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狀元(全本)-18


  第九章诡计难逞

小红一上手不肯就使绝学,她最先跟阮天华学的是「形意剑法」,因此长剑
挥动,使出来的只是「形意剑法」,外势悠然,发如流水。正因她也学会了玄门
上乘剑术「紫云剑法」,是以使的虽是「形意剑法」,但举手投足,仍然会受「
紫云剑法」的影响,剑势出手,好象只是随手挥洒,自有游刃有余之感。

铁三姑使出来的剑法,剑势奇险,每一剑都是侧身进招。因为她左手乃是一
只铁手,不用剑诀引剑。铁手帮的人平常对敌,铁手可以用来锁拿敌人兵刃,但
她知道小红手上是一柄专削铁器的利剑,左手自然不好去锁拿她的长剑,所以只
是一味的侧身进招。

侧身进招,自是挥剑的右首半边身子在前,着着挥剑进击,一招紧过一招,
绵连不断,一气呵成,错落剑花随剑而生,飘洒如雨,飞卷过来。小红挥动长剑,
以攻还攻,不论你铁三姑攻势如何凌厉,她始终剑势悠然,白光缭绕,毫无半点
逊色。有时遇上两剑交击,铁三姑怕被她赛莫邪削断长剑,赶紧回剑变招,后退
不迭。

小红就笑着道: 铁总监不用慌张,在下和你较技,不会削断你兵刃的。
铁三姑听得大怒,刷刷刷三剑抢攻,突然身形一晃,急速转身,左手铁如钩,猛
向小红右肩抓来,这一着快速如电,令人防不胜防。

小红身形斜退半步,竖剑当胸,笑道: 铁总监小心铁手被削。

铁三姑铁手袭出之时,明明可以一把扣住对方肩头的,但小红这半步斜退,
就有了极大的变化,好象她长剑着自己凑上去的一般,这一下若是接触上了,五
只锐利钢爪至少也会被削断三支,心头一怔,急忙左手一缩,身形往后疾退。

小红轻笑一声,长剑挥动,「形意剑法」,如江水东流,如行云出岫,一路
挥洒而出。铁三姑急忙挥剑封架,但一着失利,立陷被动,那里还想扳得回来?
心头又急又怒,咬牙切齿,加紧施为,依然步步后退,但她仗着多年对敌经验,
严密防守,才算渐渐稳定下来,但还是攻少守多,

这一轮放手施为,小红当真找到了最好的喂招对手,她把一趟「形意剑法」
的精微变化,发挥得淋漓尽致!剑光如轮,银芒流转,几乎扩及一丈,森森剑风,
嘶嘶生寒。坐在树身上的阮天华看得不住暗暗点头,心想:小红这趟剑法,就是
四师叔也没有如此凌厉。

这时小红已使到最后一招,剑势突然停顿下来,但阮天华在这一瞬之间,却
似有所感,觉得在此时似乎不应该到此为止。因为这最后一招,使到这里,正是
如弓满引,气势最强盛之际,接下来是最有威力的奇招出现,但剑势却倏然终止,
心中只是默默的思索着后面剑势,应该如何发挥,右手不住的悬空比划,既有所
悟,却又想不出一点头绪来。

小红剑势一停,含笑道: 铁总监,你也不过如此,还想要我弃剑就缚吗?


铁三姑铁青着脸,心头愤怒无比,狞笑道: 你也没有胜得了老婆子,再说
你大哥身中迷魂丹,没有老婆子的解药,休想醒得转来,你说,你不弃剑受缚,
老婆子会给你解药吗?

小红道: 这么说,咱们只有再打一场了。 话声出口,突然注目喝道:
铁三姑,这一场,我虽不会削断你长剑,但没有方才那么便宜了。 赛莫邪在手
中轻轻一振,发出嗡然剑鸣,大有立即出手之意。

铁三姑方才和他交过手,已知这姓阮的不易对付,但也不至于强过自己,此
时听小红口气托大,不觉怒笑道: 好,小子,你能胜得了老婆子手中长剑,老
婆子就给你解药。

小红笑道: 我大哥形意门内功,百毒不侵,只要有顿饭工夫,就可自解,
何用你的解药?在下要胜你何难之有?不过在下胜了。铁总监该当何说?

铁三姑听得大奇,听他口气居然不要解药了,难道形意门内功,真能百毒不
侵?自己活了六十几岁,江湖上从没听说过形意门的内功能够百毒不侵。哼,形
意门虽然名列江湖八大门派,实则不过是八大门派中第二流此已,就是掌门人阮
松溪,也不过尔尔。心念转动,忍不住哼道: 老婆子该当何说?只要你胜得老
婆子,江湖上从此就没有铁手帮……

小红摇手道: 这话应该由铁若华说,还差不多,你不过是铁手帮的一个总
监,这话不是越权了吗?

铁三姑气得白发飞扬,厉声道: 依你呢?

小红笑道: 很简单,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们把竺老丈夫妇放出来就好。


办不到。 铁三姑脸色变得极为狞厉,喝声道, 小子,你有多少能耐,
只管使出来。

小红也气道: 我把你制住了,你铁三姑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还怕你不放
人吗?

铁三姑厉喝道: 你来试试?

小红长剑一挥,轻哼道: 你小心了。 这回她长剑一挥之际,铁三姑立时
感到不对。

方才他使的一套「形意剑法」,也相当凌厉,但并不使人有剑势奇幻之感,
这下他不过随手一挥,自己竟有一种压迫的感觉,测不定他从那里发剑?自己该
如何防守才好?还没交手,就使敌人有被逼之感,这是铁三姑数十年从来未有过
之事,心头暗暗惊凛,自然不敢丝毫大意,目注对方长剑,功凝右手,长剑也缓
缓竖了起来。

小红刚才已经使过「形意剑法」,这回自然要使「紫云剑法」了,眼看铁三
姑目光凝注,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她不知自己长剑一挥,铁三姑已经受到压迫
之情,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还以为自己刚才说了一番大话。已把铁三姑唬住了呢,
口中突然一声清叱,长剑左右一挥,身子翩然飞起,使了一招「紫云出岫」,朝
铁三姑攻去。

铁三姑耳中听到他的叱声,她本已全神贯注,严加戒备,只要小红一出手,
她立可发剑还击。那知叱声入耳,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象天空浮云,渐渐舒展,
冉冉而来,根本看不清姓阮的小子这剑是如何发的?更茫无所措,不知道如何封
解才好?心头一惊非同小可,连方才想好的对策,竟然一招也用不上了,急忙猛
吸一口气,身形往后疾退。

小红看她不战而退,岂肯放过?长剑刷刷展开。剑光象春云乍展,夏云奇峰
突起,云气弥漫,流光四卷,已把铁三姑一个人卷入在一片寒芒锋镝之中。铁三
姑糊里糊涂的但觉四面俱是飞卷而来的剑光,森寒剑气直砭肌骨,手中空自有剑,
竟然一招也递不出去,前有锋镝,后无退路。左右均是白茫茫的剑光,要想躲闪
都无处可闪,心头惊骇欲绝。

一时存了拚死之心,口中发出一声尖厉的大喝,奋起全力,不管招不招架得
住,长剑连挥,朝外疾发,但听一阵叮叮轻响,自己发出的长剑,和人家剑光乍
换,立被寸寸削断,手中只剩了一个剑柄。

就在此时,只听铁若华的声音大叫道: 于大哥手下留情,快请住手。 声
音传来,一条人影从远处急奔而来。

小红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紫云剑法」出手刚使到第三招,就把铁三姑连人带
剑都圈在自己剑光之中,她好象连一招剑法都没使得出来。铁若华既然赶来了,
她已出声叫停,小红就不得不停下手来。剑光乍敛,铁若华也及时赶到,只见铁
三姑一头白发,至少已有三分之一被剑光削落,一件黑衣右手衣袖无存,身上也
有八九处破碎。铁三姑呆若木鸡,几乎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利害的剑法。

铁若华看到使剑的乃是阮小红,也不由为之一怔,他也想不到小红会有如此
精奇的剑法,远远望来,只是一幢银光流转的剑光,一面急急问道: 于兄呢?
她自然关心于立雪。

铁三姑疾快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尽力往地上摔去,「拍」的一声轻
响,瓷瓶被摔得粉碎,面色狞厉如同恶鬼,口中磔磔尖笑道: 这就是迷魂丹的
解药,姓于的小子中了迷魂丹,十二时辰不解,就会变成白痴,你剑法厉害,杀
了我也没有用。 说罢,一阵磔磔尖笑,声同夜鸟,使人听得不寒而栗。

铁若华脸色大变,着急叫了声: 三姑……

铁三姑尖笑道: 没有用,就是神仙也没有用,这是岭南温家特制的迷魂药,
你们就是长了翅膀会飞,赶去岭南,也来不及了,磔磔磔磔……

小红心中暗道: 这老妇人好歹毒的心肠。 要不是碍着铁若华,真该给她
一剑。

哈哈…… 一声清朗的长笑,起自半空,一条人影自天而降,飞落到铁三
姑面前,含笑道: 在下并不需要解药。 这人当然是阮天华,他身中迷魂丹,
只是小红说说而已。

铁若华骤睹阮天华安然无恙,心头在极度惊骇无措之中,转变而为惊喜交集,
一时之间忘了她身是女子,一下伸过手去,紧紧握住阮天华的手,说道: 于大
哥,你真的没事? 这是真情流露,最难得的一份关切,连站在一旁的小红,也
看得大为感动,毫不觉得捻酸。

铁三姑笑声凝注了,苦涩的道: 形意门内功,真会有百毒不侵。

小红道: 你现在承认落败了吧?

铁三姑重重的哼了一声,回身朝铁若华道: 从现在起,我不再过问铁手帮
的事,你爱怎么做,都随你的便。 说完,顿顿足,转身就走。

铁若华回头叫了声: 三姑。 铁三姑连头也不回的纵身疾掠而去。

铁若华拱拱手道: 于大哥,阮兄,真对不起,家姑就是脾气不好,二位幸
勿见怪才好。

阮天华含笑道: 事情已经过去,铁兄也不用再提了,只是竺老丈夫妇请铁
兄把他们释放了。

铁若华歉然道: 这件事,兄弟也是今晚才知道的,兄弟要他们立刻放人。
回头叫道: 青儿。

青儿答应了一声: 小的在。 一条人影从树林中闪了出来。

铁若华道: 你去叫习总管来。 青儿应了声「是」,正待转身。

阮天华含笑道: 青儿不用去找了,习总管就在左首暗处被我制住了,你替
他们解开身上穴道就好,还有铁手五煞和姓来的朋友,也麻烦你去替他们解了穴
道。 青儿答应一声,迅快飞身过去。

铁若华目中星芒飞动,惊奇的道: 原来他们都被于大哥制住了穴道,唉,
敝帮高手,全在这里了,兄弟平日还以为敝帮人手,足可和江湖各大门派一较短
长,有了这批人,足可大大的有一番作为,但如今看来,敝帮平日没有出事,实
在是侥幸得很。 他是说于立雪不过是形意门的一个弟子,就把他铁手帮的高手
全制住了,心中不无惘然若失之感。

一阵功夫,青儿领着总管习文星,飞天鼠来复和铁手五煞走了过来。习文星
双手下垂,躬着身道: 属下见过帮主。

其余的人也一齐躬着身道: 属下见过帮主。

铁若华脸色沉了下来,哼道: 习总管,今晚要来复去于兄房中施放迷魂,
还要五位护法一同包围宾舍,这是谁的主意?

习文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低头道: 属下该死,这是属下不好……

铁若华道: 于兄、阮兄是我贵宾,你身为总管,难道不知道吗?

习文星低下头嗫嚅的道: 是……是总监的意思。

铁若华目中寒星飞闪,冷笑一声,回头问道: 青儿,你听到习总管怎么和
三姑说的?

青儿在旁道: 帮主走后,习总管跟总监言道,帮主年纪轻,你老是本帮总
监,总监就是本帮的总监督,和朝廷的摄政王一样,有什么事,总监吩咐下来,
帮主就是不同意,也只有同意的了。小的只听到这几句。

铁若华沉哼一声、问道: 习总管,这几句话,是你说的,没有错吧?

习文星脸如死灰,扑的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属下一时糊涂,求帮主恕罪
……

恕罪?习文星,你知道犯了什么罪吗? 铁若华目中射出两道精芒,焰焰
慑人,沉声道: 咱们第一条是什么?犯上作乱,就该五刀分尸,习文星,因为
你是爹的人,从小看我长大的,你目无帮主,我看在爹的份上,可以饶你一次,
但你记住了,只有这一次,你起来。

习文星连连叩头道: 多谢帮主不杀之恩。 说着依言站起。

铁若华明朗而严肃的目光缓缓朝来复和铁手五煞身上投去,徐声道: 你们
是由习总管下达的命令,我连习总管都不追究了,当然也不用再追究你们了,不
过从今以后,所有命令,都由本座直接指挥,总管负责本帮内务,不负传达命令
之职,五位护法请退。

铁手五煞一齐抱拳道: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迅速转身退去。

铁若华回头道: 于大哥二位请到兄弟书房里坐。 一面朝习文星道: 习
总管,你去把竺嘏夫妇释放了,请他们到书房里来。

习文星连忙答应一声: 属下遵命。 也飞快的走去。

铁若华道: 来复。

来复垂手道: 属下在。

铁若华道: 从今晚起,本座调你到书房外面值勤,随时听候本座差遣。

来复躬身道: 属下遵命。

铁若华,挥手道: 这里没你的事了。 来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铁若华抬手道: 于大哥二位请吧。

阮天华看她处理事情,气概慑人,一派帮主风度。如果事先不知道她是一个
女子,又有谁会相信?一面由衷的道: 兄弟先前不知道铁兄原来还是铁手帮一
帮之主,如今看来,铁兄果然雄才大略,处事有条不紊,兄弟佩服得很。

铁若华忽然幽幽一叹,说道: 不瞒于大哥说,铁手帮只是江湖一个狙杀组
织,一共也有十人之众,小弟自从接任帮主以来,总觉得咱们有这些人手,应该
好好的干一番,就算不能利国利民,也不应该再赚这种血腥钱,但一向习惯了的
事,所谓积重难返,要想一下改过来,实在不容易,家姑又是个固执守旧的人,
我也劝过她不知多少次,如果依我性子,早就把铁手帮解散了,但想到解散之后,
这些人当然不会息隐林泉,一旦没有了束缚,江湖上岂不又多了数十个为非作歹
的人,所以只好逐步加以改善,无法脱御责任,小弟那想干什么帮主?

