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曲【全足本】-3
第七章深入敌营
战局一如预料的发展着,根据李科所定的计策,流民水军又连败了数仗,加
上先前的战绩,总共输足了五仗有余,基本上可以说是将洱海的控制权交给了水
源军。
饵已经布下,就等猎物上钩了。
水源军的铁甲战船驰骋在水面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石公山站在甲板上,扫视着大群的舰队,扫视着权力和实力的象征。他面色
依旧有些苍白,前些日子和羽然凤的一场激战两败俱伤,好在两人并未想拼个你
死我活,彼此间只是试探是否可以出其不意的干掉对方,既然不行,自然就此撤
手,但石公山还是受了些许的伤,不过在他血印大法的反击下,羽然凤也好不到
哪里去。
羽然凤为何放过靖雨仇而将目标转向他?靖雨仇不清楚,石公山可是明白得
很,羽然凤绝对是想另立门户,脱离大武王朝,对他来说,最首要的敌人就是日
益威胁到大武王朝统治的各路义军,尤其是实力较强的义军。自己是水源军的首
领,羽然凤碰到了怎肯轻易放过,如若能杀掉他,对羽然凤来说就少了一份可以
威胁到他的力量。他不得不承认,羽然凤的功力的确强横,甚至还能胜过他那么
半筹。
第八章苗女红尘
景川是西南方向的边陲小城,历来是属於三不管的地区,大武王朝的势力在
这里几乎是等同於零。盖因这里是属於苗汉混杂的地方,民风强悍,各种帮派林
立,结构非常复杂,即便是街上的普通三尺小童,也有可能是某个帮派的小帮众,
因此这里就成了游荡者的乐土,亡命之徒的乐园。
法规在这丝毫不起作用,唯一而且有效的手段,就是强横的实力。以实力说
话,是这里的规矩,只要有一技之长,或是狡诈过人;或是身强拳壮,这里都可
以发挥的空间。
尤其是苗人争强斗狠的个性在这发挥得更是淋潍尽致,在这远离战场的景川
城,依旧是血与火相互交织,但苗人少女就完全不一样了,相较於五大三粗、彪
悍粗野的苗族男子,苗人少女都是打扮得衣襟短小,通常会露出半截雪白粉嫩的
小肚皮,而且她们的腰肢都是分外柔软纤细,观之惹人遐思。
靖雨仇收回目光,不知怎地竟有些心动神摇。的确,自从出来历练後,就再
没碰过女色,小雪留在流民大营没有跟过来,自己的阴阳大法也就失去了对象,
此时他分外怀念小雪,在他掌上弹跳的乳团和耳边盈盈喘息的娇吟,他呃口酒,
环顾酒楼中的形形色色人等。
与先前不同,这景川城的人显得彪悍和粗野了许多,不到三刻工夫,靖雨仇
已经看到两起打架事件,可惜都是些市井之徒胡打乱缠的胡乱拳脚,并不是他所
需要的。
马蹄声骤然想起,大街的一端烟尘滚滚,十几匹马从街外奔来。
靖雨仇来这里已有几日了,自然已将这里的人物和风土人情打听得清清楚楚。
景川城里的小帮派不下十数个,整日逞凶斗狠屋见不鲜,但最大的势力有两
个,分别是黄山会和花帮。黄山会是由些富人和其聘雇的武功高手再加上些地痞
无赖组成,实力在景川城内可称得上是第一;而花帮则由些渔民、渔女组成,基
本上都是本地人,因此尽管实力稍逊,但在本地还是吃得开的,现在在这所三不
管的景川城里,他们就是这两帮人马。
两股势力并存,自然要分出个高下,两帮间是水火不容,三天一小斗,五天
一大斗,有时真是闹得景川城乌瘴气,其他的小帮会则趁机浑水摸鱼,因此平日
里景川城都是乱得很,策马狂奔的景象也是常见的。
马匹转眼奔到楼下,靖雨仇功聚双目,可以清晰的看见马臀上烙著个山字,
这就表明这些人马是黄山会的人。
前面就是市集,虽然说不上是熙熙攘攘,却也有著不算少数的人群,马匹居
然速度不减反增,狂视而至,惹得行人纷纷慌忙躲避。
前方出现个小小的人影,一个小孩子正站在路的中央,嘴巴合著刚买来的糖
棒,完全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闪避如雷般迅捷的奔马,即使是知道,也是来
不及闪避。
「不好!」靖雨仇暗道,酒楼距离过远,他再过去已经是来不及了。
明明是看到了小孩,领头的骑士竟不减速,一抽马头,高头大马发出嘶叫,
扬蹄踏去。
眼看溅血四方!
