111。白马沟看到这情况,把希望全寄托在胡老三他们身上,是水中捞月。
当我苦思苦想,想其它办法时,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一件事。公公出售长生果
十天左右,钟先生未收到我的信息,拒付公公货款,并扬言再回应不收货时,那
天公公发急了,没回家,直接在山上找我们。我发现他是从泉眼正对面那条山沟
过来的。平时公公不让我知道他从后山那条山沟出来,都避着我,直接回家。如
是我兴奋起来,高兴地脱口而出地说:“唉呀!我有办法了。”
这不亚于平地一声雷,大家都抬起头,迷惘地看着我。
“我公公每次都是从泉眼正对面那条山沟过来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说:“白马沟。”
我继续说:“我公公每天都去,几乎有一个多月了,肯定有他走路的痕迹。
以前没有人知道长生果能卖钱,也不可能有人去走那条道,所以他不会毁灭掉他
走过的小路。这条路肯定直通洞口,但天亮后,他们今天去,肯定要消除走过的
痕迹。为了彻底清除痕迹,他们不会在夜里,而在白天。只要赶在他们前面,就
有可能找到路。”
吴姓长者激动的站起来说:“白马沟,沟深草密,人迹罕至。只要有人走,
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吴天朋。你们老兄弟几个,都是打猎出身,肯定能找到路,
顺路就能发现洞口。你们马上回家,把家里那点米全煮了,吃饱,再带点干粮和
水出发。天明前,一定要赶在胡老二前面,到白马沟口,找到路。若找到路,发
现洞口,派一个人回来,再带第二批人去;若找不到,也要派人回来送信。你再
到泉眼山坡上守着,跟踪胡老二。”
人群里齐刷刷站起十几个人,领头的吴天朋,五十多岁,精明强干,他对长
者说:“大爷。不要说人在那儿走了几十趟,就是只野羊跑过一次,我都能跟上。
走!”
看他们要动身,我赶忙说:“请稍候。我写封信给你们,请钟先生多借点粮
背回来,以救燃眉之急。”
芙蓉对吴天朋他们说:“你们先回家准备吧!我公公也去,他把信带着。”
我笑着对芙蓉说:“也好。你家连肥皂都设有,我在信上加几笔,请钟先生
买点。”
吴天朋他们悄然鱼贯而出,一点声响也设有,以防胡老二他们发现。
等他们走后,我对吴姓长者说:“我们这是救命,要有绝对把握。顺河出洞,
大弯村大道这条路,我们也要走。”
“姑娘。这如何走。”
“不知大弯村有无粮食卖?”
“大弯村虽不通汽车,但通三轮机动车,应当有粮食卖。”
“我们派二个可靠的人,带少量长生果样品、我的信和一张借据,乘公共汽
车从青龙市到龙口,向钟先生说明我们的灾情,借点钱给我们。在大弯购粮,往
村里送。另多派人将大弯村到神先寨冲毁路段修好,以便运粮。”
吴姓长老疑惑地问:“你能借到钱买粮?”
“没问题。钟老板知道我这儿有长生果,他不怕我们还不起。”
“姑娘。太谢谢你了。你那是女妖,你是我们神仙寨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
放心,有我在,谁也不会害你性命。时候不早了,大伙要走了。我们安排芙蓉照
顾你。”
在启明星出现时,屋里老乡都消失在夜幕笼罩的村子中。屋里只剩下我与芙
蓉,我们相视而笑,我第一次看到芙蓉,发自心腑灿烂的笑容。我俩草草吃了点
东西,芙蓉拿出那幅龙形枷对我说:“女菩萨。别高兴太早了,你现在还是女妖,
来!把这个带上,准备上路吧!”
当她用枷把我锁好后,在我耳边轻轻说:“这副枷与你真伴佩,你带上好体
面,好迷人啊!”
我故作气恼地说:“胡扯。这枷锁在我身上,羞耻死了,那来体面?”