阮天华点头道: 贤弟有这份向善之心,事在人为,我想铁手帮在贤弟领导
之下,自可成为维护江湖正义的一股力量。

铁若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但愿如此。 忽然回头朝小红道: 阮
兄方才使的剑法,博大奇幻,兄弟真想不到阮兄竟有如此高明。

小红脸上一红,说道: 铁兄夸奖。

铁若华道: 家姑一向自恃剑法,但在阮兄剑下,竟会落得如此惨败,只怕
她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三人边说边走,不多一会儿,就已跨进书房。铁若华
请两人落坐,青儿赶紧沏了三盏茶送上。

没过多久,习文星领着竺嘏夫妇两人走入。习文星- 指铁若华道: 这是敝
帮帮主。

铁若华和阮天华,小红都站起身采。铁若华首先抱拳道: 竺老丈,竺婆婆
快来请坐,兄弟惭愧,敝帮手下得罪二位之处,还请二位多多原谅。 竺嘏看到
有阮天华,小红二人在座,心中已经明白十之七八,铁手帮忽然前伺倨后恭,自
然是败在两人手下,才会把自己放出来的。

这就拱拱手道: 帮主不用客气,老朽年迈力衰,不能再为贵帮效劳,不得
已才不告而别,能得帮主谅察,让老朽夫妇返回故里,于愿已足。

铁若华含笑抬抬手道: 二位请坐,在下也是今晚才知道老丈二位居然被敝
帮囚禁了起来,事前在下竟然一无所知,在下要习总管把老丈请来,就是要向二
位深致歉疚之意,老丈五年来对敝帮赐助良多,在下可以向老丈保证,今后老丈
要去那里,在何处定居,悉凭老丈自由,铁手帮绝不会再有一人敢去骚扰了。

竺嘏拱手道: 如此多谢帮主了。 说话之时,青儿已经端上两盏茶来。

竺嘏又朝阮天华二人拱拱手道: 老朽夫妇多蒙于相公二位援手。

阮天华忙道: 竺老丈好说,在下兄弟蒙竺老丈赐剑之德,永难报答,今晚
是蒙铁帮主宠邀,在此作客,听说老丈和婆婆又被帮中兄弟请来,顺便向铁帮主
提及,铁帮主听得极为震怒,要习总管立即放人,这是铁帮主高义,卖在下一个
薄面而已。

正说之间,青儿垂手道: 启禀帮主,酒莱已上,可以请四位贵宾入席了。


铁若华站起身道: 于大哥、阮兄、竺老丈二位,今晚夜色已深,兄弟要厨
下做几式酒莱,权作消夜,四位请吧。

阮天华笑道: 铁贤弟如此客气,咱们那就不客气了,竺老丈二位清。

竺嘏连连拱手道: 于相公二位怎地和老朽也客气起来了。 大家互让了一
回,还是由阮天华和小红走在前面。进入膳室,自然又互相谦让。

铁若华含笑道: 于大哥,竺老丈在敝帮耽过五年,虽非敝帮之人,也是半
个主人,于大哥二位,才是敝帮的贵宾,我看大哥就不用再谦让了。 大家坐定
之后,青儿手执银壶替大家斟满了酒,自有一番酬酢,不必细表,

小红问道: 铁帮主,小弟听说你也要去参加君山大会吗?

铁若华星目含光,奇道: 阮兄怎么知道的?

小红笑道: 小弟是听铁兄自己说的咯。

铁若华道: 兄弟几时说的?

小红道: 你只要说是不是有这回事就好了。

铁若华点头道: 兄弟本来确有此意,唉,但今晚看了阮兄的剑法,兄弟实
在是井底之蛙,平日还自以为十年练剑,年轻的一辈中,兄弟可算得上是使剑的
能手了,直到今晚,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兄弟这点微末之技,在君山大会
上,不过出乖露丑而已,不去也罢。

小红失望道: 铁帮主不去,那真太可惜了。

阮天华道: 铁贤弟,愚兄纵然没有看过你剑。但也可以看得出来,贤弟剑
法绝不差到那里去,你不能以红弟作标准来说。

铁若华道: 于大哥此话怎说?

阮天华道: 愚兄也不用对贤弟隐瞒了,红弟刚才使的那一路剑法,出之一
位前辈奇人所传,红弟其实练了不过三个月。

铁若华惊异的道: 会有这等事,练了三个月。就把练了几十年的家姑击败
了,啊,阮兄有此奇遇,真叫人好不羡慕?

竺嘏呵呵笑道: 这么说,老朽赠送阮相公赛莫邪,当真没有送错人了。

小红道: 铁兄,小弟又不想去参加君山大会,只是想去瞧瞧热闹而已,你
如果去,咱们就有伴了。

铁若华星目神采一动,侧脸问道: 原来于大哥也要去了?

阮天华含笑道: 愚兄只是前几天在洒楼上听人说起,好象各大门派都要参
加,愚兄也只是一时好奇,想去看个热闹,其实连这个大会究是什么性质也不知
道。

铁若华道: 小弟也只听说,好象参加的人各大门派和黑白两道都有,是一
场公开论技大会,夺得锦标的门派,就会受到武林同道一致的崇敬,祥细情形,
小弟也不大清楚。

竺嘏道: 这个老朽倒略知一二,因为老朽善于铸剑,十年一次的君山大会。
每到会期一二年,老朽就成为各门各振罗致的对象,主要就是为了替他们精铸一
把上好的宝剑,凡是参加君山大会的各门各派,对此一大会,都是讳莫如深,谁
也不肯透露个中详情……

小红道: 听来好象很神秘。

竺嘏点头道: 是的,参加的门派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不守口如瓶,不肯
说出大会的情形来。

小红又道: 那么老丈又怎么知道的呢?

竺嘏摇手道: 老朽刚才说过,也只有略知一二,所谓略知一二,那是老朽
铸了几十年剑,也就是说替参加的门派铸过几把好剑,因为经过几十年,老朽从
他们口中,听到的一点一滴,拚凑起来的。

小红道: 那么老丈快点说呢。

竺嘏道: 好象凡是参加君山大会,并非个人就可以参加,必须代表一个门
派,或一个江湖团体,才能报名竞技,参加的门派,不论黑白两道,而且只能由
这个门派或团体在十年内新收的弟子才有资格,竞技到了最后,才产生三个出类
拔萃的年轻高手,名之为武林三鼎甲,出武林状元的这个门派,当然是最大的光
荣,而且还可以得到一面旗令,这面旗令则由该一门派的掌门人代为掌管,据说
这面旗令可以在十年之内号令天下,也等于是武林盟主了,不过这几十年来,夺
得旗令的都是八大门派中人,旗令也从没使用过……

小红道: 怎么会没有使用的呢?

竺嘏笑道: 江湖上没发生什么重大事故,就毋须动用旗令了。 他口气微
顿,接着又道: 但一旦旗令落到了黑道中人的手中,江湖就会立时大乱,所以
君山大会,几个较大的门派,几乎每一届都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小红问道: 大会不是十年一次吗?

竺嘏道: 没错,但二十年前开始准备,就是说从两三岁的小孩就已作准备
工作了。

阮天华想起自己小时候,二师叔、三师叔就主张督促自己多加勤练,爹却摇
着头说: 咱们不用去参加那种大会。 如今想来,指的大概就是君山大会了。

铁若华道: 老丈可知上届的武林状元,是那一门派得去了?

竺嘏道: 两次都是少林派俗家弟子得去了,因为三十年前玄阴教倡乱,各
地参加玄阴教的人极多,各大门派为了怕旗令落入黑道之手,才训练弟子,务必
拿到旗令……

阮天华问道: 这是什么旗令,老丈可知道吗?

竺嘏摇摇头道: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

小红抬目问道: 铁帮主现在决定了没有,到底去不去呢?

铁若华道: 两位要去,小弟自然奉陪了。

小红自然知道铁若华是因为大哥要去才去的,但她忽然很喜欢铁若华了,觉
得她坦爽直挚,是性情中人,所以内心也极愿和她做个朋友,闻言喜道: 这样
好,我们路上就不寂寞了。 谈到这里,宵夜的酒莱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

铁若华因时间已晚,就要青儿陪同竺嘏夫妇前去宝舍,好在除了于、阮两人
各住一间之外,尚有一间空着,正好给竺嘏夫妇下榻。

一宵过去,第二天铁若华吩咐习文星,厚礼竺嘏夫妇,任他们自去,铁手帮
不得再去骚扰。习文星连声应「是」。送走竺嘏夫妇,铁若华就在书房之中和阮
天华、小红商量去君山参加大会事宜,决定只带青儿和飞天鼠来复两人随行,总
管习文星和铁手五煞留守铁手帮。

午餐之后,习总管已经命人准备好五匹骏马,恭送五人启程。傍晚时光,就
已赶到长沙,飞天鼠来复扮作了管家,他对长沙城里自然极熟,一马当先领着四
人来至一家长沙最大的潇湘馆客庄门前下马。店伙眼看来的是三位少年公子,就
连连躬身,陪着笑道: 三位公子请进。

来复问道: 还有没有上房?

伙计哈腰道: 有,有,不知管家要几间上房?

来复道: 咱们公子来了,你们有几间上房,自然要全包了。

店伙听得一怔,说道: 请管家见谅,小店第二进有八间上房,第三进是官
房,一共五间,如今第二进有二间上房了,第三进官房还有三间,不知管家要上
房还是官房?

来复问道: 官房比上房好吗?

店伙陪笑道: 官房乃是准备给过路的贵官住的,自然比上房还要清静得多。


铁若华一挥手道: 就是官房好了,三间就三间吧。 店伙连声应是,当先
走在前面领路。

从大门进去,经过两重楼房,第三进有一个不太小的天井,布置着假山小池,
和一些盆栽花木。中间一排三间,加上两厢,自成院落,果然比第二进清幽得多。
左右两厢已经住了二位客人,只留下中间三间。

店伙打开房门,陪着笑道: 三位公子爷请瞧,这三间官房,长沙城里。有
五家客栈,没有一家有小店这样幽静清洁的房间了。

铁若华不耐的一挥手道: 你去送洗脸水来。

店伙退出之后,铁若华因三间房中,只有中间一间有两张床,其余两间都只
有一张床,这就说道: 青儿,你随我住中间一间,于大哥和阮兄可住左右两间,
来复,你再去要一间上房好了。

来复躬身道: 小的自会关照店伙的。

小红心中暗暗好笑,忖道: 原来青儿是她贴身使女。

少顷,店伙替三人送来脸水,就各自回房漱洗。来复就退出去要店伙在上房
开了一房间,刚洗了把脸,正待再回到后进去,忽然房门呀然开启,走进来一个
蒙面黑衣妇人。来复看得心头一震,还未开口。蒙面黑衣妇人已沉声道: 来复,
你连老婆子都不认识了?

来复抱抱拳道: 你是总监。 她是铁手帮的总监铁三姑。

蒙面黑衣妇人道: 你知道就好。 说着,已在房中一把木椅上大马金刀的
坐了下来。

来复拱手道: 总监……

蒙面黑衣妇人冷声道: 来复,你说,你帮我还是帮那丫头?

来复嗫嗫的道: 总监是帮主的姑姑……

蒙面妇人冷声道: 什么帮主?小丫头长大了,还把我这姑姑放在眼里?习
文星说的没错,总监就是朝廷的摄政王,老婆子可以废了她……

来复听得心头一震,叫道: 总监……

蒙面黑衣妇人横了他一眼,哼道: 老婆子决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你给
我住在这屋子里,不准跨出房门一步,如敢违拗,老婆子就剥了你的皮。-说完,
站起身往外就走。

已是晚餐时候,铁若华不见来复进来,就吩咐青儿要店伙去交待厨房,把酒
菜送到房间里来吃,好在中间一间房极为宽敞,本来就放了一张太湖石方桌和四
个紫檀石鼓凳。青儿依言去交待了店伙,过没一会儿,店伙进来在房间四角点燃
起四盏琉璃宫灯,柔和灯光,立时照得四壁通明。接着店伙就在方桌上摆好细瓷
酒盅和镶银牙筷,官房接待的是过路官宦,连餐具都十分精致。

接着两名店伙提着食盒走入,陆续端上莱肴,和一壶烫了的花雕。青儿就请
三位公子入席,菜肴是潇湘馆名厨的拿手湘菜,酒更入口香醇,是真正绍兴陈年
花雕,铁若华生性豪爽,拿着酒盅,敬着于大哥。阮天华情面堆却,自然和她干
着杯。

小红呢。和铁若华一天相处,已知她是个心思直爽的人,也不再为她向大哥
献殷勤而捻酸,有时也陪着两人喝上一口。三位少年公子有说有笑,边谈边喝,
渐渐酒色透上眉梢,红云飞匀脸颊,青儿就替三人添上了饭。等三人用过饭,青
儿要店伙沏了茶,才独自坐下吃饭。

饭后,店伙进来收拾碗盘,三人多喝了几杯,虽然还不至于醉倒,却也有了
三四分酒意,阮天华、小红起身别过铁若华,各自回房,熄灯就寝。这时左厢房
门开处,走出一个一头花白头发,左眼已瞎、满脸皱纹的黑衣妇人,举手拍了三
下。敢情她这拍掌乃是暗号,掌声甫落,立时有五条人影疾若飞鸟,从屋沿上飞
落地面,那是五个黑衣汉子。

独眼黑衣妇人朝他们一抬手道: 可以了,你们快去拿人,自有老婆子断后,
在马鞍山北麓三官殿等候。 五个黑衣汉子答应一声,举步朝中间三间房走去。

独眼黑衣妇人叉手站在庭中,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狞厉的笑容,似乎有
着无比的快意,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才双足一顿,身子凌空跃起,飞身上屋,
瞬倏之间,已经失去所在。就在独眼黑衣妇人飞走后不久,从南首上房又有一条
人影,象飞鸟般泻落中庭。

他,正是管家打扮的飞天鼠来复,此时一脸惶急,目光迅速朝四面略一转动,
急匆匆往中间房中奔去。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眼看帮主房中灯火已熄,但房门
依然敞开着,岂非有悖常情?这不是出了事还是什么?心中一急,急忙取出火筒,
擦的一声打着了,往里一照,房中果然空无一人,一个箭步掠了进去,才看到右
首床上,和衣躺着一个人,那是青儿,帮主业已不见,后窗也敞开着。

来复一看情形,已知青儿可能是中了迷香,这就拿起几上冷茶,朝她脸上泼
去。青儿似是身子动了一下,但仍未醒转。来复攒了下眉,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
打开瓶塞,在手指上倾了些药末,迅速抹在青儿的鼻孔里。这药末还真灵,青儿
立时如响斯应,「哈啾」一声,一眼看到来复手执火筒,站在床前,不觉举手拭
拭双目,一下翻身坐起,问道: 你……

来复道: 青儿,帮主被人劫走了?

青儿吃惊道: 你说什么?

来复道: 帮主被总监劫走了,你快去看看于公子、阮公子在不在?

青儿道: 这怎么会呢?

