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生缘(十色)(全本)-4


  




本色——20

陆萍听戴致敬说“你起来吧,不用检查了,我相信你是处女!”倒是猜不透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了。

陆萍边狐疑地看着她,边坐了起来。戴致敬就淫亵地凑近陆萍说:“你们的事儿呢,虽然在工地和地方上都造成了不良影响,可是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就是你得把你的情人让给我一个——我还讲理,先由你挑,挑剩下的归我——你看行不?”

陆萍听了她厚颜无耻的条件真是恶心得想吐。可是她还是强忍着对戴致敬的无限厌恶,对她说:“他们又不是东西,他们是有感情有爱的,你不能用这样的条件来解决我们的问题;既然你承认我是处女,那么我们就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就该无条件地放了我们。”

戴致敬听了陆萍的话,脸上淫亵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代之以刻毒的冷笑,并厉声对她呵斥道:“小狐狸精,还敢跟我理论,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被我们批倒批臭的走资派的子女!要不是我高抬贵手,不计较你的身份大胆使用了你的桥梁设计,你的设计就是一张废纸!

“你觉得你不含糊了,有资本了,就把小资产阶级的尾巴翘上天啦!你那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给你留足了面子,没当着大家的面检查你,怕你一旦不是处女就再也没脸见人,而且我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说是把你的情人让给我一个,你还当真了。

“他们两都是我的手下,都要绝对听从我的调遣和指挥,我要是要他们,还用得着跟你商量啊,我要他们俩谁来上我的床,他们谁敢不来!

“看来我要是不给你来点儿无产阶级专政的厉害,你就不知道我戴致敬是何许人也!”

戴致敬接下来说的话和所作所为,令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她呵斥袁鸣放和陈默然站起来,叫他们来到床边,然后她说:“我还是讲理,今天要是查出她是处女,我就放了你们,要是查出她不是处女,那对不起,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人了,就得上床伺候我了!”

戴致敬也不听他们怎么想的或是想说什么,上前一把将陆萍推倒在她的床上,就来扒她的裙子,脱她的内裤。

陆萍当时不知到为什么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戴致敬不会这么轻易地单凭她是处女这个事实就放过他们。

不过陆萍心想,让她当着我的两个恋人检查我是不是处女也许就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和选择了,检查完了,她也许真就无话可说了,她也许真就把我们给放了。

陆萍这么想着也就任由她扒下我的裙子,褪下她的内裤,将她的下体暴露在了戴致敬、陈默然、袁鸣放还有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三鞭子”的眼前,陆萍做好了让戴致敬检查她的一切准备。

然而,他们哪里是戴致敬的对手,哪里有她的阴毒智慧,根本想象不出她所设计的圈套有多么险恶狠毒——戴致敬在检查陆萍之前还虚情假意地问袁鸣放和陈默然说:“你们都同意检查吧。”

见他们两都点头,就又说:“你们不会因为检查的结果跟你们的想象的不一样而后悔吧?”

戴致敬见袁鸣放和陈默然又都点头,她才扔出了她的撒手锏,她突然提高声调说:“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女,最好的、最准确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明,就是她的处女红——‘三鞭子’,你过来,现在你就上她的身,用你的家伙试试她,看看她出不出处女红。要是出了处女红,证明她是处女,我就立刻放他们走人;要是没有处女红,那就对不起,我可就不放人啦……”

戴致敬的话一出口,陆萍跟袁鸣放和陈默然就惊呆了。

谁也不会料想戴致敬会用这么阴毒的方法来检验我是不是处女。

按她说的方法,就等于用“三鞭子”对陆萍的强奸来证明他的处女身份。

这简直是天下最荒唐绝伦的检验方式了。

然而,在他们三个人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的时候,“三鞭子”已经脱掉了裤子,撸硬了硕大的JB,扑到了陆萍的身上。

眼看着陆萍为他的恋人们保留的贞操就要被“三鞭子”给毁于一旦了;眼看着那场光天化日下的强奸就要在陆萍的身上发生了;她的两个恋人——袁鸣放和陈默然竟然同时扑通一声跪在了戴致敬的脚下,哀求她说:“千万别呀,今后我们听你的,无条件伺候你就是了……”

戴致敬听了就在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就在“三鞭子”即将破陆萍身的时候,喝住了他;然后咯咯咯地笑了好一阵,又突然收住笑声,对哭着穿内裤和裙子的陆萍说:“其实我更希望你永远都是处女,这样你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跟我争男人了;我也就可以尽情地享用更多的男人了。”

戴致敬不但用这样语言来羞辱和打击陆萍,还用了更令人发指的行经,尽情地伤害、践踏和刺痛她的心。她对两个跪在她脚下的陆萍的两个恋人袁鸣放和陈默然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说的是真是假,你们两个要当着她的面做给我看,我才会真的相信你们,我才能真的放过她。”

