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南洋[足本]-30
(九十三)
中午,公司里的同事陆续出去吃午餐去了。我还坐在办公室里,我拿起当天
的海峡时报,在分类广告的租房栏目中查找我想要租的房子。
住惯了新加坡的东区,还是喜欢东区的房子。在我心目中,新加坡的东部,
显得优雅、宁静;而西部有一个裕廊工业区,就显得噪杂、凌乱;北部与马来西
亚一桥之隔,感觉上遥远而偏僻;南部是商业区,又是ChinaTown的
所在地,总觉得不适合居住;中部人口稠密,组屋林立,让人感到窒息。所以我
就在东部栏目中一行行地寻找,并用萤光笔划是记号。
‘碧涛苑,东海岸路,两房一厅,……’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停住了。
碧涛苑,突然记起我曾经去过这个地方,有个朋友过去住那儿,院儿很大,
环境很幽静,而且游泳池,网球场,健身房,应有尽有,当时给我一个极好的印
象。于是,我立即拿起电话,按照报纸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Hello!’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柔和甜润。
‘请问,碧涛苑那两房一厅的房子还可以租吗?’我极礼貌地问道。
‘可以呀,不过来看的人很多,如果您有兴趣,就得抓紧时间。’对方回答
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看,可以吗?’我有点心急。
‘请问先生您贵姓?’对方友善的问道。
‘我姓林,林子昊。’我说。
‘你是林先生?就是那位在珊顿道上班的林先生?’对方说话显得很惊讶,
好像是认识我似的,我不禁感到疑惑。
‘对呀,你是……’我问。
‘我是琳达呀,爱俪丝酒吧,你常来喝酒,怎么?把我给忘了?’琳达还是
那种有点嗲声的口气,说话中带着一种矫情的嗔怪。
‘哇!’我也惊讶了一声,继续说:“是你呀!琳达,你去哪儿了?怎么不
告诉一声就突然不见了,我怎么会忘了您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们的琳达小姐
呀!‘我也跟她贫了起来。
‘得,得了!你们男人就会这么说,要是以前,我可能还会相信,现在呀,
我可知道,你们对那个女人都这么说!’琳达说完‘哧哧’的笑着。
‘哎!我说的可是真的,我还去爱俪丝打听过你,说你嫁人了,当时我还好
一阵伤心!’
‘呵呵……’琳达在电话的那头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怎么了?你是幸灾乐祸还是心情激动?’我问道。
‘我既不幸灾乐祸,也不心情激动,我是觉得好笑。’琳达不再笑了,认真
起来。然后说:“好了,我们说正事儿吧,你真的要租房子?‘
‘当然了,我不租房子打电话干什么?哦,对了,这房子是你的?你干吗要
租出去?是不是发财了,买了很多间啊?’我问。
‘我要是发财了就好了,就不需要还这么干活儿了。我哪有房子出租啊,我
现在是一个房屋经纪,专门给人提供租房服务。没想到,会是你打电话。’
‘哦,代理呀,看来我们还真的挺有缘分的。不过,我说那爱俪丝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不做了?’我说。
‘唉!’琳达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我们见面再说吧。‘
‘这么长时间没见,竟然一个电话就找到你了。好吧,我马上就过来,你等
我。’
‘好啊,我在大门口的保安室等你,一会儿见!’
‘好再见!’
我放下电话便离开办公室,下楼,开车,向东海岸驶去。
一路上,琳达那甜甜的笑容、那迷人的身材总在眼前闪现。心里有一种莫名
其妙的兴奋。
当我进入Bayshore路,可以看到碧涛苑那造型别致的楼房时,远远
的望去,就看到琳达站在围墙大门的旁边。
我在大门的入口闸杆前停下,琳达跑了过来,顺上拉开了车门,钻了进来,
坐在副座上喜笑颜开地说:“开进去吧,我已经给保安说好了。‘
只见闸杆向上缓缓抬起,我顺着入口的路线开了进去。
‘往前走,然后转左!’琳达给我指着路。
‘这里保安很严,要登记,还要出示身份证,不过这样也好,比较安全。’
琳达继续说着。
‘新加坡本来就很安全,不是号称治安最好的国家吗?’我回应了一句。
‘说是那么说,但破门行窃,拦路抢劫,打人杀人也不是没有啊!’琳达一
脸的认真和严肃。
‘是吗?看来世界那儿都一样的。’我戏谑地说道。
‘当然要比你们中国好多了!’琳达突然脸色有些阴沉,我没再说下去。
‘碧涛苑内有好几栋楼,有AquamarineTower,Jade
Tower,DiamondTower……你要租的房子是在Diamon
dTower。对,再往前走,拐右,好,就停这楼下吧,这就是Diamo
ndTower。’琳达说完,我把车停下来,关了引擎,然后我们从车里走
出来。
‘怎么,琳达,你好吗?’我锁了车,从汽车这边绕过去,走到琳达身边,
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
‘还好啦。’琳达抬起手臂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你呢?’她望我一眼。
‘差不多啦!’我说。
琳达‘嘻嘻’了两声,说:“你也会说”差不多啦“,也成新加坡人啦!‘
‘是啊,入乡随俗嘛。总会有些“传染”。’我笑笑说道。
‘走吧,上去吧,八楼。’琳达把我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然后先向电
梯的大厅走去,我跟着她。
午后郁闷的天气,炎热的令人烦燥不安。而我却又有些莫名的激动,似乎有
一种期待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电梯在上升,里面只有我和琳达,这时,我不经意地看她。只见她的脸颊显
得比过去稍微有些苍白和消瘦,但她那匀称的身体曲线和饱满的胸部仍然格外惹
眼,丰满的乳房挺立在薄薄的衣服下,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隐约显露出胸罩的
轮廓;她那浑圆的屁股向上翘起一个优美的弧,紧紧的蹦出了内裤的线条,平平
的小腹和那优美的臀部,充满着火热的韵味。
她一米六多的身高,披着齐肩的秀发,穿着紧身的低腰裤,勾勒出下体的迷
人曲线,给人的感觉真是既标致又性感。修长浑圆的大腿间,被裤子绷得鼓鼓的
阴户,有一种让男人看见感到心慌的诱惑。
‘林先生,你是自己住还是几个人住?’琳达突然问道。
‘啊?哦,我和我太太。’我急忙回过神来回答。
‘你结婚了?’琳达一脸的惊异。
‘刚结,春节前,在北京。’我回答。
‘你太太也是北京人?’琳达接着问。
‘对呀,也在新加坡工作。’
‘哦,她一定很漂亮吧。’
‘还行吧,不过比你差点。’
‘你又来了,不过对于你们北京女孩子,我是既佩服又可恨。’琳达的脸上
掠过一抹浓重的愁云。
‘北京女孩子怎么得罪你了?’我问她。
琳达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电梯到八楼了,我们走出了电梯。
‘这一层有三家,要租的房子是802。’琳达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802
的门。
‘这家也是夫妻俩,不过现在移民去澳洲了,所以就把房子委托给我,让我
来帮他们出租。’
‘不是很多人来看吗?怎么没有租出去?’我问。
‘房东要价太高,租户接受不了,所以现在还空着,不过要是你租,我可以
再跟房东商量商量。你先看看吧!’琳达说着便领我进了客厅。
这套房子装修得极为精致,落地玻璃窗使屋里显得格外宽敞、亮堂,厨房也
设计的很舒适方便,各种厨房用具应有尽有。
一张豪华的大床正放在卧室里,他们是用淡淡的粉红和象牙白布置卧室里的
一切,浅褐和浅米黄布置客厅,淡天蓝和浅灰布置书房……
‘这颜色搭配倒挺有品味,但这粉红色有点太过暧昧。’我戏谑的说道。
琳达听后抿嘴笑了笑。
‘这套房子好在它什么都有,家俬,电器,甚至卡拉OK,环绕音响,样样
俱全,这样可以让你省很多事情。’琳达进一步向我介绍说。
‘好吧,就是它了!’我说。
‘决定了?’琳达冲我笑笑。
‘决定了!’我回答的很坚决。
‘那就签合同吧!’琳达说完就坐到沙发上,把包往茶几上一搁,从包里掏
出一叠合同纸,便低头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们还需要签合同?’我说着坐在了琳达的身边。
‘那当然,公事公办,新加坡可是法制社会。’
‘这我知道,我是说我们……’我将身体往沙发背上一仰,斜靠在琳达的身
后,伸手在琳达的后肩上轻轻抚摸着。
‘我们怎么了?’琳达倏地把身体转了过来,眼睛瞪着我说:“我们可是一
清二白!‘
她的转身使我的手从她肩上滑下来,我说:“那是啊,但我们是朋友啊!‘
‘对,我们是好朋友,你就好好坐着!’琳达瞪我一眼。
然而,男人和女人单独在一起,总会有一个暧昧的表情。
‘好,我好好坐着,你该讲讲你那爱俪丝的事儿了。’我调整了一下坐的姿
势,说道。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情”字,为了情,我丢掉了我的事业,为
了情,我舍弃了我的爱俪丝!’琳达显得忧郁起来。
‘你是说为了你的老公?’
‘还没有成为老公,就跑了。’
‘什么意思?能给我讲讲吗?’
