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呼唤



作者:京城笑笑生
2015年12月25日首发 1024论坛


(一)

在科罗拉多中部偏西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到。
东部的平原到了这里,陡然升高,变成巍峨壮丽的崇山峻岭。镇子本来很小,只
有一条马路,连红绿灯都没有,外带一个加油站,两家小吃店,还有三间杂货铺。
这里民风骠悍,朴实而又粗野。几百户人家散居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记不
清是哪一年的某一天,山外忽然来了一群人,带着叫不上名字的机器,说是来开
采油页岩。镇子开始繁华起来,一批批的外乡人迁了进来。他们挖矿井,建工厂,
修马路,还盖了一家医院和一所社区学院。小镇越来越兴旺,路面也越来越宽,
还加了红绿灯,人口陡增到好几千。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去年秋天开
始,油价一路狂跌,油页岩公司死扛硬挺,到了年初,终于支撑不住破产了。
潮涨得快退得也快,外乡人下岗没了工作,一批批地离开,小镇似乎又回到了从
前。

镇子里本来没有中国人,油页岩最兴旺的时候搬来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
后来又生了一个。男主人姓赵,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的博士,学的是炼油,可不
知为什么,在加拿大就找不到工作,四年前被油页岩公司招来做研发,拿的是北
美自贸区签证,没有绿卡。赵博士是上海人,却娶了一个北京太太。赵太太祖上
是旗人,姓佟,名婉茹,英文名字叫安娜,是个漂亮女人,温柔贤惠,脸上总带
着笑意。婉茹已经快四十岁了,可看上去只有三十四五。她人如其名,和蔼可亲,
做人安份,所以在镇子上名声很好。不过,婉茹并不是家庭妇女,她有正式工作,
在镇信用社做事,拉外乡人开户,兼管发放房贷,客户群是丈夫公司里的中国人。

自从赵博士搬进小镇,陆续又来了许多中国人,而且无一例外,都在赵博士
家的新区里买了房。有人说这是因为婉茹人缘好,聚人气,大家都愿意住得靠她
近一些,也有人说这只是巧合,反正小镇上也没太多选择。有一点可以肯定,婉
茹确实受人欢迎,邻里间的中国男子,已婚的,未婚的,都喜欢和她聊上几句。
镇子上的本地人,也注意到有一个叫安娜中国女人,美丽端庄而又风姿绰约。信
用社里的男同事们,老的,少的,白的,黑的,更是近水楼台,有事没事总要跟
她套点儿近乎。有一年的情人节,她竟然还收到过一束玫瑰。婉茹做为三个孩子
的母亲,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对人总是温婉亲切,即使个别男人有出格的言行,
她也能让人不伤面子地知难而退。婉茹不疏远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除了邻居钱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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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太是个漂亮女人,温柔贤惠,平静安详,脸上总带着笑意。)

钱太太名叫吴莉,没有英文名,三十四岁,也是个漂亮女人,而且性格开放,
比婉茹更具风情。她可不是平常人,据说在国内时很活络,结婚出国后也挺能折
腾,但是运气不太好,折腾来折腾去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吴莉总说自己是上海人,
其实是苏北迁过去的。钱家和赵家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少一个孩子。钱先生是北
京人,也是学石油化工的,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的老博士后。他是被赵博士招进
油页岩公司的,来了之后又是赵太太帮忙开户,贷款,买房,整个一条龙服务。
钱太太看赵太太有些本事,就求她帮人帮到底,再给介绍个工作。那时候中国人
大批涌进小镇,婉茹确实忙不过来,就把吴莉弄进信用社帮忙,也是做会计。这
样,两家大人是同事,小孩又在一起玩儿,自然越走越近,如果没有这次经济危
机,他们自以为都快要进入主流社会了。

年初的时候,油页岩公司抗不住,申请了破产保护。赵博士,钱博士,还有
孙博士李博士们,一夜之间都丢了饭碗。小地方没有别的专业工作,于是中国人
一家家地搬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赵家和钱家。这两家坚持留下来是有原因的,
一是两家的太太都有工作,家里还没有断顿儿,二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两位博士已过不惑之年,又做过多年的博士后,早就没了闯劲儿,不论是另找
工作,还是换专业,或者干脆海归,都没什么勇气和信心。赵博士是上海男人,
还算现实,在加油站家找了一份兼差,晚班,白天在家洗衣做饭辅导孩子功课,
倒也过得去。钱博士没有那么大度,刚下岗的头几个月,还抱着一丝侥幸,想在
社区学院里谋份教职,不料社区学院生源锐减,没熬过春天就关张了。钱博士的
失业金领完了,就业形势更加糟糕,完全看不到希望。北京人抹不开面子,不可
能像上海人赵博士那样去做小工。他一时想不开,得了抑郁症,认定自己是失败
者,整天唉声叹气,抱怨世事不公。

现代社会里,男人通常是家庭经济的顶梁柱,而女人则是其它事物的主心骨。
顶梁柱丢了工作,主心骨的担子就更重了。两位太太在信用社做事,工资本来就
不高,过去靠拉客户放贷款提成,现在外乡人都走了,哪里还有多少业务!钱太
太吴莉的压力更大,白天应付着工作,晚上回家后,还要面对不懂事的孩子和无
所事事的丈夫。钱太太还有一个担心,就是她的直接老板,信贷部经理乔尼。乔
尼是本地人,四十来岁,高大粗壮,宽肩膀,红脸膛。他早先在镇外开了家汽车
旅店,赚了点儿钱,后来入股这个信用社,一来二去当上了小头目。应该说,乔
尼这个红脖子有些粗鲁,但本来并不是坏人。油页岩公司破产后,他开始膨胀起
来,觉得手下员工的饭碗都是他赏赐的。最近乔尼常常骚扰吴莉,希望她识相,
对老板亲近一点,还多次暗示,如果她愿意满足老板的生理需求,就可能得到一
些好处。这件事吴莉当然没有告诉丈夫,只对同事兼朋友婉茹抱怨过。婉茹告诉
吴莉,乔尼对自己有过类似的暗示,但也没有强迫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济形势这么糟,孩子们又小,有些事只能忍一忍,得过且过。

其实,乔尼也只是个打工的,婉茹和吴莉真正的老板叫杰瑞。杰瑞五十多了,
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是个黑人,受过教育很聪明的那种。九一一的时候他进入
股市抄底,在随后的几年里赚了两集装箱的钱。零八年镇里的信用社受大环境牵
连,断了现金流。杰瑞再次出手抄底,把信用社连人带债一并接了过来。杰瑞又
赌对了,三年后美国房市回暖,又赶上油页岩热,大量外人涌入小镇开户借贷购
房,他一下子成了方圆百里最富有的人。二十一年前,杰瑞娶了镇外村里的白人
女孩儿安娜。安娜出身在传统的清教徒家庭,父母都是老派农民,勤劳,耿直,
安分,保守,还有些迂腐和迟钝。婚后一年,杰瑞太太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萨姆,
小地方的普通名字。安娜生产时不幸受了伤,无法继续生养,便把心思都放在独
子身上。她不愿让儿子在街上跟其他野孩子混,就没有让萨姆去镇上的公立学校,
而是放在家里亲自管教。安娜没受过太多正规教育,只勉强读到十二年级,所以
在儿子十二岁的时候,把他送进了州府的私立寄宿中学。那年冬天特别冷,可怜
的女人又生了场病,来年开春就撒手人寰了。

杰瑞悲痛欲绝,要知道,在美国的偏僻小地方,种族歧视还没有绝迹,安娜
嫁给黑人是需要勇气的。现在,他虽然成了富翁,仍然孤身一人,没有再婚。方
圆百里内,愿意嫁给杰瑞的女人,足可以组织起一只垒球队。杰瑞空闲寂寞的时
候,当然会和她们当中的某一位上床,但他从未考虑过长期关系,一来害怕将来
财产上起纠纷,二来这些现代女人实在是不能和亡妻比。美国人通常把家人的照
片放在桌子上,杰瑞却把亡妻的遗像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每天陪伴着。这段时间
里,信用社的生意很不好,但对他个人资产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他在别的地方
还有不少投资。杰瑞唯一真正苦恼的是他二十岁的儿子。萨姆从小衣食无忧,已
经上了大学,科罗拉多矿院,可是他并不快乐,而且搞不清自己到底是黑人还是
白人,所以非常自卑和内向,总是陷在对母亲的怀念之中,不能和人正常交往。
杰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又毫无办法。有时候杰瑞会埋怨亡妻,假如当年她
不是那样过分管教和保护萨姆,让孩子在街上适当混一混,现在根本不会有这么
多问题。

这些年一直干旱,到了初夏的时节,远处隐隐地有了雷声。大家都说暴雨快
要来了,得赶紧把雨伞找出来。


(二)

夏天到了,经济形势没有好转,赵家和钱家还是老样子。他们已经把开支压
到最小,连孩子们也好久没有穿到新衣服了。白天已经热得不行了,可家里还没
有开空调,因为舍不得电费。大家都只能寄希望于经济复苏,不管怎样,还得顽
强地生存下去,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们着想。

最近一段时间,吴莉对丈夫越来越失望了。钱博士整天愁眉不展,对家务事
敷衍潦草,也不再积极上网发简历。每天吴莉下班回家,总是看到一张哭丧的脸,
还有两个学龄前的孩子,蜷缩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没完没了地看免费频道。他们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夫妻生活了,偶尔交谈几句,很快就变成相互指责,最终不欢
而散。吴莉开始时还能容忍,可时间长了难免抱怨几句,说丈夫没担待,不像个
男人。钱博士则回击说,这些年他为家庭已经牺牲得太多,现在该轮到吴莉了。
每次吵完架,吴莉只能找婉茹控诉,有几次差点儿哭出来。赵博士家情况好一点
儿,他们夫妇一个白班一个晚班,共同在家的时间不多,又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
实在抽不出空吵架,但基本上也是无性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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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太太也是个漂亮女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夫妻生活了。)

这天早上不到八点,吴莉就红着眼睛来到办公室,因为头天晚上又和丈夫吵
了一架,几乎动起手来。她没精打采地坐下,刚刚打开电脑,老板乔尼就匆匆走
了过来,俯身对她说:“钱太太,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昨晚杰瑞通知我,咱们
的业务越来越少,撑不住了,必须减少支出,三分之一的员工放长假,等形势好
了再回来。我真的很抱歉,你和你的朋友赵太太,都在那三分之一的名单上。你
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但也是必需的决定。你会得到一周的遣散费,医疗
和牙医保险到月底结束。”

吴莉抬起头,迷惑地望着老板,一声不吭。虽然她早就有思想准备,可这一
天真的来临时,她还是有些震惊和不敢相信。乔尼当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
他继续说道:“钱太太,相信我,一旦形势好转,我一定把你第一个招回来。”

“乔尼,安娜还没有来。一会儿她来了,你去通知她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说,
你一定把她第一个招回来?”吴莉终于开了口。

乔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地站在那里,一面搓着手一面涨红了脸。

“乔尼,我在这里快三年了,迟到过吗?早退过吗?我连一天病假都没用过!
我耽误过事情吗?我出过纰漏吗?我比别人的业务量少吗?光去年上半年,我拉
来七十个新户,卖了五十份保单,签了二十笔房贷!”吴莉越来越激动,她腾地
站起来,逼视着老板,愤怒地问道:“乔尼,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解雇我?为
什么是我?”

“是这样,钱太太,你说的都是去年上半年,那么去年下半年呢?还有今年
呢?我再问你,你的那些客户都保住了吗?你怎么不回答?好,我来替你回答,
他们都跑了,离开镇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乔尼的声调也越来越高。好在离
九点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早,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吴莉的眼睛垂了下来,她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可是老板,别人的客户也丢
了的呀。这经济危机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不在那三分之二里面?”