陆萍的两个恋人为了救他,终于向戴致敬屈服了。他们在陆萍呜呜的哭声里,他们在戴致敬的摆布下,他们在陆萍的眼前,乖乖地做了戴致敬的玩物,乖乖地将陆萍还未开启过的青春宝藏轻易地就落在了戴致敬的鼓掌之中。

戴致敬用尽她全部的本事,刻意地在陆萍的眼前用她的风骚形体,占有着陆萍的两个年轻英俊恋人的**;尽管陆萍始终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可是她完全能感觉到戴致敬是怎样胁迫着她的两个心爱的男人,跟她做着不堪入目的丑行。

陆萍真是恨我自己呀,为什么没在大好的时光里将自己的贞操献给自己的恋人呢?为什么在此之前只知道保留自己的贞操却忘了男人也是有贞操的呀!

陆萍的两个恋人为了保住他的贞操却不得不献出了自己的贞操啊!

现在,自己还留着我的贞操给谁呢?给两个已被自己最恨最讨厌的女人拿走了贞操的男人吗?

陆萍被这个世界的荒谬绝伦给弄得神情恍惚。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打击弄得喜怒无常,几乎精神崩溃了。

而到了1969年的12月,北江桥发生特大塌桥事故,死多人,失踪多人,重伤多人后,陆萍的精神彻底垮了。

因为她的两个被戴致敬夺去了**的恋人,在那次事故中一个死了,一个始终没能打捞上来尸体:死的是袁鸣放,失踪的是陈默然。加上陆萍的父亲在那次事故中也身负重伤,半年后也离开了人世……陆萍就疯了,陆萍就傻了,陆萍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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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21

差不多十年后陆萍才知道了当年北江桥塌桥事故的真相。

原来是戴致敬他们一伙为了实现所谓的“中国造桥史上的奇迹”,在“斗、批、改”的运动中,大干快上,将三年的造桥任务两年完,提前一年向党中央、**献礼;就毫无科学根据地加快工期,严重地违背桥梁建筑的规律,不顾气候条件,不管工程质量,一味地大干快上。

后来在吊装桥面的时候,有人发现了许多预制的桥面梁板上出现了裂隙,究其原因,是有人受了戴致敬的指使,在材料不足的情况下,盲目地赶工期,不顾工程设计要求,在预制桥面梁板的时候,将原本设计的每块桥板内置的钢筋数由12根,减少到了9根,大大地减弱了桥面梁板的强度。

可是有人向戴致敬汇报后,戴致敬却不以为然,还开了个桥面合龙动员大会,大声嚎气地说:“谁也别想用预制桥板的小小裂隙来阻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滚滚车轮!谁阻挡谁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谁就是小小环球,有几只苍蝇碰壁。

“裂点细缝算什么,只要我们紧紧地团结在党中央、**的的周围,再大的裂隙我们也不怕。有人别有用心地说,这么干,桥会塌的。

“我们的回答是,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们无产阶级的铜墙铁壁顶着呢,让一小撮资产阶级悲观主义思想的跳梁小丑们,在我们无产阶级的大好形势下,瑟瑟发抖吧!让我们坚定地相信,无产阶级一定会取得革命的最后胜利的。

“让我们用实际行动,用我们提前整整一年完工的大桥向党中央、向**汇报献礼吧!”

戴致敬就强行让工人将有裂隙的预制桥面吊装上去,后来有几个老工人包括陆萍父亲都含着眼泪请求戴致敬:“还是放弃那些有了裂隙的预制桥板,延长工期,明年再吊装合龙吧。”

戴致敬竟然说:“那些有裂隙的桥板我都看了,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就听我的,把那些裂隙大的集中吊装到一孔桥面上,要是塌,也就可那一孔塌。”

工人们无奈,就按戴致敬说的,将裂隙大的预制桥板集中在了江北的第三孔桥面上。而且由于是冬天施工,气候温度根本达不到设计和建筑要求。

尽管工人们用黄泥在合龙的底部做了槽,里边还加了石灰,上边还盖了大量的稻草,但在合龙后不久,江北的第三孔桥还是出现了越来越大的裂隙,到后来简直就开了长长的口子。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戴致敬还在赶她的工期。还是硬着头皮让工程在1969年的年末“胜利”地竣工了。在竣工典礼上前,戴致敬就让工人们掩耳盗铃般地用水泥从桥的下面将那些裂成一寸多款的大缝子给抹平,并且刷上了油漆。

到了1970年的元旦,剪彩的那一天,正在戴致敬向省市各级领导发表热情洋溢的欢迎辞和宣扬她带领的“专政大军”是怎样将北江桥的建设工期提前了一年,从而创造了“中国造桥史上的奇迹”的时候,“三鞭子”惊慌失措地跑到台上,小声地地告诉戴致敬说:“不好了,江北的三孔桥,裂出一尺宽的大口子啦。”