“不信?我给你照照镜子,你自己看。”
其实,我自我感觉也不错。但无法启齿。这也只能在家孤芳自尝,到外面抛
头露面还是不妥的。当然,只有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时,才有这种感受,否则只
有恐惧和悲哀。“东方己显出鱼肚色,山峦、村庄、河流、树木在黎明前的黑暗
中渐渐露出它们轮廓。村中的大路泛着白光,弯弯曲曲伸到山边。河面上的蒸汽
像轻纱,慢慢漂移到村中、山间,把刚在晨光中显露的万物又笼罩在一片白芒芒
的雾气中。由于心情舒畅,虽披枷带镣,走路也觉得轻松。芙蓉迈着娇健的步伐
走在前面,我带着脚镣铁链相互碰撞叮当、叮当有节奏的响声跟在她后面,清晨
的山村,寂静无声,这叮当的响声格外清脆。出了村,进了山道,山道旁树高林
密,光线又变暗了,路有些不平,还看不清,我双手锁在枷上,又拖着镣,不易
控制人的重心。遇到路面突然变化,我只能扭动着腰和臀部来保持身体平衡。但
这种动作拉动着阴部的那些环,不断刺激阴部那几个特别敏感的部位,弄得人心
浮气燥,想入非非。看到前面身体强健的芙蓉,突发奇想,她若是个男的多好,
那样在这荒野的山道旁,他看到一个如花如玉的姑娘,被枷锁束缚得毫无任何抵
抗能力,肯定会将我按倒在路旁来强奸我。我是多么想他这样做。想到这,顿时
身体浑身发热,脸颊通红,烧得人好难受。下身痒,手又抓不到,两只大腿互相
挤擦,这样环对阴部刺激更利害,阴道里湿得往下流水,身上大汗淋漓,全身发
软,再也走不动了,瘫倒在地。
芙蓉听到动静,回头看我躺在地上,转身就走到我面前,将我拉起来。关切
地问:“怎么啦?看你脸上这么多汗。”
我心虚的很,红着脸尴尬地说:“路不平,摔了一跤,吓得一身汗。”
芙蓉同情地说:“也难怪你。山道本来不好走,你又不是山里人,脚上带镣
行走本来就不便了,还披枷,怎么不摔跟头。来!我扶着你走,前面就到了。”
好不容易走到山口,从这里分出几条路,右拐是到泉眼,左拐到白马沟,直
走是上山路,通往深山老林。给我做的房子,在离路边五十多米一块地形平坦的
大草坪上。这里石多土少,长不了树,只稀疏的长些茅草。从泉眼下来小河沟,
绕这块草坪流过。村里人利用平整地面挖起的石块垒墙,用割下的茅草盖了房顶,
搭了个简单,但结实的小屋。大门是用胳膊粗的栎树制成栅栏状,门外面用铁链
锁上。里面除堆积搭房顶剩余的茅草,其它什么也没有。这实际上就是间牢房。
芙蓉打开门,我进去一屁股坐在茅草上,喘一口气。她也歪倒在草堆上,气
喘嘘嘘。这时天己大亮,我侧过身仔细看看她,脸色已大不如前,面黄肌瘦,营
养严重不足。作为一个家庭主妇,上要顾老,下要顾小,操劳多吃的少,真难为
她了。正在这时,山口方向传来脚步声,在这宁静的早晨,脚步声分外清晰。我
同芙蓉不约而同的聚精会神地听。这肯定是胡姓采药人,可真,脚步直接走到门
口。一个与公公年龄相仿的老头走进小屋,他背着一只沉重背篓,里面肯定装的
是长生果。他抓着我枷头上的两条龙尾,凶神恶煞地对我说:“小妖精。今天我
若到龙口换不回大米,下午休怪我不客气,非把你绑块大石头,沉到泉眼下面水
搪里淹死,除掉村里祸害。”
说完,抓住枷狠狠一推,我猝不及防,也无法抵挡,仰面带枷倒在草堆上。
然后他冷笑一声,扬长而去。我后颈给梗了一下,半天出不了声。芙蓉顾不上我,
翻身爬起来,追出大门。不大一会儿,她又急急忙忙赶回来。焦虑地对我说:
“玫瑰。好奇怪呀,他们没去白马沟,朝直往山上走,难道洞口不在白马沟?如
果是上山的路,那里面山沟可多,我得去跟踪他们。你一人待在小屋里,我把门
锁上,待会儿我回来。你在这儿不要害怕,门很结实,无论是坏人,还是野兽,
都进不来。时间来不及了,枷我就不开了,你忍着点。”
芙蓉锁上门就走了,我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她急匆匆走了,我的心一下
沉下来。难道那天公公也玩了一个花招,把我骗了?他从其它山沟出来,故意绕
到白马沟,再到我和婆婆这里来?他当时也没有这个必要呀。他要不让我知道,
完全可以先回家,再来。越想越可疑,如果胡姓采药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去向,
应当在路过山口时很隐蔽地悄悄过去,没有必要到小屋来大吵大闹。这肯定是个
圈套。我想到这,立马想把芙蓉追回来。但我披枷带镣,门又锁着,急得我先用
枷撞门,但无济于事。我想用脚踢门,门还没踢开,自己反而给脚镣带倒了。我
倒在地上,又急又悲伤,我变成一个真正死囚,锁在这牢房里,能有什么办法呢?