“莉,我知道,你和安娜做得很好,可是还不够。”乔尼的口气也缓和下来,
他的一只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了女下属的肩上:“大家都抱怨,你们两位中国
女士,和大家交流不够,缺乏团队精神,你们一下班就回家,从不和同事们去酒
吧,也很少参加社里的公共活动,包括慈善活动,难道不是吗?”

吴莉沉默着,无言以答。

乔尼观察着吴莉的表情,他的那只手,在女人的肩上慢慢摩挲着,语气也越
来越暧昧:“还有,莉,你应该知道,团队精神还包括服从老板,支持老板,接
受老板交给的任务,我是说各种任务。这一点你和安娜做得很不好,你们总是敷
衍我,对我保持距离,不愿意满足我的需要,我不是指工作需要,你明白了吗?”

吴莉不是刚出道的小姑娘,她当然明白。过去老板也几次三番暗示,想和她
发生肉体关系,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还真是第一次。吴莉回想起出国前的许
多事,心中不由得一声长叹。当年结婚出国,就是因为厌倦了这些事,没曾想到
底还是躲不开,这世界也真奇怪,不论在哪儿,每次危机,总有人兴高采烈,把
它当作转机。吴莉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把因果关系飞快地顺了一遍,一时也没
什么对策。这里不比大城市里的正规公司,红脖子们性情粗放,性骚扰根本不算
是个事儿,除非你有被强奸的确凿证据,否则告到哪儿也没用,而且,这事儿如
果闹大,得罪的不是一个乔尼,而是镇上所有的本地人。

乔尼看吴莉默不作声,以为事情成了,便大胆起来,双手环抱住女人,嘴巴
也凑上前,附在女人的耳边,露骨地说:“莉,你也许不知道,我和镇里的很多
女人上过床,技巧很好,肯定不比你丈夫差,到时候,我一定把你送上月亮。”
乔尼的双手慢慢地下移,隔着簿呢制服短裙,贴住了女下属的后臀。他正想进一
步动作,吴莉侧身拨开了他的手,平静地说:“老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已经
快八点半,同事们就要来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晚些时候再讲这个事体,我
是说,你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好的,没问题,你也许应该征询一下你丈夫的意见。”乔尼松开手,耸耸
肩,故作轻松地回答:“我每天下班以后,都会去镇东头的酒吧喝两杯,就是后
面有旅馆的那一家。你想好了,去那里找我,不过别让我等太久,正式的减员方
案十天后公布,一会儿我还得去找你的朋友安娜谈。上帝啊,这可真是个苦差事。”

乔尼摇摇头,没有再看女下属一眼,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走了。吴莉默默忍
受着那铿锵的皮鞋声,离开房间,最后消失在过道拐角处,才回过神慢慢地坐下
来。她不喜欢这个乘人之危的强势老板,可又不能不考虑家里的困境,糟糕的夫
妻关系,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吴莉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把不愉快的事赶走,面向电脑工作起来,可她
再也无法专心致志。


(三)

婉茹和吴莉都在乔尼手下做事,却不在同一间办公室了。通常十二点的时候,
婉茹会来找吴莉一起吃午饭,但今天没有来,吴莉也没注意到,因为她一直坐在
电脑前,忘记了午饭。

八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五点钟下班的时候,吴莉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离开了办公室。她走出
大门,远远地看见婉茹正呆呆地站在停车场。吴莉知道婉茹有话要说,也大概其
知道她要说什么。吴莉快步走过去,婉茹也快步迎过来。两人一碰头,婉茹直接
就问:“小莉,你也得到坏消息了?”

吴莉站住,点点头。

俗话说,同病相怜。婉茹好像找到了根稻草,急切地追问:“我们怎么这么
倒霉?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卷铺盖走人!”吴莉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我们回得克萨斯,你
们回加拿大,天无绝人之处,反正饿不死,吃救济好了伐?你不是讲加拿大福利
比这边还要好吗?”

“可是,房子怎么办?”婉茹的眼里似乎噙着泪水,她一把抓住朋友的胳膊:
“咱们都是贷款买的房,现在要走,怎么卖房?形势这么差,谁愿意接手?强卖
的话会倒赔很多的,我们又没有钱,再说,我们就是在那边找不到工作才过来的。”

“婉茹姐,你别这样子,我刚才讲的是气话。”吴莉长叹一口气,拿开婉茹
的手:“实话说,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晓得,你说我能怎么
办呢?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有些事只能忍一忍,得过且过吗?我看今天也别急了,
急上火也没用,先回家想一晚上吧。”

婉茹知道吴莉家里更困难,夫妻关系也不好,不由得心里安定了一点儿。她
暗自庆幸自己的丈夫还算负责任,想想在这里确实也议不出什么,只好说:“好
吧,明天再说吧,我连午饭都没胃口吃。”

两部半新的丰田佳美先后开走了。

吴莉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推开门,冷冷清清,也没有开灯,再看两
个孩子,坐在地上,死盯着电视里的成人肥皂剧。吴莉放下包,踢掉高跟鞋,尽
可能和蔼地问:“小甜心们,今天过得怎么样?爸爸呢?”

“嗯,那儿呢。”大女儿抬起头,努努嘴。

吴莉扭头一看,只见丈夫陷在沙发里,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老钱,你病了?”

“没有。”

“不舒服?”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给孩子们弄点儿饭?你老让孩子看电视不行的,她们会近视,
你晓得不晓得?”

“我当然知道,怎么啦?”钱博士支起身体,有气无力地回答:“吴莉,求
你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我就不能歇一歇?我知道我现在招人嫌,可你也别老用
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吴莉的无名火一下子蹿上来了:“老钱,我嫌你了吗?你可以跟我吵,可请
你对孩子负点责任好不好?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耷落着脑袋,给孩子一种什么样
的影响?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为我,也为孩子做出一点儿牺牲?”

“情绪是那么好控制的吗?”钱博士也火了:“为了这个家,我做出的牺牲
难道还够吗?当初和你结婚,我跟我们家吵翻了,后来石油学院请我做长江学者,
你不愿意回国,我放弃了,再后来,我好不容易申请到千人计划,多好的机会啊,
你说孩子们不能回去,又被你搅黄了,现在你反倒来怨我!我告诉你,要牺牲的
话,也该你去牺牲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去牺牲,我这就去为你牺牲好的伐!”吴莉返身冲
进主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一头倒在床上,双手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

吴莉的家乡在苏北。贫困,使她很早就懂得了什么叫奋斗,也懂得了什么叫
牺牲。她是上海传媒大学毕业的,原来叫上海广播电视学校,名声很差。吴莉一
毕业就找到了工作,而且是人人羡慕的上海电视台。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打动那个
猥琐好色的招聘主任的,但是大家相信,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奋斗了,也牺牲了。
吴莉继续努力奋斗着,短短几年,就由小打杂升为了财经节目的主播,其中付出
了多少,精神上和肉体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十年前一个普通的早晨,吴莉从睡
梦中醒来,扭过头,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丑陋肥胖的老脸!那是电视台的台长,
她的顶头上司,肮脏的口水,顺着半张的嘴巴,正流淌下来。姑娘突然感到一阵
恶心,差点呕吐出来。于是,吴莉厌倦了,吴莉相亲了,吴莉结婚了,吴莉辞职
出国了,吴莉在社区学院读会计了,吴莉生第一个孩子了,吴莉生了第二个孩子
了,吴莉的丈夫找到工作了,吴莉也找到工作了,吴莉的丈夫下岗了,吴莉遇到
危机了,吴莉躺在床上哭泣了。

厨房里一阵叮铛乱响,不一会儿,那响动又转移到餐厅。

吴莉的思绪被打断了,抬起头,窗外,斜阳高挂在西天,映照着不远处连绵
不绝的山峦。她痴痴地凝望着高大的山峰,巍峨耸立,不屈不挠,仿佛在呼唤人
们去努力奋斗。吴莉爬起身,走进盥洗间,洗了把脸,望望面前的镜子,还好,
镜子里的女人虽然憔悴,却依然美丽动人。吴莉浅浅地补了妆,脱掉衬衫和西服
裙,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布裙,想了想,又放回去,换了件低领口的白色连衣裙,
套上,停了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轻叹一声:一切都变了,只有身材还
像是老样子。

吴莉推开房门。餐厅里,丈夫和孩子们正在吃饭,西红柿酱拌意面,都不敢
抬头。桌上一共四盘面,有一盘没动过,显然是钱博士留给妻子的。吴莉没有任
何胃口,默默地走到门口,弯下腰,拣出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停下来说道:“我
有几笔账没做完,加个班,你们先睡,别等我。”钱博士没有抬头,过了一会儿,
才嗯了一声:“别太晚,小心累着。”吴莉穿好鞋,直起腰,心头一阵酸楚。她
拉开大门,面朝外边,又补了一句:“老钱,明天带孩子们出去走走,别总闷在
家里,对你和孩子们都不好。我有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莉说完,不敢回身,低头快步奔出家门。

天色尚早,小镇沐浴在灿烂的夕阳之下。


(四)

吴莉走进昏暗的酒吧,停下来,适应了一会儿,然后环顾四周。乔尼坐在吧
台上,面前是半杯威士忌加冰。他先看到吴莉,便朝她招手,脸上带着惊讶的表
情。吴莉也看到了老板,走过去,在旁边坐了下来。

乔尼原以为还要等上几天,没曾想女下属转变得这么快,当天就来赴约,心里
不由得兴奋起来。他招手唤来女招待:“请给这位太太一杯玛格丽塔,多加一点
果汁。”“不,”吴莉打断了他:“威士忌,不要冰。”

乔尼又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女人第一次和老板约会,需要一
些酒精来麻痹自己。他看着吴莉一口口地喝着烈酒,心里泛起一丝怜悯,但性欲
还是远远占据了上风。过了一会儿,看女人喝得差不多了,乔尼开口问道:“钱
太太,不,亲爱的莉,我没有想到你今晚就来赴约。”

吴莉没有回答,放下酒杯,盯着它看了好半天,最后才说:“我也没有想到,
乔尼,你听着,我要求你用安全套。”

这一次,乔尼没有吃惊。他笑了笑,转身对女招待勾勾手:“叫你们老板开
个房间,要安静,跟往常一样,不过,这次得给我准备一个避孕套,大号超薄的。”

不远处的角落里,信用社里的一些同事,也就是乔尼所谓的团队,都是部门
经理小头目一类,也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酒。他们一面斜眼观察乔尼和吴莉,
一面热烈而放肆地讨论着。

“看来乔尼老伙计又打着兔子了,我敢打赌,一刻钟以后,钱太太,那个假
正经女人,就会脱光衣裳,让老乔尼干得灵魂出窍,然后就轮到我们了。”

“可不是嘛,不过我更愿意打另一个赌,赌十天之内,我们能肏上赵太太安
娜,那可是个真正的正经女人,怎么样,五十美金?”