一道人影从旁闪出,著地滚去,孩子奇迹般的不见了。
靖雨仇看得清楚,人影是将小孩护在怀中,可能也是知道无法躲避了,同时
脊背弓起,准备代孩子受马蹄这一踏。靖雨仇暗叹,如若异地而处,自己尚且没
有把握受这一踏,从此人的身法来看,武功不应该是太高,那麽重伤就是难免的
了。
周围发出片惊呼声。
马蹄忽然落空。
原因很简单,领头的马突然前腿下跪,将其上面的骑士硬生生摔了下来。人
没有踩到,自己反而摔了个灰头士脸。
靖雨仇忽地心念一动,没来由的转头向隔桌看去,隔桌坐的是个大汉,身材
颇为高大,低垂著头只顾饮酒吃菜,适才靖雨仇还真实没有注意到他,毕竟武林
中似这样的大汉一日内见不到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事有凑巧,如果不是刚才他正
巧功聚双目,就算是隔著一张桌子的短短距离,他也看不到大汉轻微的动作。
靖雨仇看到的是大汉微微的扬了下手,到底是发出了暗器还是气劲,他根本
无法看清楚,但照他推算,应该是大汉发出了不知名的暗器击毙了奔马。
他心中暗凛,此人的武功绝对是他出道来遇到最厉害,如果是以暗器毙马救
人的话,那这麽远的距离,他的功夫的确骇人;而如果他所猜不对,大汉是以纯
粹的气劲毙马的话,那此人的功夫就不能以惊人来形容,或许恐怖亦不足以形容。
下面马声嘶叫,人声鼎沸,街面瞬时乱成一团。
靖雨仇暂时抛开目光,向下望去。
长街之上救人的人影已经慢慢的站起身来,令靖雨仇大为惊异的是,这个在
奔马下救人的居然是名女子,如若不仔细看,还真是认不出来,隔得远了,面容
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名年轻的女子。
等到靖雨仇再回头想继续观察大汉时,座位上已经人去椅空,不知什麽时候
大汉已经踪影全无。靖雨仇又惊又佩,大汉如此就走掉了,而连些微的声息都查
觉不到,就连杀手敏锐的感觉也失去了效力,居然不知道他是何时消失的。他暗
叹一声,自流民大营出来,第一次碰到如此高手,可惜无缘得见,真是令他感到
分外惋惜。
注意力只能转移到长街上,适才见义勇为的女子已经被另外的几个骑士团团
固住,比比划划的不知说著些什麽。
左右无事可做,靖雨仇结帐下楼,施施然的前去看热闹。
直到近前,他才看清那女子的相貌,并不是予人以惊艳的感觉,而是显得英
姿飒然,面容坚毅,美丽中透出勃勃英气,一身男装的打扮并不能掩饰住她姣好
的身段,玲珑的曲线赋予人想入非非的意念,修长的身形更近似於男子的体态。
几个围著她的骑士满脸愤怒,嘴里连咒骂,「姓岳的!今天你伤我黄山会的
人,我们和你没完!」口中虽如此说,但却始终是在两三步外指手画脚,口泊横
飞,却不敢上前半步。
这个岳姓的女子脸带讥讽,嘴角挂著冷笑,像是在看一群野狗在做表演般,
虽然她露出满身的轻松之态,但靖雨仇却从渐渐紧握的双拳知道她要动手了。虽
然不清楚她武功的高低,但从这几人如此怕她的神情看来,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小
于绝对会被痛扁一顿。
「嗨!」她发出声女子不应该发出的暴喝声,接著下来的动作更是脱离了淑
女的定义,两拳打得最前面的两个口鼻喷血,像木桩子似的摔到在地,剩下的几
人好像是吓破了胆,扶起被打倒的同伴,撒腿狂奔,连健马都顾不得要了。
她拍拍手,轻蔑的「呸!」了一声,向远处大声叫道:「回去告诉黄璋,有
事冲著我岳红尘来,不要对无辜老百姓下手,要是下次再叫我遇到,当心我踢爆
你们的龟蛋!」
靖雨仇失笑,来这已数天时间了,岳红尘这个名字在景川城可是响亮得很,
她正是景川城第二大帮会花帮的帮主,但他没想到花帮帮主居然是如此这般的一
个女子:「这个岳红尘到底还是个女人吗?她好像比一个男人还像男人!」
他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但不可否认的,这个略显粗鲁的姑娘引起了他的极
大兴趣。
看到岳红尘顺手牵著几个黄山会的人留下的马匹向远处走去,他连忙随後跟
上。
岳红尘好像茫然不知身後有人跟随,牵著马径自穿街过巷,热门熟路得很,
这也难怪,这里是她的地盘,轻车熟路是必然的。她穿过巷子,忽地停下脚步,
头也不回道:「这位朋友,你也跟够了吧!」
靖雨仇微微一惊,旋又轻松道:「姑娘这是哪里所有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我走我的,你走你的,各不相干!」