‘你真想知道?’
‘当然啦,我可是一直在惦记着你。’
‘好吧,’琳达放下了手中的笔,扬了一下头,伸手把额前的发丝往后拨了
拨,然后背也靠在沙发上,说道:“我本来不想再提过去的事儿了,那是一场恶
梦。今天碰到你了,我只好再伤心一次。也算一种宣泄吧,既然我们都是朋友,
我也不怕你笑话。‘琳达缓缓地说着,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充满了哀伤、失落和
爱怜。
我的眼睛忽然也有点潮,不由得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琳达也顺势的依偎
在我的身上。
‘那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香港人,他是那种长的斯文、很温
柔、又很暧昧的男人,在看他的第一眼,我就隐隐觉得这个男人会搅乱我平静的
生活。’
‘一见钟情啊?’我说。
‘可以这么说吧!他总会在众多朋友的目光下,脉脉含情的看着我,说些叫
人动心的甜言蜜语,总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打电话找我聊天,他的柔柔细语,他
的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在我们相识的一个星期后,他竟住在了我的隔壁,成了我的邻居,我们开始
一起去散步,一起买菜做饭,我们的关系逐渐变的亲密而暧昧,他总喜欢乘我不
注意的时候,轻轻的,温柔的,又无比自然的拥抱我一下,那一瞬间,我察觉到
了自己的心跳。很多时候我都想说,我们是不是像一对恋人,是不是比恋人还亲
密。但是我这句话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你们是够浪漫的。’我说。
‘是啊,也许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诱惑,一种错误,我们终于
没有逃脱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单独相处会发生的一切。
有一天夜晚,天空下着蒙蒙细雨,透过昏暗的路灯清晰可见那纷飞的雨丝,
我怀着一种落寞的心情早早睡了,然后听见他轻轻的敲门声,迷迷糊糊开了门,
把自己送到了他的怀里。‘
‘又是这南洋的雨!’我自言自语。我突然发现,这南洋的雨,竟是这样的
冷峻、清苦,常常给我一种莫名的忧郁。这雨似乎一直都在不经意地酝酿着成熟
与别离的故事,有喜有悲。
‘南洋的雨怎么了?’她诧异地抬头望我一眼。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催她。
‘然后我们紧紧拥抱,疯狂的做爱,然后任自己静静的躺在这个几分陌生、
几分熟悉的男人身边,有种醉人的温馨,有种歇斯底里的沉沦,忽然就喜欢上了
这种相互之间的维系,痴迷上了他身上的那股男人的气息。’
‘然后你们就相爱了,而且爱得死去活来。’我插了一句。
‘对,其实也不过是些俗套。爱上一个英俊的男人,他也深爱着我,后来就
说要结婚。我满心欢喜,我定做了婚纱……’这时琳达突然停住了,眼睛变得湿
润。
我们都沉默了,气氛显得凝重。
‘就是因为你们北京……’琳达抹了一下眼睛,回头看我一眼。
‘我们北京?北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问她。
‘后来他被派去北京工作,为了陪他,我只好丢开了新加坡的一切,跟他去
了北京,但是就是在北京被你们北京小姐给抢走了。’
‘抢走了?’我惊讶。
‘所以我说我既佩服你们那些北京的小姐,但更恨你们北京的小姐。’
‘是这样啊!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还挽回什么?后来他走了,而且是非常坚决地要离开我,哪怕我用刀刃划
破手腕,鲜血直流,他也不肯留下。你看……’她说着把手臂伸给我。
我的心陡然一颤,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只见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
‘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把我甩了。我终于绝望,几乎痛不欲生,只好回到
新加坡,所以我觉得我很失败。’琳达说着,声音中带着哽咽。
这时,风中夹杂着一阵花香从窗子吹进来,温润的空气侵袭着我们的双眼,
琳达终于流下了眼泪。
我双手抚摩着她手腕上那微微突起的伤痕,忽然觉得阵阵心痛。
‘是它,割断了我的过去,也铺展着我的将来。现实就是这样无情,我已不
再信任爱情。其实,我要想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很容易,但我已经没有了勇气,只
是用寂寞填补空虚,用麻木填补寂寞。一切都已过去,只是不再爱情。’
窗外的天突然变得雾蒙蒙的,下雨了。闪电的光照在琳达的脸上,显得更苍
白,更凄切。然后是一阵雷声,那雷声连续而沉闷。
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瑶瑶,想起追求瑶瑶的黄亦辉。黄亦辉也是香港
人。难道是他?是瑶瑶?
‘他是香港人?’我问。
琳达靠在我的怀里不动,只是‘嗯’了一声。
‘他叫黄亦辉?’我轻轻地问她。
琳达突然一震,从我的怀里直起来,怔怔地看着我,持续了几秒针之后,说
:“你怎么知道?‘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我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小,而且有的事情还真
巧。我在北京见过他。‘
‘你怎么会见到他?’
‘你说的那个北京女孩是我的同学。’
‘啊?’琳达惊讶地哑口无言。
幽幽的雨丝从阳台斜洒进来,房里很幽静。琳达带着愁容,又靠在了我的胸
前,她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了茫茫无绪的忧思。我想她一定又想起了黄亦辉,
想起黄亦辉的另一个女人瑶瑶,此时她一定是醋意萌生,满腹冤恨。她的表情越
来越凄切,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他就这样跟她走了,我的生活变得无聊,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自己把自
己锁在回忆和痛苦中,越来越不能自拔,我想自杀。我在纸上一遍遍的写着他的
名字,一遍遍的在心底呼唤。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力交瘁。我真的不甘心,
不想让爱情就这样过去。难道我们的爱情就怎么轻易的凋零了?’琳达又说了起
来。
‘琳达,’我不禁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她在恍惚中答应。
‘忘了吧。’
‘谈何容易!’
‘琳达,我真的很同情你,也很为你难过,我知道,当你爱的人离你而去之
时,你会很伤心,很痛苦,或很愤怒,很绝望。甚至会做一些很傻的行为。但是
生命仍是最宝贵的。当你绝望时,你应想到,你这样做对这个世界没任何意义,
如果生命都可以不要,那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我对她说。
‘当你爱的人走了,而且又伤害了你。你一定要坚强。因为他不再爱你了,
如果你还爱他,就在内心祝福他,默默而真诚的祝福是帮你走出生命底谷的好方
法,也是人世间最宝贵的。当你爱的人伤害你时,你一定会委屈和愤怒,也许你
对他曾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请记住,他要离开时,一定让他去。爱情,亲情,
友情都是随缘的。如果你们有缘,将来还会是朋友。
痛苦时,你会感到一切非常灰暗。随着时间的推移,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出
来。要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使没有爱情,这世界仍然那
么丰富多彩。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根本没时间想爱情,过去的往事已成为淡淡的
美好回忆永驻心底。到那时,你就走出来了!让我们珍惜尊重生命,热爱生活!
好吗?‘我继续说道。
琳达不再说话,我突然把她搂得很紧,脸埋在她的长发里,还是那种醉人的
芳香,依稀看到往昔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灿若春花的笑容,那缠绵婉约,千
娇百媚,处处散发出一种拨人心弦的风韵。
我开始吻她的头发,吻她的颈项……
琳达紧紧地靠在我的身上,她彷彿在颤抖,呼吸越来越变得急促,有人说,
女人对耳后的敏感几乎会被每一个意欲征服的男人利用。那伴着粗重呼吸声的湿
吻如果从耳后延绵直至颈后发根,女人的矜持和抵抗意志往往在直涌而上的酥麻
体验中最终动摇。琳达已经动摇了,她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揉搓着,
呻吟着……
这时,我的手机猝然响起。我只好放开琳达,从沙发上站起来,拿出手机,
一看是小雪,我按了接听键。
‘哥,你能到我这儿来一下吗?’
