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傳奇(全本)-7


  第十九章方丈失踪

却说至慧大师话声甫落,大厅门口,忽然微风一飒,酒气薰人,醉道人一手
提着大红酒葫芦,急步抢入,大声道:「你们几位大师还在这里聊天,张少轩这
小子只怕没安着好心,很可能去偷袭少林寺了。」

「偷袭少林寺」这五个字钻进至慧大师耳中,心头不禁为之一震,要知少林
寺虽然号称有八百僧侣,但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乃是全寺的精锐,今晚几乎
全出动了,留在寺中的除了方丈,只不过是几位长老和一些徒子徒孙而已。

张少轩在西山别墅,有久经训练的百数十名庄丁,再有道觉领头,配合寺中
和他们一伙的奸细,真要乘虚而入,偷袭少林,留在寺里的僧侣,又散居各处,
实在难以和他们抗衡。少林寺不毁于一夕之间者,几希。

「我们中了他的空城计。」至慧大师气得连话声也带着颤抖,急急挥手道:
「速退。」接着又朝至通吩咐道:「至通师弟,你快去通知至远师弟,立即赶回
寺去。」至通答应一声,举步朝外奔去。

至慧大师才朝醉道人合十一礼道:「多蒙道友及时提醒,敝寺可能有事,老
衲急于赶回寺去,希望道友也能去敝寺盘桓几天。」

醉道人笑了笑道:「贫道还有几位朋友留在崖上,大师只管先走好了,贫道
一定会赶去的。」

至慧大师合十道:「如此,老衲就先走一步了。」老和尚话声一落,就和至
清大师等人匆匆离去。

醉道人走到大天井,仰首朝北,含笑道:「谷小施主,你们也可以下来了。
」谷飞云等四人听到醉道人的声音,一起从石崖下来,绕到前进,醉道人还站在
那里等候。

谷飞云急忙迎了上去,说道:「道长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醉道人含笑道:「不错,贫道确实有一件事,要请珠儿姑娘帮忙。」

珠儿忙道:「道长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醉道人嘴皮微动,说了一阵。

珠儿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我会的。」

「那好。」醉道人朝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三人道:「谷小施主、荆姑娘
、冯姑娘三位可随贫道到少林寺去。」

谷飞云心知醉道人刚才和珠儿以「传音入密」一阵,必然另有差遣,但不放
心珠儿,依然问道:「道长,小妹子……」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贫道有一件事要她去办,咱们只管先走
好了。」说完,就飘然往外行去。谷飞云三人只好跟着他身后走去。

西山别墅,在少室山西麓,少林寺就在北麓,相距并不太远,醉道人率同三
人刚走进山门,就看到两个身穿灰衲的中年和尚站在阶前,急步趋上,由左首一
个拿掌躬身道:「小僧奉监寺大师之命,在此恭候道长,道长和三位施主请随小
僧来。」

醉道人颔首道:「二位小师父请。」那两个灰衲僧人同时转身,双手合十当
胸,迅即往里行去,进入山门,一路走向后进去。谷飞云自然看得出来,少林寺
今晚几乎如临大敌,长廊、殿角到处人影幢幢,戒备极为森严。

两名灰衲僧人一直把醉道人等四人领到达摩院门前,才脚下一停,朝里合十
道:「启禀监寺,醉道长和谷施主四位来了。」

里面传出至慧大师的声音说道:「快请。」随着话声,只见至慧大师和至清
大师已经迅快的迎了出来,连连合十道:「道长,谷小施主三位请到里面奉茶。


进入达摩殿,烛光明亮,但殿上并无其他的人,敢情只有监寺至慧大师和戒
律院主至清大师二个人。醉道人眼看至字辈高僧,除了至慧、至清,其余的一个
不见,显然全部派了职司出去了,可见少林寺果然出了事,这就打了个稽首问道
:「宝刹没有发生事吧?」

至慧大师脸色凝重,合十道:「道友和三位施主且请坐下来再说。」醉道人
也不客气,示意谷飞云等三人一齐落坐,一名小沙弥立即送上香茗就退了下去。

至慧大师没待醉道人开口,就道:「老衲承道长指点,赶返敝寺,总算没有
发现逆徒踪影,当即偕同至清、至远二位师弟,同往方丈室,向方丈报告此行结
果,不料在方丈前面发现两名护法弟子,遭人点了死穴,仆卧阶下……」

醉道人吃惊道:「张少轩胆敢潜入方丈室行凶……」

至慧大师续道:「老衲和二位师弟急忙赶入寺中,又发现伺候方丈的小沙弥
也被人点了死穴,倒卧在门内……」

醉道人听得更是惊异,急急问道:「贵寺方丈呢?」

至慧大师道:「方丈不在禅房之中,老衲和二师弟找遍方丈室,都没有找到
方丈师兄。」没找到方丈,方丈岂不失踪了?他不好说「失踪」二字,所以只好
以「没找到」作为代替。

醉道人不期一怔,问道:「大师可曾发现方丈室内是否有动手的迹象?」

至慧大师道:「没有。」

醉道人又道:「贵寺方丈室,地处全中枢,那么是否有人看到方丈大师出去
?」出去,就是被人劫持,但不好说劫持而已。

至慧大师道:「也没有。」他接着又道:「今晚因老衲会同戒律院、罗汉堂
几位师弟前去西山别墅,出动不少人手,所以特别叮嘱至成、至全二位师弟负责
全寺戒备,各处殿宇也加强了守护工作,直待老衲赶回寺来,据各处守护弟子报
告,均无丝毫动静。」

「这就奇了。」醉道人攒攒眉道:「方丈大师这会去了哪里呢?据大师所说
,守护方丈室的二名弟子和伺候方丈大师的小沙弥,全是被人点了死穴,显然有
人潜入方丈室,但方丈室又并无动手迹象……」他沉吟续道:「这只有一种可能
……」

荆月姑接口道:「除非进去的是熟人。」

醉道人道:「不错,此人可能就是张少轩。」

至清大师怒声道:「这孽障胆敢叛师犯上……」

「这也不大可能……」醉道人微微摇头道:「方丈大师一身禅功,已达上乘
境界,就算张少轩已得老魔的真传,也不可能一招之间就制得住方丈大师,何况
方丈大师已知张少轩勾结道觉,在僧侣们身上下毒之事,张少轩夤夜闯入方丈室
,方丈大师岂会毫无戒备之心?」

至慧大师道:「这就是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醉道人又道:「再说,方丈大师纵然骤不及防,受制于人,但方丈室四周警
卫森严,也无法把方丈大师运出去。」说到这里,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又道:
「除非……」忽然停口不语。

至慧大师道:「道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小珍抢着道:「除非寺内有人接应了。」

至清大师脸色微变,哼道:「本寺弟子胆敢伙同外人,劫持方丈?」

冯小珍道:「如果有人接应,那就是卧底来的人了,他们原是通天教的人,
有什么敢不敢的?」

谷飞云眼看至清大师面有愠色,急忙拦到:「二弟……」

冯小珍道:「我说的是实话咯。」

醉道人望着至慧、至清二位大师问道:「方丈大师失踪之事,不知寺中僧侣
,是否全已知道?」

至慧大师道:「老衲因此事关系重大,不宜宣扬,是以除了老衲等人知道以
外,别无人知。」

醉道人颔首道:「如此就好。」接着又哦了一声道:「贫道想去方丈室瞧瞧
,不知方不方便?」

至慧大师道:「道友大概想去查勘一番了,由老衲陪同前去,就没有什么不
方便的。」

醉道人站起身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一面回头朝谷飞云道:「
谷小施主三位就在这里稍候。还有,珠儿姑娘也许很快就会赶来,叫她在这里等
候好了。」

至慧大师也朝至清大师道:「师弟就留在这里,陪陪谷小施主三位吧。」说
完,就举步朝外行去,一面说道:「老衲替道友引路。」

方丈室就在一进,居全寺中心,在第二进左首,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前
面有一个小花甫,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大客厅,布置古雅高贵,是专门接待官府贵
人之用,平日很少开启,左首另有一个小客厅,则是方丈平日会客之所。