“我情愿你赢。”

轰地一声,一帮人大笑起来。小地方民风粗野,也没什么别的娱乐,偷鸡摸
狗打情骂俏是常事儿。

吴莉没有注意别处的动静。她现在多少有些紧张,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很
可能是条不归路,可一时又找不到别的办法。人生真是好笑,十年过去了,没想
到,转了个圈,又走回了原处。

乔尼仰头喝干面前的残酒,接过女招待递来的房卡和避孕套,站起身,从侧
门出去了。吴莉付过账,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酒吧后面旅馆的一间客房,虽然简陋,倒也干净:一盏灯,一个立柜,一台
电视,一张双人床。客房朝西,纱帘半掩着,遮不住远处连绵的群山和灿烂的夕
阳。蛮横好色的老板,风姿绰约的女下属,终于在柔软的,铺着白色被单的双人
床边,单独面对面了。旁边的床头柜上,赫然丢着一支大号的避孕套。

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乔尼怀着复杂的心情注视着面前的女人。这个女人是美丽的,身材适中,眉
目清秀,皮肤白皙。白色的家常连衣裙,配着肉色的丝袜,再加上白色的高跟鞋,
更散发出持家妇女特有的诱惑。美国男人不同于中国男人,在他们看来,小女生
没意思,三十到四十岁的女人才最有魅力,因为她们成熟,饱满,懂得自己,更
懂得男人。乔尼只觉得小腹一阵温热,胯间,慢慢地鼓了起来。他抬起左手,试
探着搭在了女下属的肩上。

无声无息,没有反应。

乔尼的胆子大起来,又抬起右手,勾住女下属的下巴,抬高,欣赏了一会儿,
然后俯下头,开始亲吻舔吸她的嘴唇。

女人开始喘息。

乔尼老练地移动着左手,隔着连衣裙薄薄的布料,从肩膀,到后背,再到腰
间,慢慢地抚摸着,试探着,体验着。他是玩女人的老手也是高手,很快就判断
出,这个女下属不是雏儿。真正的良家妇女,第一次面对丈夫之外的男人,身体
会本能地僵硬,但这个女人没有。乔尼决定不再绕圈子。他腾出双手撩起裙摆,
伸进去,插入内裤的边缘,扣住女人的屁股,抬高,拽向自己。吴莉被箍得紧紧
的,不得不踮起脚尖,从上到下紧贴在老板身上。老板的下身鼓鼓囊囊,死死顶
着女下属的胯部,同时,他继续亲吻着,舌尖,终于舔开了女人的双唇,探了进
去。

女人的喘息急促起来。

乔尼的心底得意地笑了,对付女人,他很少失败。乔尼松开女下属,老练地
收回手,摸到女人的后背,解开搭扣,捏住拉链,轻拉到底,然后左右双分,向
下一抹,洁白的裙子便顺着女人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露出蕾丝胸罩和
内裤。多好的女人啊!乔尼再次俯身吻住了女下属。吴莉的身体开始燥热,她张
开嘴,伸出舌尖,顺势接住了老板的热吻。

老板和女下属吻了很久,直到喘不上气,才颇为不情愿地分开。

“胸罩和内裤,是自己脱还是老板替你脱?”乔尼发话了,但是没有动手。

胸罩落在地上,纯洁的白色。

内裤落在地上,还是纯洁的白色。

女人的喘息越来越急促。

吴莉是个成熟的女人,精神上成熟,肉体上更是成熟。经济危机以来,她很
少和丈夫精神交流,更别说完美的床第之爱。这一切,使她变得紧张,沮丧,同
时也异常敏感。老板熟练的挑逗,激起她自身隐藏的活力和欲望,以致她竟然发
现,粗野和霸道,也可以看作是雄性的魅力。

老板和女下属再次紧紧拥抱。他们抚摸着,拥吻着,好像久别重逢的情人。


(五)

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但西向的房间里,光线仍然很充足。

过了很久,老板乔尼和钱太太吴莉,拥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才不得不彼此
放开。

“亲爱的,你坚持要安全套吗?”

“是的,乔尼,你知道,我有家庭,隔着层橡胶,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儿。”

“好吧,我尊重你。”乔尼耸耸肩,按住女人裸露的双肩,一面暗暗用力,
一面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跪下,先给我上口活儿!”

吴莉懂得老板想要什么。男人强劲的双手,压迫着她,也引导着她。片刻犹
豫之后,钱博士的妻子,一双儿女的母亲,慢慢跪在了自己的老板,一个好色的
异族男人脚下。

吴莉是过来人,熟谙男女之事,只能一声叹息:生活就是这样,你说它像强
奸也好,说它像通奸也罢,反正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当作是一种享受。她默默
垂下眼帘,伸出双手,摸索着找到老板的下身,松下皮带,解开裤扣,拉住内裤,
用力往下一拽。只听啪地一声,什么东西狠狠甩在吴莉的脸颊上,黏乎乎硬邦邦
的。吴莉吓了一跳,睁眼一看,一根硕大的阳具,正散发着淡淡的腥臭,直撅撅
地在面前垂来荡去。她不禁张大了嘴:我的老天,洋人这东西,怎么嘎样大!就
在吴莉惊异的片刻,那粗长的东西一下子探了过来,圆滚滚的龟头一挤,就进入
了她张开着的嘴里,一前一后缓缓抽送起来。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可怜的中
国女人哪里承受得了,她一口接一口地干呕起来。老板那粗大的东西只好退了出
去。吴莉生怕老板再用强,不敢怠慢,对着男人的下体一阵热吻,从下腹到阳具,
又从股沟到阴囊,口含阴茎,嘴叼睾丸,上下套动,左右吸舔。

乔尼得意极了,几乎要笑出声。他一面心安理得地享受,一面观赏着雪白的
肩颈,丰满的前胸,浑圆的屁股,还有肉色的丝袜,白色的高跟皮鞋。真没想到,
这个假正经的婊子竟然这么风骚!乔尼越来越兴奋,阴茎越发坚挺,已经快到了
极点。他侧过头伸长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避孕套,递给了努力工作中的女下属。
乔尼俯瞰着吴莉松开嘴,腾出手撕开包装袋,取出薄膜套,贴在老板的龟头上,
仔细地用嘴顶住,然后慢慢地套撸下去,直到把粗长的肉棒整个裹紧套牢。

太专业,太刺激了!

“够了,爬起来,躺到床上去!”乔尼再也忍耐不住,他一面扯掉自己衬衣
上的扣子,一面命令可怜的女人:“抱着大腿举起来,自己分开,等着老板肏!”

乔尼丢掉衬衣,甩开堆在脚上的裤子,踢掉鞋袜,紧跟女人爬上了床。刚刚
品尝了钱太太上面的横嘴,现在该享用她下面的竖嘴了。乔尼欣赏着钱太太的身
体,毫无防范,完全敞开,白色的高跟鞋已经脱掉,只剩下长筒丝袜还裹在腿上。
他捧起女人的大腿,把丝袜小心地卷到脚踝,褪下来,抛到床下,先是一只,然
后是另一只。乔尼伏下身,趴在女下属的两腿间,嗯,看上去挺干净,大小阴唇
也不算太黑,比手下那几只东欧鸡强多了。他对着湿漉漉的阴户舔了起来,一下,
两下,三下。吴莉再也无法忍耐,她不住地呻吟,扭动,还弓起腰身,把下身更
加凑进老板。够了,足够了。乔尼撑住上身,抬起头,悄悄拉下避孕套,丢开,
紧爬两步,伏在了女人身上。老板粗长的阳具顶住了女下属的阴户,它在推进,
在慢慢地推进,好,龟头进去了,停住了,又动起来,继续推进,一点点,一寸
寸,终于,到底了,推到底了!

老板和女下属的耻骨,紧紧贴在了一起。

太阳下山了,落日最后的余晖,斜斜地照在双人床上,也照在一对男女汗流
浃背的身体上。没有了避孕套的隔阂,老板和女下属交缠在一起,紧密得几乎没
有一丝空隙。乔尼老练而疯狂地抽插着,越来越猛,越来越快。他很快就熟悉了
女人的身体,抽出来的时候,只留下小半个龟头,而插入时则必定全根尽入,直
抵宫颈。吴莉喘息着,呻吟着,双手紧抱男人宽阔的后背,挺动腰身,迎合着老
板的冲击,快感,一浪高过一浪。她知道男人做了手脚,没戴避孕套,但久旱的
身体初逢甘露,使她心甘情愿放弃了一切。吴莉结婚前和很多男人上过床,但从
未和洋人有过肉体接触。现在看来,婚前那些男人还有她的丈夫,无论尺寸,体
格,耐力还是技巧,都远不如美国乡下的红脖子。这男人和男人确实不一样,身
上这个赤佬,到底是吃牛肉长大的,啊哟,又顶到花心了,真是舒服得要死。

床,吱嘎吱嘎地摇晃;肉体,噼噼啪啪地撞击。

天色开始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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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疯狂地抽插着钱太太,越来越猛,越来越快。)

乔尼和吴莉实在太投入了,他们没能疯狂多久,一刻钟后,就抵死抱在一起,
好像要和对方融成一团。伴随着一声怒吼,乔尼骤然一个突刺,滚烫的阳具一顶
到底,停住,阴囊在紧缩,输精管在膨胀,一股,两股,三股,浓浓的精液开始
喷射。吴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子宫一阵痉挛,阴道自动收紧,牢牢地抱住了抽
搐中的巨棒。他们噬咬着,纠缠着,喷射着,吸纳着,喘息着,呻吟着,双双爬
上巅峰,又一齐跌落下来。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无奈地收场了。

暴风骤雨终于平息下来。吴莉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肉欲释放了,精神便显
得更加空虚。她的心里,一阵阵地泛起对丈夫的愧疚。乔尼趴在吴莉的身上,刚
射过精的阳具软塌塌的,还留在阴道里没拔出来。他如愿以偿地享用了吴莉美妙
的肉体,现在可以说是心满意足,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莉,我的宝贝儿,舒服吗?我比你丈夫怎么样?”乔尼撑起上身,看着胯
下的女人得意地问。

“嗯,舒服,你跟我丈夫差不多。”吴莉侧过脸,避开老板贪婪的眼光。

“真的吗?你的中国丈夫也有这么粗这么长?”老板乔尼显然不太相信。

“当然了,都是人,能差多少?”一丝厌恶,从吴莉的心底升起,她岔开话
题,略带嘲讽地问:“乔尼,这次裁员,别人都倒霉,你得了多少好处?”

“你是问我睡了几个女人吧?不多,咱们部的捷克骚货,罗马尼亚婊子,加
上你一共三个。前台两个出纳小妞儿,后勤三个老墨大屁股娘们儿,也被我结结
实实地肏了。噢,对了,过不了几天,你的朋友安娜,也会跟你一样,乖乖地让
我摁在下面狠狠地干。”

“前台和后勤,她们求你什么?”吴莉听着红脖子的粗言俗语,像吃了苍蝇
一样恶心,但她又按捺不住好奇,“乔尼,你的手能伸那么长?”

“我当然管不到她们,她们也没什么可求我的。”红脖子又兴奋起来,软绵
绵的阳具抖了几抖,开始慢慢发涨,“可是你知道,我们有一个团队,都是像我
这样的管理层,刚才在酒吧里,不知道你看见没有。我们最讲团队精神,大家总
是分享各自的猎物。”

吴莉打了一个寒颤,身体一下子凉下来,然后,一股怒火开始升腾。她正过
头,直视着老板问道:“乔尼,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团队精神。我问你,是不是我
也要和你的团队一个个睡过去?”

“当然啦,我已经和他们讲好了。”乔尼还在兴奋当中,阳具越来越硬,完
全没有觉察到女人的变化,“我的宝贝儿,等你和我的团队挨个儿睡了,当然不
一定是今天,你就再也不必担心什么裁人的吊事儿了。过一会儿等我缓过劲儿,
咱们再干一把,狗交背入式,怎么样?”