岳红尘皱起眉头,像是对他的话感到不悦,她慢慢後退两步,先前满脸的粗
鲁傻气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其精明坚毅的面容。
靖雨仇暗道不好,但没等他有所行动,周围房屋顶上忽然冒出无数的箭头,
目标不消说都指向靖雨仇,人数大概是在几十人间,虽然不算特别多,但各个射
手的距离和劲箭斫排的角度以及其上闪著蓝光的箭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老实讲,
布置虽然巧妙,但他有自信即使这些人伤得了他,也不能留下他,但基於几点考
虑,他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岳红尘身边多了一人,方面大耳,颇具福相,但他的眼神好像是要把靖雨仇
一口吞掉似的,让他觉得分外的不舒服。
至此他不得不佩服岳红尘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是绝对是不一个简单的人,
先前给他第一面的印象,岳红尘应该是个胸无城府的女人,但实际上她是极为精
明和老道的,她一定是早就已经发现自己随後跟随,但却丝毫不声张,不知不觉
间将他引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轻轻松松就控制了局势。
方面大耳之人盯著靖雨仇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帮主,把他交给我好了!」
岳红尘不知为何,竟笑了起来:「好家伙,又想那个调调了?你给我滚一边
去,这个人我另有用处!」
那人满脸失望,闭嘴不言,神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靖雨仇脑中忽地闪
过个念头:「这人该不会是……」他忽然觉得有些晒心,不想再想下去了。
岳红尘一摆手,周围的劲箭依旧指著他,屋顶跳下几人以极其熟练的动作把
他捆了个结实,行动迅速而又捆绑得十分结实,可见平日训练有素。虽然如此,
靖雨仇并末反抗,这些绳索是因不住他的,他只是想看看岳红尘究竟要搞什麽花
样。
花帮的总堂深藏在窄小的巷子中,要不是有人带路,外人是绝对不容易找到
的,很难想像这麽个松松垮垮的小门面是景川城第二大势力的总堂所在,木门都
已经有些破旧了,就算比起普通人家来也显得寒酸。但走入起内,里面景色就大
不相同。
穿过一些做遮掩用的无用房舍,花帮总堂的真正位置显露出来。比起寒酸而
狭小的门面,里面花帮总堂可以算得上是大得可以,两排发亮的椅子显示这里经
常是有很多人聚集。
岳红尘迳自发布出一串命令,都是些如何对付黄山会的言语,靖雨仇对之不
感兴趣,也就懒得理会。岳红尘处理完眼前的琐事,开始面对著靖雨仇,她上下
左右的打量靖雨仇,看得他有些发毛。
岳红尘忽然道:「红毛的小子,有没有兴趣加如我们花帮?」
靖雨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一楞,怎麽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来这麽一句
话,不过靖雨仇也不是省油的灯,当日和李科第一次见面就要结拜为兄弟,这场
面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邪笑道:「可以,不过……」眼神在岳红尘修长挺
拔的娇躯上来回扫视两遍:「希望能和我们美丽的帮主共渡春宵,不知……」
「我呸!」岳红尘满脸不屑:「本帮主不是童杏莲那家伙,喜欢和你搞这种
调调,要的话去找那家伙好了!」知道他不清楚,她旋又解释道:「就是刚才那
个好像要把你吃了的家伙,他对这种事情是变有兴趣的。还有,不要把美丽这个
词用到本帮主身上,如果你要称赞的话,用英俊挺拔来形容好了!」
靖雨仇终於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想,那个叫童杏莲的家伙果然是个好男风者,
让他去和这种人搞在一起,光想就头皮发麻。面对强敌靖雨仇也能毫不畏惧,但
要对著这麽个好男色的家伙,那还是敬谢不敏了。他同时也弄明白了一件事,岳
红尘这个女人不但喜穿男装,行事也颇似男人,其实她可能骨干里并没把自己当
成是女人,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这种女人,实在有趣。