戴致敬倒是临危不惧,对“三鞭子”小声说:“慌什么,快让袁鸣放和陈默然他们到桥下去看看,不行就先用枕木给顶上。”

其实北江桥裂出一尺宽的大口子的消息早就不胫自走,在典礼的领导和工人中间传开了。就连被他们关在席棚子里陆萍的父亲都听说了,他急得自己拧开了拴门的铁丝,跑了出来。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女儿设计的第一座大桥就这么塌在戴致敬他们一伙的胡闹之中啊。

当陆萍父亲冲到江边的时候,正赶上袁鸣放和陈默然他们撑船要到桥下去查勘情况,陆萍父亲就不顾一切地跳上船去。一心想在探明情况后,用他几十年的造桥经验,来想办法弥补之前的错误。

然而谁都无力回天了,北江桥的第三孔桥的桥面还是历史性地塌垮下来,断裂成一个中国造桥史上一处巨大的伤口,一个永不愈合的痛楚。

塌垮下来的桥面正好砸在了有陆萍三个亲人和爱人的木船上,船上的人和桥面上采取紧急措施的工人们都落在了12月浑江那冰冷刺骨的江水里。

陆萍父亲和袁鸣放当场就被砸成重伤。而没有受伤只是落水的陈默然,先是奋不顾身地将陆萍的父亲救上岸来,然后有跳入江水,将已是奄奄一息的袁鸣放也救了上来,等他第三次跳下江水去救别的落水人员的时候,就再也没上来。

后来在下游几十里也没找到他的尸体,他就那样永远地消失在浑江那奔腾不息的江水之中了。袁鸣放尽管被陈默然救上了岸,可是由于伤势过重,送到县医院抢救了三天,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留住他的生命,他死的时候才25岁呀!

他在临终前,拉着陆萍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出了他对她的愧疚和无限的眷恋。他就那么连一句话也没给陆萍留下,就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

半年后,陆萍的父亲也因为在塌桥事故中的旧伤复发,医治无效,死不瞑目地离开了人世。

陆萍几乎失去了她的一切——她的亲人,她的恋人,还有她的桥啊!

戴致敬也终于完完全全地夺走了陆萍的一切——她的亲情,她的爱情,还有她的精神健康啊。

而且在塌桥事故后,戴致敬和高举他们,竟说大桥的事故完全是阶级敌人的蓄意破坏,是陆萍父亲的幕后指使,是陆萍在设计的时候埋下的祸根,是陆萍的两个恋人袁鸣放和陈默然下的“黑手”。

天地间哪还有是非曲直,人世中哪还有正义真理。陆萍脑子里的最后一道堤坝也一下子垮塌了,她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如入无人之境的人,她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精神病人。

他们就把疯了的陆萍送回到了她的母亲身边。

从1970年开始,陆萍疯了差不多有10年。

10年间,陆萍就那么猫一天狗一天地疯着、傻着,时而沉默寡言,时而滔滔不绝;时而认认真真地设计绘制她心目中最美的桥梁,时而又将她设计好的图纸放在脸盆里点火烧掉。她的母亲一天到晚地跟随我,寸步不离,想尽办法让她的身心安全,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和闪失。

10年的疯疯颠颠,10年的呆呆傻傻,陆萍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痛苦;不知道什么是饥饿和温饱,不知道什么是耻辱和荣耀。

有时候手割了口子,她看着流出的血还在哧哧地笑,竟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呀!

在那10间,还有许多事情十分奇特地发生在了陆萍的身上,至今还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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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22

有一年,陆萍的母亲试图让她养点儿什么来注意力集中。陆萍的母亲就从一个老同志家要来一棵君子兰给她养。

陆萍也特别喜欢它,天天看着它油绿的叶子,痴痴地傻笑发呆,或是跟它说话唠嗑。

时间久了,陆萍就跟它无话不说了。它也像是通了人性,真像一个君子一样,就那么默默地听她的倾诉,听她的哭笑。

后来它竟开出一束娇嫩的花来,陆萍的母亲见了高兴极了,可是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改变了这珠君子兰的命运。陆萍的母亲说:“花开得真美,就是色儿淡了点儿,要是再红一点儿就更好看了。”

陆萍听了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就趁母亲不在跟前,就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鲜红的血滴到君子兰的根上。

过了些天,陆萍的君子兰果然叶子更绿,花儿有了艳红的血色。陆萍的母亲见了先还奇怪,说:“这君子兰可是出了奇迹,怎么会开着开着还改变了颜色呢。”

陆萍母亲的老同志看了也觉得奇特,就夸陆萍懂事,会养花。这就更加鼓励了她,她就更是趁母亲不在跟前,就咬破或割破自己的手指来给她的君子兰浇灌自己的鲜血。

于是陆萍的花就开得更加娇艳夺目了。可是她的十个手指经常被咬破或是割破的现象还是被她的母亲密切地关注了。母亲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揭开了谜底,才在有一回陆萍刚刚咬破手指把血滴在花根上的时候抓住了她……