‘怎么了?有事儿吗?’我心里一紧,忙问道。
‘我想让你送我去医院。’小雪仍然是很虚弱的声音。
‘医院?!’我一听小雪说医院,顿然感到些许的欣喜,我以为她终于想通
了,问:“你跟医院预约好了?‘
‘不需要预约,我想,得看急诊。’
‘急诊?干吗要看急诊?’我一时如堕五里雾中。
‘我好害怕,我怕失去我们的孩子!’小雪急了起来,接着是哭泣声。
‘小雪,你究竟是怎么了?’我紧张起来。
‘我刚才上厕所,发现我下面有血,我担心……’小雪哽咽着说道。
‘好,我马上就来。’我挂上电话。朝琳达望去,只见她静静地正看着我,
那目光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缠绵。
‘琳达,对不起,我得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我无奈地说道。
‘你去吧,不用关我。’琳达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
道。
我走过去拥着她,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吻,说:“想开点!喔,Takec
are!‘
琳达点头。
我焦急的开着车,雨还在下,天空一片雾茫茫的。也许是下雨天的原因,道
路很拥挤,明明只有10分钟的车程可能要半小时甚至很多。我心急如焚。我害
怕让小雪等得太久,我知道小雪要见我一面很不容易,我了解她的苦痛和渴盼,
也了解她的矛盾和不安。
在缓慢的行进中,我给小雪打电话:“小雪,你不要着急,现在路上堵车,
我可能会晚点儿!‘
‘哥,你快点,我真的好害怕!’小雪哭着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多车,小雪,别怕,你等着我!’我安慰她。
‘我会的!’小雪说:“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好,你先别紧张!’我说:“不会有问题的……‘
我终于到了,我很远就看见了小雪站在她家的门口,她好像比先前更瘦了,
隐隐的痛从我心里油然而生。
‘来,快进去!’我从车里出来,走上去,把她扶进屋。
小雪看到我,她像从梦中惊醒,刹那间有些茫然。她抬起头看着我。我怜爱
地替她整整头发。她的面色苍白,满脸的泪痕。
‘你知道吗?哥,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痛苦!’小雪神情黯然,说道:
‘我觉得我差点就要崩溃了。’
小雪依旧那么忧郁,她的眼神依旧能感动上苍。我却仍是静静地听着,沉默
着,我或许是在回忆,或许是在未来的生命里搜索着些什么,又或许是等待,又
或许是无奈。我彷彿看见潮润的空气里升起了一团团云雾,然后整个世界沉浸在
一种似烟如尘的意境里。
我不说话,有一种心痛在心底滋生,眼里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
‘走吧,咱们去医院!’我温柔的说道。本来心里的那么一丝喜悦已经被她
的眼泪撕的粉碎,我对她的这种痴情,这种迷恋,我已经不忍心再逼她去做流产
了。
‘哥,我已是无路可退了!’小雪低声地说:“我爱你快不能自已了,你知
道吗?‘小雪猛地抱住了我,紧紧的。我感到一阵窒息。
‘小雪……’我小声叫着她的名字。我再也无法控制,一把紧紧将她抱住,
真想用尽全身力气把她镶进我的身体里。
小雪也同样地搂住我,她没有声音,但我能感到她脸贴着我肩膀的地方一片
潮湿,小雪又开始出声地哭,还是那么压抑,但哭的很凶,而且用力咬着我的肩
膀……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清楚那是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想松开小雪,想看看她,可她紧抓住我
的肩膀不放……
又过了许久,小雪松开了我,脸上已没了泪水,两个眼睛红红的。我看她的
眼睛、鼻子、嘴唇,然后将嘴贴上去,我发现她的唇好干……
小雪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我亲吻着……
我停下来,看着她的脸,小雪正注视着我,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是痛苦还是幸
福!我难过地闭上眼睛,继续亲吻她的下颌、脖子……
迷恋,真的是一片下陷的沼泽,它可以把人给吞噬,芳香而糜烂、温情而龌
龊。我们就是这样的一种相识,从开始的每一天,就向最终离别靠近,纵然那些
交错的瞬间,是那么激越!正如注定离散的风,爱有时也有宿命……
‘哥,我们走吧!’小雪从我的怀中松开,可怜地望着我说。
‘走。’我把小雪脸上的泪水抹干,扶着她出门,然后扶她上了我的汽车。
我们到了新加坡妇幼医院,在候诊大厅里,当我正扶着小雪让她先坐在椅子
上,然后我去给她挂号时,小雪突然轻轻地喊了声:“耀明!‘
我急忙扭头,顺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许耀明跟一个年轻的女孩从妇科
的大门里走出来,那女孩低着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她挽着许耀明的胳膊,有
气无力地靠在许耀明的身上。
(九十四)
就在看到许耀明和那个女孩亲匿地走在一起的瞬间,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有一种不可压抑的怒火从心头燃起。因为我首先想到了陈静,我忍受不了陈静受
到丝毫委屈和伤害,我伤害过她,那是我终生的痛,但我决不能让她再受屈辱。
‘小雪,你先坐这儿等会儿,我去一下。’我扶小雪坐在椅子上,便朝许耀
明的方向走去。
‘哥,你要干吗去?’只听小雪在我身后说着,我没有理会。
‘许耀明!’我喊了一声。
许耀明和那个女孩同时转过身来。
许耀明先是一愣,一看是我,马上变得客气起来,脸上堆起明显的虚情假意
的微笑,说:“Hi,少见喔,子昊。‘
‘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
‘嘿,我干什么了?这不是来看病吗?’
‘少给我装蒜,她是谁?’我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我说,林先生,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她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瞒着陈静,在外面胡来,我一定要管!’
‘谁胡来了?再说,我家的事儿用得你操心吗?’
‘陈静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是欺负她,我决不会饶你!’
‘你少吓唬我,林子昊,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你可不要没事找事,如果你
再这样蛮不讲理,我会告你骚扰罪!’
‘告我?你已经犯了欺骗罪!道德上的欺骗!’
‘你还给我讲什么道德?你有什么道德?你自己先瞧瞧你自己。’许耀明说
完转身,手拉起那个女孩,便要离开。
这时,我上前一步,手抓在他的肩膀上往后一拉,许耀明冷不防后退了好几
步,他惊慌地说:“你要干吗?我可不会在这儿跟你打架。‘
‘我也不想跟你打架。你没有给我说清楚,就想溜,那哪行啊?’
‘我给你说清楚什么?’许耀明害怕起来,表情显得无奈。
‘不许欺骗陈静,不要再在外面沾花惹草,老老实实的做人,回家……’当
我正在教训许耀明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感觉有人在后面拉我。
‘哥,算了,走吧!’只见小雪拉着我的胳膊说道。
‘小雪,你怎么在这儿?’许耀明一见是小雪,忙转移话题。
小雪没有回答许耀明的问话,低着头,站在我的身后。
‘哦,我明白了!’许耀明看看我,又看看小雪,一脸的坏笑,说:“林子
昊,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王丽?告诉王丽你跟她也来这种地方?‘
‘我是在帮助小雪,你去告诉王丽什么?’
‘鬼才相信你在帮她,过去的事儿,我不相信王丽会全部忘掉?行了!林子
昊,我们彼此彼此。你也好自为之吧!’许耀明说完,伸手揽着那个女孩扬长而
去。
‘哥,快去挂号吧!’小雪说着,挽着我的胳膊向挂号台走去。
小雪看完了病,医生给开了一些保胎的药,说并无大碍,并且一再嘱咐小雪
要注意卧床休息,注意饮食营养,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要胡思乱想等等……
在送小雪回家的路上,我不想说话,只是闷闷不乐地开车,我想到陈静,想
到她那落寞的样子,心里有点悲哀。
‘哥,你想什么呢?’小雪说,我侧头望她一眼,只见她直直地望着我,一
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生痛楚。
‘没、没想什么。’我又把目光注视着马路的前方。
‘对不起,今天惹你不高兴了,是我不好。’
‘没你的事儿,你别多心。’
‘你说他会去告诉王丽吗?’
‘不知道,不管他。’
‘哥,以后我再去医院,我不会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别,这事儿都是小事儿。’
‘那什么是大事啊?’小雪问我。
我沉默了片刻,说:“小雪,你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但是你想过孩子生下
来以后的事儿吗?
‘你指的什么事儿?’
‘比如说孩子的名份、孩子的抚养,孩子的教育等等。’
‘我想过,孩子生下来跟着我姓楚;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再去找份工作,挣
钱将来养孩子。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教育,我要让他上哈佛,上牛津。’
我禁不住‘哧’地笑了,我在想,哈佛、牛津哪有那么容易。
‘你笑什么?’小雪严肃地看着我。
‘我在想,在新加坡养个孩子可不容易,消费多高啊!’
‘哥,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找麻烦,我也没有让你来养活我们。’
‘你看你又说哪儿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以后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人
家要问起来这孩子是谁的,你怎么说?’
‘他管得着吗?谁问?谁也管不着!谁的?谁的都可以!’小雪又是那股倔
强的神情。显得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我听到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却被震撼了一下,我突然想到今天遇到
的许耀明。想到我跟小雪的那次做爱,想到小雪那天在我们做爱之前刚跟许耀明
有过性关系……
这孩子会不会……
我越想越觉得问题的复杂,越想越理不出头绪……
小雪的家到了。我停下来,下车,跑过去给她开了车门,并把她扶下车。
‘小雪,我不能陪你了,我还得赶着去上班,你在家好好休息,好吗?’我
说。
‘嗯,你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小雪说完,一直站在她家门口,直到我
离去。
我匆匆地赶回公司,刚到办公室门口有同事告诉我说:“你太太在等你!‘
当我进到办公室,看到王丽坐在办公室一角的上,身旁边放着几塑料袋的东
西,我的心里感到既忐忑不安,但马上又满肚子的火气。
‘你上了夜班,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我走过去没好气的说道。
‘一个同事非要拉我一起去Shopping,没办法就只好去了,在Ci
tyHall买了些东西,后来看到有名牌男衬衫大减价,所以就给你买了几
件,尺寸我知道没问题,我知道你穿衬衫的大小。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这几
种颜色,所以我就顺道来问问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马上去换。’王丽说着
就要从塑料袋里掏东西。
‘行了,行了!别掏了!’我语气刻薄,声音坚硬。
‘怎么了?’王丽可能被我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胆怯怯地看着
我。
‘你说你提着这么一堆破塑料袋,觉得寒碜不寒碜?这儿是Shenton
Way,不是湿巴刹(菜市场)。’
‘你是说我丢你的人了?’王丽一脸的委屈。
‘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提这么多破塑料袋子,你觉得那样好看吗?你不
会找个好看点的包?干什么都要有点档次,有点品位,好了,好了,这是Off
ice,说话也不方便,快回去吧!’