再左则是方丈的禅房,分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是起居室,后面才是真正的禅
房,方丈坐禅之室。至慧大师领着醉道人走进起居室门口,指着卫生阶,说明两
名弟子就在这里被人点了死穴,进入起居室,又指着离门口地上,说伺侯方丈的
小沙弥是在此处被人点了穴道的。

醉道人沉吟道:「照大师的说法,方丈大师是在起居室失踪的了。」

至慧大师道:「可能是,因为方丈大师兄要等候老衲的消息,所以并未进入
禅房去,他平日也习惯在起居室处理事情的。」

醉道人走近一张高背椅前,发现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烛座,还剩有半支蜡烛。
烛座前有一盏白瓷茗碗,可见方丈大师就坐在高背椅上喝茶,室中果然不见一点
和人动过手的迹象。

醉道人目光凝注,忽然发现高背椅右手扶手上,依稀似有几点极细的淡黄粉
末,这要是换在平时,也决不会去注意及此,但此时他是为了勘察至善大师失踪
而来,必须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疑之处,因此目光所注,人也立即俯下身去,
用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抹了一下,就凑近鼻子仔细闻着。

至慧大师在旁问道:「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醉道人突然冷笑道:「果然不出贫道所料。」

至慧大师闻言喜道:「道友……」

醉道人指着椅子右首靠手,说道:「这上面沾有几点淡黄粉末,正是迷失散
遗留的痕迹,任何人只要闻上少许,都会立即昏迷不醒人事,但必须相距极近,
要弹到对方口鼻之间,才能有效。」

至慧大师沉吟道:「什么人能在方丈前面施展迷药呢?莫非真是张少轩?」

醉道人道:「不错,只有他才能接近方丈大师。」

至慧大师微微摇头道:「但方丈师兄已知张少轩是通天老魔头的二弟子,怎
会……」

醉道人嘿然笑道:「这叫做君子可欺其方,方丈大师已知张少轩是通天教主
的二弟子,策划颠覆少林寺的负责人,今晚已由大师会同戒律院、罗汉堂前去缉
拿,但张少轩却在此时,闯入起居室,如果跪在方丈大师面前,痛哭流涕,说他
是冤枉的,叩请师父作主,方丈大师会对他骤然出手吗?但他却在方丈大师冷不
防的时候,弹出迷失散,又有谁能预防呢?」

至慧大师愤怒的顿足道:「道友推测得极为合理,这孽障当真丧心病狂,泯
灭人性。」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总算找到了证据,可以证实方丈大师确是被张少轩
劫持的了,现在,咱们不妨研究研究他们是如何把方丈大师运出去的了?」

至慧大师道:「道友经验丰富,要如何研究,还是要请道友指点。」

醉道人道:「贫道想知道,就是今晚在方丈室四周布置守护的情形,而且还
想请大师陪同贫道一起去走一趟,藉作实地勘察,不知是否方便?」

至慧大师忙道:「道友经验丰硕,老衲为了方丈大师兄失踪,正要仰仗大力
,怎会有不方便呢?老衲这就陪同道友四处看看。」

两人退出方丈室,由至慧大师领路,在方丈室四周由置有明哨暗岗之处,走
了一遍。每一岗哨,均由一名道字辈的僧人负责,每组均有八名僧人,腰备戒刀
,手持禅杖,看去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而且每一组和另一组之间,可以互相联
络,只要稍有动静,即可互相支援,也立可传递消息,组织极为严密,就是飞鸟
也恐怕难以飞渡,何况要想从这种情况之下,把人运出去,更极非易事。

但少林寺方丈,就是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之下,无故失踪,而且没有一人发觉
,宁非怪事?醉道人心中暗暗嘀咕,但一直都没有开口。这些僧侣们一看到监寺
深更半夜和一个酒气薰人的道人一起走来,心中也暗自纳闷不已,一一合十躬身


至慧大师早经醉道人叮嘱,不用跟岗哨的人引见,因此除了从每一岗哨经过
之外,没有跟值岗的人员交谈,好像只是从他们面前经过而已。这样绕了一周,
也差不多化了快近一顿饭工夫,才回转达摩院。

这时已经将近四更,谷飞云和荆月姑、冯小珍已经足足枯坐了半个多时辰,
虽然三人由至清大师陪着,至清大师乃是戒律院的住持,负责少林寺清规的人,
平日为了维持尊严,不喜多言,已经成了习惯,这对谷飞云三人来说,实在感到
乏味之至。这时看到至慧大师和醉道人一起走入,不觉全都站了起来。

冯小珍首先抢着问道:「道长,是不是查出一点眉目来了。」

醉道人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笑道:「贫道又不是神仙,只是看了一遍
,哪会马上就查得出眉目来?」

冯小珍道:「不管贼人手脚做得如何干净,也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来的,
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何瞒得过道长的神目呢?」

醉道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姑娘果然不愧冯镇远之女,所谓虎父
无犬子,着实有些江湖经验。」

谷飞云忙道:「三弟,有话等大师和道长坐下来再说不迟。」至慧大师和醉
道人落坐之后。

至清大师也忍不住问道:「师兄和醉道友同去,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至慧大师道:「方丈师兄可能是张少轩这孽障劫走的。」

至清大师愤然道:「果然是这逆徒,他叛师欺祖,劫持方丈,这还得了?」

至慧大师道:「目前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他把醉道人在方丈坐椅靠手上发
现了几点淡黄粉末,认系「迷失散」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至清大师道:「张少轩纵或用迷失散把方丈师兄迷倒,但四周均有守护值岗
弟子,要把方丈运出寺去,也极非易事。」

至慧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通天教处心积虑,企图颠覆本寺,已非一朝一
夕之事,试想道觉入寺已有十余年之久,由此推断,寺中难保不有第二个道觉,
还没有被发现?」

至清大师听得一呆,忍不住双拳紧握,愤怒的道:「只要被小弟发现这叛师
逆徒是谁,小弟非要按清规把他处死不可。」老和尚敢情动了真火,说出来的话
,不像是有数十年清修的有道高僧了。

醉道人朝至慧大师问道:「大师这里,可有客房,让咱们休息,贫道和谷小
施主三位,今晚来到贵寺之事,最好不可张扬出去。」

至慧大师面有难色,合十道:「敝院只有禅房,只是二位女施主只怕不大方
便了?敝寺规矩,原本不准妇女进入禅院之内,二位女施主怎好在禅房休息……


「这有什么不方便?」冯小珍抢着道:「规矩又不是一成不可变的,我们只
是休息一会咯,何况我们又都穿了男装,大师只要把我们当作男人就好了。」

醉道人笑道:「冯小施说得是,我佛在舍卫国说经,不是有比丘、比丘尼吗
?他们若是不住在孤独园里,又住到哪里去?大师也太执着了,何况这二位女施
主都穿着男装,事有权宜,我佛是决不会嗔怪大师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至慧大师口中连诵佛号,一面说道:「那也只
好如此了,敝院左首正好有两间单独的禅房,平日无人住宿,可供二位女施主休
息,右首三间禅房,与老衲禅室为邻,道友与谷小施主可住右首三间。」

「就这样。」醉道人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二位就住左首两间,现在
时候不早,快去休息了。」

荆月姑问道:「道长,珠儿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醉道人哦了一声,笑道:「她这时候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贫道这一着棋,就
下对了,不过你们不用替她担心,珠儿机伶得很,不会有事的,大概天亮前后,
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哦了一声,朝至慧大师道:「贫道差点忘了
,还要大师派一个人到山门前等候,珠儿姑娘一到,马上把她接到达摩院来。还
有一件事,也要大师立即吩咐下去,昨晚值班的人,天一亮,就立即派人接替,
今晚仍要他们依各人负责地区值岗,定点十分重要。」

至慧大师虽然不知醉道人用意何在,但猜想此举必有原因,连忙点头道:「
本来敝寺弟子,分为数班轮值,但道友既然吩咐,老衲自可办到。」一面朝至清
大师合十道:「师弟,这件事就由你去调配,随便找个理由,把其他值班弟子另
派任务,那么昨晚值班的人就可原班再值晚班了。」

至清大师合十还礼道:「小弟遵命。」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珠儿果然在天色未明之前赶了回来,至慧大师早已派人在山门前等候,所以
珠儿一到,那僧人立即把她领到达摩院来,并没惊动寺中弟子。醉道人没等她跨
入大殿,已从禅房中走了出来,含笑道:「珠儿姑娘,辛苦你了。」