第二天,陆萍君子兰就失踪了。她又哭又闹问妈妈她的花哪儿去了,赶紧帮她找回她的君子兰。可是她的君子兰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陆萍就不吃不喝地又回到了疯癫状态。还是陆萍母亲的老同志想出了一个办法才将她无比激动的神经地平静下来。

母亲的老同志收回那盆君子兰后,听说陆萍闹的厉害,就在农村的亲戚家要来两只小鸡雏让陆萍的母亲送给了陆萍,还让母亲对陆萍说:“不用再找你的君子兰了,你的君子兰被一只鸡给吃了,鸡就把你的君子兰消化成了的鸡蛋;这两只小鸡儿就是你的君子兰的化身,是你的君子兰的来生转世。”

陆萍的母亲听了就问她的老同志说:“这行吗。”

老同志说:“对待精神病人,你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

于是陆萍的母亲就按那个老同志说是告诉了陆萍两只小鸡儿的来历。

陆萍一听就信了,立刻对那两只小鸡儿感亲切起来。陆萍的母亲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陆萍的君子兰就这么变成了两只活泼可爱的小雏鸡。她就又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关照、呵护和饲养它们上,完全忘记了失去君子兰的痛苦。

在陆萍的精心喂养下,两只小鸡很快就长成了半大鸡,而且其中一个就开始用沙哑的嗓音打气鸣来,不久,另一个也跟着打;两个高一声低一声的啼叫声就吵到了邻居,因为两只半大公鸡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雄鸡一唱”;有那爱睡懒觉的邻居就有了意见,就找到陆萍的母亲,说这不行,城市鸡叫让他们难以接受和适应,要求陆萍的母亲赶紧把鸡给处理掉,不然就告到革委会去。

可是陆萍的母亲知道女儿失去心爱的鸡会怎么跟她大哭大闹,但同时又不能不为邻里们着想。正在母亲左右为难的时候,母亲的老同志给出主意说:“找个兽医,给鸡的声带做个手术,不能打鸣了,不就问题解决了嘛。”

陆萍的母亲也没有别的办法,真就去找人家兽医去了。兽医听了都笑岔了气儿,说他干了好几十年的兽医,不但没做过,就连听都没听过给鸡做声带手术。后来听陆萍的母亲讲了女儿的情况,出于同情之心,才答应给那两只鸡做掉声带。

可是毕竟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手术,那两只鸡就被他给做死了一个,而另一个居然活了下来,而且真的成了一只再也吵不到邻居的“哑巴”公鸡。

虽然陆萍的大公鸡“哑巴”了,可是它还是时不时地做出打鸣的动作来,而且完全跟真的打鸣一样的投入和认真。而每当这个时候,陆萍就在它打鸣的动作里,在心里替它把那声引吭高歌、响彻云霄的鸡鸣声给嘹亮地模拟出来,那也成了陆萍的某种乐趣和寄托。

能让她继续有鸡可养,陆萍着实平静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那只公鸡长成一个毛色鲜亮,高大雄健的大公鸡。

可是到了1973年的一天早晨,陆萍的母亲出去买菜,把陆萍一个人锁在家里,等她起来却发现,她的大公鸡不见了,所有家里的角落都找遍了也不见它的踪影。

陆萍的心就狂跳起来,她的精神就狂躁起来。她就打开窗户,探出身来往五楼下的院子里看可是怎么看也看不见。她就把身子进一步往外探,还是看不见。她就再探,直到她把自己探到失去了重心,直到她把自己摔到了楼下。

幸亏楼下有个乱建的小棚子,陆萍就砸在了人家的棚顶,给砸出一个老大的窟窿,她就掉到了人家的炕头上。

陆萍真是命大,竟然毫发未伤。那家人见她从天而降,自然大吃一惊,但他们都知道陆萍是个疯子,精神不正常,都理解在她身上就应该发生叫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们家的人就赶紧跑出去找到陆萍的母亲,她的母亲就把她领回了家。

虽然陆萍没从楼上掉下去摔死,可是她的大公鸡真的不见了,真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萍当然又跟她的母亲没完没了地大哭大闹。母亲没办法,就又去找老同志商量怎么办。

老同志就说,再让她养鸡也不是个万全之策,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但他还是告诉陆萍的母亲一个缓兵之计,就是让陆萍的妈妈告诉她,那只大公鸡是让老鹰给抓走了,等过几天抓到了老鹰,就让老鹰还给她她的大公鸡。陆萍的母亲回来就这么跟她说了,她也就真的信了。