来复道: 你快去看看,叫于公子起来,救帮主要紧。

青儿应了一声,三脚两步的奔去房去,很快又回了来,气吁吁的道: 于公
子、阮公子都不见了,这该怎么辨呢? 她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只听身后响起一阵又尖又老的声音笑道: 你们公子去了那里,老婆子知道。


青儿蓦地一惊,一手按剑,迅速转过身去,叱道: 你是什么人? 她这一
转过身去,才看清门口站着一个个子矮小,披着一头白发的鸠面老婆婆,手中拄
一支弯弯曲曲的木杖,比她人几乎高出一半有余,尤其她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
目光发绿,使人看了会不寒而栗。

鸠面老婆婆呷呷尖笑道: 老婆子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老婆子就是老婆
子。

来复当然电看到了,他心知这老婆婆不易招惹,急忙越过青儿,朝鸠面老婆
婆双拳一抱,说道: 老婆婆请了,青儿不会说话,你老幸勿见怪,老婆婆如果
知道敝帮帮主下落,务请赐告,在下感激不尽。

鸠面老婆婆哼了一声道: 你感激又有屁用?老婆子难道要你感激才来多管
闲事的? 来复给她说得几乎答不上话来。

青儿道: 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鸠面老婆婆绿阴阴的眼光望着她,似笑非笑问道: 你是女娃儿?

青儿脸上一红,说道: 我是女的又怎么样?

鸠面老婆婆呷呷尖笑道: 女娃儿,你们帮主是什么人?

青儿道: 帮主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帮主就是帮主咯。 这话是鸠面老
婆婆方才说的,她只换了「帮主」两个字而已。

鸠面老婆婆居然不以为忤,反而呷呷尖笑点着头道: 你这女娃儿胆子不小,
但老婆子倒喜欢你这样刁蛮的小丫头,你们公子就是铁手帮帮主? 青儿给她这
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点了点头。

鸠面老婆婆又道: 劫持你们帮主的也是铁手帮的人? 青儿又点了点头。
鸠面老婆婆手中木杖突然「砰」的一声朝地上一顿,这一顿,铺在地上的石板被
她顿得粉碎,石屑四溅,她这支足有碗口粗的木杖,原来竟是纯钢铸制,少说也
有上百斤重。

犯上。 鸠面老婆婆尖哼道: 老婆子最痛恨的就是以下犯上,走,老婆
子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我带你去。 口中说着「带你去」,左手象乌爪般的五指
一探,一把抓起青儿,往胁下一挟,右手钢杖一柱,「咻」的一声,拔身而起。

这下简直快于闪电,不但青儿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是来复也措手不及,
眼看鸠面老婆婆劫持了青儿,一个人就象一缕轻烟,从阶上斜飞上飞,一下就到
了屋上,也急步赶出,纵身上屋,举目看去,但见一条人影已在十数丈外,朝北
首疾掠而去,也立即提气飞扑而下,追踪尾随下去。

他外号「飞天鼠」,在铁手帮中素以轻功出名,算得是一把好手,但如今和
人家这一比,可差得远了。任你如何提气急掠,拚命的飞奔,前面那条黑影,本
来望去还是一条人影,渐渐变成一团贴地低飞的黑影,再追了一阵,一团黑影只
变成了一点影子,等他追到一座山下,连黑点也不见了。

来复这一阵工夫,已经跑得汗流夹背,上气不接下气,突听耳边响起鸠面老
婆婆的声音说道: 小子,你从右首松林绕过来,别惊动了人。

来复先前以为鸠面老婆婆劫持了青儿,但此刻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又似乎并
无恶意,以对方的武功,举手就可以制住自己,用不着诱自己入林,看来她倒真
象帮自己来的,心念这一转,也就放下了心,依言闪入右首松林。他对这一带的
地形极熟,从右首绕过去,岂非就是三宫殿?

三官殿除了老爷诞辰,因为地势偏僻,很少有人进香,连庙祝也耽不住,莫
非总监劫持帮主,就在这里不成?他一路穿林而行,果然毫无阻拦,渐渐接近三
官殿东墙,只听有人轻声叫道: 来护法。

来复听出是青儿的声音,急忙闪了过去,果见青儿一个人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并未看到鸠面婆婆,这就低声问道: 青儿,老婆婆呢?

青儿道: 不知道,老婆婆把我带到这里,就要我站着莫动,贬眼就不见了,
来护法,这是什么地方?

来复道: 三宫殿,帮主可能就被劫持到这里来了。

青儿道: 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进去?

话音甫落,突听鸠面老婆婆又尖又老的声音说道: 老婆子要你们莫动,就
是莫动,听到没有? 声音就在面前,却看不到她的人影,两人只得依言在林子
里伏着,不敢稍动。

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三人,差不多是同时醒来的。三人因在酒菜中被人做
了手脚,迷昏过去,才遭人劫来的,不给他们解药,绝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阮
天华目光一瞥,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座庭寓的佛龛右首地上,身上至少有五处穴道
被人封闭住了。坐在地上的除了自己,身边还有铁若华和小红两人。

神龙前面,点燃了两支儿臂粗的粗烛,一张椅上坐着一个独眼黑衣妇人,正
是铁手帮的总监铁三姑,熊熊烛光照在她脸上,越发显出她阴狠狞恶的神色。另
外还有六个人,那正是铁手帮总管习文星和铁手五煞。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说
也很清楚了。

铁若华在这一瞬间,当然也看清楚了,她心头止不住又气又急,大声道:
三姑,你这是做什么?

铁三姑眨着独眼,嘿嘿笑道: 小丫头,你还认我是你三姑?姑姑把你一手
扶养长大,扶你当上了帮主,你竟然吃里扒外,看上这姓于的小子,连你姑姑都
不认了,现在你还是逃不出姑姑的手掌心吧? 她说到得意之处,不觉嘿嘿笑了
起来。

铁若华被她当着阮天华,揭穿了身份,也揭露出姑娘家的心事来,不觉脸上
一红,怒声道: 亏你还是我姑姑,还是铁手帮的总监,居然使用下五门迷香,
把我迷翻了劫持到这里来。不错,我是你一手扶养长大的,我这帮主也是你要我
当的,你可以自立为帮主,我也没有话说,既然立了我帮主,我就是一帮之主,
你劫持帮主,是不是犯上?快把我放开了。 她果然不愧为一帮之主,虽然被点
闭穴道,还侃侃而言,不失她帮主的身份。

铁三姑满布皱纹的脸上,忽然流露出阴森的笑容,呷呷尖笑道: 小丫头,
我可以立你为帮主,自然也可以把你废了,不过,我和你死去的爹总是同胞兄妹,
你爹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又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我也不会忍心对你下毒
手,但若是再任你胡闹下去,铁手帮会毁在你手里……

铁若华怒声道: 住口,我不愿本帮再沉溺黑道,在江湖上赚血腥钱,替人
家当杀手,我爹和姑丈都是为了赚血腥钱死于非命,我是帮主,我有权改革……


铁三姑阴笑道: 你现在已经不是帮主了,铁手帮成立之初,就是杀手组合,
不容任何人改变,你少不更事,喜欢妄作主张,所以姑姑要废去你的帮主,而且
还要废去你一身武功,给你找一个家里有钱的小伙子做丈夫,你没有了武功,才
会乖乖的做人家媳妇,一世可以过得平平安安……

铁若华吓得又气又急,大声道: 你可以杀了我。

铁三姑阴笑道: 姑姑说过,你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姑姑怎忍心杀你?
说到这里,不再去理会她,转开朝小红阴森一笑道: 阮小虹,老婆子要问你
几句话,你可得好好回答。

小虹哼道: 本公子要是不好好回答呢?你又能把我怎样?

铁三姑呷呷笑道: 小丫头,在老婆子面前,你还冒充什么公子哥儿?说,
你是什么人的徒弟? 她因小红一手剑法神奇莫测,但她师傅如果是江湖上大有
来历的人,她就招惹不起,所以有此一问。

铁若华听得一怔,暗道: 原来他也是女子乔装的。

小红被她揭穿了身份,也不禁脸上一红,说道: 我是形意门下。

铁三姑哼道: 形意门也唬不倒人,你是阮松溪的什么人?

小红道: 他老人家是我爹。

铁三姑还没作声,站在她身旁的习文星躬身道: 回总监,形意门阮松溪只
有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

铁三姑尖笑道: 阮小虹,你听到了?

小红道: 我是爹的女儿,为什么要骗你?不信就算。

铁三姑道: 老婆子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说,你使的剑法,是跟谁学的?


小红心中暗想: 听她口气,好象没把形意门放在眼里,自己该说一个厉害
点的人才好。 一面说道: 形意剑法自然是爹教我的了。

铁三姑道: 你还有一套剑法呢?

小红道: 那是我记名师傅教我的。

你还有记名师傅? 铁三姑道, 叫什么名字?

小红道: 我记名师傅的名号,凭你还不配问。

铁三姑怒声道: 小丫头,你不说出来,老婆子会放过你过门吗?

小红已经想好了一个人,当然要说,方才只是故意卖关子而已,闻言哼道:
说就说,哼,我说出记名师傅的名号来,你别吓上一跳。

铁三姑心中暗道: 看来这小丫头果然有些来历。 一面呷呷笑道: 老婆
子活到现在,还没被什么人吓上一跳过,你倒说说看? 口气显然比方才软了。

小红盛气道: 她老人家姓桑,人称桑鸠婆婆。

桑鸠婆早已坐在神龙上面,她听到小红居然说出她是记名师傅,而且神色居
傲起来,心中暗暗欢喜,忖道: 这小丫头虽然临时抬出自己的名号来唬唬铁三
姑的,但她总还是想到了自己。

铁三姑听到「桑鸠婆婆」四个字,脸上神色不禁微微一变,但还是轻哼了一
声,说道: 桑鸠婆老身和她极熟,你抬出她的名号来,也唬不倒老婆子,不过
老身瞧在桑鸠婆的份上,可以从轻发落,但老身有一个条件。

小红心思灵巧,看她口气果然软了,心中暗喜,说道: 你有什么条件?

铁三姑道: 你把剑法说出来,老婆可以放了你。

小红哼道: 你在做梦。

铁三姑狞笑道: 小丫头,你可知道落在我手里,不肯交出剑法的后果吗?


桑鸠婆坐在神龛上,暗道: 这匹妇可恶得很,小红说出是我老婆子的记名
弟子,你还敢要她交出剑法来?

小红哼道: 铁三姑,你凶什么?我师傅她老人家只要用一根小指头,就可
以把你杀了。

铁三姑脸上怒容陡现,一指阮天华,阴声道: 小丫头,他是你什么人?

小红道: 他是我大师兄。

铁三姑阴笑道: 他是你情郎吧?你不交出剑法来,老婆子就先点他五阴绝
脉,让你瞧瞧这小子逆血倒流时的模样,你大概就不会太倔强了。 说到这里,
缓缓站起身来。

铁若华心头一急,大声道: 三姑,你不能这样。

铁三姑狞笑道: 这姓于的小子,已经有了姓阮的小丫头,你还要护着他,
想跟他做小?你还要不要脸?

铁若华怒声道: 三姑,铁手帮是我爹创立的,我是天经地义的帮主,你劫
持帮主,该当何罪?习文星,陆大成,你们追随我爹多年,真要反了吗? 陆大
成朝四个弟兄看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习文星耸耸肩道: 你也不能怪总监,是你……

铁若华双眉一竖,喝道: 习文星,本座上次饶你不死,你依然怙恶不悛,
只要本座穴道一解,第一个就要取你狗命。

习文星阴笑道: 铁姑娘,等你穴道解开之时,你已经没有武功了,还能取
我狗命吗?

铁三姑一摆手,喝道: 习总管,你退下。 说着举步走到铁若华面前,挥
手就是一个耳光,掴在她脸上,狞喝道: 小丫头,姓于的是不是你的情郎?要
你护着他,哼,只要姓阮的丫头吐出一个不字,老婆子就点他五阴绝脉。

小红心头大急,这老婆子连她亲侄女都要下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就
叫道: 你要我交出剑法来,我也有条件。

铁三姑道: 你也落在我手里,还有什么条件?

小红道: 你先放开我大哥,我便把剑法写出来。

铁三姑知道于立雪武功极高,呷呷尖笑道: 老婆子还是先点了他五阴绝脉
再说,免得你们啰嗦……

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 姓铁的婆娘,你知道小红是什么人的
记名弟子吗?你还不放开她?

铁三姑听得一怔,回头四顾,沉喝道: 是什么人还不给我出来? 话声甫
落,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又尖又老的声音说道: 我早已来了。

铁三姑方自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在自己身后说话的是一个手举一支弯
曲木杖的矮小鸠面老婆婆,这就问道: 你是什么人?

鸠面婆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磔磔笑道: 咱们应该是极熟的人,你怎
么不认识我了?

铁三姑仗着自己人多,倒也并不怕她,冷声道: 你知道我是谁?

鸠面婆手中钢杖一顿,磔磔笑道: 你是犯上作乱的铁手帮总监铁三姑对不?
你对你帮主侄女,要杀要废,都不关老婆子的事,但你做错了一件事……

铁三姑一手按剑,问道: 我做错了什么事?

鸠面婆弯弯曲曲的钢杖一指,说道: 你不该问这娃儿的师父是谁?既然已
经知道她的记名师父是谁,就不该再逼她交出剑法来?不该还制住她的穴道不放,
现在你知道老婆子是谁了吗?

铁三姑心头狂震,怵然道: 你……会是……桑鸠婆……

鸠面婆磔磔笑道: 怎么,你不相信?

阮天华忽然笑道: 桑婆婆,她要点我五阴绝脉,就让她来点好了。

桑鸠婆绿阴阴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磔磔笑道: 小子,你当点五阴绝脉,像
磕瓜子,吃着好玩的?

阮天华笑道: 在下听人说过五阴绝脉,但没被点过,很想试试我的定力,
是不是忍受得住?婆婆不妨坐下来歇息,看她点了在下五阴绝脉,在下又会如何?


桑鸠婆是老江湖,看他笑得极为自然,倒也有些不信,你小子就算练有「北
溟神功」,已禁不住五阴绝脉逆血攻心,核中暗自狐疑,点着头道: 小子,老
婆子只是看在记名弟子的份上才出头的,你傻小子自己要试试点五阴绝脉的滋味,
老婆子就坐下来等一会儿也好。 说完,果然在神龛左首的一条长板凳上自顾自
坐了下来。

小红先前看到桑鸠婆突然现身,这是救星自天而降,自然喜出望外,后来听
到大哥居然要桑鸠婆不用管他,他愿意试试五阴绝脉,不觉心头一动,暗自忖道
:大哥练的是「紫正神功」,莫非不怕人家点五阴绝脉?心念这一动,就偏头朝
大哥望去。

铁三姑听了阮天华的话,也大感意外,呷呷笑道: 姓于的小子,是你自己
要老婆子点的,老婆子那就不客气了。

阮天华道: 慢点。

铁三姑总究因有桑鸠婆坐在边上,不敢贸然出手,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


阮天华道: 你点在下五阴绝脉要多少时间,才能生效?

铁三姑: 点你五阴绝脉,只需一盏茶的工夫,你就会逆血攻心,忍受不住。


这话当然稍有出入,以她数十年修为,点下去就会逆血攻心,何需一盏茶的
功夫?

阮天华道: 那好,咱们就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在下和你赌上一赌,不知
你的意思如何?

铁三姑道: 你要赌什么?

阮天华道: 你点我五阴绝脉,如果在下忍受不住,小虹就交出剑法,但若
是在下忍受得住呢?你该当何说?

铁三姑问道: 那依你的意思?