珠儿喜孜孜的道:「辛苦倒还好,值得向道长报告的,是不负道长交办,总
算有点眉目了。」

醉道人眼睛为之一亮,忙道:「你先坐下来再说。」

珠儿眼睛一转,问道:「谷大哥他们呢?」

醉道人道:「天快亮了,他们都去休息了,只有贫道是酒徒,有酒喝可以通
宵不睡。」

珠儿在椅上坐下,举手掠掠鬃发,才道:「道长叫我隐伏屋脊,大概就在道
长等人走后不久,果见四条人影从山径上飞掠而出,她们正是芝苑和兰苑的四名
使女……」

醉道人微笑道:「贫道早就料到张少轩撤走之前,必会留下记号,她们一定
会赶去会合的。」

珠儿道:「她们没有停留,出了西山别墅,一路往南奔行,这四个丫头狡猾
得很,一会分开,两个先行,两个落后,一会又由两个落后的两个先行,本来两
个先行的又隐伏起来,而且还不时的朝后打量,深怕被人跟踪,其实她们这点技
俩,我早就猜透了,所以只远远的跟踪她们最后两人。」

醉道人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珠儿道:「她们一路往南,进入快到汝州的一处大宅那里……」她咭的笑了
起来,续道:「宅院里守卫好像很严,其实也没什么,我看她们飞上墙头,每人
左手指了指天,就进去了,我也依样葫芦,用左手朝天指了指,就这样进去了。


醉道人口中「唔」了声道:「这大概是通天教的记号了,唔,这就对了。」

珠儿问道:「什么这就对了?」

「没什么。」醉道人道:「你再说下去。」

珠儿道:「我跟到第二进……哦,道长,你猜里面是些什么人?」

醉道人笑道:「你不说,贫道如何会知道?」

珠儿道:「那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坐着的那些人,我都见过,有武当
那个姓归的老家伙,还有毒手郎中,和郑州虎的两个保镖尺练双杀,却没见过张
少轩夫妇。」

醉道人矍然道:「归二先生也加入了通天教,哦,你听他说了些什么?」

珠儿道:「我躲在后窗下,差幸他们没关上窗户,还可以听到一些,好像说
张少轩和秦三公子已经先走了……」

醉道人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张少轩去了哪里?」

珠儿想了想道:「我听不大清楚,好像听他们提到青峰镇,不知对不对?」

「青峰镇。」醉道人心头暗暗一震,青峰镇是在武当山下,镇上住户,几乎
全是武当派的人。加之张少轩一行人一路南行,再加他们之中居然有归二先生沆
瀣一气,可见确是往青峰镇去的了,也由此可见少林方丈至善大师,也一定被他
们劫持到青峰镇去了。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没有确实证据,青峰镇在武当山脚下,有武当
派卵翼,少林寺的人就不好轻举妄动,否则立可挑起两派之间的干戈来。

珠儿眼看醉道人忽然双眉紧蹙,忍不住问道:「道长,你知道青峰镇在哪里
吗?」

醉道人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没有了,姓归的老家伙要她们立即动身,四个丫头就告退出来。」珠儿哦
道:「那老家伙说过要她们到秦家庄去报到,我看没有事了,就赶回来了。」

醉道人点点头,抬目道:「天色已经亮了,你可去左边禅房休息,荆姑娘、
冯姑娘都在里面,哦,你去好好睡一觉,白天没有事了。」

珠儿眨着眼睛问道:「道长说白天没有事,就是说晚上有事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鬼灵精,快去休息吧,有事还会少得了你吗?」

珠儿道:「道长,那我进去啦。」

少林寺除了各处加强戒备,一切安闷如恒。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师无故失踪的
事,消息被封锁了,因此寺中的僧侣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知道的只有「
至」字辈的十二位长老。现在全寺的重心全在达摩院了,本来,方丈闭关期间,
就是由监寺至慧大师全权代理的,因此在全寺僧侣心中,也并未感觉到有何不同


达摩院是未奉召唤,不准擅入的,所以院中多了醉道人和谷飞云等四人,寺
中僧侣也并没有人知道。今天达摩院更森严了,除了「至」字辈长老,谁都不准
进出。一年之中,达摩院总要召开一次长老会议,情形也是如此,是以寺中僧侣
也并不感到希奇。

长老会议向来只有「至」字辈的长老参与,但今天的长老会议,却多了一位
酒气薰人的醉道人。他在会中向在座长老报告了昨晚查勘方丈室的经过,并说出
至善大师的被人劫持,是中了贼人的迷药所致,同时也说出自己要珠儿尾随芝苑
和兰苑四名使女到一处大宅的事。

这可把在座的长老听得莫不悚然动容,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少林、武当,
号称领袖武林的两大门派,并峙江湖,如今少林方丈竟然会被劫持到武当派辖下
的青峰镇去,此事只要一个处理不当,两派立可引发一场火拚。

罗汉堂至远大师道:「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参与劫持方丈,咱们应该先找武
当掌教,说明原委,看他如何处理?」

至清大师道:「不可,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劫持方丈,咱们并没有证据,他
自可推得一干二净。再说咱们如果没有醉道友送来解药,连方丈师兄都被人下了
慢性消功毒药,如果武当派也和咱们一样,早已被人下了毒,就说归存仁吧,也
许是受了通天教的胁迫,不得不听从通天教的摆布,设若武当掌教也受到了对方
的胁迫,那么咱们去找他,也于事无补的了。」

至远大师道:「那该怎么办呢?」

至慧大师道:「咱们若非醉道友及时赶来,谁也不知道已被张少轩这孽障向
全寺僧侣,下了消功散,更不知道觉这逆徒,居然会是通天教卧底的人。昨晚也
不会发现方丈是被迷翻了劫持出去的,也无法查得到张少轩等人去了青峰镇,凡
此种种,都蒙醉道友所赐助。现在既已知道张少轩的下落,醉道友和本寺渊源颇
深,因此老衲之意,不妨先听听醉道友有何高见?不知诸师弟意下如何?」

至清大师合十道:「师兄说得极是,醉道友游戏风尘,江湖阅历丰富,咱们
自该先听听醉道友的高见。」大家听得纷纷附和。

醉道人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诸位大师,贫道觉得咱们虽然已经查出眉
目,但事无佐证,不可和武当派公开冲突,因为通天教主昔年失败在少林、武当
两派联手之下。三十年来,对少林、武当一直恨之入骨,他既可派张少轩渗透少
林寺,自然也可能派另一弟子去渗透武当派,目的就是为了颠覆这两大门派……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如果少林寺公开向武当派指控归二先生,他们说不
定会杀了方丈大师,弃尸武当山,使你们拚个生死存亡,而他们却不费一兵一卒
,坐收渔人之利……」这话更听得至慧大师等人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作声,
静聆下文。

醉道人接着道:「为今之计,方丈大师失踪一事,暂时不宜公开宣布,只宜
在暗中进行。」

至远大师道:「道友之意,要如何暗中进行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此事又可分作两点进行,第一、先要查明通天教门下,
派去渗透武当派的是什么人,他以什么方法控制归二先生?能够查到这一点,就
可知道他如何控制武当派了。第二、咱们也要暗中进行,查明方丈大师究竟被他
们运到哪里去了?就算青峰镇吧,也要查明确切地点,才能暗中救人。」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道友说得极是,敝寺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弟子
,悉听道友差遣。」

醉道人连忙摇手道:「这个贫道不敢……」

至慧大师道:「道友……」

醉道人笑道:「贵寺僧人一旦被人发现,诸多不便,贫道有谷小施主四位相
助,已经足够了。」接着低声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第一步,就是要如何清
除内奸,才是当务之事。」

至清大师一怔道:「道友认为敝寺真有内奸吗?」他是戒律院住持,少林寺
有内奸,自然使他感到是十分难堪之事。

醉道人笑道:「大师原谅,也许贫道说得太率直了,但昨晚方丈大师纵或遭
人下了迷药,少林寺的严密戒备,若无内奸,插翅也飞不出去,所以……」

至清大师没待他说完,就虎的站了起来,说道:「贫衲去把昨晚值岗的人一
齐叫来,严加询问。」

醉道人慌忙摇手道:「大师请坐,此事不宜张扬,贫道已经有了安排。」

至清大师又是一怔,问道:「道友可否……」

醉道人微笑道:「此时为时尚早,大师到时自会知道。」

今天是谷飞云和三位姑娘感觉到最无聊的一天了,他们就住在达摩院的后进
,饮食都是由小沙弥送进来的。这是醉道人吩咐的,他们四个不可在少林寺僧侣
面前露面,务必忍耐过这一天。