‘那,那衬衫还要不要换呀?’王丽从上站起来,惊惶失措地问道。
‘随你的便吧!’我不屑地说道。
王丽慌慌张张地收拾着身边的东西,眼睛好像也显得潮湿湿的。然后我把她
送到电梯口。
就在等电梯的时候,筱怡正好从外面回来。
‘怎么,林太太您回去了?’筱怡乐呵呵地对王丽说道。
‘喔,筱怡,是啊,我回去了。’
‘刚才正好有点急事儿,没能陪您聊聊,对不起喔,林太太。’
‘筱怡啊,你还是叫我王丽吧,这林太太听起来怪别扭的。’
‘没关系,以后习惯了就好了。’筱怡柔声细气地对王丽说完之后,便对着
我,似乎很严厉说道:“哎!我说林经理,你中午跑哪儿去了?让太太等你大半
天,我说要给你打电话,你太太说别打了,说你一定是有事,让我不要打扰你,
多好的太太呀!‘
‘筱怡,你就别夸我了,子昊他现在不高兴,你也别说他了!’王丽说着揉
了揉她那发红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高兴?我说呢,我一看到你,就看出你黑着一张
脸,是谁惹你了?’筱怡眉头微蹙,眼睛瞪着我。
‘是我,是我不好,我这人不太讲究品位,档次也不高,不该贸然来你们这
种高级的地方。’王丽谦卑地说道。
‘Comeon!这是谁说的?是你?’筱怡像生气似的,她朝我走近,
说:“说呀,怎么今天哑巴了?‘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对筱怡说。
‘什么是品位?什么叫档次?我看林太太这种贤惠,这种忍让就是品位,就
有档次。’筱怡很认真地说着。之后,她走向王丽,说:“走,跟我回去,今天
晚上我请客,你们结婚之后,我还没有怎么正式表示过,今天正好你来了,你在
会议室先看看报纸,等我们下班,一起走!‘
‘筱怡,不麻烦你了,我还是回去吧,再说……’王丽没说完,却眼睛看着
我。
‘你是不是怕他不同意啊?’筱怡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她当然理解王丽的
顾虑,便接着说:“别怕他,我决定了,再说,你这样怕他,今后怎么一起过日
子啊?‘
‘子昊,你别怪我多事,像王丽这样的老婆,我是自叹不如啊!’
‘筱怡,我哪能跟你比呀?我,……’王丽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她跟
筱怡说了声‘对不起’便接起电话。
‘哦,陈静啊。挺好的。现在?我现在在他的办公室呢。你要跟他说话吗?
什么?‘王丽又看了看我。
‘你问她今天晚上有时间吗?’筱怡突然对王丽说道。
‘筱怡问你今晚有时间吗?有啊。’
‘叫她一起过来吃饭。’筱怡像命令似的。
‘筱怡说让你过来一起吃饭。好啊?在哪儿?’
‘让她先来公司吧,然后我们再走。’筱怡说。
‘筱怡说你先到这儿来吧,然后再走。好吧,一会儿见!’王丽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哥今天值夜班,陈静一个人在家呆着也够寂寞的,也该让她出来
玩儿玩儿了!怎么,你们两位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王丽首先回答。
‘你呢?林经理。’筱怡俏皮地问我。
‘我能有什么意见?陈静是你嫂子!不过,你哥,你得管管了。’
‘我哥又怎么了?’筱怡惊讶的神情。
‘好了,以后再谈吧,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还是赶紧去工作吧!’我说。
于是,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开始工作。筱怡招呼着王丽去了会议室,给她拿出
许多报纸和杂志,然后她也回她的座位上忙了起来。
蒙蒙的细雨又下了起来,轻轻地悠悠地飘洒着,街道两旁那一颗颗高大的棕
榈树在雨雾中泛出浓浓的绿色。
还是公司附近那家法国餐馆,我跟王丽坐一边,筱怡和陈静坐另一边。陈静
坐在我的对面,看着陈静的脸,感觉她虽然丰采依旧,但眼神里流动着一种深深
的幽怨。
自从她结婚之后我们就没见了,在这些日子里,我常常记起她脸上的笑容。
我闻到她那乌黑长发里的气息,那是我熟悉的气味。而我常常想念那种味道,
想念陈静。现在的陈静,换了头发的形状,多了一些故事和伤痕,可她笑容依然
温暖。我知道,陈静还是爱我的,她心底一些最珍贵的,并没有被时间改变。
花落成泥成尘,但花还会再开。百年的魂牵梦系,千年的扪心自问,万年的
苦苦追寻,只为看你今日的模样。心底的轻轻一句:“你还是当初那个清丽的女
子‘,便融化了久远的忧伤。可是,可是,我分明看见了她眼里的失落,还有那
淡淡的渴望。
我突然发现:情思依旧,眷恋依然。虽然没有永远,但我相信永远!!!
‘你好吗?’我问陈静,那一份温柔,那一份胆怯,我完全忘却了我自己。
‘好啊,你们好吗?’陈静回说完眼睛望望王丽。
‘好啊,好啊!不过你好像比以前瘦了许多。’王丽赶忙回答。
‘现在说女孩子瘦,那是赞扬话喔!’筱怡风趣地说道。
‘可不,前几天我们医院有个女孩子就是为了减肥,把肾脏都弄坏了。好可
怜!’王丽说。
‘是吗?哦,对了,你们刚从北京回来,现在国内怎么样?’陈静岔开了话
题。
一提到国内,王丽便神采飞扬地讲起了北京的变化,王丽很会描述,把北京
说得好像天堂似的。
陈静认真地听着,我最喜欢看陈静那入神的样子,彷彿时间又回到了从前。
很多时候,想她的时候,会想不起她到底长得什么样。我贪婪地看着陈静,
看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彷彿要把她印到心里去。
‘听你这么说,北京那么好,那我们干脆去北京吧!’筱怡开玩笑地说道。
‘是啊,筱怡,如果你要是去北京,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我带你去故宫,去
王府井,我们那儿的ShoppingCenter不比乌节路差。’
‘真有那么好?你这不是馋我吗?’陈静忧郁地问了一句。
‘当然了,你不信问子昊!’王丽斜看了我一眼。
‘霍,这两口子还真不错喔!’筱怡笑着称赞道。
‘是啊,这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就必须有一个取让步的主,我就是那个让步
的,处处让着他,慢慢去适应他,这不,他爱看书,我也时不时的抽空看看书。
前几天看了台湾席慕蓉的诗,有一句话说的挺好的。她说,“如果爱了一个
人,请你,一定温柔地待他……”过去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很有道理。爱一个人,
就应该温柔地对他,以真情实意,以宽容的情怀;一定要温柔地待他,他要走,
不要拦,不要骂,不要翻脸,你爱他,就由着他。‘王丽说得振振有辞。
‘霍霍,王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啊!那好,我明天就把子昊给枪走,
我不信你会不翻脸?’筱怡笑着说道。
‘好啊,他要走,我不拦!’王丽说着眼睛逼视着我。
‘我走,我走哪儿啊?’我敷衍一句,然后我看到陈静那双深邃的目光正射
向我,我的内心顿时如波涛汹涌,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冷静!!冷静!!’
我对自己说,然后,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现在谁还要我呀!‘
就在这时,筱怡的手机响了,她拿起电话优雅地放在耳边,说:“哎呀,糟
糕,我给忘了,好,我这就来。‘
筱怡挂了电话,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今晚本来我们大学的同学有个聚
会,结果咱们一热闹,我就给忘了。这是很久就约好的。‘
‘那你就快去吧!’我说道。
‘不好意思啦,那子昊你帮我照顾一下陈静。’筱怡站起来,跟我们道别。
‘好好,没问题。’我说,我们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跟筱怡说再见。
筱怡走了之后,似乎我们三人显得有些尴尬。
‘筱怡这人真不错,虽然家里那么有钱,但从来都没见她像那些富家子女的
样子!’王丽很有感触的说道。
‘是啊,筱怡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在那样的家里,要不是她,真的会把我
憋死。’陈静幽幽地说道。
‘那许耀明呢?’我紧接着问她。
‘他呀,整天都不着家,总说医院里忙。’陈静显得很无助的样子。
‘许耀明这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我忿忿地说道。
‘哎哟,你就别火上加油啦!’王丽制止我。
吃完晚餐,我们从餐馆里出来,雨还在下,陈静执意要自己坐地铁回去。
‘还是我们一起走吧,让子昊送你回家。’王丽很关心的说道。
‘不不不,不麻烦你们了!’陈静使劲摆着手拒绝。
‘有什么麻烦的,新加坡就这么点大,你们俩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我说完就去了停车场,王丽拉着陈静的手,站在餐馆门前的房檐下。
因为陈静住的比我们远,王丽明天又要上早班,所以,我先把王丽送回家,
然后再送陈静。
车窗外,一阵大风吹得马路两旁的大树摇来摇去。雨水在挡风玻璃上乱溅。
‘以后,也常出来散散心,吃吃饭,这样可以开心点,好吗?’我轻轻地说
道。
陈静沉默了片刻才回说:“好!‘
我看她欣然允诺,心里很激动。忽然,我侧脸看到她用一种很深刻很专注的
目光看着我,看了很长的时间,彷彿要把我的灵魂摄去。
‘我会想念你的。子昊,真的,我知道这样不好。’陈静低低地说。
‘我也是。’我说完之后,突然有点情不自禁,眼睛有些湿润。陈静把头转
向窗外。我仍然看着前方的路面,一时我们无语。
当我们到达她家的楼下时,窗外的雨停了。我们好像意犹未尽,依恋不舍。
我把车停下,陈静默默地从车里走出去。我看着她那凄楚的表情,我也下了
车。
‘静……’我喊她,我的心在突突乱跳。
‘嗯?’陈静看着我。
‘Pleasejustgivemeachance。’有的
话用英语说比较容易。
‘不!我不能给你机会。我们在一起一定会燃烧!’陈静话语很坚决。
我们默默地站着,忽然我把手举起,想要拥抱她,她急忙往后一闪。然而,
我自然地把手缩了回去,抱在了胸前。说:“嗯,有点冷。‘
陈静理解地笑了。我也笑了。
然而,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可爱,那么动人,虽然眉宇间有一种抹不去的落
寞,却依然难掩她那种风情万种的诱惑。
她依旧像昨日般的清秀、飘逸。我用尽我的柔情望着她,望着她,我一生都
不想再放。我带着深深的情意和那一丝丝的凄怆,感觉总是还有许多的话都仍然
未讲。我忘不了,忘不了啊!忘不了她那曾经如梦般的目光,忘不了我们那曾经
如痴如醉的激情岁月……
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转世。世间若真的有轮回,那么我的前生曾经是什
么?爱你,又是不是前世种下的因?与你分离是否又是今生所得的果呢?