阮天华道: 你从此不再找铁主和在下兄弟,留下在下的宝剑,让你自行离
去。

铁三姑心中暗暗冷笑:你小子大概不知道点了五阴绝脉的厉害,一面点头道
: 好,老身同意了。

阮天华道: 咱们双方打赌,总得有个证人,就请桑婆婆做个证人如何?

铁三姑心想:他正怕这桑老怪婆不肯让小丫头交出剑法来呢,有她来作公证
人,她就没有话说了。这就欣然道: 桑婆婆名重武林,有她作证,双方自然都
可以放心了。

桑鸠婆眼看阮天华说话的神气,似乎极有把握,心中也自奇怪,正要看看他
如何抵挡得住点他五阴绝脉?不待铁三姑再说,就道: 好,老婆子就替你们作
个公证人,绝不偏袒。 有她这句话,铁三姑就放心了。

铁若华可不知就理,忍不住道: 于大哥,你……

阮天华道: 不要紧,让她来试试好了。

铁三姑脸露狞笑,走近阮天华面前,说道: 姓于的,老婆子要出手了。
阮天华应了一声「好」,缓缓闭上眼睛。铁三姑话声出口,右手抬处,闪电般点
出五指。

小红虽然想到大哥练成「紫气神功」,但不知是不是真能抵受得住?铁若华
更是一颗心像挂了起来,不住的砰砰乱跳。桑鸠婆一双绿阴阴的眼睛,也直注在
阮天华的脸上。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醒来之后,其穴道早已解了,他为了逼
真,在铁三姑五指点落之际,还故意身躯机伶一颤,双眉缓缓攒拢。桑鸠婆看在
眼里,暗暗忖道:看来这小子并没什么,只是年轻逞强罢了。

第十章巧笑倩兮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洪笑一声: 原来桑婆婆也在这里。 话声入耳,朝门
前面已经有五个人举步走入。

这五人正是长髯过腹的矮小老人,万洋山主羊乐公;人如铁塔的诸广山主伏
三泰;硕长清瘦老者五岭山主应天生;浓眉紫脸的九岭山主冉逢春;手摇朱红摺
扇的中年白面书生九连山主祝神机。羊乐公目光一转,不觉喜道: 除了桑婆婆,
还有这楞小子和小红也在这里,这倒真巧。

祝神机道: 老大,于立雪主仆好像还被制住了穴道?

伏三泰洪声道: 这小子是咱们的徒儿,谁敢把他制住了穴道? 铁三姑听
得大奇,于立雪明明是形意门下,怎么会是这些人的门下了?

桑鸠婆一摆手道: 你们少来搅局,这是他们下了赌注的,老婆子就是他们
的公证人。

冉逢春道: 谁和谁在睹?

桑鸠婆道: 你们不会看吗?自然是姓于的娃儿和铁三姑在赌了。

冉逢春道: 不知他们如何赌法?

桑鸠婆不耐的道: 是铁三姑点了他五阴绝脉……

羊乐公吃惊道: 什么,铁三姑点了咱们徒儿的五阴绝脉?哈哈,铁手帮大
概有你桑鸠婆撑腰,才敢如此折磨咱们五山山主的徒儿了。

桑鸠婆怒声道: 羊乐公,你怎地如此不明事理?

羊乐公大笑道: 铁手帮劫持咱们徒儿已非一次,你们点他五阴绝脉,还说
老夫不明事理?兄弟们还不快去救人? 他话声出口,诸广山主伏三泰,已从背
上取下铁牌,九岑山主冉逢春锵的一声撤出阔剑,九连山主祝神机也豁的一声打
开朱红扇骨的折扇,和五岭山主应天生四人一齐朝殿上抢来。

桑鸠婆虎的站起。钢杖一顿,尖声喝道: 老婆子是他们双方的公证人,绝
不偏袒任何一方,你们谁敢过来?

羊乐公大笑道: 于立雪和铁三姑打赌,你是公证人?既是公证人,为什么
不点铁三姑的五阴绝脉?偏偏只点了咱们徒儿一人?这还算公道? 右手凌空一
掌拍了过来。

他练的是「北溟神功」,这一掌含恨出手,一道狂飙,发如浪卷,声势极为
惊人。应天生一看老大出手,那还犹豫,同样右手一振,拍出一掌,他练的是「
五岑掌」,掌势如山,同样沉猛绝伦。

桑鸠婆气得磔磔尖笑道: 好、好、你们五个一起上,老婆子也不在乎。
口中说着「不在乎」,鸡爪般的左手已经迎着两道掌风推出。

但听蓬然一声巨响,三道掌力交击,三个人同时后退了半步。就在桑鸠婆后
退之际,三条人影同时疾若飞鸟欺上殿来,这一瞬间,铁牌、阔剑、和朱红折扇
三件兵刃宛如迅雷惊霆,又和桑鸠婆挥起的钢杖交击上了,发出三声震耳欲聋的
金铁狂鸣。伏三泰、冉逢春、祝神机三人各自被震得翻着筋斗,飞出天井,桑鸠
婆双足站立之处,地上铺着的石板也裂成粉碎。

羊乐公狂笑一声: 桑鸠婆,你再接老夫一掌。 右手朝上拍去,又是一记
夹着「北溟神功」的掌风,宛如一团无形气体,直撞过来。应天生也在此时,一
记「五岭掌」,掌风重叠,迎面压到。

桑鸠婆没想到两人功力会有如此深厚,但她岂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口中磔磔
笑道: 原来「北溟神功」、「五岭掌」也不过如此。 左手硬接两人掌势,右
手钢杖呼的一声横扫出去。

原来伏三泰、冉逢春、祝神机三人眼看老大羊乐公、老三应天生联手发掌,
他们又点足扑来,三样兵刃分向桑鸠婆袭到。「蓬」,第二次三掌交击,这回大
家都用上了全力,谁也没有被震后退,但桑鸠婆八尺钢杖横扫出去的一杖,却把
凌空飞扑而来的三人逼退出去。原因是伏三泰等三人知道这老怪婆杖势沉重,功
力也在他们之上,不愿和她硬打硬砸,飞身往后跃退。

羊乐公怒吼一声,双掌突发,连掌带人,掌先人后,双掌平推,朝桑鸠婆撞
了过去。应天生跟着右掌急拍而出,左腕一振,五指连弹,发出五缕劲急指风。
桑鸠婆钢杖堪堪扫出,逼退伏三泰等三人,还没收回,一见羊乐公掌先人身朝自
己冲了上来,也不觉有气,怒笑道: 你不要命了。 钢杖倏然一挑,杖头朝羊
乐公迎面劈去。

羊乐公眼看弯弯曲曲的杖头朝自己劈来,他不避不闪,只是仰了下头,但见
一道白光迎着桑鸠婆飞卷而出,白光有如灵蛇一般,绕杖三匝,羊乐公一个人一
下把身子贴在杖上,前推的双掌依然丝毫不变,由双掌发出的两道劲风,汇成了
一道,直向桑鸠婆当胸撞去。

原来那道白光,竟然是羊乐公的过腹长髯,他胆敢以长髯缠住桑鸠婆的钢杖,
那么他这部过腹银髯,自然练了很久,有其的特殊功力了。桑鸠婆左手划出,接
下了应天生一掌,把应天生一个人震飞出去,但左臂却被应天生的五缕指风扫过,
觉得火辣辣的生痛。

最使她恼火的是羊乐公以长髯缠住她的钢杖。连人也附到了杖上,两手发出
的「北溟神功」掌风,又排闼涌到来,这就左掌疾拍而出,右手立即挥起钢杖,
想把羊乐公摔掉。那知羊乐公长髯在杖上连绕了三匝,他个子又生得矮小,附在
杖上,任你如何挥杖都休想把他掉开。

而羊乐公跟骑在杖上一般,运起「北溟神功」,双掌挥动,一路尽是抢功招
式,掌风呼啸,记记劲急凌厉。桑鸠婆连挥了几杖,都未能把他掉开,羊乐公的
「北溟神功」也非同小可,她不得不接,要接只好使用左手。这一来,就好象自
己左手和右手动手了。

高手过招,有不得一瞬空隙,就因为羊乐公缠住了她钢杖,伏三泰、应天生、
冉逢春、祝神机四人就乘机抢进,占到了四角方位把桑鸠婆围在中间,动起手来。
这回,桑鸠婆武功再高,在四大高手的围攻上,虽然未落下风,却也使她有些施
展不开手脚。

使她施展不开手脚的最大障碍,就是以长髯缠住她的钢杖,骑在杖上的羊乐
公,他身胸贴在杖上,空出一双手来,一记又一记的发出「北溟神功」贯注的掌
风,因为桑鸠婆右手在舞动钢杖,掌风一回由上而下,一回斜劈,一回横打,实
在对她困扰已极。何况伏三泰的铁牌,应天生的「五岑掌」,冉逢春的阔剑、祝
神机的朱红摺扇,每人都有数十年功力和独到的功夫,确也不易应付。

整座大殿上,杖影,掌风,铁牌、阔剑,折扇,交汇着涌起一幢光幕,把神
龛砸得粉碎,殿上屋瓦被震得片片起飞,灰尘簌簌如雨。他们这一动手,无形之
中把铁三姑等人和阮天华三人分隔了开来。铁三姑和总管习文星及铁手五煞等人,
原先站在神龛左首,在他们动手以后,就被逼得步步后退,现在已经退到殿左靠
壁处了。

阮天华「紫正神功」护体,坦然接受铁三姑点了五阴绝脉,别说铁三姑了,
就是比她再高明的人,也休想点得上阮天华的穴道,此时他眼看桑鸠婆和五山山
主动上了手,他心中极为感动。桑鸠婆和自己毫无瓜葛,她的突然现身,而且还
故意说是小红的师父,明明就是为了救自己两人来的。

五山山主把自己迷失心志,使用开顶大法,传授武功,虽然不知他们是何居
心?但像刚才听到自己被铁三姑点了五阴绝脉,就奋不顾身的扑攻,明知不是桑
鸠婆的敌手,还毫不退却,对自己的这份关切。也丝毫不假。他坐着的人,双手
朝左右拂去,一下解开了铁若华、小红两人的穴道。

铁若华最关心的就是于立雪被点五阴绝脉,穴道骤解,就急急问道: 于兄,
你没事吧?

小红接口笑道: 大哥如果被点了五阴绝脉,还能替我们解开穴道吗?

铁若华脸上一红,说道: 阮兄说的是,难怪于兄方才要三姑点他五阴绝脉
试试了。

阮天华站起身来笑道: 铁三姑方才根本没有点住我穴道,我是故意要她试
试的。

铁若华惊奇的道: 但我明明看她点了你的五阴绝脉。

阮天华笑了笑道: 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先要他们停下手来,再说不迟。
说到这里,朗声叫道: 桑婆婆,五位山主快请住手。

他这句话是以内功传出,是以在杖风、掌风、牌风、剑风、扇风交汇的呼啸
声中,桑鸠婆和五山山主依然入耳清晰,大家不觉一怔,立即停下手来。刹那之
间,五件兵刃交织的一幢光影倏然尽敛,大家一起回头看来。桑鸠婆一双绿阴阴
的眼睛一注,呷呷尖笑道: 好小子,你果然没事。

五山山主也看得齐齐一楞,羊乐公首先问道: 于立雪,你真的被那婆娘点
了五阴绝脉?

桑鸠婆道: 这还会假?老婆子就是他们的公证人。

铁三姑看到阮天华丰神如玉含笑站着,心头不由得一紧,独目闪动,一张老
脸连皱纹都扭曲了,心中暗道: 这小子居然真的连五阴绝脉都制不住他。

阮天华已经含笑抱拳道: 铁三姑,在下已经试过五阴绝脉,现在你没有话
说了吧?

铁三姑阴沉着脸色,朝习文星道: 习总管,把两柄剑还给他们,咱们走。
举步往外走去。习文星早已心胆俱寒,口中应了声「是」,把赛干将,赛莫邪
两柄剑放在地上,正待跟着走去。

铁若华沉喝道: 习文星,你给我站住。 习文星听得身躯一震,如遇雷击,
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铁三姑厉声道: 于立雪,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阮天华道: 在下说了什么?

铁三姑哼道: 你说过你如果胜了,要老婆子交出双剑自去,习文星是随老
婆子来的,当然跟老婆子走了。

阮天华方自一怔,铁若华因他说过此话,不好使阮天华为难,这就接口道:
三姑,于大哥既然说过,自然算数,侄女希望你老今后不可再如此任性,还有,
习文星,陆大成,你们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铁手帮的人,如果胆敢
再以铁手帮名义在江湖招摇,我决不宽贷,你们去罢。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
铁,口气不怒而威,确有一帮之主的气概。铁三姑只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习文
星和陆大成等五人更是不敢多说,急匆匆跟着铁三姑身后而去。

羊乐公突然双手捧着过腹长髯,仰首大笑。桑鸠婆怒声道: 你笑个屁。

羊乐公笑了一阵,突然一把抓住祝神机,乐的双脚乱跳,大声道: 老五,
咱们成功了。

祝神机道: 老大此话怎说?

羊乐公道: 你可知道这姓于的娃儿被那婆娘点了五阴绝脉,何以会丝毫无
事的吗?

桑鸠婆子自然觉得奇怪,她明明看到铁三姑点了于立雪的五阴绝脉,而且下
手绝不会轻,被人点了五阴绝脉,可以浑若丸事,除了练成玄门护身真气,但姓
于的小子绝不可能练成玄门至高无上的护身真气。那么他何以会不惧五阴绝脉?
正是他想要知道的事,闻言一双绿阴阴的目光不觉朝羊乐公投去。

伏三泰道: 老大的意思,是咱们以开顶大法,每人输了五年功力给他,使
他可以自解穴道?

羊乐公大笑道: 老二只说对了一半,老夫传他的「北溟神功」,可能就是
抵御五阴绝脉,不使逆血内冲,才能自解穴道。

桑鸠婆冷笑道: 羊老儿,你不是练了几十年的北溟神功吗,岂不是比姓于
的娃儿强得多了?你敢不敢让老婆子点你的五阴绝脉试试?

羊乐公年纪一大把,他还却是一脸孩子气,没有理会桑鸠婆,只是挥着双手,
朝他四个兄弟说道: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们成功了,这娃儿不负咱们
百日苦功,一定可以在君山大会上,替咱们五山派争取最大的荣誉。 他说到高
兴,又手舞足蹈的跳着。

祝神机惊然道: 不错,于立雪一定可以争取到荣誉的。

这时桑鸠婆柱着弯杖朝小红笑道: 记名徒弟,见到为师怎么还不过来?

小红朝她笑着拱拱手道: 婆婆,真要谢谢你老,替我们解围。

桑鸠婆道: 你不叫我师父了?

小红脸上一红,说道: 那是我临时编的咯,婆婆不可见怪才好。

不行。 桑鸠婆弯杖一顿,说道: 你在危急之时,掮出老婆子的招牌来
招摇,事情过去了就不认帐,天下有如此便宜的事儿?