这对谷飞云来说,还没什么,荆月姑生性柔顺,陪着谷大哥在一起,自然也
可安之若素。冯小珍和珠儿生性好动,只有这么一块小天地供她们活动,就感到
索然无味,无聊之至。但这是醉道人叮嘱的,最无聊也要忍耐。

院中唯一可供他们消遣的,只有一盘象棋。先前由谷飞云和荆月姑对弈,冯
小珍、珠儿站在一旁给荆月姑出主意,两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使荆月姑连输了三盘
。后来珠儿说下棋不好玩,要三人一起玩「捉车马炮」,但玩了几盘,又玩腻了
,埋怨醉道长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只听醉道人呵呵笑道:「贫道葫芦里装的是酒,可不是药。」随着话声,朝
后进走来。

珠儿跳了起来,迎着问道:「醉道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派给我们了
?」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淘气得很,半天时间都耐不住了。」

冯小珍道:「道长,你不是说今晚有任务要我们去办吗,早些说也是一样。


醉道人仰首望望天色,说道:「这时还不到申牌时光,你们的任务,是在二
更以后,还早得很哩。」

珠儿拉着他的道袍袖子,撒娇道:「我不管,道长快告诉我们嘛。」

「好,好。」醉道人摇着头道:「你快放手,贫道这件道袍已穿了十多年,
别把衣袖给扯下来了。」

珠儿放开手,说道:「道长还是坐下来说咯。」

醉道人走到上首一张木椅上坐下,面色郑重地道:「今晚这事,没有人支援
你们,完全要你们自己去随机应变。」

珠儿道:「这个没有问题。」

醉道人道:「这可不是去玩,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这次行动,关
系重大,稍一疏忽,就会让对方警觉,徒劳无功。」

冯小珍低声问道:「道长是不是要我们去救少林方丈?」

醉道人道:「哪有这么容易?今晚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珠儿咭咭笑道:「我们是四颗石子。」

「不错。」醉道人颔首道:「你们四个,正是四颗问路的石子,问对了,就
有路可循,问不对,就没有路了。」

「好嘛。」珠儿催道:「道长要我们怎么去投呢?」

醉道人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四个要分为两组,谷小施主和冯姑娘一
组,你们这一组,贫道不用担心,冯姑娘自然会听你大哥的话。」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他是我大哥咯,我自然要听他的。」

醉道人续道:「另一组是荆姑娘和珠儿姑娘,荆姑娘为人持重,珠儿姑娘一
切要听她的才好。」

珠儿道:「她是我二姐,我自然听她的了,哦,道长好像不放心我似的,像
昨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还不是把消息探回来了?」

醉道人笑道:「你机灵有余,但不够沉着,这是你师公说的,贫道没说错吧
?」珠儿当然不敢批评师公,就没有说话。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你们四个一起过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摺叠
好的纸来,就蹲下身子,把那张纸在地上摊开。原来,纸上画的是少林寺的平面
图,他等四个人围着蹲下,就用手指点着图上,和四人低低的说了一阵。谷飞云
等四人听他说完,各自点着头,表示记住了。

醉道人把图收起,就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待会晚餐之后,自会有人领
你们出去,贫道要先走了。」说完,飘然往外行去。

第二十章骇人听闻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谷飞云等四人由长老至通领路,送出少林寺,至通就
返回寺去。谷飞云等四人走下山径,差不多已有里许光景,才各自分开,谷飞云
和冯小珍一路,迅快朝东首小径上走去,荆月姑和珠儿也迅快的朝西首小径走去


这两条小径,都有着浓密的参天古松,四条人影走上小径,立即被黝黑的夜
色所淹没了。谷飞云和冯小珍闪入松林小径,就悄悄朝东南首绕去。此刻,正当
初更稍过,高大的松林间,枝柯交结,就是大白天也很少天光,黝黑黑的夜晚,
就更为黝黑了。

谷飞云内功精深,自可目能暗视,冯小珍没练过内功,一般夜色之下,还差
可看到一些,但进入这样浓密的松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叫她如何看得到路径
?忍不住叫道:「大哥,这林里这么黑,我……连路也看不见……」

谷飞云笑道:「不要紧,来,你把手伸过来,我牵着你走好了,待会出了松
林,你就可以看见了。」

冯小珍依言把手朝前伸去,谷飞云握住她软软的玉手,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赶忙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冯小珍走了几步,忽然轻嗯了一声,叫道:「大哥…
…你走得慢点嘛。」

谷飞云不觉脚下一停,回过身去问道:「你怎么了?」话声未落,冯小珍脚
下一个踉跄,低嘤一声,一下扑入他的怀里。

谷飞云慌忙把抱住,低头问道:「你没什么吧?」他目能暗视,自可看得见
她星目微阖,粉脸红红的,一双玉臂紧紧环抱住自己,一颗头也偎到了自己怀里
,口中叫道:「大哥……」

谷飞云心头一荡,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吻着她的秀发,轻声道:「你真像是
小孩子,怕黑是不是?」

冯小珍把整个娇躯贴着大哥,缓缓抬起头来,眨眨一双朦胧的星目,幽幽说
道:「有大哥和我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谷飞云抱着她柔软而丰满的身子,感觉到一颗心几乎要塞上喉咙来了,两颊
也似火烧一般热烘烘的,低头问道:「你还说不怕哩。」

冯小珍仰起头,梦呓般说道:「大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但我们单独相
处的机会很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永远不要分开。」她这几句
话说完,一张脸就已羞得像大红缎子一般,赶快低下头去,把脸埋在大哥的怀里


谷飞云附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道:「三妹,你这番心意,我知道,我很感激
你……」他把她一颗头轻轻抬起,看到她充满喜悦的星眸,和红馥馥的粉颊,娇
羞欲滴的模样,他一颗头渐渐地低了下去,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鼻子,最后找
到了两片薄薄、半启轻喘的樱唇,才停了下来,于是四片炽热的唇,就胶合在一
起了。两人谁也舍不得分开,四条手臂越环越紧,两个身子也几乎溶化成为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奇妙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凝视着她,还依恋着
想再寻找那两片温润樱唇,她和他甫一接触,忙轻轻的推着他,说道:「大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别误了正事。」

谷飞云悚然一惊,忙道:「应该还早……」

冯小珍娇羞地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吧。」他依然牵着她的手,两人心情显得满足愉快,
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一路穿林而行,片刻工夫,已绕到了少林寺的左后方。

夜色中这座庄严古刹,黑压压的矗峙在面前,看去不见一点灯火,两人就在
松林下站定下来。冯小珍从怀中取出一方黑布,低声道:「大哥,我们可以蒙起
来了。」

谷飞云哦了一声,笑道:「不是你说,我倒忘了。」说着赶紧取出一方黑布
,蒙在脸上,只留两个眼睛。

冯小珍紧张地道:「我们就要进去吗?」

谷飞云道:「时间还早,这时还不到二更,我们要二更才行动。」他退后了
些,身子靠在一棵大树站停,她跟了过来,缓缓地偎在他怀里。现在面对着少林
寺,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他用双手揽着她的纤腰,低低地道:「三妹,时
间还早,你这样休息一会儿好了。」

冯小珍一颗头靠在他的肩上,侧着脸悄声道:「你这样……我……怎么能休
息呢?」两情缱绻,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晃眼就快接近二更了。

谷飞云松开环在她腰间的双手,低低地道:「三妹,是时候了。」

冯小珍奇道:「这么快就二更了?」

「差不多了。」谷飞云道:「走,你跟在我后面,一切看我举动行事。」

冯小珍道:「我知道。」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掠出松林,只几个起落,就已掠近围墙。谷飞云吸了口
气,一个人就直拔而起,一下登上了墙头。冯小珍跟着双足一点,也跃上了墙头
。就在两人飞上墙头之际,左首墙角间已迅快的出现了两个手持禅杖的僧人。