让我今生的所有真情只是为你所焚烧,多么想能陪伴你度过一生中所有快乐
的时光。为什么今生与你相逢,是不是我们前缘未尽……
我只知道爱你,不想问这相爱的时间会有多长或会有多短……
朦胧中我看见陈静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那是我送给她的。我的心
一阵抽搐,这是你吗?我的静!我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只有她!我不再犹豫,
真爱需要勇气!我又举起双臂,上前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静……静……我的……’我喊着,我把她抱得越来越紧……
爱情面前,永远都没有真正成熟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就这么紧紧地拥在一起。
突然间,两道车灯亮起,然后是停车声。那耀眼的光芒正射在我们的身上,
我抬头望去,但那强烈的光晃着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九十五)
‘砰’的一声,车门开了,从车里窜出一个人影。
‘许耀明?’当我刚刚看清他是许耀明时,猝然,我的腿上就被他狠狠地踢
了一脚。我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后退了两步,迅速把身体重心调整好。
‘Youareshit!’许耀明骂了一句,怒气冲冲地又向我
逼过来,他抬起右脚冲我的腹部踢来,我急忙向左一闪,然后伸手一下子抓住了
他的脚腕,稍一用力,只听‘扑通’一声,许耀明跌坐在地上。
‘你他妈的混蛋,你这个流氓!’许耀明一边骂着一边双脚乱蹬。
我松了手,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向我扑来。我身体稍微一晃,就躲过
了他的冲力。
‘你想怎么着?’我说。
‘今天我给你拼了!’许耀明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真要打架?’我说。
‘谁跟你打架?我要教训你这个流氓!’许耀明说着便挥起拳头朝我的脸上
冲来。
我眼明手快,迅速架起手臂,轻轻一挡,许耀明就被我拨向了一边。但是他
并不罢休,真的要跟我拚命似的,只见他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旁边的地上
有一根约两米长的木杆,他弯身拣了起来,双手握着向我走过来。
许耀明以为他手上有了武器就可以把我制伏。我注视着他,我看到他握着那
根木杆的动作是那么的笨拙和生疏。于是我不慌不忙地等待他的进攻。
许耀明举起木杆眦牙咧嘴地朝我砸来,我没有马上躲避,我等待他手中的木
杆就要落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间,我稍微一闪,许耀明的木杆重重地砸在我身边的
地上,我顺势迅速提腿,然后一脚踩在木杆上。许耀明不知道立即松手,结果随
着木杆的落地,他也头朝下跌倒在地上。
这时,我跨步上前,一只脚踏在他的后背上,说:“怎么,还想打吗?‘
‘你这个流氓!’许耀明不服气地趴在地上喊着,于是,我加大我脚上的力
道,用脚底的力量在他的背上揉搓了几下。许耀明便‘嗷嗷’地叫了起来。
‘你们别打了!’站在一旁的陈静喊了一句。
‘我看在陈静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你还想打,我奉陪。’我说着把
脚从他的后背上移开。
许耀明知道了我的厉害,没再逞强,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沮丧的表
情。
‘子昊,你快走吧!’陈静对我说。之后,她走过去去扶许耀明。许耀明却
把陈静伸出去扶他的胳膊给甩开,生气地说:“你别碰我!‘
‘许耀明!’我喊着走了过去,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但跟陈静无关,
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许你对陈静撒野!我告诉你,我走后,如果你
对陈静有什么不好,我决不饶你,我说到做到!‘
‘你他妈的欺负了人家的老婆,还神气?’许耀明哭丧着脸说道。
‘你怎么以为都行,但是如果你要欺负陈静,我不会放过你!’
‘你能怎么样?’许耀明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样?那你就等着瞧!’
‘走吧,你快走吧!’陈静把我推到我的汽车前。
我上了车,跟陈静告别,我发现她那落寞的目光中透着期望。我又望了一眼
许耀明,只见他正对我怒目而视,我没有理他,发动了引擎,离开了。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想到陈静,想到许耀明,想到他们那不幸的婚姻。我知
道陈静是因为我,才一气之下嫁给了许耀明。我又想到王丽,也想到我和她的婚
姻。对于陈静,我总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我想见她,我知道如果我们来往,就会
像陈静所说的,我们一定会‘燃烧’。势必会发展成一场可怕的婚外情,真要是
这样,那王丽又会怎么样呢?
夜晚的气息在一种萌动里为这个热带岛国染上了一抹朦胧。雨后的空气显得
格外的清新,一切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希望着什么。人间的情事,在这徐徐潮
湿的夜色里,总使我产生一种无法逃离的惆怅。
南洋的天气就是这样透着一层淡淡的伤感,尽管所有的景色都沉淀在风清气
爽的天籁里,然而,那种浅浅的色彩,一抹浅绿或是一痕鹅黄,都似乎会让我想
起些什么,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我彷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
我行驶在中央泛岛高速公路上,只见路上的车辆稀少,四野悄无人声,只有
公路两旁那茂密的绿树在风中低语,或偶尔有几声蛙噪和虫鸣。当我从PIE转
入CTE以后,远处海边那片椰林就突兀地呈现在苍茫的天宇下,看不清它的面
孔,只一幅黑色的剪影,在暗蓝的背景里沉默着。它在这里已经迎海风,经烈日
好些年了,依然苍劲翠绿。在它上面,就是那幽蓝而静洁的天空。
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许耀明又会如何对待陈静呢?想到许耀明,想到我
自己,其实我跟许耀明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他不允许别人享有的特权,自己却在安之若素地享用。
或许平儿说的是对的,‘这是一个很有哲理的世界,最大的哲理也许是:一
切的残缺、丑陋、罪恶和污秽使这个世界变得深刻丰富起来。’不是吗?如若这
世界太单纯、太美好,没有伤痛,没有折磨,也许人就不如现在这般活得有滋有
味了吧。
到了家,王丽已经睡了,屋里很静,很静。看着熟睡的王丽,我又想起了陈
静,于是便坐在客厅的上抽烟。月光如水,陈静的身影又在我的眼前浮现,彷彿
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糕羊,冷冷的望着我,她的眼光冷的像一束寒冰,逼得我无法
正视。
如今,即使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有了王丽这样贤淑而美丽的妻子,但心仍
在想着陈静,总会有牵扯不断的思绪。想到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日子,不知为
什么,面对往事,心竟感到冰冷而陌生。
我狠狠地抽着烟,月光又斜斜的照着,那么的熟悉。我知道再也不可能和她
在一起了。那一夜,她那散发着成熟体香的身体,还在我的记忆里。
那一声‘来,你也射个痛快!’,让我在柔软中体会到人生的最美。当一切
都完成的时候,我还在梦里,身体是飘着的,眼睛里有泪,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悲
哀。多想再看到,她那散发着青春的身影和俏皮而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一生中,再也不能和陈静有那样的日子了。我轻轻地上了床,但还
是没有睡意,我望着天花板。窗外路灯闪闪,房间里影子随之而动。我将脸朝向
窗户。月亮已经看不见了。突然一切都很静。我久久地望着窗外那幽幽的光亮,
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往事悠悠,痛楚、伤痕、悲苦,就让它像流水一样的流走
吧。这不过都是人生历程中的冰山一角。我对着镜子洗净一脸的泪痕,更要洗净
内心的痛楚,洗净一切的伤痕,点滴不留。因为日子还是要过,王丽已经在厨房
里做好了早餐,我突然发现,一滴晶莹的泪,凝固在她坚硬微笑的嘴角……
吃过早餐,到了公司,又看到了筱怡。工间休息的时候,筱怡迫不及待地问
起了昨天我提到她哥的事情,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我昨天给她说了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管管我哥吗?’筱怡认真的神情。
‘哦,’我恍然想起昨天在医院里的事情,那么,小雪怀孕的事要不要告诉
筱怡呢?我沉默了片刻。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的事儿就忘了?’筱怡在淡淡的忧郁中,说话依
然活泼风趣。
‘昨天我看到你哥带着一个女孩去妇幼医院打胎。’我说。
‘啊?’筱怡惊讶了一声,然后问:“你怎么看到的?‘
‘我昨天也去了妇幼医院。’
‘你去了妇幼医院?’筱怡一脸的疑惑。
‘小雪怀孕了。’我低声说。
‘什么?’筱怡的眼睛睁得很大,惊奇地看着我。
‘是,而且她还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说。
‘这小雪怎么能这样?难怪前些日子那么急着找你。’
‘但我怀疑这孩子不一定是我的。’
‘那还会是谁的?’