112。洞中之路果然,时间不长。我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芙蓉的怒骂和
哭泣声。我急忙挣扎起来,扑在门上,从大门栅栏里看到,二个采药人将芙蓉拖
过来,有一个人先跑过来把门锁打开,另二个人把芙蓉拖进来,抛到草堆上。其
中一个冷笑地说:“芙蓉。我们几个就知道,你抢着报名要求看管这个女妖,是
没按好心。想日夜守着这到后山必经山口,来跟踪我们,找到那条小道,这下跟
踪不成了吧。”
芙蓉毫不示弱对他们骂道:“你们这些千刀杀万刀砍的王八旦。你敢欺负姑
奶奶,看你们怎样收场。快把我松开,你们把我勒死了,好痛呀,快解开!”
我一看,芙蓉给他们五花大绑,从上身到双腿绑得同棕子一样,绳索深深陷
入肉中。她在草堆上拼命挣扎,这三个人毫不留情又拿出一些布条,将芙蓉的嘴
塞得满满的,她再也骂不出声,再用黑布条连眼带耳,一道又一道缠绕,将她眼
和耳严严实实堵起来。另一个人也拿出布条,对我如法炮制。我也陷入听不见,
说不出的黑暗之中。
凭感觉,他们几个走了。我用脚摸索去找芙蓉,一会儿用脚探到她蠕动的身
躯。我先跪下来,弯下腰,用锁在枷上的手去摸索她的身体。芙蓉也明白我的意
思,将头部往我手上靠,这样我很快找到她的头部,摸到了布条的结,虽然布结
打得很紧,但最后被我慢慢解开,拿掉她蒙眼堵耳的布条。她将嘴送到我手边,
我捏紧浸满口水的布条,用力一拽,布条给拉出来。过了一会儿,感到她用头在
顶我,我明白她的意思,侧身躺下。她翻动着,滚到我身边,用嘴咬我封口布条,
我头往后仰,口中布条松了,我用力把口中剩余布条用舌顶出去。给布条几乎塞
得脱臼的下巴,总算有了感觉,好一会才合上去。她又用嘴解布扣,好半天也解
不开,滴出的口水淌到我脖子上。后来她急了,咬住布结,往头顶拉,总算给她
拉松一圈,最后费好大劲,把绑在我头上布条松掉。她力气也用完了,身子一软,
重重地倒在草堆上,急促地喘着气。被麻绳勒得高高耸立的双乳,一起一伏,头
上布满汗水、草叶和灰土。我重新跪起来,对她说:“你起来!我来给你解绳子。”
她疲惫地闭着眼,吃力的说:“等一会。我心慌,先休息一下。”
我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知道她水灾后,从来未吃过饱饭。营养缺乏身体很
虚弱,过了一会,她呼吸渐渐平稳,睁开眼,想起来。由于手脚都捆着,翻了几
下才坐起来。我跪在她背后,先给她解绳扣。这绳打的都是死结,我双手分开固
定在枷上,互相接触不到,无法配合。想用牙与一只手配合也不行,扣在脖子上
的孔,与扣住手的孔隔得远。只好用一只手,怎么也解不开,用牙咬也不行。绷
紧的麻绳在背后把芙蓉双手吊得老高,绳勒得她脖子上筋鼓多高,双手血脉不通,
变得紫红。我折腾半天,也累得够呛。她扭过身,看了看我又躺下去。对我说:
“我的腰受不了,解不开,算了吧!你也累得满头是汗,我们都休息吧。”
正说着,外面好像有人走路地沉重脚步声。我与芙蓉都警觉起来,聚精会神
注意门外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翻身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望外看,果然
有一男子健步如飞地往我们这里走来。我心里紧张得要命,不知来得是何人。因
为我和芙蓉都是毫无抵抗能力,失去自由的人。
来人走门外小路上,老远在喊叫。
“芙蓉!芙蓉!”