阮天华也觉得桑鸠婆生相狞厉,心地却是甚好,这就说道: 桑婆婆对我们
不错,她要收你作记名弟子,那是你的福缘,还不快过去给婆婆磕头?

小红喜道: 大哥同意了吗?

铁若华在旁笑道: 于大哥不同意,会叫你去磕头吗?

小红果然依言喜孜孜的走到桑鸠婆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叩头道: 师
父在上,记名弟子阮小红给你老人家叩头。

桑鸠婆呷呷笑道: 没有你大哥说,你就不认我这师父了,好,好,你头也
叩了,这话也不用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桑鸠婆的记名弟子,普天下再也没
有人敢欺侮你了。 正说之间,来复和青儿一同走了进来。原来他们躲在庙外林
中,看到铁三姑率同习文星和铁手五煞匆匆离去,才找来的。

铁若华问道: 你们怎么找来的?

桑鸠婆呷呷笑道: 他们两人是老婆子带来的。

祝神机朝阮天华走近过去,神色严肃的道: 立雪,你神志已经恢复了?

阮天华道: 在下是自己恢复的。

羊乐公抢着道: 老五,你板着面孔作甚?这娃儿又没有错?

祝神机依然沉着脸道: 你有今日的成就,可知是咱们五人各自输了五年真
气给你,花了百日时间传授武功之功吗?你以为咱们迷失你本性,是要役使你吗?
那是因为要学咱们五人的武功,至少也要三年时间,但使你迷失本性,没有五情
六欲,可以专心练武,祝某再以开顶大法,使你在百日之内,学会咱们五人的武
功,就是要你能够代表咱们五山派去参加一个大会,替五山派争取荣誉。方才为
了你被点五阴绝脉,咱们五人为了救你和桑鸠婆婆拚搏了一场,你纵然穴道自解,
但看到咱们五人,竟然视同陌路,难道咱们对你没有授艺之恩? 他说的倒也不
假。

阮天华拱拱手道: 在下多蒙五位山主厚爱,但在下是神志被迷的时候,自
五位传的武功,在下实在记意不起来了,还是小红告诉在下,确实有这回儿事,
在下对五位山主自是十分感激,但在下出身形意门,最近又蒙化鹤道长收为记名
弟子,在下迷失的神志也是道长治好的,五位纵有传艺之德,但也迷失了在下神
志,只能说功过各半,在下又并未拜五位为师,但对五位山主还是十分感激……


住口。 祝神机喝道, 于立雪,你可知道咱们能够传你武功,难道不能
把你武功废去吗?

桑鸠婆绿阴阴的眼睛一瞪,说道: 他说什么?

小红知道大哥武功今非昔比,这就说道: 师父不用去理他们。

桑鸠婆是什么人,自然听得出来,心想: 这姓于的娃儿武功难道还胜过自
己不成?小红要自己不用理他们,就是说姓于的娃儿足可以自己了断了。

阮天华大笑道: 祝山主说出要废在下武功的话来,在下倒要请问,在下学
你们五山派武功,可是出于自愿?不是,是你们迷失了在下神志教的,在下没有
学你们五山派武功以前,已是形意门下,练武在十年以上,祝山主如何废去在下
学的五山派武功,保留住在下学了十年以上的形意门武功呢?如果说做不到这一
点,那么称持强要废去在下武功,岂非大大的不会公平了?何祝祝山主也未必废
得了在下的武功。

最后这句话听得祝神机勃然大怒,狞笑道: 你可敢让祝某试试吗?

羊乐公忙道: 老五,这娃儿说得不错,咱们是在迷失了他神志传的武功,
没有过他同意,算了,算了,这次咱们又不能参加了,唉,真可惜。 他对参加
君山大会,似抱着极大希望,说到不能参加,神情就极为沮丧。

祝神机青着脸道: 不成,老大,江湖上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之言,他
……

铁若华冷笑道: 于大哥几时拜过你们为师,真是一厢情愿。

阮天华朗笑一声拱手道: 祝山主,在下觉得咱们之间这一争执,总该有个
解决办法……

祝神机脸色铁青,阴沉一笑道: 你方才不是让铁三姑点你五阴绝脉吗?你
敢不敢让祝某也点你三处穴道试试?

羊乐公拦道: 老五算了,咱们传他武功,原希望他能集咱们五人之长,代
表五山派去参加君山大会,替咱们争取荣誉,你如果点他三处穴道,不是把他一
身武功废了,岂不违反咱们的初衷?我看算了。 他这话是对祝神机说,但主要
却是在点明阮天华,接受祝神机的挑战,就会被点废一身武功。

那知阮天华微笑道: 祝山主既然说出来了,在下要是不敢接受,岂非依然
无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但在下若是接受了祝山主点我三处穴道之后,祝山主
又有何说呢?

桑鸠婆坐在板凳上,一直没有作声,她看羊乐公已经点明接受祝神机点了三
处穴道,就会废去武功,阮天华却依然神色自若,毫不在乎,心中不禁暗暗嘀咕,
这小子莫非真的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

祝神机深沉一笑道: 方才咱们老大已经说过,祝某点你三处穴道,可能会
废了你一身武功,你既然不肯承认是五山派的门人,追回武功,原也是应该的了,
还要祝某说什么呢?

阮天华道: 在下如如接受不下祝山主三指,被废去一身武功,自无话说,
但设若在下接下来了呢?

祝神机大笑道: 你和五山派的瓜葛,从此一笔勾消,是祝某点你三指的,
祝某生死悉凭处置。

祝山主言重了。 阮天华拱拱手道: 在下昔日被铁手五煞所掳,是五位
山主救下来的,方才在下接受铁三姑点我五阴绝脉,五位山主又全力相救,在下
对五位山主这份盛情,至为铭感,在下愿意接受祝山主提出点我三处穴道,只是
为了解决我们之间无法解决的问题,对五位山主仍然是友非敌,在下若是侥幸接
下来了,就可证明在下武功,并非出之五山派,问题解决了就好,祝山主何用以
生死作赌注呢?

羊乐公等四人听得暗暗点头,此人年事虽轻,气量、襟怀,确有大家风度。
祝神机心中晴暗冷笑,你小子怎知我祝神机「透骨指」的厉害,一面冷然道:
这么说,你是接受了?

阮天华道: 在下接受了。

祝神机目中隐露杀机,说道: 祝某可以出手了么?

铁若华道: 于大哥……

阮天华含笑道: 不要紧,方才我不是接受铁三姑点了五阴绝脉吗? 小红
心知大哥练成了「紫正神功」,不会有什么事的,但她还是一手按着剑柄,站在
大哥身边,只要大哥一有危险,自己就可以一剑把祝神机劈了。

铁若华道: 于大哥,方才你和三姑打赌,是请桑鸠婆做的证人,现在和祝
山主打赌,仍该有个证人才是,桑婆婆德高望重,还是请桑婆婆作公证人的好。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 好、好,老婆子就替你们作个证人,你们现在可以开
始了。

阮天华问道: 祝山主点了在下三处穴道之后,不知要经过多少时间,才算
好了?

祝神机心中暗道: 我三指点落,你一身真气尽泄,还要多少时间? 一面
说道: 祝某点你穴道之后,如果经过一盏茶的时间,你仍然无事,就算你接下
来了。

阮天华点头道: 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祝山主可以出手了? 他负手
而立,既未作势,摆出架子,也没有任何闭口运气的的模样,只是神定气闲的望
着祝神机含笑站立。

羊乐公抢到了阮天华身侧,口中说道: 老五,于小兄弟说得对,咱们是友
非敌,你下手不宜太重。

祝神机眼看阮天华只是含笑而立,毫无半点戒备之状,他究是旁门中的高手,
见多认广,发现阮天华在这一瞬间,眉宇之间隐透紫气,心头不觉一动,忖道:
这小子看来果然练成了道家护身神功。心念转动,口中说道: 你小心了。

阮天华含笑道: 祝山主只管请出手好了…… 祝神机是个极工心机的人,
他早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就是要引阮天华开口,阮天华话声末落,他右腕乍发,
闪电般出三指。这三指几乎是同时点落,三处穴道为正中「丹田」、和左「血仓」、
右「气海」。

祝神机使的是「透骨指」,平日振腕发指,不用碰到敌人身体,犹可透穴入
骨,取人性命,这回双方面对面的站立,他右手一伸,就可点上阮天华身前任何
一处大穴。站在阮天华身旁的人,只看到他手指闪电般在阮天华衣衫上一触即收,
但怎知从他指上发出来的一缕内劲,却已进穴入骨,岂是铁三姑出手点五阴绝脉
所可同日而语?

但事情就这样出乎祝神机意料之外,他指上运足功力朝阮天华三处穴道点落
之际,但觉指力点下之处,并不像点在人身之上,而是点在一处柔软无比的一层
纲幕之上,既用不上丝毫力气,而且手指落下,这层纲幕也随着落下。等手指收
回,纲幕也跟着手指回复原状,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祝神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他手指收回之后,又
用足指力,再次朝阮天华「丹田」,「血仓」、「气海」三处穴道戳下。他手法
神速无比,但此一情形,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双目炯炯的桑鸠婆,口中呷呷尖
笑道: 祝山主,老婆子眼睛不花的话,你这是第二次下手了吧?

在桑鸠婆话声还未说完,祝神机第二次连出三指,早已点完了,情形依然和
第一次一样,现在他已经证明阮天华确实有护身真气护体,而且这层真气极为强
韧,凭自己的的「透骨指」力,绝难伤他分毫,心中这份惊凛,当真难以形容,
这小子在短短三个月时间,从那里学来这等上乘武学?

阮天华依然背负着双手,含笑道: 婆婆,不要紧,祝山主既然约定了一盏
茶的工夫,只管让他多试几次好了。

祝神机究是一山之主,成了名的人,一时不觉报然敛手道: 于朋友果然了
不袒,在短短三个月之中,练成了旷世神功,祝某甘拜下风。

阮天华连忙拱手道: 祝山主好说,在下末学后进,怎敢当得旷世神功四字,
在下方才说过,在下和五位山主,应该是友非敌……

祝神机不待他说完,冷然道: 于朋友这样的朋友,祝某高攀不上,咱们后
会有期,祝某告辞。 转身朝庙外行去。

羊乐公忙道: 咦,老五,于小友说得极是,行走江湖,朋友多一个好一个,
大家说开了,不是没事了吗,你怎么独自走了? 一面朝向阮天华笑道: 老五
就是这个脾气。小友多多担待,幸勿介意才好。 说着朝其他三位山主摇摇头道
: 咱们快些追上去。 四个人像一阵风般走了。

小红气道: 从前把大哥迷失神志,也是况神机的出的主意,这人坏死了,
还说什么后会有期,听他口气,好像还不服气呢。

铁若华愤然道: 凭他况神机,谁还怕他不成?

桑鸠婆道: 依老婆子看,况神机一身所学。还在其他四人之上,而且此人
极工心机,一直深藏不露,方才和老婆子动手,都不会使出「透骨指」来,嘿嘿,
原来他竟是姬隆风的门人,这老魔头可难缠得很,以后你们几个可得小心。

说到这里,不觉目注阮天华问道: 小娃儿,你说你是化鹤道长的记名弟子,
老婆子可没听人脱过?你这身武功,就是化鹤道长传给你的了?你倒说说看,他
是怎样一个人?

阮天华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词,这就点头道: 是的,老道长只肯收在下做记
名弟子,他老人家是一位蓝袍白髯的老道长,除了道号化鹤,旁的在下就不知道
了。

桑鸠婆听得将信将疑,说道: 小红,你方才使的使套剑法,也是那化鹤道
长所传的了?

小红粉脸一热,说道: 是啊,老道长传大哥内功,见者有份,所以我和大
哥一起练的剑法。

化鹤道长? 桑鸠婆口中念着,一面点头道: 莫非他会是青年白鹤道长
的传人?晤,你们两个福缘不浅、有此旷世奇遇。今晚老婆子就是不来,你们也
足可应付,老婆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老婆子也不白来,总算收了一个记名
弟子。

小红忙道: 是啊,师父,你住在那里呢?

你问老婆子住在那里?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 老婆子若不是和你们住在
一起,还不会管这档闲事呢

小红喜道: 这样就好,师父,我们该回客店去了。 一行六人离开三宫殿,
回到客店,青儿在中间客厅点起灯。

小红从房中取出八个朱果,四个双手送到桑鸠婆面前,说道: 师父,你老
人家尝尝咯。

两个送给铁芳华,笑道: 铁帮主,我现在该称你姐姐了吧? 一面又肥两
个分给了青儿和来复。

桑鸠婆看得一怔,说道: 这是江湖上只有传闻的仙品朱果,你从哪里来的?


小红眨眨眼睛。说道: 这是老道长豢养的一只灵猿大回给我和大哥采来的,
三个月当中,我们吃的就是朱果,临走,灵猿大哥还送了我们二三十个。

桑鸠婆道: 难怪你们二个功力精进如此神速,这种朱果根说只有白鹤峰绝
顶千丈峭壁上有一株。但要好天气,没有云雾,才可以看得到。但也可望而不可
即,服食一个,就可大补真元,多服可以驻颜轻身,哈哈。人家只有徒儿叨师父
的光的,老婆子这回却是沾了徒儿的光,这种稀世仙品,老婆子吃上一个就够了。


小红道: 师父这是徒儿孝敬你师父的,你老人家只管收着,我们临走的那
无,灵猿大哥送了我们二三十个,还多着呢

好好。 桑鸠婆喜形于色的道: 为师那就不客气了。

铁若华听说朱果有这样好法,目注小红说道: 你叫我姐姐,不知道我该叫
你什么呢?

小红粉脸乍然热了起来,说道: 我今年才十七岁,你自然是我姐姐了。

铁若华笑道: 好,那我就谢谢小妹子了。

桑鸠婆笑道: 其实在白鹤洞里,你假扮于小哥的书童,老婆子就看出你是
女的了。

小红道: 徒儿没骗师父,那时候,我本来就是大哥的书童咯。

桑鸠婆道: 你这话怎说?

小红道: 这话说起来可长呢,大哥本来也不叫于立雪。

铁若华奇道: 于大哥本来不叫于立雪?

小红抬眼道: 大哥还是你来说吧。

阮天华道: 不瞒铁帮主,在下原来是阮天华…… 当下就把自己经过,原
原本本说了一边。只是隐起了在白鹤洞的一段,只说当时两人躲在一处黝黑的小
洞之中,直等大家走后,才慌慌张张的逃出白鹤洞,就遇上化鹤道长,说和自己
两人有缘,领他们到一处山腰洞窟,传两人武功,自己因小红有同门之谊,故以
兄弟相称。后面这一段话,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是以说来毫无破绽。

桑鸠婆听得点头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阮小哥是要去参加君山大会的了?


阮天华道: 是的,我们和铁帮主同行,就是到君山去的。

桑鸠婆呷呷笑道: 徒儿,这样就好,阮小哥是形意门下,代表形意门参加,
你是老婆子的记名弟子,就可代表老婆子这一派了。

小红问道: 师父是什么门派呢?