好像是不满意他的表现,因为他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岳红尘双手揪住他衣
领,贴近他身前,虽然她的行为虽似男人,但高耸弹跳的胸膛还是显示了她身为
女性的特征,一缕女性特有的馨香环绕在他鼻际,让他心中发痒。
看到他流露出的魂不守舍,岳红尘狠狠在他头上捶了一记以示警告,「钱正,
如果不答应的话,休怪我下手不容情!」
靖雨仇一楞,「钱正?」
岳红尘冷笑道:「赤发鬼钱正,两年前桃起黑白道大火拼的家伙!不要不承
认,我不管你过去干过什麽,今後入我花帮,就要尽心尽力为帮中效力,你隐藏
的也不许藏私,一定要倾云传授!」
靖雨仇恍然大悟,想起两年前受阮公渡驱使刺杀三盟高手挑拨黑白道间发生
了一场大冲突时的情形,事後三盟一致认定和黑道十二景中的赤发鬼钱正脱不了
关系,看来由於同是一头红发的缘由,自己做过的事被赖在钱正身上,那麽岳红
尘认定自己是钱正,看来也情由可原。
这钱正他没见过,最有可能的是在黑白道爆发大冲突时就被干掉了或是躲了
起来,岳红尘显然认定是後者,想来是认为他钱正以一身低劣的武功躲了两面未
被白道这许多的擅长追踪术的好手逮到,肯定是在反追踪和躲藏方面有些独到的
门道,她正是看上了这一技之长,人尽其用,想将他纲罗进花帮效力。
靖雨仇暗呼厉害,要知道花帮同黄山会抗衡的最大本钱就是本地性,花帮是
属於十足的地头蛇,也正是由於这样的关系,才得以同满是雇来的武功高手的黄
山会分庭抗礼。
但随著天下愈来愈乱,花帮在同吸收高手越来越多的黄山会争斗时也愈加吃
力,吸收外来的力量,特别是有一些特长的人物加入,才是可以继续和黄山会抗
衡甚至消灭它的最佳手段。
虽然景川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岳红尘的深谋远虑令人佩服。
靖雨仇露出轻松的笑容,微笑道:「要加入花帮可以啊!不过大姐可以先把
小弟身上的绳子松开吧!」
岳红尘头一次露出善意的笑容,虽然不带少女的妩媚,却也有巾帼的飒墩,
她解开捆著靖雨仇的绳子,大力拍把他的肩头:「欢迎加入花帮,具体的帮规你
可以找童杏莲去了解一下。」
「这可免了!」要靖雨仇同强敌争斗不难,但要让他和好另风者同处那可是
要了他命的。
「那如此啊!」岳红尘接道:「花帮也没什麽太多的条条框框的限制人,只
要记住不许骚扰百姓那就成了!还有,这总堂後的内堂是我的专属禁地,非经我
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便进入!」
「知道了!」嘴上虽如此说,靖雨仇心中可是打起了算盘,要不是对岳红尘
这个人感兴趣,他难道是没事干了间到混入这麽个小帮会。
「好了,就是这样!」岳红尘交代完必要的帮规,手一拍,刚才那个直盯著
他看的家伙出现在门口。
岳红尘手一指,「这就是花帮的智云童杏莲!」接著她指著靖雨仇道:「这
是新入帮的钱正,你去安排一下吧!」
又是那种要把他吞吃入腹的眼神,令靖雨仇恨不得想痛扁他一顿。
童杏莲张口说话,就连声音也是类似女声的娇柔;「钱大哥能加入鄙帮,真
是让人高兴啊!有机会的话小妹一定要多亲近才是!」
「亲你妈个头啊!」靖雨仇真想痛骂一番,他简直怀疑自己脑壳是不是坏掉
了,竟做出了加入花帮这麽个疯狂的举动。
童杏莲嘴里解说著;「钱大哥不是本地人吧?」
「嗯!」靖雨仇哼哈著,没心情搭理他。
「那太好了,我来「详细」的说明一下好了!」这小子更加热情了,「详细」
二字也说得特别重。
靖雨仇忽地怒哼一声,双目放出寒光,箭一般的直列入他眼中,让这唠叨的
小子差点当场吓死。
董杏莲虽好男风,但显然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差,立刻变「详细」为「简短」。
「嗯!大体来说,花帮成立在两年前,最初帮里全部都是本地人,平时各有
各的事情,一遇到召唤时才到这间总堂来聚集,像今天帮主发出讯号,大家埋伏
好等你……呃……这个当我没说!钱大哥是第一个入帮的外地人啦,如果钱大哥
没有别的地方可住的话,可以住在这里,但一定要记住,内堂可是禁地,千万不
要入内!至於小妹我住的地方,倒没这种忌讳。」
「呕……」靖雨仇差点没吐出来,「这个童杏莲还真是拿肉麻当有趣!」正
说话间,两个侍女模样的少女自门外跨进,明眉皓齿、娇嫩青涩,十足是个小姑
娘的模样,令靖雨仇称奇的是这两个少女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身上的