芙蓉听见,喜出望外。高声回答说:“么叔。你来啦!快来帮我,我给绳勒
死了。快些!”
一个五十多岁精瘦汉子,破门而入。看见躺在草堆上,给绑得无法行动的芙
蓉,大吃一惊。忙扶起她,边解绳子边问:“这是谁干的?他吃了豹子胆了。快
说!是谁我找他算账去。”
芙蓉没理会他的提问,焦急地问:“么叔,路找到没有?”
“找到了。胡氏兄弟太狡猾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听芙蓉的么叔讲,果如我们所料。他们在天没亮时,就赶到白马沟山口。天
蒙蒙亮时,吴天朋就发现了胡老三走过的小道,顺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约十四五里
路时,小道突然没有了。吴天朋不愧是猎手出身,很快在一个巨大的岩石后面的
一个很隐蔽的杂木林里找到洞口。在洞口,很清晰地看出新留下人走过的痕迹。
洞里很暗,叉洞口也很多,这也是胡老二大意,他若将洞内他走过的痕迹抹掉,
例如火把灰和留在青苔上爬过的手脚印。我们就是进了洞,也不容易找到出洞口。
虽然从进洞到出口不到五里路,我们也摸索了近二小时,这才找到出口。出口那
片山林,吴天朋过去赶山打猎去过,他很熟悉。但那边也下了暴雨,发了山洪走
过蛟,道路也给水冲毁了。从龙口到梅林乡汽车也不通了,吴天朋安排了两个人
留守在洞口,看守大部分背来的长生果。他和芙蓉的公公带领其它人,背了少量
长生果和信,先轻装往龙口市,先找钟先生想办法,弄点粮食先运过来,再将长
生果运到龙口。而他赶快返回,给家里人一个信。
么叔也费了好大劲,才将芙蓉松绑。由于捆得紧,松开后,芙蓉“唉哟,唉
哟”叫个不停,仍无法动弹。么叔忙将其扶起来,芙蓉坐起来问么叔说:“么叔。
你们看见胡家兄弟那几个王八蛋吗?”
“看见了。在我回来时,在白马沟看见的。我刚出洞口一会儿,就看到他们
几个空着手往洞口奔来。我藏在一块巨石后边,看他们几个到了洞口,他们把我
们走过的小路踏倒的杂草扶起来,将走进的痕迹消灭掉,用树枝和石块把洞口堵
死。这些人都是常年在山里钻的老手,真是把走过的小路或搞乱,或将路引到别
处,或把走过的痕迹掩蔽掉。我们若不是赶在他们前面,真的很难找到洞口。”
“他们没有去换粮食?”
“没有。”
“坏了。他们肯定回头来,说换不到粮食,加害玫瑰。这样彻底断掉我们生
路。你赶快回村里,一方面告诉大家,路已找到,另一方面叫人来保护玫瑰。”
他站起来要将我的枷打开,芙蓉阻止他对他说:“你抓紧时间回村,这儿的
事由我来处理。你快走!”
么叔很快走了,芙蓉到我身边来想为我开枷。但手哆哆嗦嗦,钥匙半天也插
不到锁住枷头锁孔里。她被捆麻木的手还未愎复过来,正当她手忙脚乱之时,胡
氏兄弟三个在公公带领下,气势汹汹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抓住我拖了就走。芙
蓉急了拼命扑了上来,他们仨人二个拖着我,另一今拎起芙蓉甩到小屋的草堆上,
将门锁上,扬长而去。芙蓉爬起来,扑到门边,但己来不及,门已锁上。她拼命
搬弄着木门,想打开它。但一切都晚了,结实的木栅门被胡氏兄弟反锁,把钥匙
丢在门外草丛中,眼睁睁看到他们将我架走。我披枷带镣,被他们架着动弹不得,
索性放弃了徒劳无益地挣扎,由他们连拉带拖,将我架到泉眼的水塘边。
大水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几乎认不出这里,泉眼旁布满了被大水从山
上冲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塘边草坪也被污泥所淤盖。只有泉眼还在往外喷热水,
热水喷出地面形成的热气,造成池浓雾将这水塘周围方圆几里路罩得严严实实,
几米外都看不见东西,分不清是天睛还是天阴,显得这里即神秘又恐怖。
胡氏三兄弟在水塘边将我放下来,我挣扎着坐起来,对这三兄弟说:“我与
你们往日无冤,前世无仇,你们为什么非要将我弄死。难道你们就不怕报应?”