桑鸠婆道: 老婆子是乙木门,但老婆子一向没收徒弟,乙木门几十年来,
只有老婆子一个人。对了,徒儿,你也不用记住么名了,乾脆传我老婆子的衣钵
算了?

小红喜孜孜的道: 师父,徒儿那就不是记名的了?

桑鸠婆慈笑道: 傻丫头,传我桑鸠婆衣钵,自然不是记名弟子了。

小红又扑的跪了下去。说道: 徒儿拜见师父。

桑鸠婆喜道: 你已经叩过头了,不用再磕了。

小红道: 这不一样,从前徒儿拜的是记名师父,现在是正式拜师了。

好好。 桑鸠婆道: 你现在可以起来了。

小红盈盈站起,笑道: 大哥,现在我是乙木门的弟子了。 阮天华,铁若
华都朝桑鸠婆拱手道贺。

桑鸠婆高兴的道: 徒儿,你是那套剑法比老婆子的桑木杖法高明多了,但
既是乙木门的弟子,为师总要传你一点本门的功夫才是,不然这师父岂不白拜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可以回房去睡了,你到为师房里来,为师传你本门内功口
诀,现在离开会期已近,总要拿得出一二样乙木门的功夫,才能代表乙术门出场。


阮天华、铁若华听她这么说了,就各自向她拱拱手,回房而去,来复也得自
行回转前进上房。小红就跟随桑鸠婆到厢房中去,由桑鸠婆传她本门功夫,不必
细表。

第二天,大家起床之后。店伙在中间客室摆上早餐。铁若华要青儿去请桑鸠
婆,小红来吃早餐,结果只有桑鸠婆一个人来了。她呷呷笑道: 阮小兄弟,铁
帮主早啊,老婆子要小红服了一朱果,她此刻正在用功,不下来吃早点啦。啊,
有一件事,老婆子也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小红内功已有相当根底,只是练习老婆
子这一门内功,最少也要三天时光,才小有成就,好在目前离会期还有十来天,
大家不如在这里多住上三天,再一起上路,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阮天华道: 婆婆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铁若华通: 我们有婆婆同行,自然最好不过,那就在这里多住三天好了。


桑鸠婆喜道: 好极,不是老婆子吹牛,小红有这三天时间,就是夺不到榜
首,也准金榜上有名,只要铁帮主不落选,武林三鼎甲就在咱们这里了。

铁若华道: 阮大哥,小红妹子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我…只是传的末技而
已,那敢在此奢望?

桑鸠婆道: 不要紧,老婆子虽没见过你的剑法,但铁三姑使的剑法,并不
差到那里去?阮小兄弟一身武功极高,你可以趁这三天时间,请他点拨点拨,老
婆子再指点你一二,还怕胜不了抱残守缺的少林、武当门下吗?

铁若华听得一喜,拿眼望望阮天华,说到: 不知阮大哥肯不肯教我呢?

阮天华笑道: 桑婆婆吩咐的事,我怎敢不遵?

铁若华目中神采飞扬,喜道: 阮大哥说了要算数,吃过早餐,稍事休息,
我们就开始了。 她不求桑鸠婆指点她什么,但阮大哥可不同,他肯教自己武功,
两人间的距离不就更接近了吗?

阮天华笑道: 在下说了自然算数。 大家匆匆用过早点,桑鸠婆就回房而
去。

铁若华望着阮天华。问道: 阮大哥,你要教我什么呢?

阮天华心想: 形意门的武功,没有父亲同意,当然不能教她,此外,五位
山主的武功,当然也不能传给她,那么只有在归鹤洞学来的,「紫府铨真」上所
载的三种武功,可以传她了,紫正神功必须内功有相当根底,才能练习,紫云剑
法共有三十六式,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那么算来只有五式「紫府迷纵」,对
她最适合了。

于是说道: 我有五式身法,极为精妙,纵然遇上武功高过你甚多的人,也
无法伤你分毫,对帮主最适合了。

铁若华狰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喜道: 我们到天井
里去,大哥快教我了。

阮天华道: 这五式身法,前后左右不出三步,不用到天井里去,啊,在下
还想到了一点,这五式只有身法,双手并没有动作,一旦身法练热了之后,如果
再把剑法运用到身法里面去,就可以一招克敌了。

铁若华问道: 这五式身法有这么厉害?

阮天华笑道: 名虽五式,实则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到底有如何精妙,我
也说不出来。

铁若华听得喜出望外,催道: 那你快些教我了。

阮天华走到中间站定,说到: 你看清楚了,这是第一式。 右足随着举步
提出,身形例进,倏然转向,左足又横跨而出,身于再次外进,转了过来。这一
式不过是有足前提,左足横跨,看去十分简单。

照说,铁若华练了十几年剑,剑法中的步法,比它繁覆了不知多少,她凝着
双目,用心注视着阮天华,他右足跨出之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但等他身于倏
然一转,好像中间有了极大变化,这个转身,就看不清楚,接着只看到他左右演
出,那个转身就是更奇妙,几乎就像雾中看花,令人有朦胧之感。

这下直看得铁若华大为惊奇,阮大哥动作极为缓慢,自己怎么会看不清的呢?
一面叫道: 阮大哥你再慢一点,你两次转身我都看不清楚。

阮天华笑道: 这一式右足跨出,一共是两次转身,但主足踏出之时,却有
三个转身。

铁若华道: 你一共转了五次身?怎么我只看到两次呢?

阮天华笑道: 那是你不熟的缘故,我只是先做一个样子给你看的,我还没
有逐一加以说明,所以你看不清楚了。不但是你,就是武功比你高过十倍的人,
如果不明际这式身法,一样会着不清楚,若是看清楚了,这身法还有什么用呢?


接着就十分缓慢的举步,又十分缓慢的旋身,一面口中逐一加以说明。步法、
身法看去极为简单,铁若华很快就记住了,但是会是一回事,等到练习起来,那
就另一回事了,不但举步、旋身、动作生硬,而且错误百出。阮天华站在她身边,
不时加以纠正。这样足足练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无法练熟,没有阮天华在旁指点,
就无法练得下去。

铁若华粉脸赧然,幽幽的道: 阮大哥,我笨死了。

阮天华含笑道: 你已经练了快一个时辰了,也该休息一回了,象你这样的
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我和小红练这式身法的时候,一天只练一式,有时还摸索不
清楚呢?

铁若华心里甜甜的,摇头道: 我不累,你过去坐一回,我一个人练好了,
从前我练剑法的时候,三姑督促很严,一招没有练会,就不准我休息…… 她仰
起了脸,红馥馥的娇靥上,带着甜美,一双美目凝眸深注,透射出款款深情,红
菱般嘴唇问,露出一排整齐如玉,白得发亮的牙齿。人美了,连牙齿也有着无比
诱惑。

阮天华看得呆了,心头一阵跳跃,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铁若华没有
挣脱,任由他拉住了手,一个人也缓缓的朝他偎了过去。她娇小的身子,偎进了
阮天华的怀里,从她秀发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幽幽的,甜甜的,闻得人心头会迷
迷糊糊的。

阮天华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吻着她秀发。她像柔顺温驯的羔羊,只是
贴在他胸前,没有动一下。阮天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缓缓抬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投,他像渴骥奔泉,迅快的低下头去,一下吻住了她两片鲜红的樱唇。铁
若华吃了一惊,她羞、她怕,口中忍不住轻「唔」出声。

阮天华双手搂得很紧,当然,四片咀唇也合得更紧,你挣动也没有用;
但铁若华没有挣动,她娇躯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力。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铁若
华轻轻把他推开,粉脸涨得像大红缎子,一句话也没说。阮天华跟上一步,低低
的道: 你生气了?

 没……有…… 铁若华低着头,幽幽的道: 阮大哥,你坏死了。

阮天华赧然道: 我情不自禁……

铁若华低着头道: 你不怕小红妹子生气?

阮天华赧然道: 她不会的…… 说着,又要去搂她。

铁若华闪身躲过,娇羞地道: 阮大哥,来日方才,小妹的一颗心已经是你
的,但是我还没练会呢? 她是个生性好强的人,尤其在阮天华面前,还没学会,
如何肯坐下来休息?只是练习着举步、旋身、再举步、再旋身。

这样一直练到午牌时光,第一式总算勉强练去了。直等来复要店伙送来午餐,
她才停下来,已经累得香汗欲滴,湿透了衣衫。青儿去看桑鸠婆吃饭,依然只有
桑鸠婆一个人出来,小红已经吃完了一个朱果,就不需要吃饭,正在房中加紧练
功。

桑鸠婆望着铁若华问道: 阮小兄弟教了你什么身法。练会了没有?

铁若华道: 还早着呢,晚辈练了一个上午,才勉强统会了第一式。

桑鸠婆道: 一个上午只练会一式身法,这是什么身法,竟有如此复杂?

铁若华道: 身法看来十分简单,是晚辈笨咯,阮大哥说练会了,就是武功
比晚辈强十倍的人,都无法伤得了我了。

哦,有这么神奇? 桑鸠婆道: 来,你练一遍给老婆子看看。

铁若华脸上一红,说道: 晚辈还没有练熟,只是刚才学会而已。

桑鸠婆道: 没关系,老婆子又不是外人,你练给我瞧瞧又有什么要紧?
铁若华只得把身刚才学会的身法,先举右足跨出一步。转了两个身,然后左足横
跨,又接连旋了三次身。

桑鸠婆一双绿阴阴眼睛,盯着铁若华,一霎不霎,等地练完,她依然一声不
作,过了半晌,才道: 这身法果然有古怪,看去很简单,但老婆子看得出来,
其中好像有许多次化,只是仔细想来,却去想不出一点头绪来。 忽然,她好像
对这式身法大感兴趣,如铁若华把招手。接着道: 来,让老婆子试你一招。

铁若华道: 婆婆,这个不成,晚辈刚学会依样葫芦,一点变化也领悟不到
……

不要紧。 桑鸠婆呷呷笑道: 老婆子又不会伤你,咱们只是试试的,好,
你准备了,我要出手抓你右肩了。 说完,右手五指箕张,疾快的朝铁若华右肩
到抓去。她出手虽快,怕在快要抓上铁若华肩头之际,手势就放缓下来。

铁若华看她出手抓来,只得右足朝前跨出,转了个身。桑鸠婆虽然放缓了去
势,但五指还是抓了过去,那知铁若华明明在面前的人,忽然转到了左首,抓出
的手势,居然落了空。这下看得桑鸠婆不由一怔,自己纵然放缓去势,也绝不会
抓不到她的,此时一见铁若华门到了左恻,她右手不再收回,随手向左抓去。那
知她虽然看到了铁若华在左,但在你出手之际,铁若华已转了个身。这一抓自然
又落空,眼前的铁若华忽然不见。

桑鸠婆暗暗惊奇,她自然听到风声,铁若华已经到了身后。这回她不再思索,
落空的右手,手随身转,猛地一个旋身。往后抓去。铁老华练的这一式身法,原
是一气连贯的,两次旋身之后,左足登时横跨而出,等桑鸠婆抓到,她已经跨出,
这一抓当然又落了空。

桑鸠婆转身何等快速,一眼看到铁若华向横里跨出,她本民也跟着跨出,一
下欺到铁若华身侧,右手原式不变抓了过去。铁若华左足横跨,身于又旋了开去。
桑鸠婆这回丝毫不慢。右手未收,左手五指如瓜,又抓了过去。铁芳华再次旋身,
桑鸠婆右手又发。

铁老华又旋了个身,又转到了桑鸠婆身后,口中叫道: 婆婆,可以住手啦,
晚辈的身法已经用完了。

桑鸠婆怔立当场,徐徐叹了口气道: 你身法刚刚学会,老婆子已经抓不到
你了。

铁若华道: 那是婆婆手下留的情。

桑鸠婆摇摇头道: 说来惭愧,老婆子只是在第一次抓出之时,去势稍缓,
后面接连五瓜。已经和敌人动手差不了多少,但你却只是初学乍练的身法,好像
每一式都抢在老婆。子面前面,一记都抓不到你,唉,看来老婆子练武几十年,
当真是白练了。 言下大是感慨沮丧。

铁若华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学的一式身法,连桑鸠婆这样一位成名多年
的高手都会抓不到自己,心头这份高兴,当真喜心倒翻,笑上了眉梢。阮天华站
在一旁,自然看清楚了,心中也不感惊凛,「紫府铨真」上的武功,居然会有如
此奇奥,一面说道: 这不过是身法灵巧,婆婆数十年功力,真要出手,就算身
法最灵巧,也未必躲闪得开。

桑鸠婆嘴头道: 老婆子颇有自知之明,这式身法奇奥莫测。老婆子抓不到,
只怕普天之下,抓得到的人,也寥寥无几了,啊,小红她会不会?

阮天华道: 小红是和晚辈一起学的。

哈哈…… 桑鸠婆忽然呷呷尖笑道来,得意的道: 老婆这徒儿总算没收
错,再过几十年,咱们乙木门的武功,就多了一趟剑法和这式奇奥身法了。 接
着又道: 老婆子若是没收小红做徒弟,看到这式身法,就要打退堂鼓,从此江
湖上也不用再走了,哦。阮小兄弟,这叫什么身法?

阮天华不好再说慌,只得说道: 叫做「紫府迷踪」。

紫府迷踪。 桑鸠婆突然点着头道: 你们遇上的化鹤道长,果然是昔年
白鹤道长的传人,昔年白鹤道长在白鹤峰得到一部玄门修仙贵录「紫府铨真」,
得道仙去,原来他已经有了传人,你们当真是遇上了旷世仙缘,近百年来,不知
有多少人闻名上白鹤峰去找寻仙迹,希冀找到玄门最上乘的「紫府铨真」却没有
一个人遇上化鹤道长,偏偏给你们遇上了。

一面转脸朝铁若华道: 铁帮主,你遇上阮小兄弟,这也是旷世奇缘,他传
你的「紫府迷踪」,乃是百年来武林中人梦寐都求不到的上乘武功,老婆子在今
天以前,不但一向目视甚高,但今天连你初学乍练的一式身法,连发六爪,都抓
不到,真使老婆子感到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凭我这点武功,,实在算不了什么。
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铁若华被他这句「旷世奇缘」,虽然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不觉飞红了脸,
点头道: 婆婆说的。晚辈自当谨记。

桑鸠婆续道: 老婆子话还没有说完哩,数十年来,老婆子在江湖上,也被
人称作黑道怪物,但老婆了除了好恶随心有点刚复自用之外,一从不做丧天害理
之事,但你们铁手帮赚的是血腥钱,不是老婆子当着你的面说,实在声名狼藉,
比黑道还不如,不过老婆子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女孩,如今又学会了玄门紫府
身法,今后铁帮主的武功,自然也大大的提高了,你要好自为之,切不可用以济
恶。

铁若华红着脸道: 婆婆说得极是,铁手帮只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合,只重
金钱,不重道义,晚辈早有改革之心,就是婆婆不说,晚辈也不了决心。如果实
在无法改革,我宁可背上不孝之名,也要把铁手帮解散了,免得再合害武林,制
造血腥,我原想在这次君山大会之后、邀阮大哥和小红妹子相助,加以整顿,经
婆婆这一说,使晚辈想到如果再有婆婆这样一前辈相助,那就更有把握了。

好。 桑鸠婆呷呷笑道: 老婆子自己也在奇怪,昨晚收了一个徒儿,我
老婆子的想法,居然大变了,你是小红的朋友,既然有志整顿铁手帮,老婆子自
然要帮你的了。

铁若华喜道: 多谢谢婆婆。

不用谢。 桑鸠婆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肴,这就笑道: 咱们只顾说话,菜
都凉了呢,快些吃吧。 三人坐下之后,青儿装了三碗饭送上,大家也就吃了起
来。饭后,桑鸠婆为了要指点小红练功,只喝了口茶,就回房了。

阮天华道: 这位桑婆婆好像真的变了。

铁若华道: 我看桑婆婆不过生相狞恶,其实心地却是很好。 说到这里,
忽然眼波一转,又道: 阮大哥,铁手帮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个好组合,你会不
会瞧不起我?