衣衫一是嫩黄,一是草绿。
看到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两个少女同时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就连声音也是
一模一样的娇嫩动听:「这个傻家伙是谁?」
童杏莲连忙回答,「他是刚来的,还不懂规矩,我一等会教导他。」
两个少女面色稍缓,同样叮喝了一句:「内堂是禁地,不许进来!」
不到一会儿工夫,连续三人都告诉他内堂是禁地,这毫无疑问的引起了靖雨
仇的极大兴趣,他乃胆大包天之人,自然不会把这几人的警告放在心上,他兴起
一探之念。
童杏莲又做出个非常女性化的动作,梳了梳耳边的头发,看著两个少女消失
在内堂的身影道:「这两个丫头是帮主手下的四朵花中的两个,再加上另外两个,
总共是四姐妹,四个小丫头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帮主,旁人只能通过她们所穿的
衣衫颜色来分辨是哪一个。」
靖雨仇知道他是解释给自己听的,岳红尘居然还有四个长得如此肖似的侍女,
而且这四人可自由进出内堂,旁人却不行,这里确有古怪。他装做漫不在意的道
:「不知道这四个小丫头叫什麽名字,莫非是梅、兰、竹、菊不成?」
童杏莲失笑,先是左右啾了啾,见四下无人,才活像做贼般小声道:「帮主
哪有如此的雅致叫什麽梅、兰、竹、菊!这四个丫头唤做风、林、火、山!怎麽
样,够气魄吧?也只有帮主这样雄才大略的奇男子……呃……奇女子,才能想得
出来。」
靖雨仇险些为之喷饭,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的短暂花帮生涯就从这里开始了,虽然现在的花帮在足以争霸天下的力量
面前是显得如此的渺小,但它的帮主岳红尘却在日後的逐鹿天下的日阳谷烽会中
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第九章魔门三秀
景川城并不算大,但要从中找到个武功高手却是非常困难的,用岳红尘的话
说:「在这景川城里,我岳红尘也可算得上是个高手!」
岳红尘的身手虽然不错,但那也只是在普通人眼里,落在靖雨仇这种级数的
高手眼中可算一无是处,他所需要的,是类似酒楼上所遇到的大汉一样的超级高
手,才能对武道的进步有所帮助。最近景川城里安静了不少,原本和花帮争斗不
休的黄山会突然静寂了下来,彷佛泄了气般,但靖雨仇觉得这好像暴风雨到来前
的平静,其中涌动著滚滚的暗流。黄山会黄山堂。
一人背著身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整个门。
黄璋虽然贵为黄山会一会之主,但在这个高大的身影面前却显得毕恭毕敬,
好像狗儿面对著主人般驯服。人影轻轻抚著胡须,口中的语气无比轻柔:「黄璋,
莫非你反对我放弃与花帮争夺地盘的做法吗?」
口气是商量式的,语气更是极为和善,但黄璋却听得头上冷汗直冒,连连否
认:「没有!没有!我怎麽敢对圣主的妙计有什麽怀疑呢!」
人影做出个大笑的举动,「很好!很好!看来你仿这个黄山会的会主,还是
合适的!」突地他语气一变,充满了严厉。
「明天的行动一定不许失败!否则的话……」阴冷的笑声直传入他心中,让
他禁不住浑身打起了咚嗦。
黑影闪动,门前一空,人影全无。
黄璋抹抹额头,上面竟然布满了冷汗,可见适才对方给他的压力之重。到此
时,他有些後悔,当初实在是不该招惹魔门中人的,但现在悔之以晚,已经是身
陷泥沼、无法自拔了,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如此,看来只有按他的吩咐做了。
夜幕很快降临了,淡薄而大片的乌云遮住大半的星光,寂静的空气中偶尔传
来几声梆子响,就连惯於夜行的猫儿也躲藏起来不愿出现。
一道人影迅速的闪过长街一端。
人们还在寂静中沉睡,这黎明与黑暗的交替,是人们警觉心最脆弱的时刻,
在这大多数都处在香甜的睡梦中的时候,厄运开始降临了。
几十个火苗从花帮总堂周围开始烧起,包括四周的民房,都陷入到一片火海
之中,火势既猛且大,迅速的蔓延到各处。
从昨天开始,心灵上的警觉就开始响起,这种感觉是靖雨仇以前做杀手时培
养出的敏锐感觉,同时也是想成为绝世高手的必要保障,警觉提醒他危险的降临。
靖雨仇忽地一耀而起,火苗尚未蔓延过来,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份灼热,