谷飞云没待他们出声,赶紧左臂朝上直伸,指了指天。这原是一瞬间的事,
那两个僧人看到谷飞云打出暗号,本来正朝两个拦截过来,忽然间,好像没有看
到两人似的,依然朝墙角退了回去。

谷飞云心中暗道:「原来醉道长早已看出少林寺卧底的奸细是谁了,他派自
己两人前来,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心念闪电一动,立即双臂一划,凌空朝附
近一座殿宇屋檐飞扑过去。

冯小珍紧跟着大哥身后,从墙头点足纵起,跃上屋檐。这座殿宇屋脊暗陬,
也隐伏着两个僧人,他们早已看出谷飞云打出的暗号,是以并未现身,依然隐伏
不动。但谷飞云目能夜视,早已看到屋脊阴暗处隐伏的两人,他也只作不知,依
照醉道人的指示,领着冯小珍一路朝里行去。

他们走的这条路径,正是从左侧通往少林寺中枢——方丈室的捷径,中间要
穿越过三座殿脊。但是,只要发现前面有僧人出现,谷飞云只需举起左手朝天一
指,他们就默默退去。这下把谷飞云看得心头暗暗震惊不已,忖道:「这一路少
说也有二三十名值岗僧人,难道都给张少轩买通了?这就难怪少林方丈会在人不
知、鬼不觉的轻易被人劫持出了。」

现在离方丈室差不多只隔了一重殿宇了,就在谷飞云思忖之际,瞥见自己来
路,又有两条人影飞掠而来。当他们飞越过后面一重屋脊之时,敢情发现了值岗
的人,其中一人举起左手,朝天指了指,就毫无阻拦的飞掠而来。

谷飞云先前还当是荆月姑和珠儿两人,她们走的是西南方,不应该从这里来
的,再凝目一瞧,才发现两人同样以黑布蒙面,但并不是荆月姑和珠儿。心中暗
道:「这回居然遇上真的了。」忽然心中一动,急忙低声道:「三妹,快随我来
。」话声出口,人已迎着对面飞掠而来的两人飞掠过去。

双方一来一往,自然极快,转眼之间,就在屋檐间碰上了。对方两人看到谷
飞云两人,不禁为之一怔。谷飞云迅即举起左手,指了指天,然后急促地道:「
快走,今晚他们布下了陷井。」说完,不待对方发问,和冯小珍两人急匆匆起落
如飞,循着原路,朝寺外飞掠出去。

那两人眼看谷飞云和自己打着暗号,只说了句:「今晚少林布下了陷井。」
就匆匆退走,自然不得不信,这就一起转身紧跟着谷飞云两人身后追了出来。谷
飞云在飞掠之际,当然也往后回顾,看到两人果然中计,跟着自己而来,就放开
身手,一路急掠。

片刻工夫,就已飞出少林寺围墙。他稍稍放缓脚步,却依然没有停下来,一
面以「传音入密」朝冯小珍道:「三妹,我们可得把这两个人带回去。」

冯小珍不会「传音入密」,只是点点头道:「好极了。」

这两句话的工夫,后面的两人已经追了上来,左首一个低声喊:「喂,前面
两位兄台是什么字号?」

谷飞云就在松林前面站定,转过身来,冷冷问道:「二位呢?」

左首一个抱抱拳,道:「在下三字五号和十七号。」

谷飞云依然冷声道:「你们做什么来的?」

左首那人望望谷飞云,疑惑地道:「二位究竟是……」

谷飞云道:「我是一字一号。」

左首那人赶紧抱拳道:「大公子就在青峰镇,在下二人奉大公子之命来的。


谷飞云道:「大公子要你们做什么来的?」

左首那人忽然退后一步,问道:「难道二位不是奉公子之命来的?」

谷飞云看他身往后退,显然对自己起了疑心,但依然托大地道:「是我在问
你,你该先回答我的问话。」

右首那人道:「二位既是大公子的的手下,何用再问?」

现在谷飞云明白了,他们口中的「大公子」,敢情就是束无忌了,闻言不觉
笑道:「你们说的是束无忌了,我们是向束无忌传达命令来的。」

左首那人忽然阴森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是大公子手下,就不会是一字一
号了。」

左首一个道:「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奸细,把他们拿回去就好,还和他们多说
什么活?」说话声中,锵锵两声,各自撤下剑来。

冯小珍哼道:「你们才是奸细。」

谷飞云望着他们,微微笑道:「在下也正有这个意思,要把你们擒回去呢。


左首一个怒喝一声:「小子,看剑。」「嘶」地一声,长剑划起了一道弧形
剑光,朝谷飞云头颈圈来,出手倒也迅捷。右首一个因他同伴业已对谷飞云出手
,他就手腕一振,刷地一个箭步,朝冯小珍欺了过去,剑势也随着递出。

谷飞云叫道:「你们两个一起还差不多,分开动手,岂不人单势孤了?」他
身形轻侧,就让开左首那人一剑,左手一伸,施展「捉云手法」,一下抓住右首
那人的剑尖,把他连剑带人一下拉了过去。

冯小珍叫道:「大哥,留一个给我。」

谷飞云笑道:「这两个人十分重要,还是由我来对付的好,你只管站着给我
押阵,别让他们跑了。」

右首那人给谷飞云三个手指撮住长剑,拉了过去,心头虽然猛吃一惊,但他
临危不乱,趁机左掌直竖,尽力发出一掌,对准谷飞云胸口击来。左首那人第一
剑被谷飞云避开,第二剑也快捷如风再次攻到。谷飞云展开「剑遁」身法,一个
发掌,一个发剑,看去都极其准确,眼看就要击中,但就是毫厘之差,一下子偏
了过去。

这是谷飞云在和冯小珍说话之时,他话声甫落,冯小珍已掣剑在手,咭的笑
道:「我不会让他们逃走的。」

这可真把两个蒙面人激怒了,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两柄长剑陡然一紧,联手
朝谷飞云展开猛攻。这两人虽非同门师兄弟,但每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否则
也不会派他们来夜探少林寺了。两人发现谷飞云极为扎手,就各自拿出最拿手的
招术来,希望合二人之力,先把谷飞云制服了再说,因此这一轮攻势,当真非同
小可。

但见剑光来去,快若闪电。一个在谷飞云左右前后,划出一圈又一圈的银圈
,铺展如云,一个却对准谷飞云正面,飞刺出一簇又一簇的流动银芒,密集似雨
,简直把谷飞云一个人影淹没在云雨之中。冯小珍站在一棵大树下,看得也不禁
为之胆颤心惊,明知道大哥不会有事,还是替他暗暗担心。

她心里暗忖:「这两个贼人一手剑法竟有这般厉害,自己方才幸亏没有抢着
出手,不然还真接不下来,要大哥支援呢。」

「唉,大哥也真是的,还和他们客气什么?」就在她忖思之际,突然响起谷
飞云的一声大笑,说道:「你们两个当真不知进退,在下可要不客气了。」话声
中,突然左手疾伸,一把抓住左首那人的握剑右腕,同时锵的一声,用他长剑一
下磕飞右手那人刺来的长剑,这一招他不但使出「捉云手」,还使出了「太清真
气」。

但听「嘶」地一声轻响,把震飞的长剑刺空飞射出去两丈开外。右首那人眼
看同伴被擒,自己长剑又被震脱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心念一动,立即双脚
一顿,从侧面窜出,再一顿脚,像箭一般飞掠出去。

冯小珍喝道:「你往哪里走?」身形急掠而起,往前追去。

谷飞云笑道:「三妹不用追了,他跑不了的。」原来他伸手抓住左首那人手
腕之后,看到右首那人窜了出去,立即足尖轻蹴,飞射出几粒石子,打中对方身
后穴道,已被制住了。

冯小珍刚掠出一步,就刹住身形,喜得跳了起来,亲蜜地道:「大哥,你好
棒啊。」

谷飞云笑了笑,从脸上放下蒙面黑布,然后也把两个蒙面人蒙面的黑布撕下
,朝冯小珍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两人押着穴道受制的两人,退出小径,还没走近少林寺山门,只见至通已经
站在那里,双手合十说道:「贫衲奉醉道友之命,已在这里等候二位多时了。」
说到这里,目光一掠另外两人,忍不住问道:「谷施主,这二位是……」