‘我怀疑是你哥的。’
‘我哥的!?’晓怡显得更惊奇了。
‘是啊,那一天……’我支支吾吾。
‘好了,好了,你们男人啊,一冲动起来怎么就不计后果?’筱怡显然是生
气了。她不再看我,说:“我会找我哥跟他谈谈,你呢,也不用我再说你了,你
也该好好对待王丽,珍惜人家对你的那份感情。‘
‘我,我会的。’我答应她。
‘小雪的事儿,我也找她谈谈,看能不能说服她。’筱怡的确是个成熟而稳
重的女孩,除去天生的聪慧外,她那懂事的一举一动让我感到了作为她的朋友的
那种坦挚和释然。
‘还有……’我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有点犹豫不决。
‘还有什么?’筱怡立即把脸朝向我,问道。
‘昨天晚上我送陈静回家,看陈静挺可怜的,我安慰了她,结果被你哥看到
了。’
‘怎么,你们又打架了?’
我点头,颓然无语。
‘我看以后你还是回避着点陈静,这冤家路窄果然是没错。’
‘对不起,筱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把你给搀和进来了,不好意思。’
‘咳!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谁让我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呢?行了,回去吧,还
有那么多活儿等着我们去做呢!’
是啊,就是有这样的朋友,相交甚深,但无缘成为眷侣。是亲密搭档,是相
互理解与信赖,而且惺惺相惜,心有灵犀,语言传递相知相解。虽然有同样的心
动,同样的怀想,同样乍然相见的喜悦、依依不舍的眷恋,但尘世间总有一种约
束,让心思沉静,让感情不再漂泊,但依然可以在阳光下享受难得的温情。在这
些温柔的情愫里,依然,可以感受被爱。
时光飞速流逝,星期天上午十点,搬家公司的人员准时到达。不到一小时,
屋子搬空了,我的心似乎也空了。抹去眼角的湿润,凝视那扇熟悉而一动不动的
木门,在心里与它话别。
搬进新居‘碧涛苑’,王丽好像显得格外欣喜。她不辞辛苦地收拾和布置着
这个新家。
在她看来,这才是我们的家,毕竟以前的房子曾经给她留下了一些伤痛的记
忆。如今变了,这是个新家,是我和王丽两个人的世界。
王丽在忙碌着,她那轻盈的身影融入在这淡淡的温馨里。此时,我看到她正
带着亲和的微笑,沉浸于幸福的喜悦中。应该说,王丽是个贤惠能干的妻子,为
了整个房间里的家什一尘不染,她是如此忙碌,却又如此满足。
当夕阳带着醺醺醉意,唱着亘古的恋歌缓缓滑向西边的天空,晚霞便慢慢褪
去红装换上灰色睡衣,托着脸颊,慵懒地躺在云上。
有人说,男人大都会梦想有三个女人。
妻子,是家,是温馨,是婚姻,是责任,是一个贤惠宽容的女人,是永远的
避风港。
情人,是激情,是欲望,是诱惑,是欢愉,是一个让自己燃烧的女人,是不
可抵抗的魅力。
红颜知己,是理解,是信赖,是聆听,是知音,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聪慧女人,
是心灵的慰藉。
薄瞑暮色像漂移不定的梦境,令人恍恍忽忽的。它模糊了院儿里那树木的黛
痕,模糊了水池中的潺潺流水,模糊了远处的海面。彷彿是暗淡了整个世界的情
绪,把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它那玄色大氅之中。
我只是布置我的书房,安装我的电脑。摆放我的书籍。似乎除了这些,其他
都与我无关。当我把所有线路连接完毕,插上电源,电脑开始运行时,我的心又
回到了网络。
这时,厨房里飘出淡淡的饭香,我知道王丽又在准备晚餐了。
我开始上网查看电子邮件,在忐忑不安中,我读着陈静刚发来的邮件:
……又是想起你,想起那日的告别。而你早已消失不见。眼泪的温度还留在
记忆中。温暖美好的事物,无法被长久地拥有。幸福只是瞬间的细节。不知道有
什么方法能够消除自己心里的阴影,我的灵魂最初是纯粹但躁动不安的,激烈地
对抗着宿命的不公和磨难。当发现自己最终的无能为力后,便选择了无可奈何的
生活方式,走了,远了,淡了……
让哀痛的灵魂在风景看透中逐渐变得呼吸平和。所以就要随着心的方向,单
一的生活下去。还会记得你。即使离别是痛苦的。答应过要为你盛开和死亡。但
我不知自己会在何时死去,也许是在漂泊的旅途中。
虽然我们相遇,虽然我们相爱,可它们已成为我生活的一个部分,一种纪念
的方式。忽然看到身边有一个男人提着行李箱匆匆走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
背影很像你。无法再看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时感觉到心的灼热而绝望。
塞上耳机,王菲的《彼岸花》,飘忽的歌声,凄艳悲凉。想像着,自己是站
在海岸边,无可逾越的暗蓝横在眼前。
在漆黑的天空下,紧握着我的火把。彷彿在等一个从对岸来的人,一条船。
等他再来,昙花再开。等了很久,他没有来,我累了,枯萎了,快死了。但
还是要等,还是要等他到来,带我离开。其实心里已经明白那个人不会到来,但
仍无力的期盼着,最后的可能与幻觉。
站在海角天涯,刷白了头发。生命如花,一生短暂的鲜艳和哀愁,都可以在
无尽的守望中,交给那个不再到来的人。坚持的残酷与美丽。终于在音乐声中,
我疲倦地睡了过去。
梦里面感受到的,是黑暗隧道般的生命过程里,时光的飞身而过。在梦中回
忆起和你一起拍的照片,上面的两个人有着相拥一起的温暖。再看那些照片,那
是被时光洗滤后的记忆。照片里的爱情,也同样的被洗滤。不知道事隔多年后,
它是否只留下模糊的痕迹,面目全非。但身在天涯的这一刻,我还是如此地想念
你。
凌晨三点二十分,纷乱的心情敲成以上这行行文字。在这梦醒时分,看到窗
外沉郁暗蓝的天空,与新绿的丛林,还有清冷的星光。想起你的面容,会被时光
消淡的影像。你曾经把手放在我的长发上。想着所有旧年的诺言。我的眼泪终于
温柔而无声的滑落。
……
‘子昊,吃饭了!’是王丽的喊声。
‘来了!’我急忙关掉了邮箱,离开了书房。
不知什么时候王丽打开了客厅里的环绕音响,似乎音乐是填满时间和空间的
最佳物质。音响里放的是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
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音响中传出的声浪溢满房间,冲击四壁,撞击、迸发、回旋、汇聚,顷刻间
将我推向音乐的波心。时而缓,时而急,时而起,时而伏,在乐音里我化作一根
朽木,顺流而下。
要怎样才能守得住这一份简单的心情呢?谁才是让我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
宝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禅样的智慧,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到来时的路,有些
东西一旦失去,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回的。
有时候人幼稚的可笑,有时候人又自私的可怜,又有时候人理智的可怕……
这些人性本有的东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人多是不能免俗的,不太
可能忘情弃爱地活着,但又没勇气去彻头彻尾的爱谁一回,只能在半醒的时候去
感动自己一会儿,在半梦的时候偶去幻想一下罢了,久了就没人有力气去爱了,
只是到处的走来走去,去权衡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人选,然后带点怜悯的去说服自
己那点被迫的情节,就这样,一个现实的没什么感情家组成了……
愿意回过头来的人却感叹,爱太奢侈,只能这样过活,生活磨出来的都是血
泪一样的痕迹,让自己妥协,让生活继续,也只能这样成全了自己或是成全某种
特定的给予。可怕吧,现实其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什么样的性情中人,活在时下
都会痛苦的去妥协和成全的,能继续坚持的也太天真了吧,不过能到最后的也是
巨可爱的人了,但前提是善终善了。爱的结局是善终善了的又有几个呢?