这个赤佬,简直是作死!吴莉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一言不发,慢慢地抬
起右手,猛地甩将出去。

啪地一声,乔尼的半边脸肿了起来。


(六)

吴莉离开旅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远处深黛色的群山,在寥落
的星光下隐隐绰绰。镇子里除了昏黄的街灯外,没有几处灯火,因为在困难时期,
大家都想节省电费。吴莉把车开进小区,远远望见一盏明亮的灯,在沉沉的夜色
中格外夺目。那是自家的灯,对,那是自家门前的灯,一定是老钱特意打开的。
吴莉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后又变成一阵酸楚。现代人的生活真是脆弱,一个
油价危机,把一切都打乱了。几个小时前,吴莉还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和妈妈,而
现在,身体里却灌满了丈夫之外另一个男人的精液。

其实,吴莉和丈夫的感情很好,如果没有这次危机,他们还会一直好下去。
十年前,吴莉经人介绍结识了回国开会的钱博士。吴小姐对钱博士可以说是一眼
相中。钱博士是北方人,身材高大,刚拿到博士学位,看上去前途很不错,更重
要的是,因为他出国早,人相对单纯,显然不难被上海小姐控制。钱博士那时刚
过三十,只知道读书做试验,还没交过女朋友,一下子就被上海小姑娘的美貌和
乖巧迷住了。两人很快就打得火热,约好了来年暑假,钱博士回来把吴莉风风光
光地娶走。消息传到北京,钱博士的父母大为恼火,坚决反对儿子和上海女人来
往,何况还是一个吃传媒饭的上海女人。吴小姐扑倒在钱博士的怀里,哭得梨花
带雨,说姆妈的话一定要听的,做一个孝子好的呀,而自己终身不嫁也蛮好的。
钱博士出国早,除了看过脱衣舞,根本就是个雏儿,哪里见识过这套把戏?他被
上海小姑娘搞得浑身发软,一处变硬,稀里糊涂就滚倒在了床上。吴小姐娇喘吁
吁,半推半就,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一切都搞定了。钱博士完了事,提起裤子,
北方男人的犟脾气上来了,二话不说,拿了护照拉着吴莉直奔民政局,弄了个既
成事实。钱博士的老爹气得差点儿脑血栓,断绝了和儿子的来往,直到吴莉生下
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关系才慢慢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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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小时,上海小姑娘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吴莉停好车,打开大门,随手关掉门外的灯,摸黑找到孩子们的房间,隔着
门听听,一点声音也没有,再摸到主卧室,里面传出阵阵鼾声。吴莉小心地拧开
门,轻手轻脚走进去,不敢开灯,悄悄摸进浴室,脱光衣服,打开淋浴。直到这
时吴莉才发觉,离开旅店时太匆忙,把长筒丝袜忘在那里了,真可惜,蛮好的一
双袜子!吴莉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懊恼。她从头到脚仔细地洗了个澡,确信身上
不再有任何出轨的痕迹或气味,才又悄悄摸黑出来,小心翼翼地爬上床,靠着熟
睡中的丈夫躺下。其实在回家的路上,吴莉就一直处在深深的懊恼中,不是懊恼
和老板上床,而是懊恼没有控制住情绪,最后给了老板一记耳光。唉,怎么搞的,
弄得前功尽弃,红脖子赤佬肯定怀恨在心,白给他床上白相了一回。

吴莉虽然身心俱疲,可怎么也睡不着。人在失眠时,常常会回忆往事,吴莉
也不例外。她想起大学毕业刚出道的时候,一个人在上海真是难啊。虽然进了电
视台,可却是合同工,总也不算编制。她求了这个求那个,把什么摄像,编导,
栏目主任等等,全打点到了,还是不行,急得吴莉年纪轻轻就长出了白头发。一
位苏北大姐看小囡囡可怜,悄悄指点她,男人的床是不能随便上的,要上就要上
大老板的,除了大老板,其他全是喽喽,不管大喽喽还是小喽喽,没得用的。吴
莉是个聪明姑娘,一点就通,一个礼拜以后,锦江饭店的一个大套间里,心满意
足的台长当场拍板,小囡囡转正,破格使用,直接进财经栏目,干主播。吴莉走
到这一步,按说应该是春风得意,可是有一天一下子出了问题。那天,台里新来
了几个复旦新闻系的毕业生,个个青春靓丽野心勃勃。吴莉看着这些竞争对手,
好像看着曾经的自己。她忽然厌倦了,彻底地厌倦了。吴莉开始四处求人介绍对
象,不求年龄长相,只求家境好养得起老婆,于是便遇到了钱博士,结婚出国生
孩子,后来就到了这个小镇,找工作买房子,再后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黑暗中,吴莉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好像又看到了那位苏北大姐。网上的人
常说,人出国太久会变傻,这话一点儿没错。乔尼其实也是个喽喽,一个大一点
儿的喽喽,根本不是什么老板,真正的老板只有一个,就是那个黑赤佬杰瑞。想
到这里,吴莉心中又是一阵懊恼,懊恼过后,她渐渐地有了主意。红脖子小赤佬,
敢跟我斗,看谁最后斗得过谁。心里有了主意,焦虑便褪了下去,而困倦则袭了
上来。吴莉闭上眼睛,翻过身背对丈夫。她必须快些入睡,因为天亮之后,还有
一堆事情需要去应对。吴莉一会儿觉得自己很可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还要重复十年前的羞耻,一会儿又很坦然,这不过是一场简单交易,一种生存的
手段,跟什么爱情忠贞道德毫无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吴莉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婉茹比吴莉还要不幸,几乎彻
夜未眠。她下班回到家,赵博士已经烧好了晚饭,正准备出门上夜班。婉茹话到
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知道怎样开口,特别是老板要潜规则她这件事。赵博士是
个上海好男人,但也蛮敏感的。平日职场上那些鸡零狗碎,特别是涉及男女关系
的事情,婉茹从来不跟丈夫提及。婉茹和吴莉不一样,她出身书香世家,没遭遇
过什么大的波折。她的父母是北京石油学院的教师,丈夫老赵是父亲的研究生,
恋爱,婚姻,出国,一切都顺理成章,除了在国外找工作。应付日常琐事,婉茹
没什么问题,可遇到生死抉择,她一下子就慌了神,拿不出主意来。婉茹从饭前
考虑到饭后,连丈夫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她思前想后,越想越害怕。赵家
和钱家不一样,没有绿卡,用的是北美自贸区工卡,每年必须持雇佣信去美加边
境续签。当初赵博士先找到工作,婉茹跟了过来,现在反过来,丈夫下岗,挂靠
在妻子身上。如果夫妻两人同时没了雇主,问题就严重了,理论上必须离境回加
拿大。要是真走到那一步,恐怕就得贱卖房产,经济上损失会很大。最要命的是,
加拿大的经济也很糟,而且是更糟,加元跌得一塌糊涂,就业市场约等于零。这
样的话,还不如赖在美国,可美国也不是想赖就能赖下来的,怎样才能合法地赖
下来呢?

婉茹把三个孩子安顿好,自己也洗漱过,然后躺在床上继续思考。到了半夜
的时分,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不管怎么说,男人总是家里的主心骨,所以一
切要以丈夫老赵为重。加拿大的就业市场很糟,老赵回去的话还是只能做博士后,
既然是做博士后,为什么不在美国做呢?老钱说过,奥斯汀的德州大学就很不错,
怎么也比卡尔加里大学强,资深博士后能拿五万多一年,好像德州还没有州税,
房子便宜,孩子们上大学也便宜。对,就这么着,明天一早跟吴莉说说,请老钱
介绍几个有项目的教授,让老赵再干一期博士后,德州石油公司多,说不定过两
年又能找到专业工作呢。想到这里,婉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这样一来,就更
难入睡了,直到天色微明,她才慢慢阖上了眼睛。


(七)

太阳升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吴莉醒过来,扭头一看,丈夫已经不在身边,再听厨房那边,一阵阵叮当作
响,想必是钱博士正在准备早饭。她飞快地起身冲了个澡,感觉精神好多了,然
后化了淡妆,还弄了一下头发。吴莉来到衣橱前,想了一会儿,取出一套黑色蕾
丝胸罩和内裤,换好,再穿上黑色长筒丝袜,然后是白色的衬衫,最后套上深灰
色的西服裙。

吴莉走进厨房,钱博士和一双儿女已经在吃早餐了。钱博士低着头不作声,
孩子们抬起头和妈妈打了招呼。儿子还不懂穿衣打扮,小女儿却看出了名堂。她
有些夸张地惊叫起来:“噢,妈咪,你可真漂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当然不是,今天很普通,但是孩子们,你们要记住,” 吴莉坐下来,看了
丈夫一眼,转过头对孩子们说:“每天早晨,不论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我们都
要给自己一个好心情,晓得了伐?”

两个孩子感觉到今天妈妈有事,但又想不出会是什么,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
头。钱博士什么也没觉察到,只嘱咐了妻子一句:“快吃饭吧,早点回来,我不
会一直呆在家里,一会儿就带孩子出去。”

吴莉心里一热,鼻子酸酸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婉茹破天荒地迟到了半个小时。

婉茹溜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假装忙碌,眼睛却不时地东张西望。好不
容易捱到十点钟早茶时间,她端起咖啡杯就去找吴莉,刚走进楼道,远远地看见
吴莉正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婉茹赶紧快步迎上去,不料吴莉一转身进了总经理办
公室。总经理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本来应该坐着秘书苏珊,可这几天苏珊老太
太歇病假,所以是空的。婉茹觉得有些奇怪,吴莉对她从来不会视而不见,今天
这是怎么了,总不会是有意躲着吧?婉茹走近总经理办公室,停住,看看四下无
人,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推门走进去,反手掩好房门。内间的门是虚掩的,留着
一条小缝。婉茹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凑上前,扒着门缝向里望去。

总经理杰瑞陷在椅子里,满脸倦容,耳边夹着电话,一面翻看面前的资料,
一面艰难地解释着什么,显然是遇到了麻烦。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亡妻的遗像。
那是个白人少妇,面色安详而平静,默默注视着办公桌前的另一个女人。那女人
不声不响,白色的衬衣,深灰色的短裙,下面是黑色的长丝袜,配着黑色的高跟
皮鞋,虽说只是上班族的普通衣服,却也袅袅婷婷,风姿绰约。过了好一会儿,
杰瑞终于放下电话,一面揉着额头,一面哑着嗓音问:“对不起,钱太太,让你
久等。主啊,又一笔坏账收不回来了。看样子你也遇到了麻烦,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事,苏珊不在,我来看看您是否需要帮忙。”吴莉麻利地绕到老板
身后,两手搭住他的双肩,一面熟练地按摩着,一面温柔地问道:“杰瑞,你还
好吧?你看上去好疲惫的呀。”

“唉,我还好,有什么办法。”杰瑞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钱太太,有
话直说吧。我猜你来是为裁员的事,可我也没办法,这是董事会的决定,运行成
本太高,业务量太小,实在是承受不起了。”

“哦,杰瑞,看来你的压力比我们还要大。”吴莉继续按摩着,发梢,不经
意地拂过老男人的脸颊,“我理解董事会的决定,问题是,乔尼借机对我提出性
要求,这显然是零容忍的,是伐?”

“钱太太,性骚扰当然是被主所不喜悦的。”杰瑞坐正身体,抖抖肩,拿开
女人的双手,似乎很严肃地回答,“但你也要知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不比大
城市里的正规企业,同事间开个玩笑,甚至有肢体接触,只要不涉及性暴力,谁
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你明白吗?”