谷飞云含笑道:「大师,还是到里面再说吧。」至通身为少林寺长老,功力
精深,自然看得出这两人身上穴道受制,是以不再多问。

冯小珍问道:「大师,二姐和珠儿回来了没有?」

至通合十道:「二位女施主刚回来不久。」

冯小珍道:「大哥,我们快走咯。」

至通道:「谷施主两位请随贫僧来。」

谷飞云、冯小珍押着两人跟随至通进入山门,再折入长廊,回到达摩院。达
摩院的护法弟子几乎全出动了,在院内院外四周严密戒备,如临大敌。至通领着
四人一直来到后院,只见中间一间大客厅上,灯烛通明,至慧大师、至清大师、
醉道人、荆月姑、珠儿都坐在椅上。

珠儿看到谷飞云进来,忙道:「谷大哥回来了,咦,这两人是谁?」至通把
四人领到厅上,便自退了出去。

醉道人含笑道:「谷小施主两位辛苦了,你们还带来了这两个人,可见此行
的收获不少。」谷飞云站着把方才经过的情形,详细报告了一遍。

这话听得至清大师脸色剧变,愤怒地道:「这还得了?本寺设置的岗位,就
该严密无间,如今荆姑娘二位从西南方进入中枢地带,只举手打了个暗号,就通
行无阻,谷施主二位从东南方进入,同样通行无阻,由此可见本寺这些警戒,业
已形同虚设,这些逆徒难道全和通天教勾结了?」从他的话中,可听出荆月姑、
珠儿二人的行动,也是和谷飞云一样通行无阻。

醉道人呵呵一笑,道:「大师不用激动,张少轩自幼在少林寺出入,买通也
好,胁迫也好,只要他存心拉拢,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口气微顿,续道:「昨晚贫道请至慧大师一起去巡视一遍,他们这些心怀鬼
胎的人,看到监守大师陪同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同去,脸上自会露出疑惧神色,
即此一点,也就够了,所以贫道要至慧大师把昨晚原班人马,今晚再派他们去值
夜,主要就是为了要证实一下,看看这些人是否有毛病?现在既然试出来了,方
丈大师的失踪,也就有了答案,此事就交给大师去处理了,不过有一点,大师务
必注意,就是必须取得他们真实的口供。」

至清大师倏地站起,点头道:「老衲会叫他们从实招供的。」

「大师且慢。」醉道人摇了摇手,续道:「两处值岗的人不在少数,大师如
在此时加以询问,只怕会有人脱逃,因此现在最好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等
天亮之后,他们交班回转禅房,就容易一网成擒。」

至清大师合掌道:「道友顾虑极是,老衲承教了。」

醉道人稽首道:「不敢,唔,我们现在不妨先问问这两个人,最好把其中一
人押到后进去,就不怕他们串供了。」

谷飞云道:「不要紧,在下点了他们昏穴,只要先解开一人的穴道就好。」

「如此就好。」醉道人点点头,目光朝至善、至清二位大师看去,续说道:
「谁问他们?」

至清大师道:「贫衲之意,还是叫至中师弟来问的好。」

至慧大师颔首道:「至中师弟执法严峻,本寺僧侣偶有触犯清规,都是由他
审理的,这两个人就交他问话好了。」

至清大师合十道:「小弟遵命。」一面抬头喝道:「请至中师弟进来。」

一会工夫,但见五短身材的至中急步走入,合十道:「院主召见,不知有何
差遣?」

至清大师一指左首两人,说道:「这二人夜闯本寺,如入无人之境,显与本
寺不肖僧徒暗中勾结,师弟可得仔细问问他们。」

至中合十道:「小弟遵命。」接着又请示道:「院主之意,是要小弟把他们
二人带回院去问话吗?」

至清大师一摆手,道:「这是十分机密之事,不宜让多人看到,你就在这里
问好了。」「是」,至中答应一声,立即走了过去。

只见他一手把左首一人提了出来,然后在他身上连续拍了三掌,解开他三处
受制穴道,却又迅快的点了他下盘两处穴道,防他趁机逃走,手法俐落,可说出
手如电,不愧为刑堂老手。那人身子机伶一颤,刚睁开眼来,至中就沉喝道:「
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一门派的弟子?」

那人桀傲地望了众人一眼,大声道:「老子就是释迦弁尼。」至慧、至清口
中低诵佛号。

至中脸色一沉,喝道:「你敢亵辱我佛如来。」口中说着,右手挥起重重的
掴了他一个耳光,直打得左首那人口齿间沁出一丝丝的血来。

至中沉喝道:「快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一门派的人?」

那人冷漠地道:「你打得好,老子没有姓名,没有门派……」

至中哼道:「你不肯说,咱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一直等你说出实话为止……


珠儿看他光说不练,没使一点手段,对方如何肯说,忍不住插口道:「大师
父,这贼人狡猾得很,不给他一点厉害,是不会招供的,我帮你点他五阴绝脉,
看他还敢不敢强?」话声甫出,人已闪到那人身前,抬腕之间,一连点了他五处
经穴。

那青衣人身躯微微一震,脸色随之大变,满包着红丝的双目怒瞪了珠儿一眼
,立即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一语不发。至中看珠儿出手如飞,她口中说要点他
五阴绝脉,但所点穴道,连自己也说不出穴道名称来,心中不禁大感惊异,暗道
:「这会是什么穴道?」

就在这一瞬间,那青衣人身上已经起了一阵颤抖,双颊赤红,额上同时绽出
一粒粒的汗珠来,他似乎在强自忍耐,但他越想忍耐,身子越抖得厉害,双手五
指紧握,脸上也绽露出一根根紫筋来。这一情形,显然是逆血倒行之象。只听他
发出连声闷哼之后,忽然双目乍睁,张大了口,喘息着道:「我说了……快解开
……我穴道。」

珠儿撇撇嘴,道:「还早得很,这时替你解开穴道,你不肯完完全全说出来
呢。」

青衣人身躯颤抖得无法自己双目赤红,神情犹厉,嘶声道:「我说……我一
定全说出来,求求你……快快解开……我穴道……求求你……」

至慧大师究是有道高僧,慈悲为怀,看得不忍於心,忙说道:「女施主就替
他解开穴道吧。」

醉道人道:「珠儿,大师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替他解开穴道吧。」

珠儿冷笑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点都受不住,还想充什么硬汉。
」手掌一翻,朝那青衣人胸头反拂过去。那青衣人口中大叫一声,往后跌坐下去


珠儿朝至中笑了笑,道:「大师父现在可以问他了。」

至中身为戒律院长老,专管少林寺犯规僧侣口供,但也从没有动过像珠儿这
样严厉的手法,看得他怵目惊心,连忙双手合十道:「多谢女施主。」一面跨上
一步,朝着青衣汉子喝道:「施主现在该老老实实的说了吧。」

青衣汉子坐在地上直喘息,经过这番折磨,那里还敢半个「不」字,闻言嘶
声道:「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至中道:「贫衲还是一句老话,你先说说叫什么名字,那一门派的……」

青衣汉子道:「在下吕子春,是归二先生门下。」

至慧大师身躯一震,失声道:「会是归老施主门下?」

谷飞云道:「大师父,你问他是何人手下?」

吕子春道:「在下是三公子手下第五号。」

至中问道:「三公子是什么人?」吕子春道:「三公子就是秦剑秋。」

至中又道:「秦剑秋是什么人?」

吕子春道:「在下是奉家师之命,听候三公子差遣,并不知道他的来历。」

至中问道:「你们昨晚劫持本寺方丈,藏地何处?」

吕子春愕然道:「在下不知道,在下并没有劫持贵寺方丈。」

至中怒哼道:「你还说没有,方丈不是你们劫持的,还有什么人?」

吕子春道:「贵寺方丈,真的不是在下劫持的,在下昨晚并未派到什么任务
,今晚是奉大公子之命来觑探贵寺动静的。」

至中问道:「大公子又是什么人?」

吕子春道:「大公子就是束无忌。」

至中不知束无忌是谁?正待再问,谷飞云接口道:「束无忌是通天教主门下
大弟子。」一面朝吕子春问道:「那么,你们二公子一定是张少轩了。」

吕子春应道:「是的。」

谷飞云又道:「你是归二先生门下,不知武当派已有多少人成为二公子秦剑
秋的手下了?」

吕子春道:「三公子是来指导我武当派的,凡同武当弟子,都是三公子的手
下,这和二公子来指导少林寺一样。」

至清大师怒哼一声,道:「张少轩不过是本寺一名孽徒而已,他配来指导少
林寺?」

至中抬目问道:「院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至清大师道:「问他,张少轩、秦剑秋现在那里?」