从那以后陆萍就天天仰面朝天,看着那随时可能出现老鹰的天空,等待它的出现,等待她母亲他们把老鹰抓住,然后从老鹰那里夺回她的大公鸡。

有一天陆萍的母亲带我去公园去散步,她一眼就看见在城市的天空上真有个老鹰在飞翔盘旋,她就赶紧叫她的妈妈,对妈妈说:“快呀快呀,老鹰出现了,快给我抓住老鹰啊。”

可是母亲往天上一看,就对她说:“天上什么也没有啊。”

陆萍就说:“有啊有啊,我看见老鹰了,我看见它正抓着我的公鸡呢。”

母亲知道女儿是想她的公鸡想疯了,也就不再理睬她。

这时候陆萍就看见一个大男孩在不远处正在拿着一支气枪在找鸟儿打,她就趁母亲不注意,溜到了那个男孩子跟前,对他说:“把枪借我吧,我要打天上的老鹰。”

那个男孩子听陆萍说的话有点儿不沾边儿,就想走开。陆萍就赶紧把母亲平时放在她身上的10块钱——那时候10元就是最大的钞票——给到了男孩子的手里,对他说:“我就打一枪。”

那个男孩子显然知道10块钱的价值,什么也没说就把气枪借给了陆萍。

陆萍接过气枪,就瞄准了天空,而且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然后果断低扣动了扳机,枪响之后,陆萍仿佛就看见那只老鹰被她击中了,大头朝下就掉了下来。

陆萍一下子就欢呼雀跃起来,高兴地喊:“我打中老鹰了,我打中老鹰了。”

那个男孩子见陆萍疯得不轻,就赶紧要回他的气枪,带着她给他的10块钱,逃之夭夭了。

陆萍就跑回到她母亲身边,兴奋地对母亲说:“刚才我用枪击中老鹰了,赶紧叫人去找到老鹰,要回我的大公**。”

母亲知道女儿是在说疯话,就一边表面上应付着她,说行行行好好好,一边把她领会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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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23

可是一回到家里,陆萍还是缠着她母亲让她找人去,跟她射下来的老鹰去要回她的大公鸡。

缠得母亲没了办法,就去找她的老同志,可是还没出门,老同志就神色慌张地到陆萍家来了,见了陆萍母亲,就用手往上指着说:“不好了,上边儿出事儿啦。”

陆萍的母亲就问他:“你说的是天上边儿,还就是上边儿。”

老同志就说:“既是天上边儿,又是最上边儿。”

陆萍的母亲听了似乎还不明白,而陆萍却似乎听明白了,她抢过老同志的话头说:“我早就跟我妈说了,可是我妈就是不信!”

老同志一听,脸都白了,惊恐地说:“怎么,你女儿早就知道啦?”

陆萍的母亲也纳闷女儿究竟知道了什么,就问她:“你告诉我什么啦?”

陆萍听了就兴奋地说:“我不是告诉你我把天上的老鹰给射下来了吗,妈妈还不信,非得等别人说了你才信哪。”

母亲的老同志听了才嗨了一声说:“我当你真的知道了呢!“

接着,老同志就说,他说的上边是中*中*,他说的天上是蒙古的天上,他说的大事儿,指的是**坐的飞机在出逃的时候,不知被什么给击落下来,机上的人,**、还有他老婆,他儿子都从天上掉了下来,摔死在温都尔汗啦!

陆萍听了竟然害怕得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可不是成心的,我只是想射那只叼了我的鸡的老鹰,没想到会把那架飞机给射下来呀……”

陆萍母亲听女儿这么一说,都给气乐了。但他们没有一点儿责备她的意思,母亲的老同志还安慰陆萍说:“既然不是成心的,那就不怪你了,不过你也别再跟你妈闹着要你的大公鸡了,不然,让人家知道了是你射老鹰结果射下了人家的飞机,人家可就不让你了呀。”

陆萍听了心里也就害起怕来,连说:“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也就再也不跟她母亲要她的大公鸡了。

但是陆萍还是没有一天不想她的大公鸡。似乎它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单靠意志来强行地忘掉它似乎不可能,在她失常的精神世界中,大公鸡已经不是一只家禽了,它绝对成了她的一个不离不弃的伙伴,一个忠实可靠的朋友。

所以失去大公鸡也就相当于失去了伙伴,没有了大公鸡也就等于没有了朋友。尽管陆萍不再试图去找回她的大公鸡了,但谁也阻止不了她去想我的大公鸡,谁也无法将大公鸡的音容相貌从她的记忆深处给夺走,给一笔勾销……

母亲见女儿整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也跟着她郁闷。她的郁闷不是表面的,她是发自内心的真郁闷。她不知到自己的女儿究竟要这么古古怪怪地疯癫多久,她似乎看不到一丝未来昭示给她的光亮,她的内心深处一定到了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而且没有人陪她一同前行,只有自己担惊受怕地摸索着前进——可怜的母亲为女儿操心费神到了连哭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了,甚至听不到她的叹息声了……

就这么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陆萍的母亲不知怎么来了灵感,竟给女儿找来了纸笔,对她说:“你要是特别想你的大公鸡就把它画出来吧。”

陆萍就听了妈妈的话,眼睛里竟然有了神,精神也为之振奋:“对呀,我为什么不把我丢失的大公鸡给画出来呢?画出来作为纪念多么直观多么有意义呀!”