跳上屋顶,环目一扫,四周的火苗起处不下二十个,整个把花帮总堂包围在
其中。靖雨仇暗骂一声「歹毒」,不用说这是对付花帮的手段,但连周围的百姓
都牵扯进去,手段实在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想归如此想,靖雨仇可不打算采取什麽补救措施,先不说周围的这些百
姓能不能救得过来,现在暗处很有可能还隐藏著敌人,如果救人的话是有可能遭
到袭击的,而且救不救也没有什麽意义。
不同於靖雨仇所想的,下面花帮众人也发现了火情,手忙脚乱的开始救火。
靖雨仇可没多余的精力陪他们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功聚双耳聆听著四
方的动静,看看敌人是否还有後续动作。
警报声做响,地下大堆的人群在奔走呼号,靖雨仇嘴角忽地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正前方不远处,他隐约的感觉到有著数十人在冲出火场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著,
用意明显得很,无论任何人从火场中冲出,乱箭齐发,格杀勿论。
「用意虽然很好,但可惜的是碰到了我!」靖两仇深吸口气,足尖轻点,在
树冠上藉力掠过,整个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大火席卷了周围的大片土地,就运埋伏在必要的出口处的箭手都感觉到了那
份灼热感,一个个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这是黄山会里的箭弓队,箭手们个个身强力壮,强弓硬弩在景川城内算得上
是一绝,虽然人数只有五十人,但黄璋相信在这些硬弓面前,休想有半个活口可
以从这里出来。
火愈烧愈旺,出口处已经倒下了不下数十具尸体,但其中没有半个花帮的人,
都是些普通而无辜的百姓。
黄璋默念:「请各位安息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这话倒不是谎言,黄山
会平日虽然霸道嚣张,但却没做过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是形势所迫,黄璋
也不会做出这麽狠毒的决策。
「那就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赎罪吧!」轻柔的话语在黄璋耳边响起,虽然声音
不大,但却让他感觉好似炸雷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但已经来不及
了,森寒的刀光亮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股强大的刀气紧紧锁著他暴退的身形,让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躲闪也必然会被此刀劈中。
幸好的是,黄璋的确有一群训练有素而又反应极快的手下,本来就已经做好
发箭准备的箭手们见头儿有难,迅快的做出反应。
弓弦连响,血光暴现,黄璋惨叫著摔落出去。
靖雨仇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这些当空飞来的劲箭箭头上都闪著幽光,
可知是涂上了剧毒。
心念电转,劈向黄璋的一刀不等落实,唆地回收,挡开了射到身前的劲箭,
虽然如此,虹刀前端迸发出的刀气还是劈中了黄璋。靖雨仇知道这一刀不能致他
死命,暗叫声可惜,不过现在可不是再补上一刀的时候了,身形一转,刀光又闪。
一眨眼间,在弓箭手们未组织起下一波攻势之前,几颗人头飞向半空。靖雨
仇开入箭手群中,如游鱼入水,又有如虎入羊群,每出一刀,必然有三、两人倒
地。
弓箭长适於远射却不利於近战,再加上黄山会的这些弓箭手本身实力同靖雨
仇相差太远,而且连领头的黄璋也受了重伤,众人乱成一团,此时他们唯一能做
的,就是抬起重伤的黄璋,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靖雨仇再放倒几个跑得慢的,并未追赶,他在敌人尸体上擦拭干净沾满鲜血
的虹刀,心中另有计算。
熊熊的火势在花帮众人的全力挽救下逐渐熄灭,看来已经无法再造成更大的
灾害了。
岳红尘面色铁青,这一场大火烧得突如其来,而且把周围甚广的范围内都包