“这个我当然晓得,我不是一直在努力融入这里的社会吗?我是说,乔尼没
有这个权力,我的理解是,在这里,只有一个老板,就是你,其他的都是雇员,
雇员应该是平等的,是这样的伐?”吴莉小心地把手重新搭在老板的肩上,停了
一会儿,继续说,“如果提出要求的是你而不是乔尼,我还是会接受的。”

“不,钱太太,我有职业道德,而且虔诚信主。工作之外,我不向雇员提任
何要求。安娜也不会允许我那样做。”杰瑞指了指墙上的挂像,口气显得更加严
肃。

“你当然不会,你是正派人好的伐,但如果雇员提出要求,你不会不接受?”
吴莉温柔地按摩着,“杰瑞,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让我帮您彻底忘记烦恼吧! ”

天哪,吴莉,她,她怎么能这么做呢?门外的婉茹惊讶得差点儿叫出声,她
赶紧低下头捂住嘴。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胸腔内的心脏砰砰地跳。过了好
半天,婉茹才听到里面又有了动静,是老板杰瑞,声音柔和了许多:“钱太太,
没有人喜欢撒谎。来,坐到这里来,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杰瑞,是这个样子的,我丈夫失业了,我需要你的保护,我的家庭需要你
的保护。”吴莉的声音诚恳而平静,听不出悲痛或无奈。

安静下来。

婉茹像是陷入了泥潭,只觉得前胸发闷,难以呼吸,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
按住胸口,继续朝门缝里望去。她的好朋友已经坐在了老板的大腿上,衬衫敞开
着,正和老板颇为投入地舌吻。婉茹不想再看下去,她扶着墙刚站起一半,又不
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里面又说话了。

“安娜活着的时候,总是乐于助人。我想她如果知道你的困境,肯定会同意
我帮助你,对不对?亲爱的莉,这是我第一次和中国女人接吻,感觉真是妙极了。
噢,对了,我会跟乔尼打招呼,他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谢谢,亲爱的老板!”

“别客气,这是你应得的回报。莉,你们中国女人喜欢穿丝袜,很好,抚摸
起来手感真细腻。”老板的一只大手,伸进了吴莉的裙子,慢慢摩挲着,话锋忽
然一转,“只是,恐怕你得跟你的朋友赵太太说再见了。”

婉茹吃了一惊,赶紧屏住呼吸,仔细听下去。

“为什么?你好不好把安娜也留下来?”吴莉显然也有些惊讶,“她可是个
好员工,原先那么多中国客户,一多半是她带进来的,况且,你知道,在这里我
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我知道,可是我必须公平。你一定也听说了,前些日子北面一家公司,老
板赚了钱,想和大家分享,就把前台小姐的年薪提到七万,结果怎么样?骨干员
工全跳槽跑了。为什么?不公平。什么叫公平?有付出才有收获,多付出才能多
收获。如果赵太太想留下来,那她也必须像你一样付出,难道不是吗?”

“这,可是,可是安娜是个死脑筋,我怕她不会同意的。”

“那就祝她好运了,不过,你也许可以试着说服她。你们是好朋友,应该坦
诚相助,对吗?”老板继续抚摸着,细致而又入微。

“我?恐怕不会有用的。”

“好,这个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吧。亲爱的,作为保护人,我现在要行使一点
点特权。脱光衣服,撅起屁股,趴到桌子上去!”杰瑞终于忍耐不住了,“对了,
听说中国女人下面都很紧,因为你们的男人那玩意儿太小,真是这样的吗?现在
让我来验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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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茹看着吴莉在老板面前一件件脱光了衣服。)

婉茹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她看着吴莉一件件脱光了衣
服,衬衫,裙子,胸罩,内裤,然后撑住桌沿伏了下来,紧接着,又看着老板松
开腰带,褪下长裤短裤,贴在了好朋友的身后。老板虽然年过半百,可依然肩宽
体阔,结实饱满,好像一只黑色的猎豹。我的天,老板那根黑东西好大好长,直
挺挺地撅着像根棒棰,不,没那么硬,也没那么直,更像一截大蟒。老板在干什
么?他把吴莉提了起来,力气好大,放下了,现在吴莉的上身全趴在桌面上,只
有鞋尖还踮着地。噢,这样吴莉撅得更高了,她的屁股可真白。老板又把吴莉的
右腿掰开,抬起,架在了桌上。妈呀,吴莉的下身光溜溜的,丰满的屁股斜对着
门,看得清清楚楚,那地方鼓鼓的像个小馒头,阴缝里亮晶晶,好像有水儿渗出
来。看,老板又要干什么?他往自己的手心上吐了一口,抹在了龟头上,好,抹
匀了,那龟头真大,光溜溜乌黑发亮,像个蘑菇。再看,大黑蘑菇顶住了吴莉,
正在往里插,插进去,插到底了。天哪,吴莉怎么受得了!

突然,婉茹好像触了电,喉咙发干,上下无力,身体不住地颤抖。一种燥热
的感觉,在她的体内升腾起来,从心脏开始,通过血管,流到全身所有的地方。
婉茹感觉下身一热,不好,一股暖流涌了出来。她再也撑不住了,手一松,身体
便瘫软下来,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八)

天已经黑透了,晚风带着凉意,轻轻抚过树梢。半轮明月,悄悄爬上天际,
把清冷的光芒洒向寂静的小镇,而群峰巍峨的阴影,早已和夜色融为一体。

婉茹的家里,孩子们早已睡下,只有主卧室还亮着灯。赵博士靠在床头,翻
看着广告小报。婉茹坐在梳妆台前,侧着头,一下一下正在梳头,却每次都卡在
发梢,怎么也梳理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和不安。

“小茹,你脸色不大好,今天有什么大事体,要我晚上停在家里?我可是讲
好了两包香烟,工友才答应跟我换班的呀。”赵博士抖抖报纸,率先开了口。

婉茹放下梳子,转过头看着丈夫,过了半晌才说:“老赵,咱们离开这儿。”

“为什么?这里不是蛮好的吗?”赵博士奇怪地问。

“蛮好?蛮好什么?你看你现在多辛苦?在矿院的时候,你可是全校有名的
高材生。老赵,咱们走吧,还是回学校去。你要是不喜欢加拿大,咱们可以找美
国的学校。我喜欢看你做学问的样子。”

“小茹,做学问当然好,可你看我的年纪,也做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赵博
士不敢直视妻子,低下头,有些难为情地说:“小茹,对不起,当年结婚的时候,
我讲好要你做教授太太的。”

“别这么说,”婉茹站起身,走到床前,拉开被子,“出国这些年我看多了,
当不当教授是机遇问题,不是能力问题。老赵,这地方是不是太小太偏了一点儿?”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人少机会少,可竞争也少。小茹,你听我说,我
最近一直在看,其实自雇满合算的,开个汽车旅馆啊,加油站啊,小餐馆啊,报
税上有很多花头经的。”赵博士把妻子拉上床,“从年初开始,这里很多小生意
都关了张,可我看油价早晚要上去,这普京还有沙特扛不住的,到时候,油砂公
司又会把人招回去。我是不想回去了,我想做回去的人的生意,他们总要吃总要
喝总要住,是的伐?”

婉茹一时无话可说,因为她不想提及性骚扰之类的事情。

赵博士搂住妻子,继续说道:“你知道伐,今天下午小钱带着两个孩子来过,
昨天他又吵架了。小钱说是受不了,这次真的想海归。我告诉他,人走到哪里都
会有难处,没得什么大了不得,一样样解决嘛。你想躲是没得用的,你换个地方,
躲开这个困难,好了,又遇到那个困难,你怎么办,再换地方?小钱你想一想,
你出来那么多年,国内现在的那一套你弄得了?老婆孩子怎么办,都不要,不可
以的吧?后来就被我劝回去了。”

是啊,人在哪里都会遇到难处,躲,确实不是办法。还是上海居家男人可靠,
实际,乐观,能伸能缩,又有责任感。婉茹被丈夫感动了,一时间忘却了现实中
的烦恼。她靠在丈夫的肩上,温柔地附和着说:“对呀,我听说油砂公司有动静,
他们的财会好像开始叫人回去了。”

赵博士笑了笑,抬起头,吻了妻子一下,继续说:“小茹,我和小钱不一样,
我不在乎做什么事体,只要能挣到钱,让你和孩子们吃穿不愁。当初在北京的时
候,学校分的房子连产权也没有,我们不是也很快活吗?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房
子,当然,房贷还是要供的,不过这里谁没有房贷?我们的三个孩子,个个聪明。
我们比上不足,比下绝对有余的好伐?”

婉茹也笑了,她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幸福地说:“我相信你,你说离开咱们
就离开,你说呆着咱们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去。”

赵博士搂住妻子,一面吻着她的嘴唇,一面动情地说:“师妹,谢谢你,我
晓得这地方小,你再坚持一年半载,要是还找不到机会,大家就走,侬想去哪里
我们就去哪里。”

婉茹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地回吻了丈夫,然后两人便拥抱在一起,亲吻着,
爱抚着,慢慢地解开了衣服。

山乡初夏的夜晚,早已万籁俱静。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还有窗
外不知名的虫子,一直在啾啾地唱着歌。

在艰难的岁月里,像这样温馨的夜晚,是多么值得珍惜。赵博士温柔地抚摸
着妻子,很快,婉茹就动了情,开始不住地呻吟扭动,可赵博士自己的下身,却
没有多少反应。这是搞什么搞,是最近打工太吃力,还是真的人老不中用了?赵
博士告诫自己要放松,再放松,可越这样想就越紧张,本来才挺起来的一点点,
又缩了回去。赵博士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婉茹觉察到丈夫的异样,不动声色,
只是更加抱紧丈夫,一面安抚着他的后背,一面温柔地说:“师兄,别着急,让
我慢慢来,会好的。”赵博士不好反对,只能翻过身平躺下来,任凭妻子手握着
软塌塌的阳具,不紧不慢地套弄。

没什么起色。

婉茹的内心深处,泛起一丝失望。她松开手,俯下身,开始亲吻丈夫的下体,
从小腹到阳具,又从股沟到阴囊。

还是没什么起色。

婉茹不甘心地张开嘴,含住了丈夫软软的小东西,深吞,浅吐,轻勾,慢挑,
可那小东西还是垂头丧气的,好像小孩子做了错事被大人当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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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茹不甘心地张开嘴,含住了丈夫软软的小东西。)

“小茹,我今天不大想做。”赵博士浑身都开始冒汗,终于,他决定放弃了,
“对不住啊,小茹,最近晨昏颠倒,太吃力了。”

“没关系,其实我今天也很累,不想做。”婉茹也放弃了,她紧抱着丈夫又
呆了一会儿,然后,才松开手,欠起身,关掉了壁灯。黑暗中,夫妇二人光着身
子,直挺挺地仰面朝天躺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夜深了,赵博士早已睡熟,正打着鼾。他很少对妻子撒谎,这些日子,确实
劳累极了。婉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起身下床,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撩开窗
帘,向外望去。半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空。凄清的光芒,透过婆娑的新叶,
把斑驳的树影撒进窗户。婉茹仰头凝望着,初夏的夜色,空旷而廖远,白天的一
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吴莉伏在宽大的桌面上,几乎赤身裸体,雪白的肩颈,
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屁股,只剩下一只高跟鞋尖,还勉强碰到地板。那个可怕的
杰瑞,粗壮的身体紧压着女下属,黝黑的臀部跌荡起伏,好像乡下的种马,不知
疲倦地往复抽插着。咕唧咕唧,水淋淋的器官在磨擦;噼啪噼啪,热乎乎的肉体
在撞击!还有粗重的喘息,放浪的呻吟,混合着浓重的体味,透过门缝,迎面扑
来。

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把错落有致的光晕,撒落在婉茹白皙的
面庞上。她静静地扶着窗框,心中浮想联翩:老黑那东西可真厉害,不像中国人,
还要讲什么九浅一深,人家那是上来就真干,至少弄了二十分钟,不,不止,恐
怕有半个多小时。慢慢地,那种异样的燥热,又出现在体内,还是从心脏,到血
管,再到全身的每一处。婉茹情不自禁伸出手,探进两腿之间。那里毛茸茸湿漉
漉,两片花瓣,悄悄地肿胀起来,滑滑的,触摸上去很舒服。婉茹轻轻地探索着,
直到指尖,抵住了一粒小小的花蕊。她咬住嘴唇,双腿,紧紧夹住那只手,用力
地绞动起来。


(九)

好日子得过,坏日子也得过,很快就到了周五。

这天并不是阴天,可婉茹一早上班,就感觉气氛不对。开门营业前半个小时,
一些同事突然被叫去开会。其他人都紧张极了,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一面小声议
论一面焦急等待。会很快就开完了,出来的人个个眼圈通红。

第一轮裁员终于来临了。

婉茹和其他人一样,先是庆幸,然后是悲哀。她没有吃午饭,坐在那里恹恹
欲睡,直到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婉茹直起身,拿起话筒,瞟了一下手表,
竟然已经快三点了。电话是乔尼打来的,要她去一趟经理办公室。婉茹放下话筒,
没有多想,站起身便往外走。她知道肯定没好事儿,不过倒想看看这土老冒儿,
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招!