吕子春道:「大公子、二公子目前都在三公子府上做客。」

至中问道:「秦剑秋住在那里?」

吕子春道:「青峰镇秦家堡。」

至中听得不禁一怔,说道:「青峰镇秦家堡?那不是双环无敌秦大钧秦老施
主的家里吗?」双环无敌秦大钧今年已经七十有五,还是归二先生的师兄,他外
号双环无故,使的可不是双环,而是以「双环手」出名,在武当派中辈份极尊。

吕子春应道:「正是。」

至中问道:「不知秦剑秋是秦老施主的什么人?」

吕子春道:「三公子就是秦老爷的哲嗣。」

至慧大师喟然道:「真想不到秦老施主的哲嗣,竟会是老魔头的门下。」

醉道人笑道:「通天教主一意要颠覆少林、武当二派,处心积虑已久,要把
秦大钧的儿子收为门下,也并不足奇。」

至中眼看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就抬手点了吕子春的穴道,把另一个青衣汉子
提了过来,随手拍开他被制的穴道,一面喝道:「施主听着,吕子春已经全部招
供了,你若有半句虚言,就要你尝尝五阴绝脉逆血倒行的滋味,施主你自己,衡
量吧。」

那汉子听说吕子春已经全部招供了,自己就犯不着再吃苦头,忙道:「在下
知无不言,大师要问什么,在下一定实话实说。」

他果然十分合作,有问必答,他叫刘子明,是泰大钧门下七弟子,武当派俗
家弟子,这一代的排行是「子」字。问到劫持少林方丈,他也回说一点都不知道
,看情形他和吕子春真的是没有参与这件事了。至清大师朝至中摆了一下手,至
中就点了刘子明的穴道,一面合十请示道:「这两个人院主准备如何处置?」

醉道人没待至清大师开口,就含笑说道:「你们不好处理,不如就交给贫道
来处置好了。」至清望望至慧大师,双眉微攒,说道:「师兄,方丈失踪之事,
你看该怎么辩呢?」

至慧大师道:「据这两人的口供,方丈是否被劫持到青峰镇,还不能确定,
只好慢慢的查证,一步一步的来,至於寺内潜伏的奸细,师弟只管全权处理好了
。」

至清大师站起身,合十一礼道:「小弟遵命。」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至慧大师朝醉道人合十道:「对敝寺方丈失踪一事,不知道友的看法如何?


醉道人然须笑道:「方丈大师被张少轩所劫持,应该毫无疑问,但他避入秦
家堡,这事就十分复杂棘手了。」

至慧大师颔首道:「道友说得不错,秦老施主在武当派声望极隆,几乎已是
武当派俗家中的领袖人物,如果张少轩把方丈藏匿在秦家堡中,当真是十分棘手
之事。」

珠儿道:「今晚我去秦家堡看看。」

醉道人忙道:「不可,查当然要查,但不是你一个人去。」

珠儿喜孜孜地道:「道长,我和什么人一同去呢?」

醉道人道:「咱们一起去。」

至慧大师道:「老衲呢,道友又如何差遣?」

至慧大师道:「敝寺为了搜救方丈,只要有利於搜救,任何一个僧侣,均悉
听调度,包括老衲在内,道友毋须客气。」

「大师言重了。」醉道人续道:「贫道确实要有贵寺的人相助,但贵寺一向
由罗汉堂负责,因此贫道想请至远大师协助也就够了。」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一面又回头吩咐道:「了得,去请至远
师弟来一趟。」一名鹅黄僧衣的小沙弥合十应「是」,迅即往外行去。

第二天一早,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珠儿四人悄悄离开了少林寺,回到
登封客店,会了店帐,就跨上牲口,出南门而去。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也在天色
大亮之后,率同师弟至光和八名弟子离开少林寺,一路上朝南首奔行而去。

谷飞云等四骑还没驰近金店,荆月姑回头和珠儿低低的说了两句,珠儿点了
点头,突然,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飞落地面,再一个旋身,窜入路旁草
丛,瞬间不见。荆月姑也在珠儿飞身落地之际,一把抓过僵绳,让珠儿的那匹马
和自己的马同行。

四骑过去之后,稍后又有一头骡子驮着一个布贩朝金店而来。这布贩约莫三
十出头,戴着一顶斗笠,身边放着两三匹花布,不徐不疾的跟在谷飞云四骑后面
,进入小镇,他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买了四个馒头,继续上路。珠儿跟在他后
面,暗暗冷笑,果然,那卖馒头的背起木箱,又急匆匆的跟了下去。

傍晚,赶到临汝,布贩好像没有盯着谷飞云四骑,自顾自策骡进城。卖馒头
的落后甚多,但到了城门口,就有一个灰衣人跟他卖馒头,等卖馒头的一走,他
就远远跟着过去。卖馒头去的方向,正是谷飞云四人落脚的那条横街,他站定下
来,眼梢看到灰衣人跟了过来,故意走近客店门首,高声叫道:「卖馒头。」珠
儿现在明白了。

布贩、卖馒头的、灰衣人,都是对方的眼线,他们有三个,甚至於四、五个
之多,前后参差,一个告诉一个,万一有人被识破行藏,少了一个,还有几个可
以传递消息。

「哼,我一个也不会让你们递到消息的。」卖馒头的在客店门前高声喊了几
声之后,就扬长走去。

那灰衣汉子则在对面一家杂货铺门口停了下来,也不时地在凉棚下走动,但
走来走去,都是在这几个铺子面前,一看就知他是在等人,不,他是奉命临视谷
飞云四骑来的。现在珠儿悄悄朝他走了过去,还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灰衣汉子赫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笑嘻嘻的站在
自己面前,不觉脸色一沉,哼道:「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珠儿摇摇头,又道:「我大哥要我来的,说你辛苦了。」

灰衣汉子问道:「你大哥是谁?」

珠儿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又说:「我大哥说,你卖了馒头还没来得及吃,
所以要我来帮你个忙,让你坐下来安心地吃馒头,等你吃完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呢。」

灰衣汉子盯着她,问道:「你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口号?」

「口号?什么口号?」珠儿眨眨眼睛,问道:「你先说出来听听?」

灰衣汉子道:「你大哥既然没和你说,那就算了。」

「不。」珠儿扭着身子,不依地说道:「也许我听说过呢,你快说出来听听
嘛。」

「好吧。」灰衣汉子道:「这和对对子一样,你对得上就好。」

珠儿喜孜孜地道:「好嘛。」

灰衣汉子道:「上联是青虹贯日月。」

珠儿问道:「下联呢?」

灰衣汉子道:「下联要你说了。」

珠儿道:「我偏要你说。」

灰衣汉子道:「你大哥没告诉过你?你还是回去问你大哥好了。」

珠儿道:「我大哥要我来替你的,你们见了面有口号,自然要告诉我了。」

灰衣汉子道:「你说不出下句,我还疑心你是不是你大哥要你来的呢?我怎
么可以告诉你呢?」

珠儿顿顿脚,唉道:「时间宝贵,我还没吃饭呢,你快点说出来才好。」

灰衣汉子看着她,怀疑地道:「你大哥在那里?」

珠儿不耐地道:「你真罗嗦。」小手一下搭在灰衣汉子的肩头,五指一拢,
喝道:「你还不快说?」

灰衣汉子突觉珠儿五根手指有如铁箝一般,抓得愈来愈紧,口中「啊」了一
声,怒声道:「小丫头……」

珠儿哼道:「你说不说?看你能熬到几时去。」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灰衣
汉子连哼也没哼一声。珠儿气道:「你还逞强?」手上又加了两成力道,灰衣汉
子依然没有作声。