于是陆萍就开始画公鸡。可是怎么画也画不像,画出来的公鸡连自己都觉得奇丑无比。就在她沮丧到就要放弃的时候,母亲就对她说:“你的公鸡一定是跑到一条河的对岸去了——你也知道鸡不会游泳——你就画一座桥吧,画好了,让他们按你的设计造一座大桥,你的鸡就能从桥的那边回到你的身边了。“

“天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画公鸡有什么用啊,如果能画出——不,设计出一座桥梁,让我失踪的公鸡从江河的对岸再会到我的身边该有多好啊!”

陆萍顿开茅塞、恍然大悟,于是就听了妈妈的话开始画桥。

开始只是画桥的轮廓,后来她就进入了情况,真就严肃认真地设计起真正的桥梁来。

陆萍的心里想的是:我一定要设计建造一座非常美丽结实的桥梁,我不能等着我的公鸡自己从桥的那边回到我的身边,我要从我设计建造的桥上走过去,到桥的那边去接我的公鸡回来。对了,还有我的父亲,我的两个恋人,他们一定都在桥的那边等我过去接他们呢。我一定要抓紧时间,设计和建造出一座大桥来,我一定要把我的崇物、我的亲人和我的爱人们都给接回来。

于是,陆萍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桥梁的设计上来,设计好了她就交给母亲说:“赶紧送到工地去吧,他们还等着我的图纸呢!”

陆萍的母亲也不回绝她,就答应女儿说:“好,妈这就给送去。”

过了几天,陆萍就问母亲:“我的设计他们通过了没有?”

母亲就说:“还没呢,再等两天。”

过了两天陆萍又问:“他们通过我的设计方案了吗?”

母亲就说:“再等一天,明天就有消息了。”

第二天陆萍就问母亲:“有消息了吗?”

母亲就说:“正在激烈讨论你,下班的时候一定就有消息了。”

到了下班的时间陆萍就问母亲:“他们到底通没通过呀!”

母亲就说:“通过了,他们都开始施工了,不过他们说了,修一座桥不行,你的公鸡得过好几座桥才能回到你身边呢,你还得再设计几座桥才行。”

陆萍听了心里就想:一定是吧,不然我的公鸡和我的亲人、爱人怎么总是不回来呢,要是就隔一道河,他们就是游泳也游回来了,即使我的公鸡不会游泳,它就是飞也应该飞回来了呀,一定是隔了万水千山哪,他们就在那遥远的地方,被一条条的江河挡在彼岸,江河上又没有桥,他们可不就回不来吗。我的父亲哪,我的两个爱人哪,还有我的大公鸡呀,你们再等等吧,等我给你们设计出好多好多的桥来,让你们在踏上回故乡之路的时候,一路平坦,畅通无阻——你们就再等等我吧,一定要再耐心地等我呀,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去设计那些桥梁啊。

于是陆萍就夜以继日地开始了她真正的桥梁设计,设计好一座就交给她母亲一座,让她母亲赶紧送到工地去,交给工程技术人员抓紧施工建造。

到了1976年的夏天,陆萍已经设计了20多座象模象样的桥梁。

其实她母亲把她设计好的图纸根本没送到什么建筑工地,也从来没有一座桥梁在某一条江河上施工建造,陆萍的母亲把她设计好的桥梁都送到了她的老同志家里,完好无损地保存了起来。

母亲的老同志也是个桥梁专家,对陆萍的桥梁设计特别赞赏,但是他当时也是被专政的对象,而陆萍又是一个疯子,所以,陆萍的设计只能被他束之高阁,等到某一天,雨过天晴,再让它们像彩虹一样地横空出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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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24

到了1976年的9月陆萍终于累病了。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叫她非常恼火:我的亲人和恋人们还在无数条河的对岸等我呢,我的桥梁还没设计完成呢,我自己怎么就被累倒了呢。

懊恼中陆萍就不停地哭泣。先是小声地哭,后来是大声地哭,再后来简直就是嚎啕大哭呀。

陆萍的母亲想尽办法也止不住女儿,母亲的老同志也拿陆萍没有办法。于是母亲就跟着女儿哭,母亲的老同志竟也跟着哭,而且都越哭越厉害。

陆萍的哭声加上他们的哭声,竟然感染了左邻右舍,左邻右舍也跟着哭。后来这种哭又进一步扩大,全市的百姓也都哭,后来就是全省,直到全国上下全民皆哭,陆萍才止住。

陆萍擦着眼泪问:“妈妈,为什么全国的人都哭,难道他们都知道了我的事儿,都知道我病倒了,都知道我的亲人、我的恋人还有我的大公鸡还在河的对岸等我,或是他们的亲人、爱人还有大公鸡也都在万水千山之外等着他们呢吧,不然,他们怎么听到我的哭声也都哭得伤心欲绝呢?”