几分钟后,乔尼和婉茹就单独面对面了。

“安娜,请坐吧!”乔尼头枕双手靠在椅背上,抬了抬下巴。

“谢谢,请叫我赵太太。”婉茹不卑不亢地坐下来,拉了拉裙裾,直视着小
老板,“说吧,什么事儿?”

乔尼坐直身体,躲开婉茹的目光,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过去:“赵太太,
这是裁员的名单,本来有你的名字,被我拿掉了。”

婉茹接过来扫了一眼,确实有自己的名字,上面划了一道醒目的红杠。她把
文件放还在桌上,问:“乔尼,谢谢你,你好像还有别的话要说,是吗?”

“到底是个聪明女人。”乔尼把头往后一仰,重新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高
人一等的神态。他拉开抽屉,取出另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往前一推:“这里还
有份名单,是下一轮裁员。喏,自己看吧!”

婉茹伸手取过那张纸,一不小心脱手掉在地上。她做出从容的样子,弯腰捡
起来,展开,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婉茹掩饰住内心的紧张,从头到尾又看
了一遍,确实有自己,但是没有吴莉。

“我还能再把你的名字划掉,不过,这一次,可是有些难度的。”

婉茹出神地望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没有说话。

乔尼得意地笑了,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女下属的身边。婉茹这才惊醒
过来,把纸放回桌面,也站起身,双手抱胸警觉地看着老板。乔尼居高临下注视
着面前的女人。这个女人已经不再年轻,可她依然美丽动人:一身白色的裙装,
剪裁得体,透着端庄和知性,饱满的前胸,结实的腰肢,浑圆的臀部,还有长筒
丝袜和高跟皮鞋。多好的女人啊,简直是熟透了,绝对不比吴莉那婊子差。乔尼
慢慢地抬起双手,看似不经意地扶住婉茹,靠近前低声说:“昨天晚上,我做了
个梦,梦见你上了我的床,穿的就是这身白衣裳,不过,不是肉色的袜子,嗯,
不是,我记得是黑色的,对,黑色的连裤丝袜。”

婉茹还是没有说话。

乔尼仔细观察着女人,见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心中暗喜,以为事情又成了。
他的胆子大起来,俯身凑在女人的耳边继续说道:“我看见你趴在床沿上,撩开
裙子,撅着屁股对我笑,就像对待老情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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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尼梦见婉茹趴在床沿上,撩开裙子,撅起了浑圆的屁股。)

“然后呢?”婉茹终于开口了。

“然后?然后当然是性交啦。我扒下了你的裤袜和内裤,不,是扯开了你的
裤袜和内裤,然后就从你后面顶进去,整整干了半个小时,真舒服啊!”乔尼眯
起眼睛自我陶醉着,讲话越来越露骨,“安娜,你的小屄可真紧,比咱们部那个
捷克婊子的屁眼还紧。”

“是吗?这个梦真不错。”婉茹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起来,还慢慢地抬起
了右手。乔尼猛然想到吴莉那个嘴巴,赶紧侧过脸,退后一步。婉茹笑得更自然
了,抬起的手,不经意地拢了拢发梢,真诚地说:“经理,回家去吧,早点上床,
把梦好好再做一遍!”

婉茹说完,伸手拨开乔尼,头也不回走出房门,只留下高跟鞋袅袅的回音。

乔尼呆呆地望着房门,满心懊恼:没想到这世上,还真他妈有正经女人,怎
么结婚前没碰到一个!


(十)

信用社后面不远处,隔着停车场,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初夏晴朗的午后,太
阳暖暖的。婉茹和吴莉并肩走进树荫深处,沿着小径,转过一道弯,迎面扑来一
股清香。两个女子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株高大的槐树,亭亭如盖,枝叶
相连,一簇簇白色的槐花,正从葳蕤的嫩叶间垂落下来。婉茹伸手摘下一串花儿,
放在嘴里,一缕甜丝丝的味道,从嘴角慢慢溢出。她又伸手摘下另一串,递给吴
莉。

“尝尝看,可以吃的。原先我们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槐树,跟这棵差不多,
只是花的颜色有点儿发紫。”

“你是说你在北京的家?”吴莉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掐下一朵,含在嘴
里。

“当然啦,那才是我真正的家。”

“好得啦,你现在告诉我,叫我出来到底是什么事体?”

“你知道不知道有第二批裁员?”

“知道。”

“你着急不着急?”

“不急的。”

“你不着急?为什么?”婉茹一面问,一面伸手又要去摘花。

“你知道的好不好?那天你隔着门缝不是都看清爽了吗?”吴莉拦住婉茹,
有些不高兴。

“你知道我在外面?”婉茹吃惊地问,手,停在了半空。

“当然知道,你滑坐在地上,动静搞得那么大。”吴莉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
子抱怨说,“本来十来分钟事体就可以完的,黑赤佬看到你在外头,想做给你看,
结果弄了半个钟头,把我的皮都快搞破了,你晓得不晓得?”

“第二批裁员里有我。”婉茹没有接过话茬,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晓得的。”吴莉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想好了,照着你的样子办!”

“照着我的样子?你没有糊涂吧?你们家老赵是我们上海人,不一样的,他
养得活你的。你们还能回加拿大,不像我们,没得退路。”这回轮到吴莉吃惊了。

“老赵不想回加拿大,也不想再回学校做博士后,说是年龄大了,做学问没
意思。他还说,换地方不是个事儿,到哪儿都会遇到难处,躲不开的。”婉茹长
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伸出手,不过没有摘花,而是捏住一片嫩绿的新叶,“我
想通了,不就是上床,多大点事儿啊?我都生了三个孩子,早就不是什么黄花闺
女了。”

“黑赤佬,啊,不,老板其实早就看上你了,还让我劝你灵活一点。我一直
不晓得怎么对你开口。”吴莉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你要是真怎么想,我
就不用再说什么了,其实这样也蛮好,大家都一样,省得你以后看不起我。”

婉茹摩挲着那片树叶,新生的叶子柔弱而青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吴莉有
些不安地望着闺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过了很久,婉茹才放下手,重
新开口说道:“吴莉,你帮我跟杰瑞约一下吧,我张不开口,越快越好,时间长
了我会反悔。”

“好吧,我去跟杰瑞讲,明天星期六,早上在他家里,不会碰到别人。”吴
莉松了口气,继续说:“杰瑞是老单身,一个人在家,周末没有要紧的事体,再
说,他中意你已经很久了,用你们北方粗话讲,正巴不得呢。”

“中意我?我马上就四十了,女人四十烂茶渣,我看他只是想玩玩儿。”婉
茹苦笑着摇摇头。

“什么烂茶渣?外国男人可不这么看,三十以下太嫩,五十以上太老,就四
十左右的女人最有味道。”吴莉打断婉茹,抢过了话头,“再说,玩玩儿怎么啦?
他玩玩儿,你也玩玩儿,要真动了感情,那才叫是麻烦的呀!”

“好,听天由命吧,要是明天他有别的事儿就算了。”婉茹又摇了摇头,停
了一会儿,继续说,“老赵想开个小生意,加油站,汽车旅店,餐馆什么的,市中
心就有很多铺面空着。他说三两年坚持下来,就不用受别人的气了,再小的老板也
是老板,再大的打工仔还是打工仔。老赵喜欢这里,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我们是
加拿大护照,要一个人有正式工作。”

吴莉先是有些迷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槐树,
没有作声。

“小莉,你别看不起我,我不是要背叛老赵,我是没别的办法。为了家,为
了孩子们,我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婉茹的眼睛有些潮湿,开始哽咽起来。

吴莉回过神来,赶忙安慰女伴说:“婉茹,别这样,我一直把你当阿姐的,
再说,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当初我在上海好好的,跑
到这里乡下来,不就是为了什么美国梦吗?美国梦是什么?要我讲,就是追求财
富不择手段,你说对伐?”

“对,你说的对,这几天我也常常这么想,一想开,就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婉茹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小莉,我可不可以问你,黑人那东西进来,到底
疼不疼?”

“不痛,刚开始不适应,几分钟就好了。”吴莉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想想
看,再大,总没得小孩子大,再痛,比得上生小孩子痛伐?”

婉茹又沉默一会儿,突然攀住吴莉的手臂,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说:
“小莉,求你件事?明天,你,能不能陪我去?”

吴莉想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叹口气,显出很爽快的样子说:“好吧,
谁叫我把你当朋友呢?这样,我们不要一起走,明天早上,我先去讲点别的事体,
要是九点半你还不来,就当是你反悔了,好的伐?”

两个人没有再讲话。

太阳开始偏西。

在蔚蓝色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白云之下,连绵的群峰巍然屹立。


(十一)

星期六。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离开小镇驱车向西,不消一刻钟,就拐进了山区。
清晨,一轮红日跃出山颠,白色的浓雾烟消云散,天地间赫然一片生机勃勃。湛
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孤云,有的白如新采的棉絮,有的红似美人的面庞。山
岚间,小路旁,林木正当茂盛,微风拂过,沙沙作响,一片嫩绿新黄。初夏清新
的空气,好似水晶般沁人心脾。在林间的空地上,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杈,撒下斑
斑点点。陈年的枯叶间,露出了黑色的泥土,杂草已经露头,野花正在怒放。小
河边,水塘畔,成群的鸟儿还在觅食,时而盘旋翻飞,时而冲向云霄。

老板杰瑞的家,就坐落在朝南的缓坡上。青石砌成的老宅,已经很有些年头。
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蔓藤,两株玉兰伫立石阶旁,花已经败了,淡淡的清香还
残留着。门前的车道很长,一辆霸气的大切诺基后面,跟着两部二手的丰田佳美。
走进宅子,里面装修保养得很好,比外头气派得多。客厅自然是向阳的,朝霞透
过宽阔的落地窗,静静地洒向墙壁,刻下一块块明亮的斑影,而屋内的一切,都
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深黄色的桦木地板上,铺着猩红的波斯毛毯。临窗两张真
皮沙发,一单一双,对着茶几摆成直角。茶几上的仿古瓷瓶里,一束鲜艳的康乃
馨,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老板杰瑞坐在单人沙发上,滔滔不绝地讲得起劲
儿,吴莉和婉茹则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吴莉不时地东张西望,看上去有些心不
在焉,而婉茹侧着头,很认真地听着。

其实吴莉来得早,和老板已经谈了好一会儿,婉茹则是刚坐下不久,老板上
来一阵猛侃,把她搞懵了,直到现在才回过神儿。原来,她昨天提到赵博士想做
自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莉当时就动了心思。吴莉回到办公室,马上就去
找老板杰瑞。她先是邀功,说自己如何苦口婆心,终于说服婉茹上床侍候老板一
次,然后就势提出,想从信用社贷笔款,和婉茹合股,在镇中心盘下一家空铺面,
开自助餐厅。杰瑞没曾想如此顺利就拿下了婉茹,非常高兴,心里盘算了一下,
镇中心哪家铺面位置都不差,周围也没有别的中餐馆,便一口答应下来。今天一
早,吴莉就跑过来,两人又讨价还价了一番,把具体细节弄清楚,只等婉茹来了
做最后决定。

婉茹先是暗叹,上海女人真行,脑筋活络,手脚利索,这说大不大,说小也
不小的一件事儿,一下子就齐活儿了,倒是让人省心,可又一琢磨,不对呀,怎
么也不先商量一下,弄到临了,自己倒像是局外人一样?