他们兄弟三个对我毫不理睬,一边打着口哨,一边整理随身带来的绳索,将
我两只腿并排靠紧,用绳从大腿以下,一圈圈带脚镣绑紧,再将一块沉重的大石
头,绑在脚上。正绑着,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一声口哨,我的公公急急忙忙赶来了。
113。沉潭“快!”公公一边跑一边对他们三个人说:“快将她丢进水塘
里,村里一大群人赶到这里来,再不动手都来不及了。”
他们三个两个架着我的胳膊,一个抓着我的脚镣链,将我抬起来,往雾气腾
腾的水塘边上走。我知道这是最后时刻,恐惧又惊慌,拼命挣扎,并大声呼喊:
“救命呀!救命,快来救我。胡老三要把我沉潭。”
我公公慌里慌张地冲上来,把拴在我腿上的石块抱起来,四人抬着我,走到
塘边一块大石头上,四人同时一声吼叫,将我远远抛进浓雾茏罩着的水塘里。
“扑冬,扑冬。”二声,我重重地落进水里。拴在脚上石块先落水,接着我
的身子也落入水中。石块拉着我往水中沉下去,很快整个身体带枷设入水中。我
本能地紧紧闭上嘴和眼,屏住气沉入水中,心里恐慌极了,心想,这下死定了。
水塘里的水是山上雪水和泉眼热水混合的,落入水中,就同落入浴池中一样,
立刻感到周身热气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我本能地在水底挣扎着,但双脚给绑上
大石头动不了,固定在水底,只有扭动着上身。可能是身上衣服未湿透,同时脖
子上套的枷虽沉,但是干透的木块,比重比水轻,将上身带动往水面上浮,再加
上沉水时的反作用力,头部又重新露出水面。我抓紧时刻吸了口气,头又沉入水
下,这样头部浮出几次,我有了经验,不敢乱动。最后头部只有在后昂着的时候,
面部才勉强露在水面上,嘴以下仍浸在水里。既然还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努力。
当身子比较稳定时,我用悬在水中的双脚在水中探索,希望能找到一个支撑点。
由于双脚拴着大石头,很快双脚就站在石头上,这样身体就稳定多了,身体也不
随波逐流,在石块上直立起来,心里稍安。但也奇怪,这泉眼旁的水塘,据当地
人讲有二丈多深,这样我双腿绑个大石头,肯定沉入塘底浮不上来,这塘并不是
传说的那样深,否则死定了。
人安定下来,我开始观察周围,要想办法出去。就这样浸泡在水里也很危险,
由于水温较高,人的热量散发不出去,越来越感到炎热,头上也出汗了。我睁眼
一看,除了雾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见不远的高处有人在高声说话。
“老实说,你把人弄到那里去了。”这听起来象是芙蓉么叔的声音。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公公蛮横无理地吼叫着说:“你们无权打听
她。”
“你讲不讲理,你以为没有她我们就卖不掉长生果?我们大家都是乡里乡亲
的,她能帮村里度过饥荒,就不能害她。害了她,也就害了大家。”
“这件事你们管不上。她是女妖,给村里带来灾祸,必死无疑。”
“说她是女妖,你有什么凭证?”芙蓉和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质问胡氏兄弟说
:“这场灾害是她造成的,有什么能证明?”
有一个男子高声说:即便她不是女妖,她是胡老三买回来的媳妇,是死是活
你们无权过问。“”不要同他们费时间了,找人要紧。“芙蓉焦急的说:”玫瑰,
玫瑰!“
“胡家媳妇……!”
好多人同时喊起来。
我高兴极了,情不自禁地想回答。刚张开口,水就灌进嘴里,呛得我连喝几
口水。我想用枷划动水引起大家注意,但泛起的水花溅到鼻中,人无法呼吸。而
且泉水喷出的声音完全盖住了我弄出的水声,岸上的人根本听不到,眼见呼唤地
声音从水边慢慢移到远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这下彻底失望了。泪水
混合着汗水从脸上淌下来。我想不到会把命丧在这穷乡僻壤的深山,我能恨谁呢?