裹进来,一定是敌人不顾无辜,誓要把花帮总堂化为灰烬。现在幸亏是抢救及时,
而且总堂这个时候人员并不算多,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但风、林、火、山四个
风华正茂的小姑娘统统葬身火海,就是自己也是由於这几人的牺牲才勉强保得一
命。
至於是那一方面下的手,她心里已大概有数了,虽然没有怒气显露於外,但
复仇的种子已经深深的种入心中,正因为花帮总堂的烈火,让日後的岳红尘的手
段变得犹如雷霆,无比极端,同时也造就了她「血色红尘」的绰号。
靖雨仇在箭手的尸体堆中观察了一阵,拎了具看起来像是个头目打扮的仍到
岳红尘面前,「认得这个人吗?」
岳红尘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开口道:「是黄山会的麻汉,是他们黄山会中最
精锐的箭弓组的头头。」
「果然如此!」靖两仇一拍虹刀,「在这里好好等著,半个时辰之内,我去
把黄璋的人头借来做祭奠用的供品!」
黄山会的堂口在七、八条街外,与花帮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它的入口出
不但不隐秘,而且还是宏大之极,两端高立的旗杆有半天高,两个石制的狮子也
刻得张牙舞爪、嚣张无比。
红漆大门紧闭,两个明亮而硕大的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两端,在天边透出黎
明前的晨曦下还算显得不太那麽耀眼,门口两边站著两个昏昏欲睡的家伙,这阵
仗活象个镖局而非地方帮会。
靖雨仇招呼也不打,虹刀在手,一道灌满真气的刀劈去,爆响声中,两扁大
门碎成七、八块飞溅而去,两旁偷懒的家伙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坐倒在地。
靖雨仇哪理会这两个笨蛋,大踏步直入。
里外的差别颇大,摆设也是错落有致,幽雅怡人,显示黄山会里并非全是草
包。破门声早已吸引了大批人出来,但使他疑惑的是,本该是愤怒的脸居然流露
出的是惊惧和惶恐。他也管不了那麽多,提刀杀去。
黄山会的帮众四散奔逃。
靖雨仇踢倒了两个,大感无趣,拿这些小喽罗开刀就没意思了,还不如择地
静修来得好。他收起刀,等待对方的首脑人物出现。
满院的人退得一乾二净,一人从厅中踏出,手上还提著个人。
从这人自厅口走出起,心灵上的警觉就不时响起,提醒他眼前这个人是极端
危险的人物,稍有疏忽,可能连命都要赔在这里,靖雨仇手握刀把,警戒性提高
到最高。彷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敌意,来人在五步外站定。
坦率的说,这人的面貌没有任何的危险性,相反却给人以安全感,地面如冠
玉,三缕长须,满脸的正气,飘飘然有如神仙,一身道装的打扮,显然是个与世
无争的修道之士。而且他开口的声音也是中正平和,不带半点邪恶。
像靖雨仇这种人是不会相信这种表面上的东西的,凭著做过杀手的敏锐感觉,
他感觉得到这人身上有股杀气,虽然隐而不发,他依旧感觉得到。很明显,这一
定是针对他的。
那人抛开手提的人,靖雨仇仔细看清是满脸血污的黄璋,此时他已经是两眼
翻白,变成具尸体。
见那人向上踏了一步,靖雨仇握著刀的手一紧,跟著後退一步。
「小伙子,你怎麽对我还有戒心?」
对方的眼珠好像放出了种莫名的光辉,靖雨仇忽地心中一动,原来天色已经
亮了。对方柔和的话语不断的响起,「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对,就是这个样
子,手放开刀,到这……啊!」
如果说是在从前,靖两仇肯定会中了对方的迷魂术,但自从上次与颜传玉有
过一次类似的经验後,他对这种类似的功法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有了抵抗力,现
在趁著对方全力施展迷魂术,而且自以为将要得手之际,靖雨仇双眸二品,虹刀
自腰间翻出,划过两人间不过几步的距离,全力向道人劈去,势夹风雷之声,刀
未到,气机已经吹得他的须发向外扩散。
「涮!」好像是斩在肉体上的声音,道人在他这摔不及防的一刀下,抢先一
脚踢起脚边的黄璋,用他的身体挡了这一刀,血花随著刀光四散飞溅。一挈不中,
靖雨仇立刻快速後退,来不及辨别大门的方向,就这麽硬生生的撞破围墙夺路逃
去。