婉茹的脸沉了下来。

杰瑞终于讲累了,挥了挥手,做总结性发言:“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你们
两家把房子抵押给信用社,我按去年高峰期的房价,减去你们未还的房贷,再乘
以百分之八十,放贷给你们,应该足够你们盘下镇中心一家店。至于利息嘛,就
按隔夜拆借率加二点五,你们不可能再找到更好的商业贷款了。”

婉茹还是沉着脸,默不作声。

杰瑞看看婉茹,又看看吴莉,心里充满期待。今天,两个女人穿了家常衣服。
婉茹是一身碎花连衣裙,没有穿丝袜,脚下一双白色平跟皮鞋,淡雅平常之间掩
不住成熟女人的风韵。吴莉稍微讲究一点儿,白色的真丝衬衫,浅绿色的喇叭口
绸裙,裙摆下露出一双长腿,裹在肉色的长筒丝袜里,踏着黑色的半高跟皮鞋,
而蓬松的长发,被一条白色的丝带拢住,散发着无限风情。杰瑞暗想:“这钱太
太可真是个骚货,不光自己主动给我肏,还拉着好朋友一起送上门来!不过,赵
太太更有味道一点,不知道上了床怎么样。当年安娜也喜欢连衣裙,从来不穿长
筒丝袜,乡下女人嘛。”

吴莉想站起来,可侧头看看婉茹,又坐了下来。婉茹低下头,像是在想着什
么,半天不说话。

杰瑞等了半天,不见回应,不由得有些焦急。他猜不出赵太太在犹豫什么,
是贷款的事还是上床的事?杰瑞忍不住又开了口:“赵太太,要是你嫌资金不足,
我可以个人入股融资。”

“不,资金够了。”婉茹回答了一句。

又是沉默。

吴莉拉住婉茹的一只手,说:“婉茹啊,你不要不开心好的伐?我也是昨晚
上才想到这个主意的,我本来要同你先讲一下的,可我家的电话坏掉了。我要去
敲你家门,可老钱又喝醉了,两个小人没得人照应。你晓得的,我这个人急脾气,
没什么心思的,忍不住大老早就跑过来,和杰瑞先大体商量一下,决定还是要你
来做的,以你们家为主嘛!”

“我没有不高兴。这事情本来我们一家就做不下来,老赵一直说得两家合起
来。”婉茹终于抬起头,笑了笑说:“小莉,我要替老赵谢谢你。我们其实只是
有这么个念想,要是没有你,这事儿不定拖到什么时候。你办事这么麻利,谁要
是不愿意跟你搭伙,那真是有病。”

“好的呀,好的呀,我们两家合起来,一定赚得到钞票的,侬想想看,两个
上海人哪。哦哟,阿拉是不是又讲错话了?”

吴莉和婉茹都笑了起来。

杰瑞虽然听不懂中国话,可看得懂女人的表情。他知道,事情办成了。杰瑞
跟着傻笑了一会儿,站起来,大声说:“两位太太,生意谈成了,现在该庆祝庆
祝了,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卧房吧。”

婉茹一愣,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今天是来卖身,不是来谈生意的。她又
沉默下来,心里像是装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着总算了结了一桩
心事,说不定还真能赚到钱,一会儿又懊恼不已,这叫什么事儿,跟外地小保姆
似的,洗衣烧饭还要陪男主人睡觉!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了这一步,也
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太阳慢慢地升高了。晨曦透过玻璃窗,照在婉茹的脸上,半边晴半边阴。一
缕微风,不知从何而来,将后院中泥土的清香送进房间,若隐若现,令人顿觉心
胸舒畅。

老板和吴莉走在前面,咯噔咯噔地爬上楼,边走边聊,兴致很高。婉茹默不
作声地跟在后面。

“杰瑞,你可真是成功人士,资产怕是有上千万的伐?不像我们卢瑟,整天
发愁柴米油盐。”

“我们美国人崇尚白手起家,喜欢自己创业做老板,我看你们也快要发财了。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有事业也有家庭,看我这儿冷冷清清的。”

“安娜不是留下一个儿子,叫萨姆是的伐?听说是州府名校热门专业。”

“唉,一言难尽啊,问题就出在萨姆身上。不瞒你们说,他母亲走得早,我
又忙,这孩子缺乏母爱,有点儿自闭,二十出头了也不交个女朋友。”

“不会的吧?你们黑人,噢,对不起,我听说你们非洲裔美国人早熟,不到
十五岁就开始约会的。”

“没关系,直接说黑人好了,问题是萨姆这孩子不白不黑。安娜想把他培养
成有教养的白人,管得太严。我早就发觉这孩子蔫,后来安娜去世了,我一直忙
生意。这孩子可怜,不怕你们笑话,从高中开始,就拿着妈妈的照片手淫。我试
过各种办法,还给他叫过小嫩鸡,没用。我真怕他是阳痿,可又不太像,至少他
对着安娜的照片能勃起。唉,不说了,回头他放假回家,还请你们两位开导开导
他。”

上到二楼向右拐,推开法式双扇门,就到了主卧室。婉茹走进去,四下张望,
只见鹅黄色的落地窗帘,遮住了整整一面外墙,华丽的流苏,一直垂到波斯地毯
上,天棚上的几盏顶灯,把暗黄色暧昧的光芒,洒向红色的雕花大床,床上罩着
白色的缎面被单,看上去柔软而又舒适。婉茹悲哀地想,这绝不是单身男人的睡
房,不知有多少女人,爬上过这张软床,而自己就是下一个。

杰瑞站在婉茹身后,打量着她妙曼的身材。多好的女人啊,从背影看还真有
点儿像安娜。他不由得想起刚结婚时,曾经问安娜,是怎么下决心嫁给黑人的,
新娘子半开玩笑地说:白种女人只要上了黑人的床,就再也不想下来了。杰瑞在
心里偷偷地笑了,他相信,黄种女人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咔哒一声,房门被锁住了。


(十二)

婉茹做足了思想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紧张起来。她木然地立在床边,不
知如何是好,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吴莉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走过去,
拉开窗帘,又把窗子推出一条缝,屋里顿时明亮起来,也不那么沉闷了。吴莉回
过身,轻声安慰道:“婉茹,别担心,杰瑞还算体贴,外人不会晓得的。”

婉茹没有回答,也不知该怎样回答。

杰瑞走到婉茹面前,俯身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赵太太,我知道,你
不是随便的女人,我也不是随便的男人,我只是喜欢你们,想把你们当作亲人。”

婉茹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杰瑞笑了笑,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
脱掉,扔在地上,裸露出健壮的上身。婉茹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嗅到了一
股浓重的气味儿,对,就是那种很男人的气味儿。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虽说是
黑人,可黑人也是人。他高大槐梧,五官端正,嘴唇丰厚,牙齿整洁,宽阔的胸
脯,像牛一样健壮,小腹上隐约显出几块腹饥,要是年轻十来岁就更好了。不知
不觉地,婉茹的呼吸顺畅起来,神经似乎也不再那么紧张。她眼睁睁地地看着老
板解开腰带,褪下裤子,先是长裤,然后是短裤。看,他的腰上没有一点赘肉,
臀部坚实匀称,大腿强健有力。乌黑卷曲的阴毛露出来了,还有那根又粗又长的
阴茎,黑黝黝的,再看那硕大的龟头,油光锃亮,简直像松花蛋一样,还泛着乌
青的光亮。

婉茹的呼吸急促起来,前胸剧烈起伏着,嘴唇变得滚烫,好像高烧中的婴儿。
那种燥热的感觉,又开始在她的体内升腾。

婉茹闭上了眼睛。

杰瑞一面弯腰脱去鞋袜,一面给吴莉使了个眼色:“莉,请过来帮一帮赵太
太,好女人总是会很紧张的。”

吴莉怔怔地一惊,很不情愿地把目光从老板赤裸的身上收回来。她轻手轻脚
移到婉茹身后,捏住连衣裙背上的拉链,一拉到底,然后握住裙肩,左右双分,
再往下一抹。婉茹没有抗拒,顺从地垂下双臂,那松开的裙子便滑向腰部,再到
胯部,最后,无声无息地堆落在脚上。吴莉的手没有停歇,顺势解开闺蜜胸罩的
搭扣,又是左右分开,一松一拽。婉茹的身体轻轻一晃,那层薄布滑落下去,她
便几乎赤身裸体,只剩下一条棉布内裤和平跟皮鞋。

杰瑞贪婪的双眼像老鹰一样,上下审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她恬静淡雅,健
康饱满,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风韵:乌黑的秀发,白皙的肌肤,一对丰满的乳
房,硕大白嫩,只有一点点下垂,再往下看,结实的双腿,浑圆的胯部,白色的
内裤,遮不住隆起的阴阜,而那内裤的边缘,更有几根柔软的阴毛,耐不住寂寞
悄然探出。到底是良家妇女,和当年的妻子安娜一样,比镇子里的骚货们强多了,
难怪那么多男人流哈喇子!杰瑞的阳具直撅撅地挺了起来。他伸出一只大手,托
住婉茹的下颌,慢慢地抬起来。宝贝儿,我的宝贝儿,别紧张。杰瑞微笑着,微
微侧头向前凑去。

老板厚实的嘴唇,女下属端庄的脸庞,越靠越近。

不,婉茹慌乱起来,她想退后,不行,后面站着吴莉。婉茹挣扎着,躲闪着,
可是脚上的裙子绊住了她。杰瑞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婉茹,使她难以动弹。老
板厚厚的嘴唇,掠过婉茹的耳垂,眼睛,和脸颊,最后捉住她的嘴。天啊,黑人
的嘴唇如此的灼热,舔弄着,探索着,轻叩着女下属的牙齿,叩开了,终于叩开
了。婉茹无法抵抗,她的全身都是软绵绵的。男人长长的舌尖,伸进她的口腔,
搜寻着,拨动着。婉茹不再挣扎,她本能地张开嘴,送出香舌,缠住了,被老板
的舌尖缠住了。杰瑞老练地亲吻着女下属,双手,移向她的臀部,隔着薄薄的内
裤,揉搓着,抚弄着,拿捏着。贤妻良母也是人,也有女人的原始的欲望和本能。
慢慢地,婉茹踮起脚尖,抬起双臂,勾住了老板粗壮的脖颈。她不喜欢自己平静
的生活被打乱,也不希望被丈夫之外的男人征服,更不愿意像现在这样被老板专
横地制服,可是,她正紧贴着一个滚烫的肉体,那滚烫的肉体点燃了她的情欲,
而那情欲的火苗正熊熊燃烧,好像火山一样渴望喷发。

吴莉呆呆地站着,似乎成了多余的人。她退后几步,颇有些嫉妒地看着老板
和婉茹。他们缠绕在一起,黝黑紧贴着白皙,壮硕映衬着柔软,没有一丝空隙,
仿佛两人的毛孔都融合在了一起。吴莉的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一个北方女人,那
么粗相,整天光摆出一副正经相,看她把黑赤佬弄得失了魂,不要太闷骚好的伐?
吴莉无法再想下去了,因为她的下腹阵阵灼热,好像一股暖流在涌动。热,太热
了!吴莉的左手,摸住衬衫,解开了一粒扣子,而她的右手,情不自禁地伸向下
方,撩开了自己的裙摆。