母亲听了女儿的话,就紧紧地抱住我,说孩子呀,你哪里知道哇,咱们的伟大领袖**去世了呀!全国人民都是在哭**呐。

陆萍听了母亲的话,一下子又进入了呆傻状态,后来病好了,她也就一笔画不出来了,她的桥梁的设计和桥梁的梦想也就告一段落。她就又回到了疯疯颠颠的状态里。

这种状态到了1979年的春天才被一件意外的事情给终结了。有一天陆萍的母亲突然神秘兮兮地对陆萍说:“我领你去趟唐山,去见一个人。”

陆萍就问母亲:“去见谁呀。”

母亲说:“你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萍就说:“是去见我的大公鸡吗?”

母亲说:“不是。是一个人。”

陆萍就问:“是我父亲吗?”

母亲就说:“不是,是一个男人。”

陆萍就问:“一个什么男人?”

母亲就说:“叫你别问你就别问了,反正妈妈不会让你见坏男人。”

陆萍就说:“不嘛,我不去见男人,我不要男人。”

母亲就说:“怎么不要男人,妈妈让你见你就得见,妈妈让你要,你就得要!”

陆萍就说:“妈妈想要妈妈就自己要吧,反正我不要。”

母亲就说:“就是妈妈要,你也要帮着看看哪!”

陆萍就说:“妈妈别想骗我,到时候就逼着我要了,我才不上当呢!”

母亲就说:“死丫头,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啦!”

陆萍就说:“妈妈什么时候都没骗过我,可是我觉得这次一定是骗我的……”

母亲没了办法,第二天从她的老同志那里回来对陆萍说:“知道妈妈为什么要领你去见那个男人吗?因为你的大公鸡就在那个男人的家里,妈妈要领你去到他家,把你的大公鸡给领回来——这回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妈妈就把火车票给退了。“

陆萍一听自己的大公鸡在那个男人的家里,立刻来了精神,满口答应着我去我去我一定去……

陆萍立刻转变了态度,而且任由母亲从头到脚地打扮自己:母亲洗领她去洗了澡,前前后后地给她搓得不再有一个灰卷儿,然后就烫了发,修了指甲,去了腋毛、腿毛,甚至还到医院洗了牙,还给她买了好几种香味的雪花膏。再就是到商场给她买了崭新的内衣,衬衣还有漂亮的外衣。另外还给她买了一只上海牌手表,外加一个精致的坤包。

最让陆萍惊奇的是母亲还给我买了双高跟鞋,她一穿上立刻就收腹挺胸地俏丽起来,照了半天镜子欣赏自己的袅娜体态,杨柳细腰……母亲自己也换了身得体的新外套,而且还特地去把自己的花白头发都给焗黑了……

于是母亲带上陆萍,在母亲那位老同志的陪同下,漂漂亮亮地来到了唐山,在地震后满目疮痍的城市里找了很久,才转弯抹角地找到了他们要去的那个男人家。

进了那家的门,看见了那个他们要见的男人,一个立刻就改变了陆萍命运轨迹的人——陆萍立刻惊呆了!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的血压开始升高,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她险些晕厥过去——陆萍面前的男人竟然是瘫痪在炕上奄奄一息的陈默然!

天哪!他不是在遥远的江河对岸等我,他是因为在地震中受了重伤才没能回到我的身边哪!

陆萍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住他就哭啊。她还打他掐他骂他。她说:“你真的好狠心哪,你怎么跑了这么多年也不给我个消息呀,我为你设计了20多座大桥,为的就是让你回来找我的上一路顺畅啊,你怎么就一个人躲在这里不理我呀,你怎么就不给我一个信儿呀,你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呀,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呀,你怎么那么没人性啊……”

陈默然见了陆萍也是悲喜交加。边跟着她抱头痛哭,边任凭她打他骂他埋怨他。

陆萍也是一下子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就尽情地把心里多年的委屈和郁结全都倒了出来。

一定是陆萍过于激动和疲惫,极度的兴奋和刺激,令她哭着哭着竟忽悠一下子昏厥过去,人事儿不知了。

等陆萍醒来,觉得一切都很奇怪,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就连母亲她都有些不认得了。她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脸上多了那么多皱纹,头发几乎都花白了,人也瘦的干干巴巴……还有墙上的挂历,怎么会从1970年一下子就跳到了1979年呢?还有瘫痪在床上的陈默然,他不是掉到桓仁的浑江里根本就没捞上来吗,现在怎么还活着呢?