……
星期一的下午,李军从机场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新加坡,让我把房
子的钥匙交给他,并且说让我顺便到机场接他一下。
我开车到了机场,把他接回来,他的行李很多,我又帮他把行李搬上楼。
我毕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由于我租的房子里有家俬,所以,这里的,床以
及一些厨房的用具我都留下了。
‘抽支烟吧!’李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中华’,抽出两支,一支他叼在
嘴上,一支递给我,然后把那一盒‘大中华’扔在茶几上。他的举止仍然透着一
种傲慢的样子。
‘怎么英子没来?’我点着了烟,坐在上,说道。
‘她呀,去美国了!’李军显出一种冷冷的懒散的表情。
‘继续读她的博士学位?’我问。
‘什么博士学位,娘们儿读那么多学位有什么用?’
‘那她去美国做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去美国收拾东西,然后到这儿来给我做饭!’
‘嘿,李军,你没有搞错吧?’我感到惊讶,我从上站了起来。
‘搞什么错?她很快就会来新加坡。’
‘读博士学位可是英子从小的愿望,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吧?’
‘那都是过去,过去的事儿就都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说。
‘听不懂啊?过去就是跟你林子昊,现在跟的是我李军!’
我‘唰’扭过身对着他,然后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前后搡了两下,说:
“小子,你现在欺负起英子来了!我虽然对不住她,但我决不允许你欺负她!‘
‘嘿嘿,哥们儿,你动什么手呀?你想,我能欺负她吗?’李军双手使劲护
着他的脖子,求饶似的说道。
‘那她怎么会甘心来这里给你做饭?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他妈的还是男人
吗?’我说着又搡了他两下。
‘我他妈的早不是男人了!’李军双手使劲把我的手往下一拉,我的手松开
了,他重重的跌坐在上,哭丧着脸。
‘什么意思?’我逼近他。
‘自从跟她结婚之后,我他妈的就没有做过一次男人!’李军举起拳头用力
地砸在背上。
‘你是说英子拒绝跟你同床?’
‘我他妈的就纳闷!你他妈的林子昊究竟是使了什么魔力?为什么就有女孩
子为你死心塌地?我他娘的是真的不明白!!!’李军使劲地摇着头。
我顿时愣了,怔怔地望着窗外,我在想:“英子,英子她真的会这样?‘
这时,屋里一片沉默。
(九十六)
李军打开行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瓶‘CHIVASREGAL’酒,
又去厨房找了两个杯子,他一面开着酒瓶,一面说:“哥们儿,喝杯酒吧,刚在
机场免税店买的。‘
‘不不,待会儿还要开车呢!’我说。
‘少喝点,不耽误开车。’李军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不行,一口也不喝,碰到警察可不得了!’我拒绝。
‘哪有那么多警察?来吧,干了。’李军硬是把一杯酒塞到我的手上。
我接过杯子,我倒想知道,这个在北京时在我面前傲慢地展示自己胜利的家
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毫不掩饰,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另外,我也想知道
些英子的情况。
李军手里端着酒杯,看着我,说:“哥们儿,这次哥们儿又回新加坡来了,
还指着你帮忙哩。上次在北京,是我不对,哥们儿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毕竟咱
们都是老同学,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还知道咱们是老同学?上次我他妈的差点儿死在雪地里,这个账我还没
有跟你算呢?’我忿忿的说道。
‘子昊,说实在的,那真不是哥们儿我要干的,那是英子她哥要我干的,我
是跟人家干活儿,我能不听吗?’李军扭曲着脸,申辩着。
‘那你也不能把我扔在雪地里?再说也不能把我的手机和钱全给抢走啊?’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什么?抢了你的钱和手机?我不知道啊,那一定是刘雄手下的那帮家伙干
的,那帮人简直就是黑社会。’现在的李军完全跟在北京的李军两个样儿,没有
了在北京时的那种倨傲和蛮横,毕竟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倨傲的材料。
‘我看你跟黑社会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说。
‘那哪儿成啊?哥们儿大小也是个总经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李军
在牵动唇角微笑着,露出那一口不怎么整齐的牙齿,给人一种有点虚假做作的味
道。
‘就你这总经理?我看大街上满街都是!’
‘哎哎,虽然不能跟您相比,但也不能这么挤兑哥们吧!’
‘说吧,这次你回新加坡,打算干什么?’
‘嘿,这事儿啊,正想跟您聊聊呢,您在这儿时间长,朋友多,路子也广,
而且脑子好使,点子又多,以后还得求您多帮帮忙!’
‘看你说的,你究竟是准备干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能干什么呀!做生意吧,我又不懂贸易;给人打工吧,我又没有一技
之长;不就是老爷子有点钱,认识了一个新加坡人,人家给找了个地方,在什么
加东,准备开一个餐馆,中国餐馆。’
‘做餐饮啊,你会吗?’我蔑视地斜他一眼。
‘咳,我哪儿会呀?这不,我爸从北京饭店找了两个厨师,’李军说着,把
酒杯放在茶几上,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黑包,掏出一叠资料,对我说:“您看看,
全是国家特级厨师。都有证书!‘
‘假的吧!如今这假文凭,假证书到处都是!’
‘咳,您想哪儿去了?是北京饭店!哥们儿,北京饭店是国家元首级的人物
住的地方,他能是假的吗?’
‘北京饭店怎么了?就是《钓鱼台》也可能有啊!’
‘行了,管他是不是假的,Whoknows?再说新加坡移民局哪有时
间去查啊?’
‘那倒是。怎么?公司注册了?’我问道。
‘没呢!我哪儿懂啊?材料都有了,来,你在这正好,帮我看看这些资料,
看怎么填写?怎么申请?怎么注册?’李军说完,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来,先
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第一步,你要决定你这餐馆是
注册有限公司还是无限公司?‘
‘有什么区别?’李军摸着后脑勺,眯起那对小眼睛问道。
‘区别可大了,不过各有利弊。有限公司注册手续复杂,而且需要一定的费
用。注册资本最好是越大越好,这样对你为厨师申请工作准证有利。它的好处是
一旦餐馆倒闭了,破产了,那是公司的事,跟你个人无关,不会影响你的个人财
产。’
‘无限公司呢?’
‘无限公司注册手续简单,费用很低,无须多少注册资本,但移民局不会批
准厨师的工作准证,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一旦餐馆倒闭,你个人要承担所有债务,
也许你会倾家荡产,划入穷籍,让你还一辈子的债。’
‘哇,这太可怕了!还是有限公司好点儿!’
‘那是啊。第二步,你要去注册局申请公司的名字,也就是餐馆的名字,名
字不得与别人的重复、相似,或者含有不良含义。’
‘对了,这名字还真得您给想一个了,你的文采那没人能比。’李军一脸的
谀媚奉承。
‘得,这店的名字可是事关重大,我可没那本事,再说,英子那儿能通得过
吗?’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英子的文采和学识,她才是真正的真才实学。
‘咳,你就甭管英子了,现在是时间要紧,你先帮我想想,像咱们北京的《
全聚德》,《东来顺》,《鸿宾楼》那样的,我要让我的餐馆红遍南洋,响彻新
加坡!’
‘行了,哥们儿,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就像新加坡这弹丸之地,人口少,市
场小,餐饮业又竞争很激烈,怎么去跟北京比?’
‘那倒是,不过咱有特色呀,这新加坡除了海南鸡饭,咖喱鱼头还有什么?
我一闻到那味儿就想吐,等咱这北京餐馆一开,嘿!不把他们给镇了才怪!
‘李军显得得意洋洋,好像已经赚了钱似的。
‘你也别先吹牛!不过,如果真是北京饭店的师傅,哥们儿我也算解决了在
新加坡吃饭苦的难题。’
‘没问题呀!只要你林子昊来,那是上宾招待,你指什么,咱就给你伺候什
么!’
‘哈哈……’我笑了,说:“你他妈哥们儿就是吹牛行,也算你的强项,没
准儿你做餐馆还真能成功。什么三教九流,地痞流氓,你都能对付。‘我说。
‘行了,行了,您先给想个名字,我明天就去注册。’李军催着我说。
‘名字嘛……首先要突出地方的特点,让人一看就知道哪里的食物。’
‘对呀,对呀,那就叫“北京餐馆”?’李军迫不及待地说道。
‘俗!’我摇头。
‘你说个不俗的。’李军看着我。
‘北京号称燕,可以叫燕京,所以你可以考虑叫《燕京园》。’
‘Good!Verygood!’李军拍着手赞扬着,然后端起酒杯说
道:“来,再干一杯!‘
李军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把酒杯倒满了,他的脸上开始发红。
‘哥们儿,想不想加股参加我这个燕京园?’
‘得了,说实话,我对你,哥们儿我还不放心。加股等于扔钱。’
‘嘿,你怎么跟我老爷子一个调儿。’
‘你爸也这么说?’
‘是啊,怎么一个个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所以啊,这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英
子。’
‘英子?’我惊讶。
‘但她不出面,出面的事儿是我,以后的财务大权都由英子来控制,这是我
爸和他爸共同决定的。’
‘那还差不多,不过,像英子这样学习经济管理的美国硕士来管理这么一个
小餐馆,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是啊,听说美国的GM和IBM都想要她,可是我爸跟她一谈,她竟同意
了,我也直纳闷儿!’
‘还不是为了你,你他妈的哥们儿也争点气,别辜负了英子!’