阮天华道: 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何况事在人为,当初令尊组织铁手帮,
固然双手沾满了血腥,但他已经把性命赔了进去,如今你是帮主,既有整顿改革
之心,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以把一个血腥组合,变成一个主持正义,真
正替天行道,端正社会风气的组合,又有何不可?

铁若华听得眼睛一亮,眨动着一双感激的眸子,说道: 阮大哥说得对,我
一定会照你说的去做,不过大哥一定要帮助我。

阮天华笑道: 这还用说?

大哥…… 铁若华情不自禁的伸过手去,握住阮天华的手,说道: 你真
好。 阮天华被她握住了手,不自禁的把手覆了上去,两人的心灵通过了手掌,
互相交流。

过了半响,铁若华才赧然把手缩了回去,低低的道: 阮大哥,你把这样高
深的武功传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阮天华心头一荡,低声道: 我可是要回报的噢。

铁若华面如火烧,低声道: 回报没有,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求大哥帮忙。


阮天华讶然道: 什么事?

铁若华低声道: 现在说不方便,请公子入夜后到我房中一晤,这件事情很
重要,大哥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阮天华虽然十分不解,但是还是点头答应,然后道: 好,我知道了。现在
已经休息了一回,该练第二式了。

第十一章似水柔情

入夜之后,阮天华如约来到铁若华的房门外,正待伸手敲门,只见青儿开门
道: 公子快进来吧,小姐已经等待多时了。

青儿已经恢复了女儿装,清秀可人,身着轻衣薄衫,袅袅婷婷,甚是娇美,
阮天华不由多看了几眼,青儿轻笑道: 公子莫非不认识小婢了?

阮天华赧然道: 姑娘换回女装,在下还真差点认不出来了。

青儿抿嘴笑道: 那公子还认得我们家小姐吗?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进
内室,只见桌旁坐着一个姑娘,身材娇小,穿着一身粉红丝衣,肩披薄绡白纱,
弯眉秀目,望之极是俏美可喜,不是铁若华是谁?

阮天华赞叹道: 要不是我早就知道,还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儿笑道: 这是我们家小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公子知
道这是为什么吗? 阮天华自然知道是为了他,但是他怎好意思说出来。

铁若华接道: 阮大哥,青儿说的不错,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真面
目,这是因为在我的心中,大哥已经不是外人,大哥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天华见铁若华这么明白直露的说出来,也是十分感动,闻言道: 若妹,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找我不是有重要的事,不知是什么事?

青儿轻笑道: 终身大事还不重要吗?

阮天华讶然道: 若妹,你……

铁若华面若桃花,点头道: 没错,我找大哥来,就是为了我和青儿的终身
大事……

青儿闻言羞道: 小姐,这关青儿什么事?

铁若华道: 青儿,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们虽然名为主婢,情似姐妹,
我有的你当然有,而且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的终身大事实际上我们两人的,你
现在明白我让你在场的原因了吧。

阮天华还是有些不明白: 若妹,我还是不明白?

铁若华道: 大哥还不明白吗?我既然有意托付终生,自然要听听大哥是否
愿意,而且包括青儿,因为我和青儿是一体的。

阮天华点头道: 难道妹妹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青
儿姑娘她……

铁若华截住他的话头道: 你担心青儿不愿意? 说着,向站立一旁,羞红
着脸的青儿道: 你自己说吧,你可愿意?

青儿羞红着脸道: 青儿只是一个婢女,只要能终身服侍小姐和公子,青儿
就心满意足了,青儿不敢也不配有其他奢望。

铁若华道: 那你当然也愿意跟我一起服侍阮大哥咯? 青儿羞红着脸点点
头,铁若华向阮天华道: 大哥还有什么疑问吗?

阮天华摇摇头道: 只是委屈了你们,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铁若华笑道: 你不明白我找你来干什么,是吗? 说着,她娇羞地望了一
下青儿,然后向阮天华笑道: 你不是要回报吗?今天晚上就由我和青儿服侍大
哥,不知这回报大哥是否满意?

什么? 两声惊呼,一声自然是阮天华,那另一声当然是青儿的了。

阮天华赧然道: 若妹,那只是我开的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铁若华道: 现在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到底要不要吗?

阮天华不禁大为踌躇,他不解地道: 但是我得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理由充分,我就同意。

铁若华娇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说着,低声道: 你和小
妹子都好过了,为什么我就不行?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阮天华摇摇头道: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再说,你也不用拉上青儿姑娘啊,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铁若华娇笑道: 不是我的理由不充分,而是怕小红妹子怪罪是不是?

阮天华赧然道: 不管怎么说,我至少应该先告诉她啊。

铁若华娇笑道: 我还真没看错人,你倒是蛮坦白的。

阮天华道: 因为我和她毕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们之间的事情当然要先
取得她的谅解。

铁若华娇笑道: 你放心,我已经征得了小红妹子的首肯。

阮天华讶然道: 你说什么?你跟她说过……

铁若华娇羞道: 其实这还是小红妹子主动提出来的……

阮天华更加不解道: 这是怎么回事?

铁若华娇羞道: 小红妹子这几天不是忙于练功,没时间陪你吗?她告诉我
说以前一有时间,你就缠着她,她怕你闷咯,所以让我来陪你。我怕我一个应付
不过来,所以我要和青儿一起陪你咯,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阮天华摸摸脑袋道: 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铁若华娇声道: 小红妹子对你更好,你想,她居然对我不忌不妒,还主动
要我来陪你,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难得的啊。阮大哥,你辜负我们都没
关系,但是决不能辜负了小红妹子。

阮天华道: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任何一个,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
……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铁若华及时捂住阮天华的嘴,没让他说出那个字
眼,然后幽幽地道: 刚开始我还对她有些忌妒,没想到她心胸这么开阔,我真
是感到惭愧。将心比心,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不少事,阮大哥,以后不管你娶多
少女子,我都不会干涉,因为我能体会如果不能获得爱,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
味着什么?

阮天华感叹道: 你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铁若华拿了桌上的酒壶,说道: 什么都别说了,喝一点酒吧? 青儿要过
来帮着斟酒,铁若华笑着对她道: 你也坐下吧,今晚我们两个一起服侍大哥。
青儿也娇羞地坐了下来。

阮天华接过酒杯,见那酒色艳红,说道: 这是什麽酒?

铁若华道: 吐鲁番的葡萄酒。

阮天华轻声吟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吟了两句诗,阮
天华举起酒杯,咕噜咕噜,把一杯葡萄酒喝了个乾净,铁若华、青儿也各自喝了
一杯。

这麽喝了几杯酒,阮天华觉得浑身发热,再一看铁若华,那雪白的脸庞透著
嫣红,更显得娇艳了。只见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手指稍微不稳,美酒倾
了出来,红色的酒水洒在她的胸口。铁若华呆了一呆,拿著酒壶和杯子发愣。

这时阮天华饮尽了杯中物,伸手要接酒壶,铁若华却忽然放下酒杯,握住他
的手腕,引他手掌到自己胸前。阮天华望著她,瞧见她朦胧的眼神,不由得施劲
揉了一下。丰满的乳房盈满掌心,感觉非常舒服。铁若华的眉头蹙了一下,沾著
残酒的红唇轻轻绽开,吐了口气。她抛开酒壶,投进了阮天华怀里,轻声道:
抱我上床吧。

阮天华把铁若华抱到床上,扯去了她的衣物。在轻薄的衣衫下,并没有肚兜,
白嫩的肉体濡著汗水,直接呈现在阮天华眼前。铁若华也脱去了阮天华的衣裤,
望著那根正逐渐坚硬起来的宝贝,脸羞得通红。她伸出双手,摸了摸高举的玉茎,
双唇间好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盼望的神色来。

阮天华趁着酒意,也不客气,用力压倒了铁若华,首先摸著了她那对丰腴的
乳房,大肆挤压。铁若华迷糊地呻吟几声,身体随之扭动,反应并不多大,脸上
却已经红了起来。此刻阮天华的宝贝顶在她的私处,随时可以插入,夺取她的肉
体。她感到火热的龟头抵在嫩肉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这使得铁若华在兴奋
之馀,又多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却又企盼不已,极欲尝试。

阮天华到处抚摸铁若华的胴体,也不由得亢奋了起来。此时的铁若华微显醉
态,肌肤白嫩中带著红润,眼波醺然,双腿屈起,分开在两旁,蜜穴外芳草繁盛,
淫水漫漫而出,加上阵阵轻喘,全身上下,尽是春情勃发,完全收敛不得。

面对这成熟的肉体如此展露风韵,阮天华也不能久耐,单凭一双手来享受,
当然决计不够。他从那对丰乳上撤回双手,将铁若华本已开在两旁的美腿又分得
更开,腰间做了一下活动,宝贝便在她的股沟间上下摩擦,拨弄著茂盛的阴毛,
像在蘸取淫水一般。

铁若华轻呼一声,身子不禁为之颤抖,喘了口气,低声唤道: 阮大哥……
来吧……上了我吧……啊……啊……我受不了……忍不住了…… 事已至此,阮
天华也别无选择,身子一低,挺腰前冲,坚硬的宝贝突围而入,依照铁若华的期
望,插进她那鲜红色的肉唇之间。

铁若华的腰身猛地向上一弹,大声叫了出来,神情显得颇为痛楚,眼角流出
了些许泪水,她有一种贯穿身体的感觉。阮天华插入至根,只略一停息,随即前
後抽送,开始享用这湿暖的嫩穴。铁若华疼得满身渗汗,俏脸通红,却不再大声
呼唤,只是苦闷地呻吟着,双手紧抓床单,不断甩著头,凌乱的长发虚弱地摆动
著。

那玉乳摇晃不定,红褐色的奶头摆来摆去,看得阮天华一阵目眩,热血激涌,
更加奋力挺进。两人的身体迅速碰撞,伴随著不绝耳於的啪啪声响,铁若华的爱
液也汹涌如浪,在一抽一插之间大肆外流。她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娇媚了。

剧烈的交媾之中,阮天华略一喘气,说道: 怎麽样?

铁若华双目含泪,神色却十分兴奋,叫道: 太……太好了……啊……啊啊
……再来……拜托……阮大哥……尽量地来吧……我喜欢……

铁若华勉强摇头,轻声道: 再来一次,再让青儿陪你。 眼神之中,满是
渴求的神气,显然是意犹未尽。她撑起身子,双手来握阮天华的宝贝,轻轻抚摸,
柔声说道: 快点……再硬起来啊……我要…… 阮天华默然不语,承受著下身
传来的快意。在它再次挺立起来前,铁若华又已被压倒在床上了。

铁若华感觉到硕大的宝贝在阴道里来回冲刺,一波波的快感从子宫里涌来,
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使劲夹着肉唇,不断向上挺胸耸臀,高声浪叫,再也不
必像在皇宫里那样克制淫欲。

啊……妹妹真爽啊……哦……大哥……你的大宝贝……真厉害……插得妹
妹……美死了……啊……哥哥……真会……插穴……噢……

淫水像小河一样流淌着,顺着股沟流到床上,铁若华颠动雪白的屁股,狂扭
腰肢,完全沉浸在淫欲中。阮天华眼见她淫态百出,宝贝暴长,加速抽插。一股
滚烫的阴精从子宫里喷出来,浇在阮天华的大龟头上,肉壁不住的抽搐。阮天华
仍不停止动作,在骚穴内盘旋冲突,一下下直捣花心。铁若华前次高潮尚未平息,
另一阵快感接踵而至,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啊……啊啊……干死我了……呵……阮大哥……妹妹……升天了……噢…
… 铁若华狂舞腰肢,抛乳送臀,尖叫着攀上快乐的顶点。

阮天华知道她不能再承受,拔出宝贝,说道: 若妹妹你先休息一下,青儿
已经快受不了了。 说完,扑到青儿已经赤裸的娇躯上,揉着她浑圆结实的玉乳。

青儿刚才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肉战,早已骚浪不堪,淫水汩汩的往外直冒,阴
毛、小穴、粉臀湿得一塌糊涂,此刻她紧紧搂住阮天华,扭动细腰,肉穴摩擦着
大宝贝,嘴里哼哼着: 公子……青儿的小穴……好痒……我也要大宝贝……公
子快插青儿的小穴……

你别着急,我这就来,让你快活似神仙。 阮天华将龟头抵在阴核上研磨,
青儿如遭电击似的在抽搐着,只觉得全身酸麻,她狠命地夹着肉唇,再也忍受不
了里面空荡的感觉,高举玉腿,哀哀的道: 公子……不要再逗我了……哼……
我吃不消了……救救我……哦…… 伸手抓住宝贝送到玉洞口,向前挺着屁股。
阮天华见青儿欲火高炽,不再逗弄她,腰一挺,宝贝刺进了又一个处女的蜜穴。

嗯…… 青儿娇哼了一声,破瓜的痛楚使她紧皱双眉,同时阴道涨满的感
觉,让她体会到无比美妙的滋味。阮天华来回抽动,宝贝摩擦着阴道内的嫩肉,
每次抽动都带出大股的淫水。青儿觉得那美妙的体验变成了强烈的快感,不断冲
击她的大脑,虽然她不敢在元春面前过於放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发出淫声:
哦……好厉害的……大宝贝……插登喽……爽啊……青儿的……小穴……美死
了……啊……啊……公子……用力……

阮天华加快速度,长驱直入地猛干。青儿媚眼如丝,秀发飞舞,玉腿钩着阮
天华的屁股,雪白的肥臀向上耸动,配合着阮天华的抽插,口中高声浪叫∶ 啊
……公子……青儿爽死了……小穴……插烂了……哦……噢……插死我……青儿
……情愿死在……公子的宝贝下……啊……深一点……再重点……干死青儿……
噢……我要死了……啊…… 青儿紧搂阮天华,狂扭细腰,屁股猛烈的摆动,穴
肉一阵阵抽搐,阴精喷泄而出。

阮天华伏在青儿身上,亲吻着她的樱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肌肤,宝贝插在
玉洞里,等待她从高潮中平息下来。然後他将青儿抱起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让
青儿分开双腿,玉洞对准宝贝坐下来,宝贝深深的进入子宫,刺激得青儿又是一
阵颤抖。

阮天华手臂扶着青儿的丰臀,一会上下摆动,一会转圈,青儿很快领略了其
中妙处,摇晃着屁股,主动配合,热滚滚的淫液从子宫冲出,浇在大龟头上,阮
天华舒服得大声呻吟∶ 好青儿……哼……不愧是若妹妹……身边的人……哦…
…我好舒服呵……大宝贝被你吸进去了……嗯……咬得好紧……

铁若华走过来,搂住阮天华的脖子,吻着他的脸颊、嘴唇,然後将乳头塞进
阮天华的嘴里。阮天华吸吮着,用舌头在乳晕上划圈,腾出一只手摸向铁若华的
淫穴轻捏阴核,不久便摸了一手淫水。青儿又一次丢精,她无力的瘫在地上。铁
若华玉腿一分,跨坐在阮天华身上,依样颠动屁股。阮天华笑道: 若妹妹,你
还没吃饱啊?