杰瑞热吻着赵太太,好像几十年前,初吻他自己的妻子安娜。这个女人真是
太诱人了,让人爱不释手,不知道真干起来是什么感觉。杰瑞的阳具越来越硬,
顶在女人的胯间,也像几十年前初婚时那样,直撅撅硌得难受。够了,老板松开
女下属,一弯腰横抱住她,轻而易举地托起来,转身抛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婉茹
一下子陷进床垫,然后又弹起来。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老板已经爬上床,抓住
她缠在脚踝上的裙子,连同平跟皮鞋一齐抹下,扔在了地板上。紧接着,老板又
把她膝弯处的内裤也扒下,一扬手抛到了床下。现在,赵太太终于一丝不挂,闭
着眼睛,躺在了老板的软床上。床前的地板上,胡乱地丢着一堆衣物:男人的衬
衫,长裤,短裤,袜子和皮鞋,还有女人的裙子,胸罩,内裤和平底鞋。婉茹虽
然被扒得精光,却没有多少羞涩,反倒自然而然地分开了双腿,因为她最后的一
丝羞耻感,也随着内裤被扔到了地上。

杰瑞跪在床边,紧盯着婉茹张开的两腿。他的眼神贪婪而又兴奋,只有老鹰
撕咬猎物前才会这样。别人妻子饱满的阴阜,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浓密
的阴毛湿漉漉,打着卷儿遮住肥厚的阴唇,而那两片阴唇之间,暗红色的细缝微
微开启,隐约露出肉色的花瓣,一点点正渗着透亮的粘液。这中国女人真不显老,
根本看不出,这条肉缝,已经爬出来过三个孩子,要是安娜还活着,肯定是松松
垮垮又干又涩。杰瑞观赏着赵太太的私处,心中浮想联翩,胯下的阳具也硬到了
极点。婉茹朦朦胧胧睁开眼,正看见老板目不转睛地盯着下身。天哪,多少不为
人知的隐私和欲望,在老板面前暴露无遗!婉茹的脸一下子红了,本能地收拢双
腿,想要夹紧私处。强壮的老板哪肯善罢甘休?他抓住女人的两只脚踝,左右掰
开,按在床上,伸出一根手指,拨开绒毛,探进水淋淋的阴缝,轻轻撩拨了一下,
然后收回手指,俯身低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哦!婉茹一声呻吟,她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了,好像被人抽去了肋骨。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耀着床上赤裸的一对男女,也照耀着床前不远处,
沉浸在别样快慰中的另一个女人。吴莉直勾勾盯着床上的两具肉体,一白一黑,
交相辉映:白的丰腴柔美,凹凸有致,散发着母性的魅力,两腿间毛茸茸正淌着
汁水,而黑的肩宽体阔,健壮有力,让人想起捕食中的黑豹,更别说那根东西,
正昂首挺胸跃跃欲试。吴莉的心中暗暗叹道:这黑赤佬长得确实结棍,和北方女
人的粗相倒也般配。她总算也体会到婉茹在门缝中偷窥时的感受:瞳孔放大,喉
咙发干,嗓子像冒烟一样干渴,周身流淌着一种特别的燥热。吴莉大口喘息着,
内裤已经湿透,如同婴儿包了一夜的尿布。她的手再也控制不住,直探进自己的
阴缝,那里湿漉漉滑溜溜,两片肉唇又肿又胀。

山乡僻壤,人烟稀少。卧房里,窗帘开着,还有半扇窗子漏着缝。徐徐的
清风,送来缕缕泥土的芬芳,清凉而又甜美。


(十三)

杰瑞伏在婉茹的两腿之间,那里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息,混合着体味和化妆
品的薰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咸涩。真亲切啊,多少年没有闻到了,和当年安
娜下身的味道一模一样。杰瑞愈发兴奋了,他品味着,冥想着,陶醉着,更加深
入地低下头,凑近安娜,不,凑近赵太太的阴户,只见肥美的肉唇充满了鲜血,
好像盛开的花瓣。杰瑞伸出长长的舌头,迅速地舔了一下。一股温热的汁水,涌
上舌尖,也涌进心底,咸咸的,涩涩的,还有一丝酥麻。对,就是这种感觉,安
娜,这就是安娜!杰瑞不再迟疑,张开嘴巴,一下子含住婉茹的花瓣,用力地吸
吮,把那温热滑腻的汁水吸干,然后,再次探出灵巧的舌尖,分开大阴唇,抵住
小肉蒂,轻拢,慢捻,挑弄,摩挲。

“不,不,要!”婉茹一声轻呼,听来却暧昧无比,像是求饶,更像是鼓励。
她的阴唇火热滚烫,产道先是蠕动,然后本能地一阵紧缩。婉茹的丈夫非常体贴,
但是结婚这么多年来,从未这样为妻子服务过。挑逗和玩弄女人,杰瑞当然是老
手,他那灵巧的舌头,紧紧围绕着婉茹的阴户,不知疲倦地舔刮吮吸。婉茹咬住
下唇,身体颤栗着,抽搐着,扭动着,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新奇,刺激,愉悦,
兴奋,还是兼而有之?她喘息着,呻吟着,爱液,汩汩而出。杰瑞舔吸着,仿佛
回到了初婚的岁月。这柔软的肌肤,妙曼的肉体,给人带来青春的活力,还有那
女性体液特有的滋味,如同甘美的琼浆,使人心潮澎湃。

不,不能再这样,是时候了!杰瑞和婉茹,在心底同声呼唤。

杰瑞抬起头,抹了抹嘴,拿掉粘在嘴边的两根阴毛,然后紧爬两步,抱住赵
太太,跪在她张开的双腿间,像小山一样重重地压了下去。嘎吱一声,大床不堪
重负,往下一陷,然后又回弹起来,把女人的身体送迎上来。黑人的性欲是旺盛
的,发泄的方式也是直截了当的。杰瑞一言不发,直起腰,腾出一只手,探到胯
下,握住挺直的肉棒,拨开湿漉漉的阴毛,抵住水汪汪的肉穴,把龟头挤进两片
阴唇,停在了那里。真舒服啊,赵太太肥美的肉唇,本能地张开来,迎住老板的
龟头,抱紧,收缩,好,吞进去了。一对如饥似渴的男女,即将开始真正的性交。
杰瑞抬起头,侧过脸,长长地吐了口气。主啊,真是太幸福了,这镇子上有多少
男人,做梦都想像现在这样,脱光衣服爬上床,狠狠地干赵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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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镇子上有多少男人,做梦都想着脱光衣服爬上床,狠狠地干赵太太!)

杰瑞深吸了一口气,屁股猛地一沉。

噗,粗长的阴茎在插入。

小半根!

大半根!

全进去了!

老板的生殖器,女下属的生殖器,终于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噗嗤,噗嗤,肉体交合的声音,在房间里弥漫着。

嘎吱,嘎吱,席梦思软床,也跟着节奏摇晃起来。

婉茹原以为自己会窒息,甚至昏死过去,但是没有,她反而感到无比轻松。
该来的总归要来,至少不必再焦虑地等待了。婉茹有了一种获得新生的感觉,她
本能地展开双臂,搂住压在身上的男人,两腿也高高举起。男女到了这一步,再
也不需要伪装,再也没什么可矜持。老板在抽插,女下属在迎合。他们动作着,
起伏跌宕,错落有致。黑人不讲什么九浅一深,上来就全力以赴,每一回插入都
坚定有力,每一次抽出都恰到好处。婉茹被压抑得太久了,情欲一旦释放,就像
大海中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前浪尚未退尽,后浪紧随而至。她时而像春
天的杨絮,翩翩起舞,飘忽无常,漫随着自己的心性;时而又像雨中的垂柳,左
右摇摆,上下颠簸,任凭那狂风肆虐。人种和人种真是不一样,且不说黑人那东
西的尺寸,光是那股使不完的蛮劲儿,中国男人就没法比。结婚这么多年,婉茹
从来没有如此放纵过,她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崭新的,无比快乐的新世界!

杰瑞,再用点劲儿!

杰瑞全身心地投入了性交,肌肉绷得紧紧的,面孔涨得黑紫,额间青筋暴露。
他浑身都在发力,汇集到胯间,狠狠冲击着身下的女人。赵太太真是太够味儿了,
比主动上门的吴莉还要棒,跟当年的安娜一个样。想到这里,杰瑞突然灵光一闪:
萨姆不是有恋母情结吗?让他试试这个安娜妈妈,或者吴莉姨妈也行,小崽子肯
定会喜欢的,对,就这么办,这笔投资简直是妙极了!杰瑞的激情更加高涨,他
根本顾不上什么技巧,只管扭动腰身拼命地抽送。婉茹攀紧男人的臂膀,把阴户
挺上前去,奋力迎接着一次次灵与肉的冲击。她快乐到了极点,那舒心悦体的感
觉,如同平静的湖面上,骤然落下一粒石子,激起了涟漪,一波波荡漾开来。一
个熟透了的男人,和一个熟透了的女人,他们的汗水像夏天的阵雨,大滴大滴地
滚落,可仍然紧紧交缠在一起,如胶似膝,难舍难分。从古至今,无论中外,男
人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征服别人的妻子,而女人最大的刺激,莫过于被丈夫之外
的男人征服。老板和女下属,他们征服和被征服着,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狂野。

枕头掉在地上,被单皱成一团,连床好像也在挪动。

现代社会里,失业,跳槽,改行,再就业,子女教育,家庭关系,还有各种
社会矛盾,把白领们弄得焦头烂额。无论成功人士还是失败者,人人都需要减压,
人人都渴望发泄。婚外性关系,虽然隐患很大,但也不失为一种速效的减压方式,
而生活中性的诱惑又随处可见。无论男女,谁也不要自以为能够抵御诱惑。如果
身心尚未出轨,并不表示意志坚强,只能说明诱惑不够强大。吴莉说的没错,婉
茹是个闷骚的女人。她外表温婉知性,其实内心热烈奔放。这样的女人轻易不会
出轨,可职场的压力,家庭的负担,一旦超过临界点,再加上金钱和肉体的双重
诱惑,她们会更加放纵,就好像火山一样,沉寂得愈久,往往喷发得愈炽烈。

噗,噗,噗!

啪,啪,啪!

吴莉立在床前,看得目瞪口呆。欲火和妒火,在她的胸中燃烧。这个北方女
人,不要太闷骚!唉,网上说的没错,闷骚才是男人真正喜欢的骚!不行,不能
输给北方女人!等一歇阿拉也要给黑赤佬搞,不,不是这个样子,是阿拉也要搞
黑赤佬!阿拉要主动,要骑到黑赤佬的上头!吴莉一面扣摸着自己的下体,一面
漫无边际地遐想着:阿拉骑在上头,扶着那根黑棒槌,直挺挺坐下去,把它全部
吃进去,对,是全部,然后阿拉抬起来,落下去,再抬起来,再落下去,就像骑
马一样,好一匹黑马,什么辰光阿拉惬意才作数,不惬意就一直骑下去!吴莉捻
着,搓着,揉着,身子倦了,手儿也疲了,精神头儿倒焕发起来。这些日子积闷
实在太多,这回好了,愁云惨雾也好,云情鱼意也罢,全都释放了出来了!

吴莉快乐得几乎要喊出声。


(尾声)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科罗拉多的秋天是美丽的。一场缠绵的秋雨之后,青葱翠绿的草地上,点缀
了许多金黄的落叶,再看那苍茫辽远的群山,早已五彩缤纷灿烂辉煌。婉茹和吴
莉的付出没有白费,下岗的烦恼再也没有打扰她们。感恩节过后,赵家和钱家的
自助餐馆开张了,午餐七块九晚餐九块九,幼童免费老人八折。他们很节俭,几
乎凡事都亲力亲为,忙起来连孩子们也要帮忙。杰瑞有时会在周末订外卖,尤其
是他儿子回家的时候。婉茹或吴莉总是亲自送过去,如果店里不太忙的话,两位
太太会一起去,在杰瑞家呆上个把小时,然后满面春风地回来。赵博士和钱博士
都懂得,和老板搞好关系,不仅理所应当而且绝对必要。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到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请了两个老墨帮工。

现在,赵家和钱家真的离主流社会不远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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