‘为了我?鬼才相信,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他妈的在家里连狗屁都不
如,你说我这结婚是为了什么?从小咱们俩为了英子大打出手,如今我成功了,
但又怎么样?我对英子可是一片痴情啊!’
我没有说话,猛的,我的心一阵痛划过,我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有一股灼热的
鲜血要喷射出来,我感觉到一阵炫晕,我甚至忘记了我们是怎样结束的?退回去
的路还有没有?如果可以,我宁愿守在开始的状态,因为那样,总有希望,总有
期盼……
‘哎哎!怎么了哥们儿?’李军的手在我的眼前晃着,我才回过神来。
‘英子她什么时候来新加坡?’我问李军。
‘美国的事儿办完就过来。’李军喝了一口酒,突然扭头说:“干吗?你想
英子了?‘
‘对呀,我要是不想英子那是骗人,毕竟我们在一起走过很长的一段路。’
‘是啊,我也知道英子现在心里想的还是你,但是,你把她伤了,她恨你,
她不会很快就原谅你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我能等。无论等多久?’
我知道我的过错在英子心里刻下了无法消除的伤痕。我知道,我无意中已种
下了一颗人间最苦的苦果,只能自己来尝。人间的因果循环是谁也无法躲避的,
这就是宿命。
宝贵的东西大多是不可碎了再补的,就像我和英子的这场青梅竹马的爱情,
所以有时过去了的就真的过去了,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不再是我
们真实的自己。
‘哥们儿,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李军不但没有了往日的傲慢,语调里有
种小心翼翼的胆怯。
‘什么事儿?’
‘英子来了,我求你不要去招惹她,我知道你们过去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她
现在是我老婆。朋友妻,不可欺!我想这句老话你应该懂吧?’
我没有立即回话,我该如何回答他呢?我知道,多少年来,英子一直认为我
是她梦的结局,心的港湾,爱的彼岸……
虽然英子任性倔强,但我曾经是她生命的支柱而让她放心依偎,她那绚丽的
笑容永远是留给我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她扯足风帆一起破海远行,她甚至放
心的将她的心灵之舵交由我去指引,她那妩媚的身躯躲在我看似坚实的体后,只
因为她希望我能细心呵护她那柔柔的生命之烛。
她曾经说过无论我们之间相隔多远,她都会一直走向我,因为在梦的这头,
我是她永恒的盼望,是她今生的梦想与期待……
想到这里,我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你笑什么?’李军显出一种不解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感情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岁月有痕,我和英子也许是注定要分开的。但她的气息仍然无处不在。英子
是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名字。我现在不想伤感,我看了看手表,正指着6点10
分。
‘好了,我要回家了,王丽还在等我吃晚饭呢,再见!’
‘霍!哥们儿现在变得这么老实啊?有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好吧,以后有
时间我请你去酒吧喝酒。’
‘行了!有时间你也好好看看书,学习学习,要不然英子更看不起你了!’
‘是、是,那您慢走。’我们都从沙发上站起来,李军还感激地跟我握了握
手。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哥们儿,你要注意你跨下的那个Spear!’我说
道。
‘怎么了?’李军低头使劲看着他自己的档部。
‘以前你可以到处随便的Shake你的Spear,但是你现在跟英子结
婚了,结婚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忠实于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生活。既然你愿意
等,就不要再去那些花街柳巷耗费精力了,你的命运已经和英子联在了一起,你
可千万要小心处理,稍微出点问题,就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以及英子的一生。’
‘好好好,我知道!’李军使劲点着头。
和李军告别,我直接回到家。每天下班,王丽总是精心准备上一顿合口的饭
菜,总是希望我回家能吃得开心。这样,王丽也觉得越来越快乐,而且饭后也总
是想要我同她出去散散步。
碧涛苑的旁边就是东海岸公园,王丽紧紧牵着我的手在公园的小道上漫步,
彷彿是生怕我一不小心会走失似的,有时她会显得很幸福的样子看着我,我们呼
吸着透过身边大片树林传来的新鲜空气,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海面。忙碌了一天,
此时此刻倒也感到些许的悠闲。
走到一个小土坡上,王丽往一块干净的草地上铺了几张报纸,我们背靠着,
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海边的舒适空气。
‘子昊,我看地上坐久了会着凉的,咱们去海边看钓鱼去吧?’王丽说道。
于是我们站起来朝着公园的海边走去。这时,在我们前面走着像是一家三口
的家庭,王丽可能注意到那个可爱的,大约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在父母的陪伴
下在小道上追跑、玩耍。
王丽跟我说‘子昊,等咱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带孩子来这里玩,好吗?’
我点点头,之后王丽轻轻地吻着我,似乎她有点沉醉了……
我们在海边的一个鱼杆旁停下了,钓鱼人专注地注视着水面上的鱼浮,王丽
蹲下来,低头看水桶里被钓上来的鱼儿,钓鱼对她来说是件新鲜的事情,她饶有
兴致地看着吐着水泡的鱼儿。
以前曾多次来过这个公园,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淡淡的。可这回感觉有些不同
了,我似乎在暗自寻找着什么,又在心里回忆着什么,我想起了那一次我和小雪
就是在这里经历了那场无尽的缠绵……
于是,我没有理会王丽便朝着那片枝叶茂盛的椰林走去,我努力地想从椰树
上找出一粒椰子来,可我一无所获。我明白了,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生产椰子的椰
树,我若有所失。伸手抚摸着一片片的叶子,想起我跟小雪的这一场恋情,一如
这椰树,永远也不会有果实的。但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震颤,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次我和小雪也是手牵着手,从沙滩走进这片椰林。林内的小花园,还是碧
水环绕,锦鳞畅游,树木蓊郁,慧草长艳,还是那种安谧、幽静、和谐、温馨,
犹如仙境。
我似乎又感受到当时我们呼吸的急促,感受到当时是那么的急切盼望深入到
对方的灵魂中去,那么的灼热期待着两个人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体。
‘子昊,你怎么一人跑这儿来了?’从身后传来王丽的声音。
我扭头,只见王丽惊惶失措地望着我。
我急忙从对往事的回忆拉回到了现实中,理顺了一下头发,说:“这地方挺
漂亮的,我看你对钓鱼那么有兴致,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一个人就走过来了。‘
‘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掉海里去了。’王丽仍然嗔怪道。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傻?’
‘你是不傻,但你没听新闻说昨天在东海岸发现了一具男尸,就是因为一场
婚外恋,被女方的老公给扔海里了。’王丽总是把一些事情描绘得活龙活现。
我不禁感到一阵惊悸,总觉得王丽知道了些什么,我忙镇静地对她说:“那
是情杀,我这好好的怎么会掉海里去?‘
‘子昊,天都黑了,咱们回家吧?’王丽撒娇似的上来,从后面紧紧地搂着
我。
‘走,咱们回家!’我说道。深深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椰林。我在心里说:
别了,椰树林……我知道,只有我现在的家和王丽才真正地属于我,她是那样全
心全意地爱我,她是个称职的妻子,我必须珍惜!
又是教堂的钟声响了,但不是午夜的钟声。卫斯理教堂在暮色中同样显得庄
严、神圣。教堂外有车来车往,人聚人散;喧嚣杂沓悄悄的隐于这城市的一角,
尘世的种种全部化作了夜空的流云。
幽幽夜色里,王丽挽着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身上,我突然发现她的双眼会比
任何时刻都明亮,神情比任何时候都坦然。
为何总在这样的夜幕下,才能摘下伪装的面具,卸下沉沉的枷锁,任风带着
我们慢慢地行走,用一颗久违了的淳朴之心去看这街灯、这霓虹、这来来往往的
红男绿女、这夜色融融中的城市……
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个熟悉得恍如昨天的声音从
电话里传到了我的耳中:“子昊,你好吗?‘
‘平儿?好啊!你好吗?’我有点激动。
‘我很好,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新加坡的写字楼和住房情况,公司准备在新加
坡设立办事处,我准备到那儿工作。’平儿干练而沉稳的口气。
‘你上班了?还是原来的公司?’我问。
‘对,英子她爸身体不好,退了。现在黄总是一把手。我自然就可以恢复原
职了。’平儿说话中流露着一种自信,其实我一贯相信她的能力和智慧。
‘好吧,我会尽快给你弄个资料,记住,来的时间决定后告诉我,我去机场
接你。’
‘好,谢谢你,向你夫人问好!’
我挂了电话,望了一眼王丽,其实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贴在我身边。
‘又是哪个平儿啊?’王丽轻蹙着眉头,问道。她不知道我和平儿的事。
‘钟如萍啊,你见过的,那次在贵都跳舞。’我说。
‘哦,就是那个挺精明的钟处长?’
‘是啊,还有和你跳舞的黄总那一帮人。’
‘哼!想起他们我就有气,要不是那次跳舞,我们的孩子恐怕也不小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再说当时你身体不好,没准儿孩子也会
长不好。’
‘那我们再生一个!好吗?’王丽深情地望着我。
‘好啊!’我说。
‘真的!’王丽一阵欣喜,高兴的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
夜来了,将这种种全部包容,让平淡归于平淡,质朴归于质朴,宁静归于宁
静……
我似乎顿然明白了对生命的感悟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