铁若华一边上下耸动,一边淫浪地说: 大哥……妹妹爱死你的大宝贝……
恨不得让它……一直插在妹妹的小穴里……永远不分开……

阮天华被铁若华的风情迷住了,起身一下将她按倒,抬起白嫩的肥臀,宝贝
插入小穴狂操狠干,在铁若华快乐的尖叫声中,射出他宝贵的阳精。

铁若华主婢这一晚,为了让阮天华心满意足,可是吃了大亏,第二天几乎起
不了床,好在有灵药,她们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不过两三日之内还是无法再陪阮
天华,只有委屈他做个孤家寡人。阮天华自然也不忍心摧残她们身体,每天只是
教她们练武。一连三天,阮天华把五式「紫府迷纵」都教给了铁若华。

铁若华原是极顶聪明的人,练第一式的时候,虽然稍有困难,后来渐渐熟练
了,再练后面的四式,就容易多了,到了第三天中午,她已把正式都练会了。下
午,阮天华看她已经学会,就让她一个人练习,自己闲着没事,就回房练功去了。

铁若华在练习身法的时候,每跨一步,每转一个身,都在潜心思索着自己从
前练的剑法,有些招式,适合在身形转动之际发出?因此在举步转步之际,右手
取措代剑,也随着身法比划。好在「紫府迷踪」本来只有步法,没有手法,举步
旋划出右手,并不妨碍身法。

初时,为了加进手势去,就练得很缓慢,但练了几次,就渐渐自然了。这样
练到傍晚时分,她已有几式剑招配合身法,练得渐渐纯熟。阮天华在房中练了一
回功走出来,铁若华喜孜孜的叫道: 阮大哥,我练成功了,你说身法中,可以
加上剑法,我已经把几招剑法加进去了,练来很自然了。

阮天华道: 你真聪明,我只是有此构想而已,连我都还没有把创法融会到
身法里去,你却先做到了。

铁若华听他称赞自己,心里更是高兴,说道: 你身法比我纯熟得多,随时
都可以加进去,还用练么? 说话之时,店伙已经送上饭菜,在中间八仙桌上放
好,退了出去。

桑鸠婆和小红也一同从房中走出来,铁若华迎着小红,问道: 小红妹子,
婆婆把你在房里关了整整三天,你练成了些什么武功呢?

小红道: 师父教我的是内功,还有指法、掌法、但都寨内功够火候才有威
力。

铁若华道: 婆婆教你的内功,一定是乙木门的独门心法了?

你说的没错,小红练的就是「乙木真气」。 桑鸠婆呷呷失笑道: 老婆
子也只有这点家当,虽然算不了什么,可也不是旁门左道的功夫。

铁若华道: 桑婆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吗?

桑鸠婆呷呷的笑道: 从这里到岳阳,走得快点三天就赶到了,离开会期还
有四五天功夫,去早了也没事可做,还是这里整个后进都给咱们包了,没有闲杂
人等进出。清静得很,你和小红又都是初学乍练,不妨在这里多耽上一天,练练
纯熟,咱们还是后天一朝动身,你们看如何?

铁若华喜说道: 桑婆婆说得不错,那就后天走好了。 事情就这样决定,
晚饭之后,小红还是回房去练功了,铁若华就在厅上潜心研练步法,如何配合她
的剑招,不肯休息。

第二天早晨,用过早点。小红和铁若华依然孜孜不倦各自练功,阮天华一个
人役有事做,就信步往外行去。潇湘馆客庄,门临大街,他在街上走了一转,忽
然听到转角处传来一阵喝采鼓掌之声,抬目看去,那里围着一大圈人,敢情是走
江湖的在变戏法或者卖解之流了,反正自己闲着没事,就随着走了过去。

人群中间一片场子上。站着一个头般小辫,身穿蓝布大褂的瘦小老头。左助
扶一柄木剑,右手拿着竹根旱烟管,正在向大家打拱作揖,口沫四溅的说着话。

更人看去又像五十来岁,又好像六十出头,六十光景,反正从他睑上很难看
得出他的年纪来。只是生相极为很琐,短眉小眼,尖鼻、鼠嘴五官几乎都挤在一
起,看去十分滑稽,加上嘴唇两角又留着两撇往上翅的鼠须;说话的时候,两撇
鼠须一翅一翅的会动。

现在他正在说话: 嘻嘻,小老儿一向很少在江湖走动,也很少卖解,只是
一个乾瘪老头,有啥好看的?只是小老儿一生嗜酒如命,没有酒喝就会要我的老
命,今天初到贵地,身无分文。上酒馆就得有银子,所以小老儿不得不在这里卖
点酒钱,方才小老儿已经表演了一手昆仑派「纵鹤擒龙」剑法,马上就要表演四
川峨眉派的上天梯轻功,不过小老儿卖的是酒钱,方才先看一场,现在要请大家
帮忙,先收了钱再表演了,还请大家多多帮忙,嘻嘻,多多帮忙…… 他把旱烟
管在腰间一插,翻转一顶毡帽,伸手朝大家要钱。

敢情他方才表演的不错,大家急于要看他表演峨眉派上天梯的轻功,是以纷
纷掏钱,朝他破毡帽里丢去。现在瘦小老儿已经挨次走了过来。阮天华也摸出几
文制钱,放入他破毡帽中。瘦小老头站着没走,一手托着破毡帽,耸耸肩,笑道
:但平爷,旁边的人丢上几文钱够了,你公子爷可就不够了。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 在下为什么不够呢?

伙计接过银子,只是唯唯应是,心想,老客官喝了三斤酒,也不过十几文罢
了,这位公子爷出手就赏了自己一两银子,比老客官的酒帐几乎多了十倍还不止,
口中连声称谢不迭。阮夭华回到楼上,小红门道: 大哥,你的朋友是谁呢?

阮天华在凳上坐下,笑道: 就是在长沙街上遇到的那位卖解老人家。

小红欣然道: 他人呢?

阮天华道: 我下去。他已经走了。 接着就把刚才听到「传音入密」的事,
和两人说了。

铁若华道: 他从楼下以传音入密把话声传到楼上来,这份功力,已是十分
惊人,应该不会是讹吃的人了…… 话声未落,突听耳边有人说道: 嘻嘻,当
然不是。 铁若华急忙看去,自己耳旁四周那有人说话?

这时阮天华听到小老头的声音说道: 小老儿喝了三斤酒二尿急得很,所以
匆匆赶了出来在城脚撒尿。公子爷果然够朋友,不但替小老兑付了帐,以后小老
儿上岳阳楼喝酒,有你公子爷一句话,小老儿就可以挂帐了。哦,小老儿还有点
事去,咱们改天再见,不过小老儿要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你在岳阳楼上多待一回,
中午时分,有一个一头银发,身穿彩衣的矮老头,独据一席,自斟自酌的喝酒,
你不妨过去和地打个招呼。他如果向你,就说是小老儿介绍的,他如果不问你,
不理不睬,这个朋友也交不成了。如果他要你喝酒,你陪他喝上几碗,他一高兴,
那朋友就交成了,和他交上朋友,好处多着呢。

铁若华道: 阮大哥,是不是这位老人家又在和你说话了。

阮天华道: 你怎么知道的?

阮天华眼看这蓝衫少年一脸娇气,还以为立时会引起冲突,此时听他口气忽
然软了下来,心中正感奇怪。只听年长的一个又是格的一声娇笑,说道: 公子
恕罪二字,愚姐妹以不敢当,三位如肯移到那一桌上去,让愚姐妹有个地方坐就
好了。

蓝衫少年连连拱手道: 应该的,应该的,在下三人和他们一起坐就好。
一面朝两个蓝衫中年汉子说道: 二位师父,咱们就搬到那一桌去。 那两个蓝
衫中年汉子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奇怪,师弟今天怎么这样好说话了?三
人果然自动站起来,朝四个佩青穗长剑的桌上走去。

年长的娇笑道: 真该谢谢这位公子了。 二位姑娘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了
下来。

伙计眼看没事了,才算放下心来,躬着身道: 二位娘要些什么?

年长的道: 你去给咱们弄几式可口的酒菜送来就好。 伙计退下之后,接
着就送上两盏香茗。

那年长坐的位子,正好和蓝衫少年斜斜相对,她纤纤玉手托起茶盏,一双水
汪汪挤得出水来的俏眼,似有意、似无意的不时朝那蓝衫少年膘去。

桃腮含春,槽唇微翘,似笑还羞,欲语还休。这份神情,就是柳下惠遇上了,
也会如痴如醉,臭骂落魄,何况从蓝衫少年并不是柳下惠,他简直快要发狂了:
不,直着两眼,一霎一霎,一动不动,像是着了魔一般。铁若华朝小红呶呶咀,
低笑道: 你瞧,方才他骄气凌人,不可一世,现在变成了白痴。

阮天华笑道: 这叫做道逢曲车口流诞,恨不移封向酒泉。

小红道: 这和酒有什么关系?

阮天华道: 当然有关系,这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那两个身佩红穗长
剑的中年汉子知道这位小师弟一向风流自命,和小妞媚来眼去,也是常事,是以
并不在为意。

一回功夫,伙计端上酒菜。四个佩青穗长剑中的一个接过酒壶,给大家斟上
了酒。坐在右侧的一个举杯道: 三师兄、小师弟,来,咱们喝酒。 蓝衫少年
依然恍如不闻,两眼直勾勾望着人家,不言不动。

坐在左侧的中年汉子港港眉道: 小师弟,你怎么啦? 蓝衫少年依然没有
作声。

坐在右首的五师弟和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少年看到众人掷竹筷,砸杯盘,也随
着纷纷站起,但听呛呛连响,五支长剑一起出鞘,那五师弟大声喝道: 好家伙,
那一个再敢出手,那是不要命了。

就在他说话之际,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只极细的东西,打入他口中,他啊了一
声,弯着腰连连咳嗽,终于给他连血带涎吐出一根极细的茶梗。一时不禁凶性大
发,一双炯炯目光,朝楼上扫过,这时全楼的食客、差不多全站了起来,胆子小
的早已悄悄下楼。只有阮天华桌上四人,依旧坐着不动。

那五师弟看到小红脸上微有笑容,不觉想从心房长剑一指,喝道: 小子,
这根茶梗是你弹出来的吧?好,你给老子出来。

小红还没开口,阮天华伸出两个指头,一下夹住了他的剑尖。说道: 阁下
你不嫌无理取闹吗?在下兄弟几时犯了你们了?

小红哼道: 就是犯了他们又待怎样?

那五师弟用力一抽,经阮天华两个指头夹住的长剑,竟然一动没动,抽不回
去,心知遇上高手,但他还是仗着师门威风,盛气的道: 好小子,你们也不看
看咱们是那里来的?

小红道: 你们是那里来的?

那五师弟道: 剑门山。

阮天华道: 剑门山难道会吃人不成?

那五师弟怒声道: 老子会杀人。

阮天华大笑道: 凭你这柄剑还能杀人? 两个指头一松,但听「叮」的一
声,被他手指夹过的剑尖,竟像被剪断了一截,剑尖随着落到楼板之上。不,天
下也没有这样锋利的剪刀,可以剪得断剑门山精铸的百炼精钢长剑。阮天华几乎
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功力居然进到两个手指尖一夹,就夹断了对方剑尖,
一时不由得怔了一怔。

那五师弟眼看有色长剑一下被人夹断,不由得脸色大变,怒喝一声: 小子,
我和你拚了。 猛地右手一抖,断剑闪电朝阮天华当胸就刺。

阮天华依然坐着没动,只是剑眉一剔,喝道: 好个不知进退的东西。 左
手拿起一支竹筷,朝刺来的长剑上削去。但听又是「当」的一声,剑被齐中震断,
时声堕地。楼上许多食客方才没有看到阮天华手指夹断那师弟的剑尖。但这回大
家都看到了,这位少年公子只以一支竹筷就震断了人家长剑,不禁纷纷鼓掌叫起
好来。

那另外四个手持青穗长剑的少年眼看五师弟被人震断长剑一齐赶了过来,围
着阮天华一言不发举剑就刺。铁若华、小红、青儿三人看得大怒,正待站起。阮
天华大笑一声,忽然站起,左手随着挥出,转了一个身,但听四声呛呛剑鸣,四
柄青穗长剑又同时悉被震断,四人手中只剩了一个剑柄,直看得食客们又纷纷喝
起采来。

这下五师弟和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少年手中全没剑了,他们才发现三师弟怔立
当场,看着自己左手,呆若木鸡,他一只左手,这一阵工夫,已经色如靛青,比
平常胀大了一倍有奇。那两个花不溜丢的姑娘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桌面上嵌
着一绽银子,敢情就是他们的酒菜钱了。

蓝衫少年还是像白痴一样,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五师弟看出情形不对,朝
四个师弟吩咐着: 你们快扶着三师兄、小师弟回去,咱们走。 一面面露狞厉
之色,朝阮天华道: 很好,剑门山出来的人,有帐算帐,从没平白栽过励斗,
朋友有种就亮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阮天华大笑道: 剑门山也唬不倒人,在下于立雪,你记清楚了。 那五师
弟只哼了一声,一挥手,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师弟两人扶一个,扶着他们三师兄和
小师弟匆匆下楼而去。

小红气道: 剑门山出来的人,好像很了不起。

铁若华道: 我听三姑说过,剑门山自成一派,剑术很厉害。门下弟于分为
红、白、青三级,佩红色剑穗的已可说是一流高手,但今天看来,也并不高明到
里去?

小红喜孜孜的道: 哦,对了。看来大哥功力最近又精进了很多,两个手指
就把他长剑夹断了。

阮天华笑了笑道: 本来不是咱们的酿,如今却把这笔帐记到了咱们头上,
当真冤枉得很。

小红道: 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铁若华道: 那两位姑娘看来有些古怪,剑门山那个小师弟,我看是她们出
的手了。

小红低啊一声道: 对了,她们刚上来的时候。那个小师弟不是口出污言吗?
她们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他弄得变成了白痴一般,哼,活该,谁要他口不择言的?


楼上经此一闹,有许多胆小的人,早已纷纷回帐下楼,这时虽然已经平静下
来,但至少已有四分之一的桌子,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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