虽然尚未见到道人出过一招,但他对这种擅长精神控制的人物怀著极大的戒
心,而且从这道人挡他一刀的快速反应来看,此人的功夫一定不弱於他,可能甚
至还强过他。这样的人物如果此地再多一个,那今天就哪里都不要去了,在这里
与黄璋的尸体做伴好了。撞破围墙靖雨仇不敢稍做停留,展开身法,以最快的速
度逃命去也。
赶回花帮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所幸的是道人好像并没有追来,岳红尘
已经处理完了火场的善後事宜,正和童杏莲等著他带回好消息。看到他两手空空,
并没有先前许诺的黄璋的人头,岳红尘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冷冷道:「你答应的东
西呢?」
「没时间解释了,什麽都不要收拾,赶快和我走!」
「走?走到那里去?」相同的字眼由不同的两个人口中说出。靖雨仇一惊,
抬头看时,果然刚才的道人站在屋顶处捻须微笑,却带著说不出的杀机。
靖雨仇心中一凉,明白过来此人不但功力在自己之上,轻功更是自己不能比
拟的,适才不动手而悄悄的随後跟著,一定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岳红尘皱起眉头:「你是谁?」
道人上下打量了岳红尘一会儿,像是在欣赏件珍爱的玩物般,「不错,不错,
虽然不是粉雕玉琢,但另有一番风味,如果能由贫道调教一下,相信不会让人失
望的。」
出奇的岳红尘没有发怒,竟然露出一丝平日时常浮现的微笑,「多谢夸奖,
不知道长是……」
道人微笑道:「看在你如此识趣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来是要通过黄
山会控制景川城的,但黄璋实在太差,居然摆不平你们花帮,而且昨晚的行动也
告失败,看来我惟有另扶植一股势力了!小姑娘,如果你愿意的话,贫道可以考
虑考虑。」他眼尾都不扫靖雨仇一下,看似对他毫不在意,但靖雨仇偏偏知道他
的全部气机都紧锁著自己,令自己不敢稍加妄动。
岳红尘点头:「原来如此,那麽……你……去死吧!」
彷佛是从地底冒出来般,四面一些民房中露出几十张弓来。黄山会的箭弓组
虽然在景川城莫莫无名,但花帮的强弓硬弩也不逊色多少。岳红尘借著和道人说
话的拖延时机,暗示童杳莲发出讯号,周围的弓箭手立刻发动了。
眼见满天的箭矢当空射到,道人反而大笑起来:「雕虫小技!米粒之珠,也
放光华?」不见他怎样作势,两条大袖犹如吃饱了风的船帆般满满的鼓起,二则
一後护在身前,坚硬的箭矢射到其上竟然不能穿出半个洞来。
当箭阵一发动时,靖雨仇就知道这些手段绝对伤不了道人半个毫毛,但这也
不是全无作用,至少可以令他锁住自己的气机出现一丝缝隙。
靖雨仇当机立断,拉住岳红尘,让真气运行到极致,向偏僻处跑去。
虽然劲箭伤不著道人,但居然让靖雨仇这狡猾的小子给借机跑了,道人眼中
寒光一闪,大袖扬开,将射来的箭矢全部反射回去,人也从屋顶纵下追赶。他相
信以自己的轻功,这两个人绝对是跑不了多远的。
背後忽然一紧,一人自身後扑来一刀剌在他背上。身後埋伏著敌人,道人也
知道,但从他真气探测所知,埋伏的人几乎身上没有什麽真气,也就是说在他限
中等於一只蚂蚁,他不屑於去理会这些小角色,但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敢偷袭!
但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刀还未刺到道人的背上,已经被护身真气震得
远远飞出,偷袭的童杏莲也双手虎口爆裂,鲜血直流。
童杏莲知道自己阻挡不了他半刻,但一定要想方设法挡他一挡,为帮主和靖
雨仇争得时间逃得性命。
虽然被偷袭令道人愤怒,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而且这麽个小蚂
蚁般的角色杀不杀都无所谓,他拔步正要再次追赶二人,但没想到脚下一滞,这
个不知死活的蚂蚁居然紧紧把住他的腿,死死的缠著。
可惜董杏莲有心却是无力,道人只是轻轻的翻掌拍下,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他就已经变成尸体,但他的双手仍紧紧的抓著道人的道袍。
道人注视著靖雨仇二人逃走的方向,并没有再做追赶,而是扬手放出一道蓝
绿色的火焰,直冲上半天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