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了那个处男的第一次



新月带着女儿,在异乡的那个小院落里生活了两年。在那里,她遇见了辉,那个自己生活在黑暗中、却带给她无限希望和光明的男人。“是出于对现实的无奈吗?”——当她终于用一句残酷的话骂“醒”了辉时,却也将自己与辉一同推入了无边的黑暗里。现在,他们开始期盼,期盼爱情和人生的另一次光明……

  异乡小院里那个男人

   我带着对婚姻的绝望离了婚,带着6岁的女儿来到内蒙古的一个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和女儿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个小发廊,生意还可以。房东一家人都很好,我们租的那间屋子有个后门通向房东家的院子,所以我女儿经常去院里玩,他们也经常帮我照顾她。
  
  辉是房东的大儿子,第一次见到他,并没感觉到他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只是他常戴着一副大墨镜。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视力几乎相当于一个盲人。可是,辉却比好多正常人还要出色。他经常帮邻居修收音机和其他的一些小家电,而且总是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异常整洁。
  
  在那里住了半年,我和他没说过几句话,他也很少和别人讲话,以至于我都没怎么注意到他。一个闷热的中午,有一位客人刮完脸后躺在那里睡着了,后来又来了新的顾客,我只好叫醒了他。那位客人竟骂起我来,我觉得特别委屈。后来关起门来两天没营业,一个人偷偷地哭了好久。
  
  就在那天下午,有人敲门,我问是谁,外面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小心地推开门,却见辉站在门口。我略迟疑的时候,辉问我:“怎么了,不欢迎吗?”我连忙请他进来。我们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他先开了口。他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唱歌,我说还可以。辉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磁带叫我听,当里面传出田震充满磁性和淡淡忧伤的声音时,我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田震的歌儿?”“有天我从外面经过,听你唱过《怕黑的女人》,你唱得真好听,很原版……”
  
  我苦笑了一下,连自己都没觉察出来我是怎么笑的,他却立刻问我为什么笑得那么勉强。我一愣,竟然冒失地说了句:“你能看见我吗?”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叹了口气说:“我要是能看见人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也算我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啊!”我赶紧为自己的冒失道歉,为了不让我太尴尬,他马上转移了话题。他说他特别喜欢崔健的《一无所有》,还特别喜欢华彦钧的二胡曲,听起来如泣如诉,每次听见我放二胡曲子,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在院子里停很久,听得很入神。就这样,我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从音乐到人生……
  
  我发现自己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他也在不停地笑,那笑是我以前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他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盲表,起身说:“已经5点多了,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久。”接着他又很客气地问:“你是不很烦?”我说:“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倒是你让我忘记了很多烦恼呢!”我很由衷地说。“真的么?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太开心了!”他笑着,那笑确实很开心。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笑原来那么灿烂!
  
  他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说的每句话,想着这样一个失去光明的人,竟然比我还要乐观,想得还要周到,千方百计地开导我,用愉悦来感染我,真的很难得!我由衷地想,他活得真的很坚强!

  爱情是一片蓝色天空

   从那天起,辉几乎每天都来坐一会儿。他总是用他特有的乐观与轻松,带给我和女儿很多快乐。可是突然有一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他,我竟然坐立不安、魂不守舍,不时向外面张望着。后来我实在按捺不住,便让女儿去他家看他。过了一会儿女儿回来了,很不高兴的样子,对我说:“妈妈,小辉叔叔他不好,躺在床上不理我。奶奶说他不听话,所以要给他打针……”我明白了,他是病了。我出去买了水果过去看他,他躺在床上,脸色难看极了,嘴角还起了一排水泡。我洗了块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他用发烫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本能地挣了一下,还是被他抓得紧紧的。
  
  好一会儿,我们谁都没说话,直到吊瓶全都打完了。我给他拔了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告诉他别多想、好好休息,便穿过院落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我再三地叫他不要多想,可是那晚,我自己心里却涌起了波澜……
  
  两天后的中午,天气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辉来了,手里还拎着一瓶酒。他要我拿来两只杯子,让我都倒上酒,陪他喝一杯,说然后他有话要说。我倒满酒,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本来很白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我也端起杯,像他那样一下子喝了进去。
  
  我本来是能喝一点酒的,但可能是天太热,再加上我心脏不太好,所以酒一下肚心便狂跳起来,非常难受。辉敏感地觉察到了我的不适,一连说了好多自责的话,拉着我一定让我躺下,然后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拉着我的手说,有件事他一直想了很长时间,如果不喝一点酒不会有勇气说,求我不要打断他,让他把话说完。
  
  辉说:“从你来的第一天起,几乎所有的人都议论你,说来了个漂亮的女人,还带了个孩子,没准儿不是个好人。可是,通过我的观察(尽管我看不到,他自嘲地解释),你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接着辉用力攥了一下我的手说:“新月,我想要你这个人,而且是要一辈子!我再也不让你流泪,再也不让你怕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说完这番话,他的表情突然像犯了错误的孩子,静静地坐在那里,显得很无助,像是在等着我“处置”。其实他不知道,我早已泪流满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坐起身,伸出双手,慢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我感觉到辉的全身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那年我29岁,辉小我4岁——那是辉的第一次……
  