难道是命运!
“看来这女妖肯定淹死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动静。”
岸上突然传来公公的说话声,原来这个凶神还守在水塘边,怕别人来救我,
真是坏透了。
“三弟。肯定死了。这口塘有几人深,她身上绑了个大石头,沉在水底这么
长的时间,还会有气。这下你可放心了,再也没人抢我们的生意了。”
胡氏兄弟中的一个附和着说:公公又说:“这雾气太浓,我没有眼看到她沉
下,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们再守到天黑,到夜里,在这深山老林,不死也活不了。”
他们慎重的态度,是决心要我的命。越是这样,我越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咬紧牙关坚持,但身体越来越弱,手脚都被束缚动弹不了,
越来越控制不了身体,整个人在水中随水波荡漾,人的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突
然岸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雾气仍浓,我仍旧看不见岸上景物。
“老三。不好了。”脚步声已很近了,一个男人急迫的说:“老三。村里吴
姓好多人准备到你家抢粮,弟媳叫你快回家。我已通知我们胡姓弟兄上你家去了。”
“翻了天!”公公气急败坏地说:“弟兄们,走!这女人肯定死了,快回家
去。”
一阵杂乱的脚步渐渐远去,除了泉水喷涌的水声,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
有那浓雾的灰白色,淹没了这世上的一切。
“玫瑰,玫瑰!”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有人又在喊叫。我努力提起精神,心想是不
是死亡前幻觉。但确实是有人在喊,而且有人在说话,但已辨不清是谁的声音。
“玫瑰,玫瑰!”
“人到那里去了呢?胡家兄弟能把她藏在哪里?”
“我们把这周围都搜了,就是没找到人。好奇怪”
“现在就是水塘里没找了。这雾太大,塘里热雾腾腾,什么都看不见,连水
面都看不到。”
“不可能在水塘里。他们把玫瑰架到这里,当时雾气还不大,我老远还看见
的。”
“胡家兄弟死死守在水塘边,人肯定在这一带。既然塘周围没有,那肯定沉
到塘里去了。”
“唉呀!那可凶多吉少了,我怎么没听见落水声呢?”
“当时我们离得远,泉眼喷水声又大,你怎能听见?”
“那我们下塘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把这水塘翻个底朝天,也要
找!”
“塘水可深,下去要小心。”
…………
“你们看见没有,水面上有个东西,还在动呢。”
“去看看!”
“要小心。”
我朝说话的方向看去,有两个黑影出现在水面上,他们发现我了;一种说不
出的轻松和解脱油然而生,人整个松弛下来,一切又变得模模糊糊,一会儿什么
也不知道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种呼唤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我
想回应,但开不了口。终于我看到光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周围有好多人
欢呼起来。
“她醒了,她醒了。”
我努力睁开眼,芙蓉布满泪水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又逃过一次鬼门关。
后来几天,时而高烧,时而昏迷。但最终还是醒过来。在我昏迷的几天,村
里人通过小路背回了一批粮食,数量虽不多,但村里没有了断粮户。有了粮,村
里人心稳了。从每天络络绎不绝来看我的人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惊慌绝望的眼光,
又回到昔日那种安详自足的气氛中。
芙蓉告诉我,那天我能生还,还要感谢这次洪水引发的泥石流,洪水从山上
带下的泥石冲垮了泉眼水塘的水坝,淤塞了塘底,塘水变得很浅。若在洪水前,
把我绑块石头扔下去,十条命也没有了。若不是他们想了个围魏救赵的计谋,借
去胡老二家去抢粮,将胡氏兄弟引下山,他们再下塘救我,也发现不了这个变化,
真是天不灭我洪玫瑰。
在床上休息几天后,我就下床了。现在除了脚镣束缚我双脚外,身上没有其
它刑具,心情特别好。由于在塘里热水浸泡时间太长,身上皮肤整整脱掉一层,
但长出新皮又白、又嫩、又光洁。人是七分皮肤三分长相,村里到我这里看我的
小媳妇都说我变了个人,大水前日日夜夜跟婆婆在山上挖长生果,风餐露宿,风
吹雨打,又受了惊吓,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黑又苍老。这不,人变得焕
然一新,又白又漂亮。这里的泉水真是好的护肤养颜宝水,我真是因祸得福,受
益非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