其实陆萍是在见到陈默然后,因为过度的刺激让她的疯病一下子好了,一下子恢复了常人的状态,而她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刚刚发病的1970年呢。

来见陈默然是母亲老同志的主意。是母亲接到了陈默然的来信,说他还活着,但在唐山大地震中失去了父母和妻子,自己也下肢瘫痪且将不久于人世;但他放心不下他的一儿一女,他想在临终前,给一个两三岁、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找一个好的归宿;思前想后,还是想到了陆萍,想到了曾经的恋人。他就写了一封信给陆萍的母亲,询问陆萍的情况,并且有意要将那一双小儿女让陆萍来领养。

母亲就把信给她的老同志看,老同志就说:“也许见了面就能治好好你女儿的病呢!”就出了个主意叫陆萍跟陈默然见面。结果陆萍死活不同意跟他们来,母亲就又去问老同志,老同志想了半天突然说:“你就告诉你女儿说,她丢的大公鸡就在咱们要见的那个男人的家里,估计你女儿就能同意去了。”

果然陆萍一听就同意了,果然,她在意外的、强烈的刺激下,真就将精神恢复到了常人状态。当陆萍听了母亲讲了她这十来年疯疯颠颠的坎坷经历,就又跟母亲抱头痛哭起来。

后来陆萍有机会跟陈默然单独在一起时候,他就跟陆萍讲了他经历。

他说他那年把我的父亲和袁鸣放给救上岸之后,再跳到江里就再也没有心思救人了。他想逃跑了,他想消失了,他想趁着那场大的事故顺势逃离苦海,逃出戴致敬那个**的手掌心。他就顺江游了下去,游了十几里,才爬上了岸,一路要饭、坐乘车回到了他的老家唐山。

他也多次试图回去找陆萍,可是他说他已经被戴致敬污染了身心,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就觉得再也没有脸也没有资格来找陆萍了。

过了两年,就经人介绍,跟当地的一个普通的女人结了婚,后来就又了两个孩子。本想就这么苟且偷生地过一辈子呢,没想到唐山大地震,一夜之间几乎夺走了他的一切。只给他留下了一双小儿女和自己的半条命。

陆萍听了他的经历,就对他说:“你可真是傻呀,你要是当年回去找我我能不要你吗;再说要是你早几年告知我你还活着,可能我的病也就早就好了呀!”

听了陆萍的埋怨,陈默然也追悔莫及,他说:“谁能想到咱们的命运会是如此荒谬和坎坷呀——这么多年,我时常在梦里梦见你呀,梦见咱们成了家,咱们一起过日子,咱们有了孩子……开始醒来就是冷冰冰的现实呀!”

陆萍就哭着说:“什么冷冰冰的现实呀,就是你惧怕了现实,向现实妥协了呀!“

陈默然就说:“我又能怎么样,戴致敬也没死,我又被她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都恨不能割下自己的东西进到山里去当和尚啊!”

陆萍就说:“你也是太傻呀,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呀,都是被逼无奈呀!”

陈默然慢慢抬起头说:“难道你能原谅和接受我?”

陆萍就说:“怎么不能原谅啊,你是我的恋人哪,你是我生命中的至爱呀!你被人整治和诬陷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会嫌弃和抛弃你呀——你后来为什么没来找我呀,你知道你没来找我历史变成了什么样子呀!”

陈默然又低下了头:“后来我从你母亲那里知道了你的情况,我也是追悔莫及呀……我承认是我造成了你命运的悲剧,我真心向你道歉,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求得你的原谅……”

陆萍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原谅了他,就说:“都到现在了,还提什么原谅不原谅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都面对现实吧——谁又能回到从前呢,用现在的歌词来说,就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呢?”

陈默然就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于是陆萍和陈默然就都开始面对现实,开始商量怎么解决两个孩子未来的问题。

陆萍就说:“要是真为孩子们着想,要是真想给两个孩子一个新家,要是想真的让两个孩子找到归宿,咱俩就得马上结婚;这样孩子将来由我来养也就名正言顺了。”

听了陆萍的话,陈默然的眼泪就下来了。他哭着对我说:“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要跟我结婚呢——你还是个姑娘身呢,跟我这个及残疾又不久人世的人结了婚,将来你可怎么办哪!”

陆萍就说:“什么怎么办呀,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这辈子也不想嫁谁了,想嫁也没人要了,毕竟咱们是曾经的恋人,毕竟咱们有感情基础,现在咱们有机会破镜重圆了,你还犹豫啥呢!再说咱俩结婚并不是咱俩要过夫妻生活,为的不就是孩子吗!”

陈默然听得泪流满面,他说:“你真是个伟大的女人哪,我是那么对不起你,回过头来你还这么全身心地、无任何条件地接受我的孩子,还有我……来世,来世我一定变成犬马跟随你的左右来伺候你、效忠你……”

陆萍就说:“你咋还那么傻呢,来世的事来世再说吧,今生今世就让我们赶紧结为夫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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