  事后辉问我会不会后悔,我告诉他说,我们都是成年人,只要我们彼此珍惜,我相信天永远是蓝色的……

  我还是嫁给了别人

   那年的腊月,小妹去了我那儿,说我父母一定让她把孩子带过去,因为那里的教育水平和条件要好得多,同时也希望我尽快结束这里的生活,快点搬过去,好让他们对我有个照应。小妹只在那里待了两天,就带着孩子走了。空荡荡的屋子,让我对未来的生活陷入了无限的茫然。辉终于开了口,问我是怎么打算的。我说我回去后跟父母商量和交待一下,然后就回来接他。就这样,我回到了父母身边。
  
  记得那天是父亲的生日,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好不热闹。见大家都那么高兴,我便借这个机会把我和辉的事情说了。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就像火山爆发一样,烈焰喷发、火舌蔓延……我没说一句话,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和辉每周通两次电话,当然是报喜不报忧,每次都让他别太着急,耐心等等,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回去接他。可是,就在我回来的第二年年底,母亲突然病了,是脑瘤。那天,母亲要单独和我说话,连父亲也不许听。她说:“新月啊,妈知道你的心思,在你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他陪你走过来了。可这事你千万听妈的,找个健全的人。你答应妈,要不妈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看着母亲企盼的眼神,我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接下来,妈非要在她走之前看着我找个人安定下来。为了那份“孝心”,我决定嫁了。
  
  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给辉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没能说服家人,没能说服自己,所以以后可能不会再跟他联系了。片刻的沉默后,另一端传来了辉异常激烈的声音,他说他的父母已经给了我们一笔钱,他说等他学成了手艺,开一家盲人按摩院,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好的!我极力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没等他说完,我说了句让我悔恨至今、也悔恨一生的话——我说,你还是醒醒吧,现实些吧!另一头突然没了声息,我赶紧挂上电话,哭了很久很久。
  
  母亲走了。我和那个嗜酒如命的人生活了不到两年,还是分手了。从那以后,我再没有成家的念头。我转了行,给一家小厂跑销售,经常在外面忙个不停。我不能让自己停下片刻,似乎只有在无休无止的奔忙中,我才能忘记辉,忘记失去辉的痛苦,忘记我带给辉的痛苦和伤害。
  
  但事实上,不管我有多忙,内心深处从没有真正忘记过辉。

  憧憬我们的爱情

   今年,厂里让我去让内蒙古,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那里离辉的家只有几十公里!
  
  我终于来到了这座离别了5年的城市,怀着万分的忐忑,我拨通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号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很客气地问我找哪位,我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我仓皇地想挂断电话,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是你吗?其实我早猜到是你,只是,真的很意外。你在哪儿?”他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的泪水早已决堤,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就像个迷路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家,那种感觉,没有任何语言来形容。听到我的哭声他焦急地说:“别哭了好吗,告诉我你怎么了?你在哪儿?”“我在桥上,想见你,可以吗?”我像个孩子一样委委曲曲地说。“听着,不要再哭了,别动,等我!”
  
  很快,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准确地停在我的旁边,辉打开了后座的门。我们谁也没说什么,我直接把他带到了我住的小旅社。仔细端详着身边的他,他黑了许多,瘦了许多,但是却成熟了许多。我想打破那难堪的沉默,坐近些去拉他的手,他却像触电似的躲开了。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已经做了爸爸。他叹了口气,好像渐渐地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丝笑意,“真是的,我还没结婚呢,怎么会做爸爸呢?告诉你吧,我现在很现实,也已经彻底醒了,我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一个女人,也就别去拖累她了。这么多年我反复想你说的那句话,才清醒过来,你是对的……”
  
  不等辉把话说完,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求求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错了!只凭一句对不起,绝对抵不了这5年来你所承受的一切,我不该那样绝情绝义地对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偿还这几年欠你、也是欠我自己的!说心里话,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最好的!我累了,想找个肩膀靠一下——我们从头开始吧,给我一个家,让我安定下来,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吗?原谅我,好吗……”
  
  辉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新月,我等了5年,盼了5年,这难道不正是我想要的吗?可是我要不起。给我一点时间,如果我能成功地开起一家自己的按摩院,我会去找你,也找回我曾经失去的。同时你也给自己一点时间,仔细冷静地想一想,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值得……”

  
   就这样,辉以一种异常冷静的态度,处理了我、或说我们5年来日日夜夜的思念。我无言以对。只能希望他尽早实现他的理想,因为那同样是我们爱情的理想……

   整理完新月的故事,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部经典的片子《闻香识女人》。片中那个将军就是一位盲人,虽然他也有孤傲、偏执、甚至神经质的时候,但他却是那么聪慧绝顶、那么丰富睿智。而辉呢?辉是那么温和而宽厚,那么智慧而又坚强!辉的沉默里,蕴含着那么厚重的自尊,他那几乎失明的眼睛,却有着无比锐利的目光,可以比常人更清晰地感知世界的颜色和爱情的可贵!
  
  我们当为辉祝福,他用自己丰富纯美的内心,为自己的人生赋予了无限的光明和色彩;也祝福新月吧——当你的心灵重新明丽起来,你们的天空,以及未来爱情的天空,注定将是一片永远的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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