珠儿不觉奇道:「你真……」话未说完,瞥见灰衣汉子的脸色由白而灰,嘴
角间缓缓流出黑血来,这下可把珠儿赫了一跳,咦道:「你居然服毒自杀了。」
慌忙放手,灰衣汉子砰然跌倒下去,珠儿赶紧闪身溜走。


只听路边有人叫道:「不好了,这人中暑啦。」

珠儿已经溜进客店,把经过告诉了荆月姑,一面说道:「可惜他只说了上面
一句。」

冯小珍道:「不要紧,还有两个,明天我去问他们。」

荆月姑笑道:「不用问,问他们也是不会说的。」

冯小珍道:「不问,他们会说吗?」

荆月姑道:「这件事还是要小妹去,问不出来,不会套吗?」

珠儿眨动眼睛问道:「怎么套法?」

荆月姑道:「你附耳过来。」珠儿依言附耳过去,荆月姑附着她的耳朵,低
低的说了两句。

珠儿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二姐,你这办法好极了。」

冯小珍道:「看你们好像很神秘,难道我不能听吗?」

荆月姑道:「三妹又多心了,这里是客店,我只是防隔墙有耳而已。」说着
,又附着冯小珍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冯小珍道:「我为什么不能去呢?」

荆月姑道:「小妹的轻功比咱们两人高明得多,她去才不露形迹。」

冯小珍道:「好嘛。」

只听谷飞云在门口说道:「你们三姐妹又在商量什么了?」随着话声,走了
进来。

荆月姑悄声道:「我们离开登封,我想束无忌很可能会派人跟踪我们下来,
所以要小妹中途离开,觑探有没有人跟下来,结果果然有人缀了下来,而且还不
止一个。」

谷飞云道:「一共有几个?」

荆月姑又道:「一个被小妹发现,已经服毒自杀了。」接着,把珠儿所遇过
说了一遍。

谷飞云道:「明天遇上了,把他们制住穴道就好了。」

「不。」荆月姑道:「就算制任他们穴道.最多也不过六个时辰,他们醒来
了,还是会说出我们行踪的。」

谷飞云道:「难不成杀了他们?」

「不用杀他们。」荆月姑含笑道:「我们只要略施小计,包管他们不会再盯
着我们来了。」

谷飞云道:「你有什么好计?」

冯小珍道:「法不传六耳,大哥,你不用多问,到时自知。」

谷飞云笑着道:「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是夜,是冯小珍来陪谷飞云,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脱光了衣服,互相拥抱
,热吻着,热情如火的燃烧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冯小珍肌肤光滑而极富弹性,
谷飞云在她身上不停地抚摸、亲吻着。

「啊……啊……唔……唔……噢……噢……啊……啊……云哥哥……唔……
唔……噢……好美……好……好……美……哎哟……嗯……嗯哼……云哥……啊
……啊……」

冯小珍兴奋使谷飞云全身的热血沸腾,他用力的搓揉着玉乳,玉乳便不规则
的摇摆。冯小珍的胴体不停的扭摆,香汗涔涔而下。她迷人的媚眼微闭,舌尖不
时往外伸并围绕在双唇上下左右打转,更是迷人至极。

「啊……要……死了……噢……嗯……大哥……啊……唔……唔……我……
我……啊……要……你……你……唔……哎……哎……」谷飞云把冯小珍的大腿
分开,那迷人的桃花洞便出现在她的两条粉腿顶间,淫水已流了一大片,他伸手
一探。

「啊……唔……唔……唔……哼……用……力……用力……唔……不……要
停……不要……啊……要……要死……死……是……是……唔……唔……啊……
用尹……插……抽……啊……妹妹……好乐……唔……不要……停……」

冯小珍的桃花洞相当狭小,这令谷飞云更加满意。谷飞云再也忍耐不住,立
刻起身将冯小珍的两条美腿放在自己肩上,随手抓一个枕头垫在她的嫩臀上,这
样可以插得得深入些。

「快快……快等不……啊……好人儿……给我……唔……唔……」冯小珍急
着想他的宝贝,催促着。

「噢……噢……啊……对……对……用力……用力……顶住……顶住……啊
……天啊……唔……好样……啊……好大的宝贝……啊……塞得……好满……唔
……妹妹……好胀……好爽……唔……我要……咬住它……唔……嗯嗯……哎哟
……抓抓我……我的奶……奶子……啊……对……用力……干……干死……我…
…干……顶……嘘……嘘……快……快……啊……呀……我……升天……升……
天了……」

冯小珍被谷飞云干的死去活来,昏昏沈沈,娇喘着,口中一阵狂叫,双手在
他身上猛抓,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身上交织着一片美女出浴图,因为她的香汗也
早已漓淋而出。「滋」、「滋」,「噗」、「噗」、「噗」、「啾啾」、「啾啾
」、「滋滋」。宝贝在她的阴户内进进出,出使她更疯狂了。

谷飞云抽了一阵之后,觉得宝贝奇痒难耐,龟头的地方更是赤热无比,他意
识到快射精了。于是他暂停下来,并借由更换姿势而获得暂时休息的机会,使他
的阳精也暂时的忍住。

「珍妹,你趴下来,屁股要抬高。」

「唔……大哥……你好厉害……妹妹……都依你的……」

冯小珍的身材真是绝伦无比,这样的姿势使她的曲线更表现得完美动人。此
时,谷飞云从后面可以清楚的看清,冯小珍那醉人的桃花源洞,彷佛在向他不断
的召唤,阴户的周围,尽是方才寻乐所留下的战果,像是沼泽地带的生态环境。
谷飞云爬上去,大手就抓着她的两片嫩臀,宝贝便对准着她的阴户。

「哎……哟……」宝贝进去了,她舒畅的叫了起来。又是一阵猛抽,冯小珍
的那对奶子便不停的摇动,谷飞云的手也不停的去抓它们。她丰腴的双乳经过他
的抓拉,使冯小珍更加的兴奋,阴户内被宝贝猛戮,淫水更不停的外泄。而谷飞
云则像一头猛狮,一发不可收拾。

「唔……唔……唔……嗯……好哥哥……好好……美……好大……大的……
唔……宝贝……唔……用力……用力……啊……我……来……来……啊……妹妹
……快……来……了……」

「唔……妹妹……妹……等哥哥……等……啊……宝贝被……妹……妹……
妹咬得好……舒服……妹妹……的洞……好美……噢……等我……哥哥……快射
……射……唔……」

谷飞云此时自知再也忍不住了,于是用力一阵狂插猛抽,把冯小珍的阴户搅
得啾啾叫响。不一会,谷飞云的全身一阵抽搐,宝贝一阵抖动,便将他的阳精射
向冯小珍的体内。

此时欲仙欲死的冯小珍被阳精一射,更是兴奋无比。身体一阵哆嗦,口中喃
喃自语,火蛇吐珠似的,朱唇微开:「唔……唔……啊……我……我……来啦…
…唔……」冯小珍终于达到了高潮,倦伏在床上,被单都沾满了她的淫水。两人
经过一段缠绵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用过早点,会帐走出店门。四匹马出了城门,突然加快速
度,奔行之中,珠儿又轻盈的离鞍飞开,一下闪入路旁草丛之中。过没多久,那
布贩果然骑着骡得得的跟了下来。

珠儿喝道:「不准回头,青虹贯日月。」

「是,是。」布贩连声应「是」,一边答道:「阐教行天壤。」

「对了。」珠儿依然沉声道:「你有什么报告?」

布贩道:「小的奉命跟踪谷飞云,他们一路南行,好像是去青峰镇的。」

「哼,他们到不了青峰镇。」珠儿续说道:「现在大公子另有安排,你们不
用再跟下去了,听着,你们的新任务,速回登封,觑伺少林寺动静,如果少林和
尚大批出动,你们可暗中尾随,沿途留下记号,不得误事。」

布贩连应了两声「是」,接着道:「昨晚丁小七守在招商客栈对面,似已被
对方发觉,服毒自杀……」

珠儿道:「我已经知道了。」

「是,是。」布贩又道:「请问小的如何和你老联络?」

珠儿道:「不用。」

布贩因自己已有新任务,急忙掉转骡头,发现身后那人早已走了,心中暗暗
道:「大公子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为了要赶去通知卖馒头的,急急策骡循
着原路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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